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衣公子 (浴火重生版)————明王
明王  发于:2010年07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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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船的主人是名叫刘燕至的慷慨商人,听到书生悲惨的遭遇后,大方的邀请对方暂住在自己家中,以便好好休养。

随即,这家人立刻喜欢上了这名谈笑风生,文采出众的清秀男子。酒席饭桌间,刘燕至总会因书生不经意流露出的才气而感叹不已,没几日便要求书生做自家孩子的夫子,并应允丰厚的酬金。

书生推却了两回,最终只得感激收下。

谈话间,书生知道了刘燕至以漕运为生,家中有十几条货船,每日货运不断,几年下来,也积攒了一笔不菲的财产。书生与他聊了许久,才各自告别,回去房中歇息。

夜里,一个身影从刘府跃出,整整衣衫后,才慢悠悠的走到大街上。

那书生自然是凉公子,凉子离。

依着日间的记忆,他走到“依栏院”前,立刻收到热情的招呼:“哎哟,公子,你新来的吧?要不要大娘我给你介绍几个干净的姑娘?”花枝招展的老鸨几乎要贴到了子离身上。不着痕迹的甩开老鸨,子离微微一笑:“你可要给我介绍几个最受欢迎的才好。”这神情,似是久经沙场。老鸨立刻明白了这书生并非简单货色,立刻笑逐颜开:“公子说要,我们当然要给!”说着,转身吩咐了龟头几句,又朝子离笑道:“公子跟我来,这院里最受欢迎的小英正在楼上呢!”

子离故意笑得猥亵,跟那些来妓院的人不无分别。

关上房门,只见一名艳丽少女柔弱无骨的靠在床边,似是疲惫不堪。瞧见对方竟是个清秀公子,小英也振了振精神,笑道:“公子哪里人?长得这样有灵气?”

子离苦笑:“灵气这词是用在女子身上吧?”

“公子可糊涂,灵气是为他的气质,哪是为他的性别。”小英娇笑。

子离坐在凳子上,并未接近少女。“既然你如此看得起我,可否能陪我聊聊?不怕姑娘笑话,我来这只是因寂寞而已。”

小英一愣,才低笑:“来这的人,有多少是为了寂寞?而公子的寂寞,只是心里的,这样的人更是稀少。能遇到公子这样的人,是我的福气。”

“能遇到这样灵气的女子,也是我的福气。”子离回敬。

于是两人从天南谈至地北,直至天色微亮,子离才向少女告辞。

走出依栏院,一抹狡黠的笑容浮现脸上。

他当然不是因为寂寞。

这一夜十两的费用乃出自刘燕至的酬金。收下他的钱财而来依栏院,最终的目的是为了打听出那日在山崖上的那群人的身份。

在这繁华的杭州城里,定然有关于他们的线索。而妓院则是最好的消息集散地,三教九流的人总会将自己的经历拿出来向姑娘们炫耀,或多或少会提及那几人。果然不出所料,今日从小英口中探听出了两人的身份,一名是杭州烨帮的堂主,一名是杭州舜王府的侍卫。

只要知道人是谁,就不难得知人在哪了。

一抹杀气闪过眼中。你死,或我死。终要有人消失。

 

这日,子离正要去刘家三公子的书房,路过花园,见刘燕至皱着眉,手中的玉兰被他蹂躏得憔悴不堪。

“刘兄可有为难之事?”子离很体谅的询问。寄人篱下,总要有点温情。

见到子离,刘燕至也不想隐瞒了,无奈的说出自己的心事。原来刘家的小女儿刘悦儿是杭州城内有名的才女,容貌姣好不说,单是聪慧灵性这点就足以让追求者填满整个西子湖。如今正值谈婚论嫁年龄的悦儿,今日竟收到了潘府的聘礼。

这潘府是杭州颇富有的一个家族,私下与地方官员有不少联系。

“这不是门当户对的联姻么?为何苦恼?”子离心下却已有点明了。

刘燕至却长叹一声:“坏就坏在这潘府与地方官员的勾结太厉害了!要与悦儿联姻的,是那最恶名昭著的四公子,将悦儿嫁给他无疑是将她推入火坑,可,可这潘府惹不得啊!只要潘府跟税官说一声,我家的漕运就要缴上好几倍的税!家破人亡只会是时间上的问题!”说着,玉兰就揉成了一团。

因为货运兴旺,不仅货物要缴税,漕运之人亦要缴税,而这税收高低的决定权则在当地官员手上。所以说这父母官如何,直接决定百姓的生死阿!

