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衣公子 (浴火重生版)————明王
明王  发于:2010年07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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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衣不赞同的掐了下子离笑得正欢的脸:“你知道他们不喜欢你。”

“正所谓越战越勇,挑战越大,这生活才更有意思嘛!”子离毫不掩饰自己的心思。眼光落在桌上成山的册子,他拿起一本翻看了一下:“易莲真的将一切交给你,自己不管了?”来之前就听他说易莲已跟自己的护卫游历四海,现在他才敢脚踏实地的站在这块地皮上。

能让玲珑楼在五年时间就扩展到这样的地步,易莲的才干的确让他佩服至极,若不是两人之间敌对的关系,他真希望能和这样的才子切磋一下。可惜,现在别说原来糟糕的关系,单是诱拐他儿子上贼船这件事,就足以让这个天人般的男子将自己化为一堆尘埃。

一想到那男人眼中可能冒出的寒光,他忍不住抖了抖。

血衣叹气,收拾台面上放得有点凌乱的书册:“虽然之前我也有了解一点,可现在看来,不过是皮毛而已,若不是有络帮忙,我真会将这玲珑楼给毁了。”

“你太小看自己了。”子离摸摸他的头,一如五年前的习惯动作,“能在十五岁便有这样的功夫,能在十五岁便成为一教之主,放眼天下,能有几个?我说过,若你遇上困难,我会替你解决的。有我呢。”

我就是不希望你出手帮我。血衣小声嘀咕。

子离怎么会听不见?只是笑不作声罢了。他有他的倔强,自己也有自己的坚持,看谁厉害吧。

“玲珑楼竟然与朝廷有买卖关系?”看到账本上的记录,他吃了一惊。

“嗯,每年的年底朝廷都要从杭州购进一批货品,而玲珑楼则是替他们挑选货品,再发上京城。”

“年底?也快了。这天也渐凉,水运恐怕会有问题吧?”

“只要河道没结冰,就用水运。”

“剩下的就是陆运了吧?”

“剩下的由灵雀负责运送……”“少主!这种事情不足为外人道也!”珞的声音打断两人的交谈,大步跨进房内,他毫不客气地从子离手中夺过帐本,“凉公子,请自重!”

血衣正要斥责,却被子离挡下:“抱歉,我没注意到这一点。向来轻浮惯了。”说着,还状似轻浮的嘿嘿笑了两声。随后,他满意的看到珞越发黑暗的脸色。

这个坏人,他还是当得很过瘾的。

 

身子一养好,子离就闲不下来了。玲珑楼里的管事们都把他当作虚无的存在,即便他想做些什么也无从下手。这日,坐在庭院的台阶上,晒着温暖的阳光,子离慵懒的看着院里渐渐落下的黄叶,心中想着如何反击。忽听身后传来一阵呵呵的童声,从头顶落下一堆枯黄的树叶,纷纷然的像冬日的雪花。

子离转身一看,几个小童正笑嘻嘻的看着自己,手中还沾着几片没撒出去的树叶。“哥哥好好看!”软嫩嫩的声音说出赞美的话语,让他忍俊不禁:“你们怎么在这里?小心让夫子看到,又要背书了!”这些孩子他在北苑的书院里看到过,似乎都是玲珑楼里的堂主或管事的孩子。

小童们掘起嘴:“今日不用上课,夫子病了!”

子离瞧他们一脸无聊却不知如何是好的神情,心下一动,笑道:“既然无课,哥哥教你们做花灯可好?”提议一出,立刻得到他们激动的附和。自己也兴致勃勃的子离立刻将反击的事扔到了脑后。

让他们取来竹篾,画纸,细绳,子离就地打坐,全神贯注的做起花灯来。一旁的小童一边看一边帮忙,不时发出惊叹的欢呼声。一旁路过的丫环好奇的凑过去,也被他吸引住了,停在那里不愿离开。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惊叹声也越来越大,整个院子里围满了看热闹的下人,这等场面终于把管事的招来了。“你们为在这里干什么……”话才出口,就收到众人“闭嘴”的眼神。管事的伸头一看,倒吸一口气:好家伙,这花灯竟做得这样好看!瞧着瞧着,也加入了屏息静气的人群中。

