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下去……”捆住手脚的尹寒衣被推进荷花池，被冰冷沁骨的池水淹没。全身如被针扎，不能挣扎，不能呼喊，疼席卷全身。从剑伤处窜进的冷水，如再次刺入身体的剑，绞杀着血与肉。

莫昊睿穿着裘衣，捧着热茶，端坐在炉火旁。见池内翻腾的水花，直到只有气泡冒出，直到池面再没有一丝涟漪，才拜拜衣袖，命人把尹寒衣拉上来。

长靴挑起尹寒衣苍白的脸：“服吗？”

尹寒衣笑了，“呸！”

“推！”身上藏毒是吗？就用这池水把你洗干净！

尹寒衣看着水上的天空——变换着诡异的形状——动荡飘摇——安静温和。从很远的地方有个声音说“寒衣啊，我不会让你孤单的……”那个声音是谁的？明明在骗人……

连山关——

杀声震天，钌址的军队与西朝的军队厮杀。迎接初升太阳的不再是黎明的欢呼，而是震天杀声。今天将有无数生命化为枯骨，天地为熔炉，苍生化薪木。

“典，我会保护你要守护的土地……”

“寒衣，我会用西朝的一切为你祭拜。”

楚门内——

火红的幔帐掩不住人们的欢声笑语，响亮的萧管弦乐振彻街巷。楚典牵着婀娜身姿的新娘。新娘娇羞的面容被珍珠面纱所掩，此时，她还看不清楚典此刻的面容，她也看不清他脸上再化不开的悲哀。

笛声毕。

皇城内的酷刑

034

皇城内——

尹寒衣的意识仿佛被抽离，不记得什么时候被捞上来，甚至不记得是否还活着。只知道自己再没有清醒过。只知道有人很狠地在自己身上抽插，一遍又一遍，不管自己如何的乞求，身体依然被折成可怕的角度，然后被穿刺，被贯穿。

“你发烧了，身体热的能把人融化。令人销魂。”莫昊睿在他的耳边低语，“想不想吃点什么？”

尹寒衣点头。

“传膳。”

尹寒衣捧起饭碗开始猛吃。莫昊睿当真被他的吃相吓住：“吃的还很香？”

“老子得留着命把你拆筋搓骨！当然得多吃点。”

“哈哈哈，很好，你就这么生龙活虎地活着吧。我会把你活力一点点磨得干干净净，直到你自己想死！”

“想得倒美！”

“是吗？我知道你不怕毒。你怕疼吗？”

尹寒衣被关进不足丈余的笼子里，既不能站也不能躺，更不能直起腰坐着，只能蜷着身体。莫昊睿拿着一个水壶，“昨晚是不是太冷了，朕真是疏忽，这么冷的天该洗热水澡才是！”

啊！滚热的水浇在尹寒衣身上，裸露的皮肤立刻起了水泡。想躲开热水，但笼子太小。莫昊睿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在狭小的笼子里拼命曲着身体，摇摇水壶，尹寒衣立即害怕地缩着。

“你看看你像不像掉进锅的耗子？”

尹寒衣身体一僵，随即一壶滚开的水倾泻而下……

“真可惜啊，这么好的皮肤都是水泡。可能会感染，我帮你消毒如何？”莫昊睿将酒撒下，如愿地听到尹寒衣的哀号。

“叫得一点也不好听，你都不会娇喘吗？”

尹寒衣只是瞪着他，急促地喘气。

水泡破了，血液流出来。莫昊睿打开笼子，舔舐尹寒衣胳膊上的血：“听说你的血液可以解毒？”

想抽回手，从那令人恶心的舌头下抽回来，却被捏的更紧。指甲划破皮肤，在已经破的皮肤上狠狠挖抓，扣挖伤口下的嫩肉。

“晗，别怕啊。朕怎么舍得真正伤害你？这些水泡只要一点药膏就会消失。朕还得留着你光洁的身体，好好操呢。”

