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归去————任凭生
任凭生  发于:2010年07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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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严锋闻言只是冷笑,语声更是阴郁暧昧:“如掌司这般可人儿,严锋尚未好好报答,怎么舍得这便取了性命,岂非暴殄天物?”转而又向围攻数人邪声笑道:“谁先拿下了他,便赏了他第一个尝鲜。”语气极是轻佻。


众人早已垂涎沧海俊逸之姿良久,闻言无不大喜,更是加紧攻取。

沧海素来心高气傲,何曾受过这般轻谩侮辱,顿时勃然大怒,扬鞭便向身前一人颈中扫去。一番缠斗愈加激烈,沧海腿上断骨初愈,腾跃极是不便,忽地脚下一个踉跄,手中长鞭险些被人夺去,腰间伤口却又疯狂作痛起来,身子顿时一软,眼见左前两人相协攻来,竟是无法闪避,不由心中一凉,心知一旦被擒,必是奇辱难免,不再细想,侧身便向一旁刀锋撞去。


第十一章 乾坤室中藏 君心似酒浓
沧海素来心高气傲,何曾受过这般轻谩侮辱,顿时勃然大怒,扬鞭便向身前一人颈中扫去。一番缠斗愈加激烈,沧海腿上断骨初愈,腾跃极是不便,忽地脚下一个踉跄,手中长鞭险些被人夺去,腰间伤口却又疯狂作痛起来,身子顿时一软,眼见左前两人相协攻来,竟是无法闪避,不由心中一凉,心知一旦被擒,必是奇辱难免,不再细想,侧身便向一旁刀锋撞去。


见得少年虚步蹒跚,左右难支,数人眼中均闪起一丝贪婪的光芒,原以为这下必是手到擒来,却万料不到沧海竟会自己撞向寒光凛凛的刀尖,众人顿时一愣,右侧持刀那人更是收势不及,眼见手中利刃便要穿膛而过,想到少年即要鲜血四溅的惨状,心中不由连呼可惜。


电光火石间,忽听“铮”的一声脆响,直对的刀尖猛地一偏,沧海立时失了重心,脚下一软,蓦地颓然倒地。但见不远处的地上,一把三尺青锋静然横卧,明白了方才正是此剑撞开了身侧刀锋,生生将自己从鬼门关拖了回来。未及转念,忽觉肩头一热,耳边传来一人清声低语:“你没事罢?”


沧海心头一跳,乍然抬头,果见一双清澈晶黑的眸子,近在咫尺,一丝焦虑难掩难遮。心知方才正是眼前伊人掷剑相救。

原来适才,莫如归听得林中打斗怒喝声,不知为何,却是暗暗担心那人的安危,当下摘了墙上长剑,寻声找来,正见沧海侧身意欲迎向那人刀锋,心下一急,忙地掷出手中长剑,击歪了刀尖,及时救回了沧海一命。


见得莫如归赶来,知他终是念着自己,沧海心中一阵喜乐,可是此刻仇敌在前,不由心下一紧,推开了那人欲来相扶的双手,急声怒道:“不关你事,回你的竹舍去。”
莫如归一怔,随即明白那人是不欲连累自己,眨眼一笑,低低道:“我要回去,谁来救你?”

语毕,忽地甩手抛出一物,飞到半空忽地在中途炸了开来,一时间两人面前白雾弥漫,顿时隔开了穆严锋几人。乘着这瞬间屏障,莫如归骤地拉起沧海,向后逃开。
沧海一看便知莫如归掷出的正是毗罗教独有的
“千重障”,是教中人专备于逃生的一种暗器,一旦蓄力扔出,便会中途裂开,散出重重迷雾挡开对方,以便为己争取时间逃脱。沧海出来得匆忙,适才正自后悔没有帯出。此刻见得莫如归掷出,想来必是孤光怕他有甚闪失,给了他防身之用,心下不由一涩。


莫如归扶着沧海逃了一阵,听得身后穆严锋等人呼喝追赶声却仍是清晰入耳,一时竟不知该向何处去,忽听得耳畔沧海嗓音略哑,低低响起:“回竹舍。”莫如归心下奇怪,这岂非轻易便被他们找来?但听得沧海语气坚决,便也不及多想,扶了他直向原路返回。