“想不到杭州竟有这样的硕鼠,若不及时治理,迟早大明江山会被这群硕鼠给蛀空。”子离感叹,心想,若是这宿主有了什么麻烦,自己也不好再呆下去,既然要在杭州呆上不短的时间,这事是怎么也得插手的。

“刘兄放心,我有办法。”展出一个完美的微笑,子离心思万转。

 

依旧是依栏院,依旧是胭脂笑脸,只是那地点已从房内转到了大堂,刚从客人那里出来的小英有点诧异:“公子今日怎么不入房中了?”子离微笑:“小英姑娘的价码太高,时常来此的我实在承受不起,只有来大堂混个痛快了。”

小英被他逗得呵呵一笑:“公子爱说笑,这样潇洒的模样哪里像个穷酸书生了。”“可我偏就是个穷酸书生啊!只是生了副好皮囊而已。”

小英只当他是在说笑,干脆就着他坐在一旁,完全不理会身旁的眼光。“不知公子今日想聊些什么呢?”小英眼中带着好奇与期盼。这男子似是经历过许多有趣的事情,每次聊天都让自己开心不已。像是自己才是客人,而他就是那说书人。这让小英对他的好感一日日增加。

却听子离说:“姑娘可否告诉我你的生辰八字?”小英一愣:“公子是要给我算卦?”“正是。姑娘想不想听呢?不过我的可比不上那些算命师傅来得准。”

“当然要听!”小英立刻将自己的生辰八字写给他。

子离看着她写的八字,沉吟了一会,才问道:“姑娘小的时候可是寄住过亲戚的加重?可这亲戚却经营失败,落了个家破人散的下场,姑娘苦难了许久,才来到这依栏院……不知对不对?”

只见小英泪眼朦胧,点点头:“这事我从未向人提起,公子实在厉害。”

子离安慰她:“姑娘别伤心,上天让你劳体肤,自然有他的涵义,从这卦象看来,姑娘不出两年,定能觅到一名知心人,从此过上幸福的日子。虽不会大富大贵,却也幸福美满。”

他的话音才落,就见一群姑娘围了上来:“小英好福气!出了去也能过上好日子。公子能否替我算算?”“我也要!”……

子离耐心极好的安抚那些急想得知自己命运的女子:“姑娘们慢慢来,先给我看看你们的生辰八字!”

才说完,七八张生辰八字便被递到他眼前,让子离暗暗喊苦。

“李姑娘这卦象,象是会出现权贵人物,只要向南出征,便会有吉象出现。”听着那女子的低呼声,他又翻了一页,忽然叹道:“这卦与我算过的一卦好相像!”

众人便问是谁之卦,子离答道:“是刘燕至家的刘悦儿。这女子本是好卦象,可听说最近要与那潘府的四公子定亲,我便替她算了一卦,没想到竟成了凶卦。”

一说到潘府的四公子,整个大堂的静了下来。忽然坐在附近一桌的两人走过来,神色凶狠:“你说我们家公子怎么了!”

子离急忙讨好:“二位莫气,我不过是在劝告而已。潘公子若是要与那刘悦儿成亲,是万万不能的!我算了一卦,是困卦。入幽谷,幽不明啊!”

两人脸色一变,粗声催道:“给我说清楚!”

