诗庄词媚(出书版)By 墨式辰
  发于:2010年06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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摇摇手示意自己不要紧,之前的紧张戒备在见到宋公子后全然放下,唐适软软地靠在他的怀里,轻声笑起来:「哼,这只『天狗王』自以为什么书都读过,却不过是个书呆子。」
宋辞搂着他,把他紧紧揉进怀里,心都疼了起来。
唐适低低的笑个不停:「宋公子,你真聪明,多谢你之前为我准备的老鼠。」
一行清泪滑过宋辞的面颊。
奸诈作伪,这才是帝王之道。
天底下没有什么不透风的墙。
深宫之中,常常有宫人看到半夜有一道白衣幽灵在屋檐上飘来飘去,皇帝陛下为此噩梦连连,虽然宫内封锁了消息,但这消息还是传入各位大人们的耳中。
据说此乃从前枉死在宫内的太监宫女,由于王气日衰,才出来作祟。
天狼王带着异族血统,原本对这些鬼神之说充耳不闻,以镇护为名,亲自带了御林军守了几夜,借机摸透了禁宫的地形。来往之间,却果然也看到白衣幽灵一闪而过,任凭他如何部署就是抓不到一丝线索,所以心下也存了疑窦。再加上后来听的多了,又对桃花王朝的没落信心十足,也不由得信了几分,认为这是上天给自己的启示。
半夜里,等该闹的闹了个够。白衣幽灵轻轻一翻,隐没在房梁之中,白衣褪下,换好艳紫色的衫子,绑上黑色的头巾,长袖垂地,眼神清澈,他又变成那个胆小如兔的男宠。
唐适见他回来,会心一笑,捧了茶杯上前:「辛苦了。」
古人说的好,品茶如品人。
几片香茗,一泓清泉,晴窗细乳,苦中带着乐。
饮干了茶,宋辞放下茶杯,帮小皇帝推宫过血,那天呕血以来,皇帝的气色确实大不如前。内力行过一周天,见他的脸色微微泛起红晕,宋辞心头一紧,俯身在他嘴上吻了下去。湿润的嘴唇相互碰触,唐适抬手去搂他的肩膀,却被他苦笑着推开。
「你这样,我可真会忍不住的。」
小皇帝主动解开自己的衾衣,露出若隐若现的锁骨:「你可以不要忍啊……」
说实话,宋辞有时候真的满佩服自己的忍耐力,他深吸了一口气,帮皇帝把衣服重新系好:「等你气色再好点吧。」
小皇帝不依不饶,整个人趴了上去,用自己的下身去蹭他的下身。宋辞只能回身抱住他,揉着他的脑袋:「好了,皇帝陛下,拿出点威严来吧。」
「那你就跟朕做!」皇帝脸色一沉,果然拿出十足恶人的帝王架势,强抓住他的手放在自己胯下,「你要不跟朕做,朕就去爬墙给你看。」
「陛下……你……」
「你不信是不是!?」小皇帝眉梢一挑,忽然朗声喊道,「小李子,吩咐下去,把宫里的公狗公马公鹿……一切公的畜牲统统给朕牵过来!」
候在外面的太监们忽然听里面传来这么一声,都吓个半死,盘算着皇帝陛下多半又想出什么新花样躁躏姓宋的男宠了,心下大为同情。
「陈公公,你看呢?」被点到名的小李子愁眉苦脸。
年近五十的陈公公晃了晃拂尘,一脸高深莫测:「还是等等吧。」
「死小孩,你真是……」宋辞哭笑不得。
唐适挑着眉梢望着他:「是你来上朕,还是让那些公畜牲来上朕,麻烦宋公子来选一个吧。」
「你……唉……」迫于淫威,宋辞叹了一口气,抱着小皇帝一同滚上龙床。
门外的众太监等啊等啊,屋内渐渐没了声音。这时候陈公公尖着公鸭嗓子,张口喊道:「陛下,宫内的公畜牲都已经牵来了。」
一干太监被他这一嗓子吓得不轻。明明没有牵来任何畜牲,还敢喊这句,分明是欺君之罪啊,众人心中惊慌,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然而,过了很久,屋内才传来皇帝陛下低沉沙哑的声音:「都牵走吧……」那声音,怎么听怎么是正陷在情欲中。