两人本就离竹舍不远,加之沧海对竹林地形甚是熟悉,一路指引,不屑片刻,便又回到了舍中。莫如归正想扶他坐下,却见沧海摇了摇头,径自走向案前,一抬手,掀起了墙上的那幅丹青,但见画后一层暗格顿时显露了出来。莫如归吃惊地看着沧海伸手进去,也不知拨弄了什么,只听身后“咔咔”声响,莫如归一惊,忙地转身看去,却见床板竟自缓缓移动,露出了床下一层阶梯,竟是一条秘道,蜿蜒盘曲,似乎通往屋舍底部某处。


莫如归目瞪口呆,心下惊异万分,睡在这张床上数日,竟是不知其下另有玄机,而这少年又怎会知道这个机关?

忽听得不远处脚步声一阵嘈杂,二人对视了一眼,均想那穆严锋来得倒是真快。

沧海却也不慌忙,自烛台边取了蜡烛火石,拉了莫如归走向床边,低声道:“跟我来。”

二人相互搀扶,自床内暗梯缓缓步下,下至没顶处,沧海摸着墙上一处凸起按了下去,但见床板缓缓闭合,秘道内顿时漆黑一片,忽听得火石声响,一星烛光自沧海手中亮起,虽仍是昏暗,却已可勉强看清周围物事。


两人正待继续下行,忽听得头顶屋内一片乱响,继而便听得一人怒气冲冲地喝道:“不可能找不到,就不信沧海这小子受了伤,还跑得远。”听声音正是穆严锋。

莫如归心头一跳,失忆后这是第一次听到那少年的名字,一时竟是觉得倒有几分耳熟,不由转头看向身侧少年,却见他也正定定望向自己,神情极是古怪。想起不久前被此人蛮横强吻,莫如归顿时脸上一热,恨恨瞪了沧海一眼,又别过了头去。


听得头顶一阵骚乱,似是有人到处搜找,二人屏息噤声,不敢稍动。只听一个低哑嗓音颓然怨道:“早知如此,适才悄悄跟了他到竹舍的路上,便该动手,也不至现在白白掉了快到嘴的肥肉。”


只听穆严锋“哼”了一声,怒道:“你懂个屁,你以为沧海那小子是省油的灯?”语音一顿,又接着道:“虽说那人告诉我们说他受了伤,可谁知是真是假?万一有诈,你有几个脑袋让他割?”


话音刚落,便听得另一人连声称是,语声极是讨好:“穆将军此言有理,倒也不是怕那小子,有道是君子不吃眼前亏,要报仇也不急在此一时。适才一路暗跟,也不见他有什么伤势,叫人怎不心疑有诈,真要贸然动手,岂不中了奸计?”


“可不是,若非见他从竹舍出来,腰间染了血,谁又能断定他确实受了伤?” 又是一人附声应和。

穆严锋低低轻哼,对那些吹捧应和似是颇为受用,隔了半晌,“嘿”地一声冷笑:“看来那人倒也不曾骗我们,沧海的确也曾是受了伤,我倒正愁难以入他住处行刺,也不知那小子犯了什么糊涂,重伤未愈也敢一人半夜独行?”忽又懊恼地冷哼一声:“可惜却是白白失了此次良机,居然会被人救走!?”


沧海静静靠于秘道墙边,屋中几人的话语阵阵传入耳中,不由愈听愈是心惊,方才知道原来自己一出府第便被他们悄然跟上,舍外暗伏,伤裂出屋,前后情景尽皆落入穆严锋等人眼中,真个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可思来想去却怎么也想不出他们口中的“那人”究竟会是谁,心下暗恨,想着今日若是能得侥幸逃过,必要查出谁人通风报信,绝不轻易饶过。


好一会,但听得脚步声远,舍内渐又恢复了平静,穆严锋等人似是退出了屋外。

莫如归暗暗松了口气,稍稍移动了一下站得有些僵硬的身子,昏暗的烛光下,但见沧海蹙眉抿唇,神情极是不快。莫如归却是以为他伤势难耐,轻触了他一下,小声问道:“可是伤口疼得厉害么?”