啪！猝不及防的鞭子抽下，装着倒刺的鞭子隔着衣服也能把肉撕烂。尹寒衣抱着膝盖蜷在笼子旁，他知道莫昊睿想看他躲闪着爬走。绝不会让他如愿，咬着牙动也不动地承受着鞭子。被热水烫伤的皮肤被鞭子扫过，就会撕掉一层肉，不一会背上便是血糊一片！

热水已经凉透，身上的薄薄衣服因为有水，变得异常冰冷。若不是在屋内，身下的水或许会结冰吧。头开始昏沉，应该又要发烧了。该说是继续发烧。莫昊睿出去了，但一会回来，定又想到其他变态的想法折磨自己。在那之前，先睡一会儿吧，至少先贮存点体力。

刚要睡着，笼子便开始猛烈摇晃，尹寒衣惊醒了。他不明白笼子为什么会晃动，目光四下搜寻，笼子四脚各有一个支杆。每隔片刻，支杆就会晃动。强烈的动荡根本无法让自己入眠。

尹寒衣凄然而笑，“连睡觉也不行吗？”

皇城内——

整整一天一夜，尹寒衣滴水未进，开始时因为摇晃无法睡着，后来意识模糊，分不清是清醒还是混沌。头裂开一般，想吐，却连吐的力气也没有。扯着自己的头发，想用另一种头疼化解头要裂开的痛苦。“别摇了！我不睡，不睡行不行？”冲着空气喊道。没有人回应。很久以后才有人进来在铁笼旁放上一个香炉。

尹寒衣看着那个香炉，拉住栏杆对外面喊：“莫昊睿你这个人渣！”那个香炉燃着的香，能让人清醒，也能让人更敏感和听话，是青楼常用的迷香。被从笼子里放出来，丢到床上。又是穿刺。后庭的钝痛让尹寒衣恢复知觉，却嘿嘿地笑了。

“被操很开心？”

“开心？我是笑你，枉你还是男人，除了先折磨我，让我没力气反抗，才敢上我！就没其他的本事吗？”

“有意思，想让朕在你清醒的时候上你吗？”

“只怕没有这个本事。”

狠狠地插入，“你说我有没有？”

尹寒衣知道自己激怒他了，还是忍不住说：“老男人，你没有！”

“贱货，想让我操烂你吗？”

穿刺更加猛烈了，一下下要把他生生劈开，每撞一下他都疼的弓起身体，捏着床单的手指，关节已经泛白。

“贱货，你这个贱货！”

“朕是在十年前遇到滢滢，朕到凤戈国视察，在御花园里，她如仙子一般翩翩起舞。就那么一眼，朕就知道她是我命定的女人，朕一定会得到她！”

“我母亲是凤戈的凤后，你绝不可能！”

“那是因为滢滢没有之前没有遇到我，如果她遇到我，决不可能嫁给安陵澄云！不，即使滢滢后来才遇见我，她爱的人也该是我，我的权利、财富、相貌、才情哪点比不上安陵澄云那个庸才？”

“不是你哪点比不上，是你跟本不配！你根本不配和我父王相比，你这种卑鄙无耻之人！你介入我们的生活，你逼得母后自杀！你这人渣！”

“闭嘴！你怎么能叫她母后？我还没有娶滢滢，她怎么会有孩子？她不会有孩子！我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扼住尹寒衣的脖子。尹寒衣犹如溺水在空气中挥动着手。直至手无声地落下……

尹寒衣这次真的以为自己死了，结果还是醒过来。他以为一切还是梦，只是这梦也未免太残酷。

“滢滢，你为什么不爱我？我什么都可以给你，什么都可以给你啊。”

尹寒衣真想抽死他，可是身体使不上劲，抬手时发现，自己竟穿着绢丝女装！

“滢滢，你很美。容貌美，身体也美。”手暧昧地摸进尹寒衣的里衣，“身体很热啊。”