果然是老油条。
众太监望着陈公公波澜不惊的表情,纷纷挑起了大拇指。
枝蔓宫内,一阵亲亲摸摸,小皇帝泄了一回,这才满意地松开抓着宋辞肩膀的手。
望着他红嫩嫩的脸,湿润润的眼,宋辞无可奈何的给他盖上被子,推算着日子说:「依我看,火候差不多了。」
「我也正是这个意思,」小皇帝显然心情大好,裹着棉被赤脚跳下床,蹦蹦跳跳地把自己之前写的御诏拿给宋辞看,「朕要跟臣子们说,朕被冤魂缠上了,朕要上泰山祭天,求天地赐福给朕。」
那道御诏第二天早朝引起了轩然大波。臣子们各怀心思,各执一词。混乱中,天狼王扶着配剑,朗声说:「臣认为,泰山是通天之路,皇帝乃是天之子,子敬父理所应当。」
唐适感激非常,交口称赞:「天狼王果然明白朕的心思。」
上大夫因为举荐男宠宋辞一直颇得皇帝赏识,此刻领了一群美女入宫,路过后宫时,胖墩墩的身体不忘在这个美女屁股上捏一把,在那个淑妃胸口上蹭一下,引来一阵阵尖叫。
幸好能入宫的女子哪个都不是吃素的,叫完了,大家继续忙自己的。
上大夫搓着手指回味美人身上软绵绵的触感,咋着肥嘴唱道:「想当年竹马青梅,卿为佳人,我为才子;到如今枯藤老树,我是败柳,你是残花。」
身后的美女们笑得快趴下了。
一番轻歌曼舞,赤裸裸的挑逗。宋辞坐在唐适怀里,羞的双颊如花,上大夫识情趣,拿出一只锦盒,说是番邦进贡的好东西。
盒盖上编着春宫,姿势百出,要多羞人有多羞人。
皇帝有心想讨论那盒中宝物,又怕宋辞在众人面前放不开脸,急忙屏退了左右。众人退下时,正好看到上大夫色眯眯地站起身向皇帝走去。
等到宫人们统统退下,宋辞从皇帝膝上走下来,低声问:「准备得如何?」
上大夫睁开了他一直眯着的双眼,露出一双精光闪烁的眸子:「臣启陛下,泰山之行不必真走到泰山。陛下出宫后,将会遇到一队东山侯的人马,陛下不用怀疑,这是尊王党的朋友。陛下只需趁乱离开众人,中护军将带兵接应,一等陛下离开天狼王的掌控,长史令发出讨伐檄文昭告天下,各位将军将会联合讨伐逆贼。」
唐适点点头:「做得好。那么朕的皇弟传祺王爷呢?」
「传祺王爷一直安全的藏在臣的府邸,这次出行,臣会好好安排他离开京城的。」
「上大夫,朕还有一个问题,参与这次行动的臣子们可靠么?」
上大夫磕了一个头:「诸位大臣早就写过血书,立过誓言,誓死效忠陛下。」
「好啊……」唐适发自真心的笑了起来,「三年不鸣,三年不飞,朕终于能逃离牢笼,振翅高飞了。」
皇城外,天狼王府也在开着秘密会议。
一旁随侍的谋臣萧隼摇头道:「依我看,绝不能让小皇帝去泰山祭天。」
天狼王悠闲的喝着奶茶:「就算他是一只未长成的狮子,我已经打折了他的爪牙,失去利爪和尖牙的狮子只不过是一头大猫,能有什么用处?」
「王爷,您的基业尚未坐稳,此举无异于放虎归山。」
「砰」的,天狼王把手中的茶杯重重摔向桌子:「未出兵前,萧隼此言无逾于扰乱军心,来人,给我拖下去关进地牢!」
众人眼瞅着萧隼被侍卫押解下去,都沉默的低下头。胡天裕站出来,毕恭毕敬的给天狼王叩了一个头:「王爷英明。」
天狼王哈哈大笑:「此次出行,正好让天下的百姓亲眼看看,他们的皇帝是多么昏庸,清君侧,诛暴君,真正靠的是这些无知的百姓。」
两天后,一道奏折承上唐适的桌子。小皇帝批阅后,昭告天下。
三月三日,帝王出行,泰山祭天。
初春的皇城乍暖还寒,冷风连吹了几日,那枝头刚刚初绽的桃花被寒冻的荏弱不堪。整个桃花王朝笼罩在一片低迷的气息中。
有些历史,终于要迎来它既定的命运。
第六章 似假还真
三月三日那天,倒了春寒。