听他语出至诚,显是颇为关切,沧海心中一甜,盈盈烛光下,只见得那人一丝绵柔的眼神如丝缠绕,顿时醉了心魄。本想摇头说不碍事,忽地眼中黠光一闪,却是故意弯了腰,皱眉哼唧起来。


莫如归见状,更是担心,心下隐隐不忍,口中却道:“方才打斗时怎不见你叫疼,还以为你有多英雄,这会倒窝囊起来。”虽是这般说着,却毕竟还是不放心,微微凑近了沧海想要伸手相扶。忽觉腰间一紧,竟是被那人伸臂环住。同时耳边一声轻笑传来:“不窝囊点,怎会有人心疼呢?”


莫如归脸上一红,又羞又恼,心知又被那人戏耍,挣动了一下,怒道:“谁会心疼你这等恶人?早知你浮性难改,方才便不该救你。”语毕,也不及细想,横肘便往身侧撞去,

但听得一声闷哼,烛光一颤,腰间的手骤然松了,转头却见沧海倚靠壁上,一手捂了腰,额头冷汗涔涔。莫如归一惊,知道自己方才必是又撞到了他的伤处,心中恼他轻薄,恨恨道:

“都伤成这般,还敢再起色心,这可不是活该么。”

见他神色痛苦,良久不言,莫如归倒也消了些气,心头一软,侧了头,轻声问道:“没什么事罢?疼不疼?”

沧海苦笑:“没事才怪,本就伤得不轻,再被人这么狠心一撞,怎会不疼?”

莫如归心下倒是微感歉然,却仍是横了他一眼,强言道:“这可是你自找的,怨得谁来?再要手脚不规矩,我可不对你手软。”语毕,却仍是伸过手扶了沧海,抬头看了一眼梯顶,皱眉道:“料他们也不会走远,现下又不能出去,也不知要在此待多久,看来只好等义父来了。”


听他忽地提起孤光,沧海脸色一变,收起了先前戏谑笑意,看着眼前红衣少年,缓缓道:“你当真认了他作义父么?”

见得沧海神情怪异,莫如归一怔,奇道:“他本就是我义父啊?他看着我自小长大,是我最亲的人了。”

“什么?谁跟你说的?”沧海诧然怔住。

莫如归心下疑惑,不明白他此话何意,不知为何,虽是屡屡被这人戏弄,心中却总也提不起防心,当下也不隐瞒,将醒来后的情形如实道来。沧海静静听着,这才恍然,听他说起额头受伤,想着也不知孤光当时如何折磨,而这些毕竟也有一半是自己造成的,心下骤然一疼,一时间只想拥他入怀,温存安抚。可记起方才情形,又不敢鲁莽,怔怔地看着眼前少年,一时间竟觉得他如果真能恩仇尽忘,一切从头,倒也未必是件坏事。


莫如归言罢,见他也不言动,忽地问道:“你呢?”

“我什么?”沧海一愣,不知他要问什么。

“方才听他们叫你沧海,是你的名字么?”莫如归眨了眨眼,忍不住又问:“你究竟是谁,跟我又是什么关系?”

看着此时的莫如归,那双晶黑的眸子闪动着期盼好奇的目光,说不出的天真灵动,竟是以前从未见过的少年憨态。听他问得古怪,沧海不由一笑:“我的名字是叫沧海没错,至于我是谁……”语音一顿,也不多言:“你以后自会知晓。”


莫如归对沧海的回答似乎极不满意,正待再问,却见沧海向梯下走了几步,回头招手道:“不想在这里等一晚上的话就跟我来罢。”莫如归心中一动,不由提步跟下,两人一路向梯道底部走去。


梯道蜿蜒盘曲而下,倒并不如莫如归料想的那么长。不屑片刻,两人便已走到了底部,凭着烛光看去,前方却是一条曲折秘径,不甚宽敞,却足可容下二人并肩而行。莫如归伸手扶了一旁石墙,但觉触手光滑凉爽,细细看去,却是一片云白石壁,正是上好的大理苍山白石砌成。莫如归心下暗暗称奇,随了沧海继续前行。


走不多久,只觉一阵寒意幽幽袭来,愈往深处寒气愈盛,不由得猛然打了个机灵。忽觉肩头一暖,抬眼看去,却是那人舒臂搂来。

第十二章 清波池边荷,花里莲心苦

莫如归心下暗暗称奇,随了沧海继续前行。走不多久,只觉一阵寒意幽幽袭来,且愈往深处寒气愈盛,不由得猛然打了个机灵。忽觉肩头一暖,抬眼看去,却是那人又舒臂搂来。

莫如归侧了头,刚想呵斥,却正对上沧海温和诚至的目光,不带丝毫狎意,耳畔传来那人低魅嗓音:“很冷罢,这里就是这样,前面还会更冷,你靠着我或许会觉得好些。”