倒是被围在中间的子离似乎没发现周围越来越多的人,手指灵巧的穿线,扎篾,糊纸,上色,眨眼间,一只活灵活现的纸燕就成形了。

院里的人越围越多,最后,连血衣都闻讯赶来。拨开重重的人群,血衣好笑的看到子离如同孩子般坐在地上,正用牙咬断一根线头。

“好了!”子离乐呵呵的将纸莲灯抬起来,这才发现围观的人群,愣了愣,不解的看向一直在身边的小童们。“天凉了,别坐在地上。”却见血衣走过来,将自己从地上扶起。

“哥哥的花灯是我们的!”兴高采烈的小童们接过子离手中的花灯,转着圈全四处炫耀,一直看着的丫环小厮们眼中有着羡慕与惊叹。

那纸莲灯虽然没有中秋时高价买来的花灯漂亮,却奇得很。上头有宝盖空环,下座是六瓣的纸花瓣,一个燕巢正当交扎出,中心挖空,一直燕子来往啄食,摇荡不定,若真要摆在街市上售卖,恐怕价钱不会低于那些匠人们做的精致花灯。更何况做这花灯的人只不过花了一个时辰不到的功夫!

血衣看着那花灯,心下对这男子的巧妙功夫佩服到了极致。“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他斜瞪子离问道。“生子。”子离笑得得意。

他不单单是喜欢看书,还喜欢摆弄些小玩意,尤其是民间的技艺,精巧而又有趣,总让他沉醉其间。

“你要喜欢,我再做一只?”他很诚心地问道,因为他也看到了血衣眼中的羡慕,“肯定比这个更好。”

“我又不是小孩!”被看穿心思的血衣脸一红,甩开袖子就走出人群。

子离扫了眼四周,摆出老少通吃的笑脸:“若大家想要,我可以再做一个大的,放在院子里,可好?”

一群人把头点得如鸡啄米。“那可得等上几日了。”子离拍拍乐得不行的小童的头,快步跟上另一个嘴硬的小孩。

方才那副潇洒秀雅的神情深深打动了围观的下人的心。

谁说凉公子是狐狸精来着?有才气,有能力,还谦恭大度,这样的人哪里像狐狸精了?

心中对子离的印象彻底颠覆。

躲在一旁偷看的上官舫怎么也不肯承认自己刚才的着迷,嘴硬的暗示自己:不过是好奇罢了,好奇好奇好奇……

可眼神还是忍不住飘向那抹清秀的身影。

 

一个纸莲灯能让下人们对自己完全改观,这是子离怎么也没料到的。小童们更把子离当作最好的玩伴,天天跑来缠着要他做东西,子离倒也好脾气的做出更多玩意,直把小童们哄得天天哥哥长哥哥短,把真正的父母——那些堂主管事们妒忌得眼红。可眼红归眼红,因自己那双愚笨的手,他们还是没法责怪子离。

不高兴的人还有血衣。最重要的人被人抢走的感觉让他很不舒服,可又不能直接吃小鬼们的醋,只能每天晚上抱着子离狠狠地咬上几口以泄心头之恨。结果没几天,子离身上就青一块紫一块……附带还有一次腰酸背疼的经历。

第二天,气色很好的血衣接到徽商来访的消息,将昏睡过去的子离擦拭一遍,才衣冠整整的出房。

没多久,操劳了整夜的子离也从睡梦中醒来。下半身的酸痛虽然没有上次那样激烈,却还是足以让他在床上躺够半天。

挣扎着从床上爬起,子离想起睡梦中听见门外有人说徽州来的商人到了。想必现在血衣正在大堂会谈吧?“徽商听说都很狡猾的样子……”子离微微皱眉,心中对血衣的担忧慢慢升起。下一刻,刚刚还死赖在床上的人就已经穿戴整齐,朝大堂走去。