 

这两个显然是潘府的人,猜到这点的姑娘们都忍不住让开一些位子,而子离依旧说道:“六三,困于石,据于蒺藜,入于其宫,不见其妻,凶。卦象上就是这么说的。阴柔凌驾于阳刚之上,人感困窦,祸不单行,已经饱受各种磨难,家门又惨遭不幸,这实在是不吉祥的兆头。刘悦儿本身是吉卦,可嫁入潘府,恐怕会引起命盘的变化。说到底,就是两人八字相克,实在不宜成亲。”

见他说得头头是道,方才又说中了那么多女子的身世与遭遇,两人心下有点动摇,语气也从质问变成了询问:“那公子该如何是好?”

“困卦无水,君子以致命遂志。作为君子应当处于困境而不气馁,为志向就算牺牲性命也不应惧怕。”子离从桌上的筷筒中取出一支竹筷,沾了沾碗里的茶水,就着水痕在桌上画了一个卦象,“臀困于株木,入于幽谷,三岁不譀。”

瞄了一眼满头雾水的众人,他勾起一抹不易见的笑:“屁股卡在木桩上坐立不安,退隐到幽深的山谷里,三年不与外人相见。这就是四公子该做的。”

两人抽气。别说三年不见外人,就是三天公子都未必能撑得下去。

子离只是将筷子扔到桌上,冷笑:“若是你家公子不信,你可让他在自家呆上一天,如不出所料,明日会有一贵人怀揣三色玉前去潘府拜访。”

这三色玉是世间难间的奇宝,会有贵人出现这许是巧合,可这三色玉也一同出现,那就不能单单说是巧合了。两人对视了一下,觉得此人的话可信度颇高,朝子离拱手道谢:“刚才多有得罪。多谢公子的指点!”说着,便急匆匆地走了出去,向府里报告这惊人的消息。

见子离嘴角还挂着笑意,小英忍不住问道:“公子刚才所言是真的吗?”

子离却拧头看她,眼神极其无辜:“我为何要说些骗人的话?要是被拆穿了,以潘府的能力,我还敢在这里混吗?”

小英一想,也对,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问出这样可笑的问题来。

“天生相克,这两人恐怕就是这样了吧。”说着,他的笑意更加深了。

他当然不是胡扯。

至少不是全部胡扯。

略通周易的他虽然不是百算百中,可通过对他人深色语句的观察,他得出的卦象又有了一份可靠的参考,得出的结论自然可信度颇高。

但刘悦儿与潘家四公子天生相克,四公子要绝人三年,这些话自然是鬼扯。说出来就为了让深信阴阳八卦的潘老爷子断绝与刘家的联姻。

说到三色玉贵人,那可是他买通潘府门子,得知江苏巡抚近期将来杭州巡游,必会到潘府落脚,推算了一下时间,定然是在明日。至于三色玉,他早就听江苏来的商人说江苏巡抚搜得了一块三色玉,去到哪都会带着。

这些事情普通人怎会去留意?而向来对奇闻轶事都兴趣盎然的子离说起这些事,却比真正算命的人来得精准。

算命这种东西,你要真信了,也算是真的。要不信,它也能说个八九不离十。

所以当潘老爷子听说了子离的卦象,又在第二天看到江苏巡抚的到来,别且收到他的允许观赏了三色玉的模样后,立刻收回了给刘府的聘礼。得知这一消息的刘燕至虽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却深信是子离的帮忙,再三感激后,又塞了一笔重金给他。子离笑笑,还是收下了。

把这件事给解决后,他这才能做自己的正事。

依栏院的姑娘自从被子离算过命后,都相当喜欢他的到来,甚至哀求老鸨不要收取他的费用,老鸨盘算了半天,为了讨姑娘们的欢心,只得答应了。这下不用顾及金钱的子离,来得更是勤快。

当然,只说话不做其它事,依旧是他的风格。院里的姑娘们早就芳心暗许,甚至暗地里打赌谁能让这个风度翩翩的公子为她留宿。

这日,才进门的子离便被老鸨拉住,她笑嘻嘻的将他往楼上推:“公子,我们这新来了个绝色姑娘,她听说你的事后,怎么也要与你见上一面呢!”

子离苦笑:“我现在不是客人,这样好吗?”