前一日还是春光灿烂,这一下子就阴得天昏地暗,上万兵卫的仪仗浩浩荡荡的离开宫门,如野草般延伸出整座都城。
宋辞的目光若有若无的在随行的太监身上转来转去,却找不到想找的人。上大夫做事果然谨慎,连自己都认不出究竟哪个是皇帝的亲弟弟。一旁的小皇帝显得兴高采烈,坐在轿子里一点都不老实,屁股挪来挪去,时不时掀开帘子瞅瞅不断变换的风景。
「在看什么呢?」宋辞凑到他耳边,轻声问。热乎乎的气息喷到小皇帝的皮肤上,他抬手抓了抓耳根。
「在看这天和这地,这可是朕第一次出远门。」说着,他偏过头来,晶亮亮的眼望着宋辞,「说起来,宋公子从来都没有告诉过我你小时候的事呢。」
「小时候?」宋辞微微一怔,眯起了笑眼,「我小时候可是长在高墙大院里的。」
「咦?咦?难道……神秘的宋公子其实是官宦人家的少爷?我一直以为宋公子飞檐走壁无所不能,定是出身江湖武林呢。」小皇帝露出了吃惊的目光。
宋辞笑而不答,却伸出手,自怀里掏出平日常常带着的丝线:「小屁孩儿,给我伸出手来。」
唐适听话的把双手摊在他面前。
柔软的丝线在十根手指上绕来绕去,宋辞垂着眼,额发顺着鬓角滑落:「我小时候长辈们管得严,也没什么消遣,大部分时间就只和同年龄的一起玩翻绳儿。」
「那可是女孩子的玩意儿。」
「可不是,我住的地方很多女孩子呢。」
唐适的目光立刻闪动起来:「好看么?」
「美如天仙。」
「比朕皇宫里的还美?」
「美得多。」
「切……」小皇帝一边嗤之以鼻,一边跃跃欲试地撑了撑缠在手上的丝线。
宋辞捋了下鬓角,去解小皇帝手上成型的翻绳儿。
一个来,一个去,再一个来。
颠簸的轿子上,细细的丝线绑住两双手,花样反复,一个半大孩子和一成年人玩得不亦乐乎。
「如果我们现在这个样子被袁丞相看到了,他一定会跑到太庙去大哭三天。」
小皇帝破了宋辞手中的渔网。
「那可好啊。」宋辞又翻了一个船出来,一本正经的问,「你知道当年鲁肃讨荆州时,诸葛亮向刘备问了什么么?」
「什么?」
「他问,你会哭么?刘备就说--我当然会。诸葛亮于是用才子风度名士风流的口气说,那你就哭吧。」
噗哧。
小皇帝笑出来,半真半假的说:「改天朕向天狼王哭哭看,看能不能感化他,让他在朕面前自尽。」
宋辞动作一滞,翻绳儿的手忽然停下,挑起一只眼角凝视着小皇帝。
唐适读不懂他的心思,只觉得被他看的心虚,连忙问:「怎么了?」
宋辞摊开手中的绳。
「陛下,您结了一个死结。」
「陛下陛下!」
陈公公操着公鸭嗓一路跑过来,与此同时,行进中的龙辇也停下了速度。
唐适心中一动,掀开帘子:「怎么了?」
「东山侯听说陛下您要去泰山祭天,特地选了山珍,带人来向陛下朝贺。」终于跑到龙辇旁的陈公公气喘嘘嘘的说,「天狼王正要请您过去呢。」
小皇帝下车时,宋辞正在拆那些死结,他看着绳结,笑骂着感叹:「你这个小屁孩儿,明明心里没底,还要强学大人们的临危不惧……连个绳子都能翻错。什么时候能在危机时刻下赢一盘棋,你才真算长大了吧。」
被他戳破了心思,唐适脸一红,跳下车辇。
为迎接东山侯,军队停了下来,暂时安营扎寨。
皇帝居中,天狼王在右。明黄色的龙旗在风中猎猎作响,森严的士兵分成两列,东山侯拖着长长的下摆一路走上前,注意到两侧的卫兵,脚步慢下了许多。等他跪下行礼时,三根手指先落地,尊王党事先安排下的暗号,唐适眼睛闪了闪,便心知肚明。
一步三踟蹰,这个负责接应的东山侯少了点魄力,靠不住。
这一行,只怕有变。
那边,东山侯挽了衣角跪下,朗声道:「臣夜观天象,见紫薇星落,乃是真龙坠苍之兆……」
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天狼王举着酒杯将东山侯的试探一笔带过:「听说,你这次带了些山珍来?」
