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上美人————芸鸟
芸鸟  发于:2010年07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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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素也望他一眼,眉眼中却尽是道不明的忧愁。

屋里气氛如此诡异,绒月是真的怕了,畏缩著不敢上前。

“你不用怕,”韩少卿拉了他的手,“我已问了明白,确是无幽淘气,私配淫药,本想捉弄沈素,却让你误食。你私闯他人的屋子偷饮药茶,虽也有不妥之处,不过根源毕竟在无幽,这样至烈的猛药,我本就不许私自调配,所以,无幽受罚,是免不了的。”

“公子……”一听要罚,花无幽微微颤抖,抬起脸来,眼里满是泪水。

韩少卿置若罔闻,又道:“除了无幽,沈素没有多加管教,也有错在身,同样要罚。”

沈素默不作声,偏过头去。

“公子!”绒月急了,“我并未受伤,也没有任何不适,无幽沈素实不必受罚,公子三思!”

“你不必为他们说情,”韩少卿摆手,“无幽自小顽劣,缺少管教,今天若是不好好罚了,今後不知又会做些什麽荒唐事。”

他说著取来一把戒尺:“既是你受害,惩罚的权力也在你手上,下手无须太重,点到为止。”

绒月不住的向後退去,怎麽也不肯接:“我不……我不……”

韩少卿面露不悦,硬是将戒尺塞进绒月手里,转脸又对花无幽和沈素道:“伸出手来。”

两人一脸委屈,摊开手心。

绒月望著手中的戒尺,通体黑亮,沈甸甸的,即使自己握著,也能想象打在手上的疼痛。

可是他又不敢不听韩少卿的话,只能闭著眼睛,对著花无幽的小手就打了下去。

只听啪的一声,花无幽呜咽著呻吟起来,却不敢收手,这疼像是疼进绒月自己的心里,他垂头抹掉渗出来的眼泪。

“继续。”韩少卿冷冷道。

绒月心头一颤,小声道:“公子……”

韩少卿浅浅叹息:“如果不让他们受点教训,很快又会忘记,叫你这麽做,也是为了你们彼此都好。”

绒月无言反驳,举起戒尺,对著花无幽的小手打了五下,又在沈素的手上打了三下,两人不吭一声,手心却红肿一片。

绒月看著心痛,忍不住大哭起来,把戒尺扔在一边,见他大哭,花无幽也跟著哭起来,连沈素也红了眼圈,一时之间屋子里孩童的哭声一片,甚是可怜。

“好了,都不哭了,”韩少卿脸色稍缓,把戒尺放好,“去弄些冰水冷敷,不要落下伤,绒月若是还有哪里不舒服,就让无幽帮你看看,这些事情他懂的比我还多,你大可放心。”

花无幽刚还哭著,听公子这麽说了,立刻扮了个鬼脸,拉起沈素转身就跑,一下就跑了个没影,屋子里突然又安静了下来。

 

14

绒月呆呆的看著屋子里只留下自己和韩少卿两人,尴尬的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绒月。”韩少卿突然唤他,绒月赶紧垂下头。

“公子有何吩咐?”

“没有吩咐就不能叫你了麽?”韩少卿笑道,“我是想问你,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绒月一切都好,谢公子关心。”绒月恭敬道,小脸却微微的红起来。

一提关心,他便又想起昨夜的事,心中羞怯。

“没事就好,”韩少卿点点头,似是松了一口气,“你凡事总喜欢忍著,我也不知如何是好。”

“没有这回事……”绒月小声道,抬起脸来,不好意思的笑了。

韩少卿也笑起来,无意识的伸出手,想摸摸他的头。

绒月条件反射的向後退缩。

像是感觉到自己失态,韩少卿慌忙把手缩回,咳嗽两下。

屋子里的气氛诡异起来,绒月觉得浑身不自在。

“公子如果没有别的事,绒月就先告辞了。”他小声说。

“没有事了……”韩少卿茫然道,突然又像想起来什麽似的,“不,还有些事。”

“公子尽管吩咐。”

“我并不是要吩咐你,”韩少卿苦笑,“我只是想和你道歉,你到我这里来了好几年,帮我做了不少事,我本该重谢你,却又让你受苦,昨夜之事实是无奈,如果你生气……”

“不……绒月并不生气……”

那个……很暖和……很舒服……

“我知道你会这麽说,但错毕竟是错,无幽和沈素受了罚,我也应该一起受罚,所以,如果你有什麽想要的,想说的,就告诉我,力所能及之事,我一定尽量满足,你不必客气。”

“公子言重了,”绒月赶紧摇头,“绒月在这里过的很好,生活富足,衣食无忧,实在没有什麽需要的。”

“我就知道你会这麽说,”韩少卿无奈道,“你不必现在就回绝,回去好好想想,若是无幽和沈素有什麽要求,也可一并提出,我不会为难他们。”