莫昊睿扯着尹寒衣的头发，逼迫他看自己：“我当然知道你不是滢滢，你这张脸连滢滢的脚趾头都不如！”

“不许你侮辱她！”尹寒衣挣扎着坐起来，无法忍受从这个混账嘴里说出对母亲不敬的话。

“侮辱她？我是爱她，我爱她到多深你知道嘛？对了，你很久不见你母后了，想不想见她？”

尹寒衣惊惧地看着莫昊睿，他说什么？母后不是已经死了吗？

变换战局

035

“畜生，你这个畜生，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这是一张保存的完好的人皮，肌肤机理仍清晰可辨，左右各一半安放在画框里，只是脸部受过伤，也是唯一的瑕疵。

“滢滢，不管多久，你还是那么美。”莫昊睿隔着水晶盖板摸着人皮，“这是你的儿子啊。”

尹寒衣想从床上下来，但脚踝被铁链锁着，早已泪流满面：“你不是人！你不是人！”

“晗，我让你见你的母亲，怎么能说我没人性呢？”把水晶画框抬近，“你看，要不是我把滢滢从坟墓里挖出来，这么美丽的皮肤岂不是早就喂了虫子？你该感谢我！”

人皮被抬到尹寒衣面前，尹寒衣颤抖着不敢睁眼，“不要！”

“不要什么？对了，是你杀了你父王对吧？把安陵澄云的头挂在我军的军旗上。你母亲就是因为受不了刺激才自杀的。是你杀了你母亲！”

“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尹寒衣疯狂地摇着头，浑身不受控制地抖动，“不是我啊！”

“是你！”莫昊睿把人皮举到尹寒衣面前，拉着他的头发逼迫他睁开眼睛，面对着人皮，“这些皮，是你一刀刀切的，是你把滢滢变成这样！知道我为什么恨你？因为你杀了我最爱的滢滢！”

“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尹寒衣已听不见莫昊睿的话，他犹如发疯般，不停地摇头并重复着相同的话。

房间里只剩下尹寒衣对着人皮画框。朦胧的视线中，人皮开始蠕动，分成两片的皮由中间开始鼓起，缓缓合拢，终于整张皮都合了起来，受伤的嘴唇张合着：“晗儿……”

啊！尹寒衣凄厉地惨叫。门外的莫昊睿则笑了。

画框被摆在床边，莫昊睿慢慢地解开尹寒衣的衣服，不似以往的粗鲁，倒如恋人般温柔耐心。尹寒衣只是茫然地看着空气，眼神没有焦距。在莫昊睿要进入时，尹寒衣觉醒般拼命往里缩，“求你，求你，不要在我母亲面前，求你。”

“你有资格说条件吗？”

“求你了，把她拿走吧。你让我做什么都行，求你了。”无视莫昊睿的眼神，尹寒衣只是抱着头，喃喃道：“让我做什么都行，求你，把她拿走吧。”

莫昊睿坐在床上，“很简单，跪在这，用嘴服侍吧。”

尹寒衣跪在莫昊睿面前，动也不动。莫昊睿把他的头按在跨间，“蠢货！用心点！”尹寒衣勉强撑住身体，颤抖着嘴唇去接触莫昊睿的分身。

莫昊睿眯着眼睛看着他的动作，也迅速扑捉到尹寒衣眼神中的变化。迅速抬脚将他踹翻：“没长进的东西！”想咬我？你真是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写了。

连山关——

“将军，西面的部队遭到重创，钌址的圈子又小了，怎么办？”

“命左前锋从侧面夹住钌址，不能让他们趁乱推进！”

“是！”前日的冲击莫欢歌的骑兵虽损失惨重，却在关键时刻将钌址挡在连山关的城门之外。绵延千里的城关阻挡了钌址的攻击，广袤的草原让钌址得不到后方的接济。钌址部队却仍如决死一战般前仆后继地冲向连山关。