东山侯察言观色,急忙向下人使了个手势,几个士兵抬了数坛美酒上来,又有几名士兵捧了银盘子上前。五香烧鹿肉,鹿血蒸水蛋,烤鹿肉,梅花丸子汤。
唐适对着盘子中的菜色暗自咋舌,幸亏宋公子没跟来。否则这一道道大补的鹿肉吃下肚,估计晚上受苦的会是自己……
天狼王看也不看那些菜,只是冷笑:「我还以为东山侯的银盘下面放着匕首呢。」说着,瞥了一眼小皇帝,眼见唐适正兴致勃勃地拿筷子夹肉吃,这才调转过头。
倒是东山侯愣了一愣,半晌才道:「王爷真会说笑。」
天狼王轻蔑的竖起眉角。
「这菜虽然精致,可惜失了原味。」大手一抬,吩咐道,「给我牵只活的鹿来!」
几个士兵将一头梅花鹿被赶进帐子里,似乎隐隐猜到自己的命运,它不安的在帐子里转着圈。天狼王大踏步地走下座位,呛啷,宝剑出鞘。剑身很亮,时常擦拭让它变的锋利,他从容不迫的按住鹿角,手起剑落,向鹿头斩去。瞬间,红色的血喷了一地。那头刚刚还在活蹦乱跳的鹿,此刻歪歪扭扭地动了两下,砰的一声横尸当场。
天狼王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蹲坐在鹿尸旁,以剑当刀,刷刷刷,如切瓜一样,将那头鹿剁成无数碎块。随后,半分迟疑也没有的伸出手,直接抓起那些血淋淋的鹿肉,送到嘴里大口嚼了起来。
长剑插进地面,天狼王嚼着生肉,长啸道:「逐鹿中原,问鼎天下,痛快!」
一旁的东山侯从头看到尾,吓得心惊胆颤,头顶冒了一层冷汗。
人言天狼王威武如虎,阴狠如狼,今日一见,始知此言不虚。
东山侯抬起袖子擦了擦汗,眼见自己带来的侍卫一个个脸上也有退却之色,他明白天狼王此举无异于让大家的心头都蒙上了一层阴影。思忖着今日之事是不是要从长计议,正待要退下,怱见皇帝站了起来。
小皇帝单手拎着酒壶,摇摇晃晃的走了几步,来到酒坛前:「东山侯,你送的酒可不纯。是不是拿劣酒来充数?」他张开嘴,打了酒嗝,辛辣的臭味直冲东山侯的鼻子。
东山侯皱着眉以袖捂鼻,急忙道:「陛下圣明,我等怎么有胆拿劣酒来供奉天狼王和您?」
「哼。」唐适从鼻子里咕哝一声,然后俯下身,直接用手在半人高酒坛子里捧了一捧,送到嘴边尝了尝,眉头忽然一皱,大骂道:「还说不是劣酒!这些多半是民间的劣酒被你搜集来骗朕!说!你的心里朕是不是同那些贱民一个样子!?」
眼见皇帝扭曲的面孔,东山侯愣在当场。虽然听说小皇帝确实是个极为善于作伪保存自己之人,但今日此举无异于刁难,更何况这「贱民」二字,实在说得过分了。
唐适撇了撇嘴角,在心头暗叹一句--这个东山侯实在是不开窍!若是宋公子在此,多半朕一站起来,他就明白朕的意图了。他想着,忽然抬起一脚,把那坛美酒踹翻在地,毫无形象的破口大骂:「这样的劣酒还不如白水来的爽口!」
浓香的酒浆顺着倾倒的酒坛汩汩而出,东山侯虽然不如宋辞机敏,但好歹也是智谋之士,当那些酒水流到他身边时,他脑子灵光一闪,这才明白皇帝的意图。
天狼王以武威天下,他们若要赢,只有迂回智取。
一阵感动充斥了东山侯的心头,此刻他恨不得仰天高呼「上天赐了一个明君给桃花王朝!」,但时势所迫,他只是站起身,缓步走向另外一坛美酒,用杯子取了,尝了一口。
酒才入口,香溢舌苔,东山侯却猛地啐掉,大骂道:「果然是劣酒,臣该死,下人们自私拿劣酒换了美酒!」说着气哼哼的,抬腿也把那坛酒踹翻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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