听著花无幽和沈素也能一起,绒月放下心来,微微点头。

“我明白了,回去会好好想想。”

向韩少卿告辞离开,绒月慌忙出了屋子,见了屋外鸟语花香,才松了一口气,抹去额头上的冷汗。

出了小院,远远就看见花无幽和沈素坐在水缸边,花无幽噘著嘴,一双小手被沈素捧著。

绒月心里愧疚,急匆匆想走开,花无幽却眼尖的叫住他。

“绒月!!”他一边叫著,一边飞快的跑来,眉眼中早不见了刚才的委屈伤心。

“公子和你说了什麽?”他一手勾住绒月的肩膀,满脸期待。

“公子……问我有什麽想要的……”绒月不知他为什麽如此问,嗫嚅著回答。

花无幽大喜,眉飞色舞道:“那便是已经要了你?”

绒月茫然:“要我什麽?”

“就是与你欢好啊。”花无幽急道。

“什麽是欢好?”绒月更加茫然。

“无幽,”一旁的沈素忍不住插嘴,“我不是和你说了麽,绒月才十二岁,公子定不会碰他,一定是用了什麽别的方法,解了他体内的媚毒。”

 

15

绒月虽不太明白花无幽在高兴什麽,听他们的话,却也知道了他们在说昨夜的事,忍不住又红了脸。

花无幽疑惑道:“我配的药可不好解,若是不与男子交欢,谷道必会奇痒难忍,公子到底是用了什麽方法?”

绒月还来不及回答,沈素已咬牙道:“小贼,你就做了这种东西来玩弄我……”

花无幽瞥他一眼:“不说你上了我多少回,我反上你一次又如何?”

沈素愤愤瞪他,花无幽却凑往绒月那里凑。

“快告诉我,公子到底用了什麽方法?我好奇的很呢。”

“公子他……起先是用了手……”绒月声音细若蚊蝇,小脸涨红的像要滴出血来。

“後来呢?”

“镇纸……他用了书桌上的青玉镇纸……替我……那个……”

花无幽和沈素发出惊奇的声音,绒月本来羞涩,见他们的样子,反倒奇怪起来。

“你说……公子用那镇纸,塞你……”花无幽瞪大了眼。

“什麽塞不塞的!!”绒月终於恼羞起来,“我不是已经说过一回了?你做什麽还重复一次!”

“是是……是我不对……”花无幽抓了抓头发,“可那镇纸是公子心爱之物,连我们都不能随便乱碰,那是当年他从靖南王府……”

“无幽!”沈素厉声道,“你说的太多了。”

花无幽赶紧住声,吐了吐舌头。

“公子愿意用什麽,自有他的道理,”沈素站起来,拦在两人中间,“我们问的太多,也不妥当,只要知道绒月没什麽大碍就好。”

他说著又转向绒月:“公子问你想要什麽,你心里可有底?”

绒月摇头:“我确实没什麽想要的。”

“我们都知道你乖巧顺从,从来不提要求,不过这回公子自觉怠慢了你,想为你补偿,这样的心情,你可能明白?”沈素又问。

“明白,可公子是想的太多了……”

“他想的多,是他的事,现在他这麽认定了,你若是愿意他为你做事,他会高兴,若你想让公子高兴,就不要客气,有什麽想要的绸缎玉器,尽管叫他买就是。”

沈素说著笑起来,绒月也忍不住笑了。

沈素这一番话,让他稍感安慰,既然公子想为自己做事,做了事还会觉得高兴,那便没什麽好怕,平时想要的珍贵抄本,笔墨纸砚,只管向他要。

於是他便细细思忖到底要些什麽好,想要的东西确有很多,却都不必非要韩少卿去买来。

苦苦思索一下午,最想要的居然还是那件东西。

习武。

自从韩少卿那日拒绝之後,绒月就再也没敢提起这事,但是不提起并不代表忘记,花无幽和沈素练剑时帅气的样子,总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虽然公子早已拒绝,可是这次情况不同往日,这大好的机会岂能放弃?或许公子心中对自己愧疚,稍稍争取,就同意了也说不定呢。

绒月打定主意,高兴不已,一心以为韩少卿绝对会同意,高兴的蹦跳著去了他的屋子。

 

16

“习武?”见绒月满怀期待,韩少卿反倒皱起眉。

“不行吗……”绒月懂得察言观色,见公子这样回答,心中飘过一层乌云。

终究……还是不行麽……

“我早和你说过,习武并非易事,你为防身而练,实在没有必要,道理已经和你说清楚,你为什麽还要纠缠不清?”韩少卿说著脸色渐冷,绒月害怕的直往後退。

“公子……公子不要生气……绒月只是随便说说……不是公子说,绒月不管提什麽要求,都能尽力满足的麽……”他小声争辩,连声音都在颤抖。

像是意识到自己不该发怒,韩少卿放缓脸色。

“我并不是不许你提要求,只是这件事我实在无法满足,其他的,有什麽缺少的,想要的,你但说无防。”

他语气温和,绒月却得不到什麽安慰。

习武艰难,没有必要,多麽堂皇的借口,可是真正的理由,他又怎麽会不知道?