“没事,没事,我什么时候受过公子的钱了。”老鸨说谎不眨眼。

新来的人知道的东西自然更多。子离完全不顾老鸨口中如何形容这女子的天仙之姿,满脑是对自己从未听过的奇闻与那几人消息的好奇。

谁知老鸨把自己推进房中的霎那,添了句:“这姑娘是新入行的,公子可要好好开导开导。”

一盆冷水泼到头上。新入行,代表之前还是个纯洁女子,不过颠沛流离了许久才落入风尘。虽然这么说很对不起她,不过目前自己最想要的,还是有关那几人的消息。尽管如此,总不能退出来说不要了吧?对女子留有一份尊敬的他还是走了进去。

却见房内挂了个乌纱帘,帘后有一桌一椅,还有个纤细的身影,这帘子刚好遮住了那人的上半身,留出桌面以上的空间。

子离笑道:“姑娘难道不愿见我么?”

问话隔了许久,都没有回应。子离正要好奇的走上前一探究竟,只见桌上那双白晰纤长的素手抓起笔,在纸上写了几个字,放到案前,似乎等着子离来取。

拿过那张纸,子离这才明白:“姑娘不愿说话?”

一阵嬉笑声从身后响起,他转头一看,才发现门后原来还站着名少女。

少女模样玲珑可爱,眼神中闪着聪慧的光芒:“亏我们还听说公子才气逼人,善解人意呢,少……小姐不过是说自己愿与公子纸上谈兵,不愿唇枪舌剑而已。”

子离却反笑:“纸上谈兵怎是这种用法?”

少女眼睛一瞪,很是不满:“即是成语,它组成这样子就是要说明这个意思嘛!还不是你们这些臭书呆子应要给他换成别的意思!”

子离一愣,不由大笑:“的确如此!”

少女还想说些什么,只听帘后一声轻咳,只得赶紧打住。

女子又写了些东西,子离一看:你可叫我红绫,那是我的丫鬟,无笙。

“红绫,无笙。好名字。”有这样一个伶牙俐齿的丫鬟,这主子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吧?虽然得不到什么有用消息,可这样纸上谈兵也挺有意思。

“听说公子精通八卦?”

“不算精通,略懂而已。”

“那日公子可是替人算了一卦,得困卦?”

“正是。”

“公子既说了六三,为何不说九四?”

接过纸的子离一惊,忍不住扬起嘴角:“姑娘可否为我解释一下九四?”

“不许叫姑娘,叫我红绫。”没想到她竟这样写到。

子离哈哈一笑,将姑娘二字划去,改成红绫。

“来徐徐,困于金车,吝,有终。虽会遇到一些困难,但最终会有好的结局。”清丽的字体竟带着一丝刚劲之气,也许与这女子骨子里那股傲劲不无关系。

果真是个聪慧的女子!子离眼中充满赞赏之意。

 

隔着帘子,看不清红绫的神情,却见她写道:“公子不嫌弃,我替公子算一卦如何?”

“当然可以。”

红绫并没有考虑多久,提笔就写下一长串的话:“公子并非凡人,现在不过是潜龙勿用。公子心中有事,来此地的原因不能为外人道也,而公子深谋远虑,却会在最后发现自己百密一疏,出现意料外的结局。”

一段话看得子离冷汗孜孜,心想这人幸好不是自己的仇家,否则算出自己来此的真正目的,恐怕葬身此处的就会是自己了。

就在此时,无笙呵呵笑了出来:“我看这书呆子也就是来此花天酒地,还会有什么原因呢!”

子离真想就这么糊弄过去,可看似这红绫并不是一般女子,只好心思一转,编出了个理由:“红绫说得对。其实这次我来,只是为了找我的妹妹。”

子离没看到,握笔的那手震了震。

“我自小无父无母,与妹妹相依为命,却不料在十岁那年,她被人贩子拐走,从此杳无音讯。两年前,我终于有了一笔小钱,便开始四处搜寻妹妹的下落。来这些烟花巷子里,也只是想从姑娘们的口中询问出妹妹的下落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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