杭州的徽商与玲珑楼在几年前就有了商业关系,大多数的货品交易都是用在朝廷的年购上,因此交易的数额也相当惊人。每年的这时候,好几个赫赫有名的徽商都会亲自来到玲珑楼,与易莲商讨交易事务。一听说今年换成一个不足十六岁的少年,徽商精明的脑袋立刻转了好几个弯。

才跨进门,四个徽商都愣了一下。易莲的美貌他们早就认为这世上已无人能比,却不想眼前这个少年竟丝毫不逊于易莲。虽说对方才十五岁,但身上那股凌人的冷冽气势却不容他们轻视。

“自古英雄出少年,易楼主的孩子果真有了得!”一进门,马屁就开始拍上。

“四位先生请坐。”不卑不亢的态度让在一旁偷看的下人们暗暗叫好。

才就位,几个丫鬟便将茶端上,雕花青瓷的茶杯精致得连看惯大场面的四人都暗暗称赞,细细一品杯中茶,更是连连叫好:“这可是今年新上的太平猴魁吧?今年收成不好,大部分都上贡了,竟没想到能在这里品到!实在荣幸!”

血衣却并未因这些称赞而飘飘然,脸色不变的他放下茶杯,淡然道:“今年的交易由我来负责,众位请多多指教。”

四人一惊。这少年刚到就给了自己一个下马威,恐怕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心下对血衣的感觉多了份尊敬。

 

为首的李姓商人率先打开话局:“少公子今年刚接手,可有什么不懂之处?我们这些老人家虽然比不上易公子,却也算经过不少大风大浪。”

“多谢四位老先生,今年朝廷派下单子来,要购入的盐茶瓷银的数量比往年多上不少,不知各位能否出货?”

四人会心的对视一下,李商人才缓缓道:“这出货自然是没问题,不过今年茶叶,银器的质量都不太好,若要按往年的质量发货,恐怕价钱上要往上一点才行。”说着,瞟了眼血衣。

血衣沉吟了些会:“朝廷的预算有限,若要购入价高的货物,那数量恐怕就达不到要求了。”

“我们也私下商讨过,觉得不如以朝廷的名义给货源地施加压力,将价格压低些许……当然,农民还是有利可得的!”为了不然自己的话显得太过霸道,他还特意补充到。

另一名商人将一张写了价钱的纸递给血衣,嘴角扬起一抹别有用心的微笑:“我们为朝廷做事,理应尽心尽力。”

浏览过他们写的价钱,血衣皱眉。这价钱明显比去年要低,可对朝廷报的帐却是比去年要高,这中间的差价到了哪里,显而易见。

见他不说话,李商人立刻从怀里掏出一个紫绒盒,双手递给血衣:“玲珑楼为朝廷办事几年,也不容易,还将我们这些小商人带到这等地位,这点小心意,算是我们孝敬少公子的。”

盒中一颗甚大的宝珠,半边黑如墨,半边白如雪,二色绝然平分,令人惊叹,显然是稀世之宝。

“此珠购自广东,名为‘天地分’。”血衣眼中的惊叹这些商人怎么会看不到?嘴角都浮起得意的微笑。不过是少年,名与利怎会看得超脱?

正当他们算盘打得啪啪响时,一个长相清秀的青年毫不客气的大步跨进客厅,走向血衣:“这等的宝物我可没听说过,当真要好好瞧瞧!”

四人一愣,站在一旁的珞与负责接应这四人的上官舫也吃了一惊。

血衣抬眉,见来人眼中的笑意,心下又气又好笑:明明昨晚都累得不行了,现在还要勉强出来,自己真的那么不值得信任么?或是说他就喜欢看好戏?

拿过他手中的宝珠,子离眯着眼瞧了半天,忽然转头唤道:“舫儿,将台上的漆盘给我拿来。”上官舫气红了脸:“谁是你的舫儿!”话虽如此,他还是心不甘情不愿的将那个纹花朱砂漆盘取了过来。

摩擦着宝珠,子离忽然笑得别有深意:“各位可曾听说过宝珠的鉴别方法?”