莫欢歌在地图上画了一笔，东西变换，左右夹击，是让我分散兵力吗？钌址出动的是大军，长久地攻击下必然会冲破连山关的屏障。同时钌址也会损失惨重，即使攻进来，也是两败俱伤。叶梓炀如此不惜代价要攻进西朝，不像是君主该有的作为，倒像是盛怒中的报复。

“莫非？”莫欢歌的笔停住，“林洛！”

“末将在。”副将推门进来。

“命人带一个东西到钌址部队。”

悲伤婚礼

036

连山关——

凶猛地攻击突然停住。

连山关下堆满了战死的钌址将士的尸体，虽不再见钌址的士兵踩着尸体冲杀而来，嘶鸣的杀声犹在耳畔。苍红的战衣凝结着更加血红的鲜血，合着北风散发着腥咸的气味。城楼上了望的士兵朝楼下望望：“亏了冬天，要不还不得臭死？”

“不必担心。今晚就会有人来收拾。”

士兵赶紧敬礼：“将军！”

莫欢歌走到城台：“你是连山关的驻防士兵？”

“报告将军，俺不是连山关的，小的家在阳城。”

“阳城？”莫欢歌在心底默念这个名字，“上次回家什么时候？”

士兵嘿嘿一笑：“俺前年过年的时候回去过，那个……回去娶媳妇的……”

这时副将林洛走过来。

“东西送到了？”莫欢歌问他。

林洛点头：“送到了，但是，将军？”

“有什么问题？”

“不是东西的问题，是朝廷……”林洛拿出一个锦盒，稍稍犹豫还是说，“皇上的喜旨，德滢公主成亲，下嫁于……”

莫欢歌的表情凝滞了，其实他已经能猜到林洛要说什么——“楚门门主。”

莫欢歌曾经无数次地试想过楚典成亲的情形，想象过自己可能的疯狂，也想象过会有怎样的痛彻心扉，但经历过无数的设想后反倒平静。就像现在一样，莫欢歌从未这么仔细的看着边关的蓝天，体味干涩寒冷的风。

“林洛，去准备下，或许我们很快就要和钌址和谈。”

“林副将，公主成亲，会不会分酒给我们啊？”士兵乐颠颠地问林洛。林洛瞪他一眼没说话，只是担忧地看着莫欢歌的背影。

与此同时，远在连山关之外的钌址驻扎军营里，有一个人静坐在椅子上，他盯着手中的物品已是几个时辰，那是狼牙制成的项链。攥紧手中的项链，缓缓站起身，“去对莫欢歌说，我愿意休战，但是必须亲见莫欢歌本人！”

莫欢歌对于叶梓炀的反应一点也不意外。早该料到他是为了报复楚典杀尹寒衣的仇，才誓死毁灭西朝。钌址已经将西朝北方的第一城池——汭水——屠城，若被其攻入连山关，不知又有多少生灵因此毁灭。叶梓炀已经不顾江山社稷，他所要的不过是复仇。唯有让他知道尹寒衣还活着，才能止住怒火。

“将军，您真的要去钌址？”林洛说到，“末将认为若是纳降，末将前去就可。而且他提出要将军一人前往更加不合理。叶梓炀狡猾残忍，不得不防。”

“这次不是纳降，只是谈判。”莫欢歌拍拍林洛的肩膀，“再战下去胜得未必是我们。”

“但是将军，末将认为你现在的状态也不适宜谈判……因为楚门主的事……”

“林洛，别忘了我是护国将军，不管发生什么，西朝的安危存亡才是第一位，况且……况且我早有觉悟，对于典，我永远不可能。”

莫欢歌和叶梓炀在城间的一个破败楼阁会面。事先双方均派人检查了楼阁，没有炸弹，没有陷阱。

莫欢歌抬头看见楼阁的名字是“落欢”，挑挑眉，走了进去……

楚门——

德滢公主哈了口凉气，搓搓冰冷的手，疑惑着接下来是往北还是往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