“公子的意思,绒月明白……绒月既是下人,习武的事,自然和我毫无关系。”他垂头低语,用力眨著眼睛。

“你在说什麽?什麽下人?”韩少卿微微皱眉,向前探出身子。

“公子的心思绒月全都懂,公子也不必再担心,绒月在这里过的很好,已经没有什麽需要的了,上回误食药茶,也是绒月自己不小心,公子替我解毒,已是感激不尽,又怎麽敢再索取什麽东西。”

眼前渐渐模糊起来,有什麽湿湿热热的东西往下掉,落在脚尖,又苦又涩。

“绒月,你怕是误会了。”韩少卿摇头叹息,面上尽是愁苦之色,绒月低著头,什麽也没有看见。

“绒月并不误会,”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怕已藏不住哽咽之声,“公子放心,绒月知道自己的身份,以後不该说的,我不会……再说……”

他说罢转身就跑,连韩少卿追问的声音也没有听见,一口气跑出小院。

冷风一吹,面上凉凉的,他胡乱抹了一把,蹲在花丛边小声啜泣。

终於说了……

说了也好,这麽藏著掖著,迟早不是办法,知晓了公子的心思,也让公子知晓了自己的心思,应该十分轻松才对。

可是……为什麽这院子里的一草一花,突然……看著都那麽刺眼……?

他满脸泪水,伤心的不知如何是好,到了晚上,连饭都吃不下。

既是捅破了这层纸,他便是再也无法装做无知,窝在公子的身边,而只是一个下人,一个和那夥夫厨子,长工侍从没有区别的下人……

这样一个下人,留在韩府,又有什麽意思?

还不如……趁天气还暖和,早早寻个新地方,不要到了冬天再走,一个人回到那冰天雪地里。

就像……以前一样…………

突然冒出这麽一个念头,他连自己都害怕,可是仔细想来,却又不後悔,一个下人不好好做下人,整天想些有的没的,以後还不是要被人笑话?

不如早些消失的好,落个清净。

打定了主意,他站起来,向韩少卿的屋子走去,和他说个明白。

 

17

韩少卿不在屋子里,不知去了哪里,绒月心里难过烦恼,又无人可说,一个人靠在塌上,偷偷抹著眼泪。

昨天闹了一宿,今天一整天又没吃什麽东西,饿的头昏脑涨,却没什麽胃口。

绒月轻声叹息,吐出的气息都是火热的,脑袋晕晕的使不上力气,浑身都在疼。

他闭了眼睛,想休息一会儿,没想到竟就这麽沈沈睡了过去,等到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自己的屋子里。

额头上盖著冰过的毛巾,沈素正坐在一边,见他醒了,微微皱眉。

“你可醒了,我们都急坏了。”他轻声道,伸手探了探绒月的额头,“烧的厉害,怎麽也不说?”

“……公子……在这里麽?”绒月左右张望,茫然道。

“公子出门去了,怕是得好几天才能回来,你还是多想想自己,好好休息吧。”

绒月轻声叹息,全身像火烧似的热,头脑却怎麽也是清醒的,想对韩少卿说的话,就像雕刻在脑中一般清晰。

“若是公子回来了,你们一定要马上告诉我……”他小声道,“我……有很急的事要和他说。”

“知道你想著念著,他一回来,准会告诉你。”花无幽笑著走来,手里端著药,“不过,先得吃了药,把身子养好了再说。”

沈素扶著绒月起来,喂他喝药,药汤苦涩难咽,却比不上心里的苦,绒月皱眉咽下几口,想到今後的日子,不免又伤心落泪。

“公子也真是的,这麽重要的时候,不知去了什麽地方,等他回来了,得好好的骂!”花无幽当然不知道绒月在想什麽,只以为他孤独寂寞,委屈了才哭。

“公子去哪里,都是他的自由,又为什麽要骂。”绒月苦笑,“反正……我已经决定了要走,他也不想再见我了吧。”

“你说什麽呢?什麽要走?”花无幽眨了眨眼。

“我知道公子只把我当下人看,所以不肯教我武功,我太贪心,留在这里只会招人厌烦,既然如此,不如早些离开,也不用再麻烦你们费心照顾。”

“你是烧糊涂了吧,”花无幽在他的脑袋上拍了一下,“尽说些傻话,赶快把药喝了睡觉,我叫人去给你煮些白粥,不然公子回来见你病恹恹的,我们又得挨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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