李商人见自己的宝珠被人质疑,立刻涨红脸反驳:“我们当然知道!色泽,质地,丝纹,声音,这我都鉴别过了!”

“那是小珠,大珠除了这些,还有一道。”

“我没听说过!”

子离也不急着证实,又唤来上官舫:“你拿些上好大珠来。”

“我又不是你的下人!”上官舫怒瞪这个把自己使唤得如此自然的人。

“舫,你去就是了。”珞却没有阻止。

自己的堂主都这么说了,他还能怎么样?上官舫只能乖乖照办。没多会,几颗美得惊人的大珠就出现在众人眼前。

看来玲珑楼并不缺什么宝珠。四个商人脸色变了又变。

仔细辨别过这些珠子,子离满意的将他们都拿在手里,朝众人说道:“仔细瞧好,这可是难得的学习机会。”

说着,几颗宝珠从手里坠落至放置在地上的漆盘里,发出让人心疼的嘭响。

从房里取的珠子掉入盘后,连跳不定,而那颗天地分却跳了几下后,便绕盘直转,差别甚大。

四人脸色巨变。

将宝珠收好,子离微笑道:“这天地分虽是上等珠子,却不是绝等珠子,大珠与小珠不同,这质地还需要多一步才能区别开来。”

李商人接过宝珠,脸色苍白的道歉:“我实在糊涂,竟将这等劣物当作宝物,多谢公子指点,否则这丑恐怕会出得更大。”

珠子是假的,这事恐怕不好办了。

血衣却像早已料到般,脸上没有丝毫责备,依旧冷淡如水:“我本就不打算收下这东西。是真是假又何妨?据我所知,今年西南一带有旱灾,收成不好是当然,既然百姓这般苦,我们又何必雪上加霜呢?今年广东商人来找过玲珑楼,似乎对这笔买卖很有兴趣,而且今年广东风调雨顺,这货品的质量与价格自然是不用说。你说我该怎么办好?”

最后一句话虽然轻柔,却比令箭来得有威吓力,四人立刻站起,朝血衣鞠躬:“少公子请息怒,这等奸商之举我们断然不敢再试,还往玲珑楼能维持与徽商的关系,继续今年,甚至于往后的关系。”

血衣垂下眼帘:“玲珑楼本就是看中徽商的能力才与你们交易的,这等的事,希望不要再出现第二次。”冷若冰霜的气势把四人冻得打颤。连连允诺后,才逃荒似的离开玲珑楼。

送走客人,血衣才长长的松了口气。看向一旁不停给自己揉搓背部的子离,眼神顿时温柔下来:“这次没有子离,恐怕没那么容易拒绝。”

“既然你不打算接受,我又有什么贡献?”子离倒是很谦虚。

“不义之财,收之有愧。”血衣对自己的想法轻描淡写。

子离却是看得通透,轻笑:“是因为自己知道旱灾带来的痛苦吧?”

记得捡起血衣的地方,便是个受尽旱灾蹂躏的惨败村庄。

两人颇有默契的对话让站在一旁的上官舫很是不爽,扭过头去,就是不肯看向笑若春风的子离。可那人真的是学识广博啊……而且方才的鉴别时的自信神情,耀眼得吸引人。

一旁默不出声的珞忽然说到:“少主,该回书房了。”说着,还看了子离一眼,扔下一句,“凉公子,请多指教。”

上官舫一怔。堂主怎么认同他了?!

子离了然一笑:“不敢不敢,还多多请珞堂主指点我不足之处。”

血衣忽然觉得,自己爱上的那人,也许会是条超出所有人想象的巨龙。只可惜,被自己困在身边,不再飞起。

眼神一黯。他可会后悔?

像是感觉到他的担忧,子离忽然拉住他的手,轻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合上眼,血衣暗叹。

这该死的要命的情话!

 

月色如水,看书看得有点乏倦的子离依着窗栏,望向庭院对面的书房。摇曳的烛光在窗纸上打落一道清冷却不单薄的身影,里面的人看来还在与繁杂的事务奋斗着,而且一时半会是出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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