莫如归脸上微微一红,幸而密道中烛光昏幽,倒也看不真切。见他也是一片好心,却也不便着恼推斥,只轻轻耸了耸肩,向前闪去,脱开了那人搂来的手臂,淡淡拒道:“不必了,我还受得住。”语毕,深吸了一口气,径自向前走去。


仍是这般嘴硬心软么?当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即使失了记忆,却依旧是如此的倔强。看着少年俊拔超俗的身影,沧海不由摇头苦笑,只得急步跟上。

二人继续前行,果然如沧海所言,前面确实愈发的寒气迫人,仿佛路的尽头便是千年不化的极地冰山,波波阵阵向外散发着冷冽的寒气,令人不自禁地栗然颤抖。

莫如归抱着肩,紧了紧身子,却仍是不愿开口求助。无意间却瞥见沧海仍是从容悠然,仿佛丝毫不觉寒冷,不禁暗自奇怪,又不知他究竟要帯自己去往何处,心下生疑,顿时停了步,不再向前,一双清亮的眸子紧盯着身侧持烛前行的少年,冷然问道:“究竟你要带我去哪里?前面冷冽异常,你不是想要去那里冻一晚上罢。”语气猜疑,大有“你现在不说清楚,我便要往回走”的架势。


沧海听他语气不善,竟也并未着恼,微微一笑,指了指前面,耐心道:“前面虽冷,可过了冷源,便是出路了。这条秘道直通竹林外,等出了林想来便是安全之地了。”想了想,又补道:“我不会骗你,你信我便是。”言出,自己也不由暗暗奇怪,以他一贯心高气傲的脾性,平日里若是有人胆敢如此猜疑否逆,定是不会与之善罢甘休,轻易饶过。何曾有像现在这般,耐了性子细细解释。怎奈任是平日再骄再傲,可如今对着这倔强少年却怎么也狠不下心去,反而事事迁就起来。“难道当真是一物降一物么?”沧海暗自苦笑。


莫如归听他语出至诚,倒也不似狡黠欺诈,知其伤重,也不怕他捣鬼,心下顿时略安,秀眉一轩,微微点了点头:“好罢,便信你一回。”


秘道弯曲折绕,不久二人便又转过了一个弯口,凛冽寒气更是强烈,忽见前方不远处微微透出了一丝柔光,虽不甚亮,但在这幽暗阴冷的径道中却显得极为醒目。莫如归直冻得微微战栗,心下却是奇怪,冷源显然未到,依那人所说,那光亮处便绝不会是出口。那么这暗黑密道又是哪来的光源?


正自诧异,忽见沧海放缓了脚步,指向前方光亮处,道:“那里便是最冷的地方了。”语毕,转头间,忽见莫如归双唇发紫,身子也正微微抖动着,沧海心知他必是寒冷难耐,心下不忍,说道:“你未曾习练过抗寒的功法,怕是抵不过这等寒气的,再要硬撑,即便出去了,也难免大病一场。”言罢,也不管莫如归是否再会反抗,靠过身去,一把搂住了微微颤抖的少年,只觉入怀身躯一片冰凉,显是冻得不轻,心疼之余,更是将那纤柔冰凉的身体紧紧贴在了胸前,用心头的一丝暖气温热着少年的身躯。

莫如归骤然惊觉,挣扎了一下,欲待推开,却感觉抱着自己的暖热身躯猛地一震,非但不放,反而更是紧紧搂住,耳畔传来那人坚决的声音:“你若真狠得下心,便冲我伤口再撞几下,瞧我会不会放开。”莫如归一怔,心下顿时一软,不敢再挣动,只静静依偎在沧海胸前,感受着丝丝缕缕的温热自那人心口悠悠传来……

须臾,莫如归终于略微好转,怕牵动沧海的伤势,一时竟也不敢推开,只淡淡道:“我好多了,你放开罢。”

沧海轻声一笑,依言松了手臂,眼中一丝得意泛起:“我就知道,你终究口硬心软,还是狠不下心的。”不等莫如归恼怒之色浮上,忽又轻声低语:“我又何尝对你狠得下心来。”语意极是露骨,却是意挚语诚,不带一丝轻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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