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归去————任凭生
任凭生  发于:2010年07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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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日眼中笑意更甚,却多半是讥笑嘲讽。忽地低头含了一口药,俯身对上了莫如归略显苍白的双唇,竟是口唇相对将药渡了进去。

莫如归本是双目紧闭,忽觉得唇上软热相贴,一股苦涩的汁液冲进了口中,粹不及防,液体直灌下喉。猛咳着睁开双眼,正见蓝日慢慢仰身,嘴边亦是药汁沾唇。立时明白是怎么回事,竟是呆了,本是惨白的脸上,一阵绯红,心中不由羞愤交加,胸口起伏,身子亦是微微发颤。


蓝日幸灾乐祸地看着眼前的羞怒少年,笑得极是恣狂,媚声道:

“果然喝下去了,当真是香甜满口,回味无穷呢。”

片刻间,莫如归脸上又是一片惨白,颤着唇,骂道:“卑鄙下流。”

本是恶意要看这少年出丑,不知为何,见得少年如此羞恼,沧海心中恍若被无形丝绳拉扯了一下,不由一痛,竟是不忍再作弄这少年。当下走近,夺过蓝日手中药碗,向莫如归伸过手来,似要扶起喂药。


想到一夜之间,两位世间至亲同时离去,从此孤苦无依,难道如今还要任凭这些恶人欺辱不成,莫如归心下恨极,挣扎着硬撑起酸软的身子,挥手打开了沧海向他伸来的手,强压羞怒,冷冷瞥了一眼跟前的雪衣男子,淡然道:“我自己喝。”


沧海也不言语,将药递了过去,莫如归接过碗盏,徐徐举到嘴边,仿若要喝,蓦地手腕外倾,将整碗药汁向沧海夹面泼去。料不到他会如此发难,雪衣男子骤然一惊,不及转念便向后疾闪。瞥眼间,只见榻上少年将手中瓷碗猛地砸向榻缘,顿时一地碎瓷,莫如归紧握手中尖锐疾往颈中刺去。沧海大惊,顾不得迎面的汁水溅身,抢上前一把打开少年手中的碎瓷。莫如归本已额头失血颇多,经过那番折腾,早已感到乏力,怎经得起这一震,顿时眼前一黑,软软倒下。……


……

三人一路南下,向毗罗教总殿行去。自那次以后,沧海对莫如归时刻小心看护,蓝日看在眼里,心中不由冷笑,日夜讥讽更是免不了,但却也不再发难。一路行来,莫如归的伤势亦已渐愈。只是,当初天真伶俐的少年却已不见,一路任凭二人如何相激,却始终不发一言,神情淡漠,仿若泥雕的丽人。

 

冷冷的大殿中摇曳着昏暗的烛光,罗罗轻纱,缦缦重帐,夜风无意轻拂,散起重重罗幔,掩不住碧罗春帐中纠缠的身影。人类原始淫糜的乐音飘散在这无尽夜色中。

丝毫不顾身下男子难耐的呻吟,上方的伟岸男子迷乱地侵占着,疯狂地掠夺着,宣泄着人类最原始的欲望。神已醉,心已迷,口中不断破碎地溢出心中日思夜想的名字--------“珈罗”。身下的清媚男子抽搐着,并非随着身后疯狂的抽动,而是听到了那声声迷醉的呼唤。仿佛那些呼唤的名字化为了实物,重重砸在了心口。


雨收云散,罗帐昏沉。看着沉睡中的心爱之人,清媚男子抬手抚过那在梦中尤微微皱着的双眉,却总也拂不散那眉间的一缕愁结。收回手,轻轻俯首在伟岸男子宽阔的胸前,垂了眸,口中喃喃自语:“孤光,你真傻,……这么多年了,明知她心中永远也不会有你,为何总是放她不下。”痴痴望着眼前爱人,良久,忽又微微苦笑:“……我又何尝不傻,明知你借我之手杀区教主,夺了权位,明知你……只不过把我当作她的替代,可我就是甘心情愿被你利用,无论将来如何,射月无怨无悔。”


“……你究竟喜欢她什么呢,容貌么?武功么?……不错,她的确是倾绝天下,武功不凡。可难道活生生的射月还比不上一个死去的珈罗么……”

忽又想起那日夜间,见孤光捧着一张狰狞面具暗暗发呆,射月心中暗伤,狂饮求醉,酒后失言,竟将当年暗喂解药救醒莫寒山,受托于珈罗送子往中原之事一一道出,孤光震惊:“珈罗,珈罗,你狠心至此,弃我不顾,好罢,你便在黄泉之下,亲眼看着所爱之人活着受尽折磨罢。”当即便下命蓝日,沧海北上中原,务必将人带回……


夜风悄拂,掩灭了仅剩的的几支残烛,微微帐影,丝丝缕缕,纠缠纷乱……


山涧清泉,水流汩汩,岩上溅起的水花,在阳光的照射下,流溢出五彩霞光。阵阵铃声悠扬入耳,水边一短装绿衣少女,约摸十六七岁,正赤了足踩着水玩耍,容颜娇俏,笑得甚是甜美,颈间腕上皆挂着串串银铃,清脆响声不时从她身上传出。水边溪石上却斜靠着一个紫衣少年,比那绿衣少女略长,容貌淡雅,却清俊怡人。遥遥看着戏水的少女,淡笑着,却并不上前。


绿衣女子抬头向岸上挥了挥手,叫道:“暖玉,水中可清凉呢,你当真不下来么?”
紫衣少年轻笑着摇头道:“你玩罢,我看着呢。”
玩得累了,绿衣女子悠然上了岸,伴着银铃脆响,笑吟吟地走向那紫衣少年,娇笑道:“好容易得闲一天,出来散散心,你只坐着,也不嫌闷么?”
暖玉微微一笑,:“出来看看湖光山色,感受鸟语花香,怎么会闷呢?”
绿衣少女闻言,咯咯一笑,娇声道:“堂堂一个毗罗教白司掌司居然这般恬静,难怪我哥总说你合该生在书香门第当小姐的。”
少年闻言脸一红,别过头去,恼道:“胡说八道。”
清脆铃声一响,少女起身窜到暖玉跟前,支着颚,巧笑嫣然:“我看你倒比我更像个女子呢。” 忽又低低地凑到暖玉耳边狡猾轻笑:“你又生得这般俊,可要小心喽。”

少年薄怒,瞪着眼道:“明珠,你再胡说,等沧海回来,看我不告你一状,我看教主和你哥真是把你给宠坏了。”
原来这绿衣少女正是沧海的妹妹明珠,自小玲珑讨巧,甚得孤光喜爱,虽无师徒名分,但却从孤光处学得一身毒术。尽管平日里总爱刁蛮胡闹,可见了这个哥哥却还是束手束脚。听得暖玉要告状,不由心虚了几分,赶忙赔了不是。


暖玉师从射月,与明珠自小一起长大,虽说性格一静一动,可平日里甚是相得,明珠也总爱缠着这个恬静羞怯的少年掌司,巧笑相逗。

想到与哥哥分开也有些时日,明珠心中不免牵挂,问道:“不是说,我哥和蓝日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么,怎的还不到?”
暖玉想了想,道:“算算时日也快了,不过听说他们还带回了一个受伤的小子,路上难免耽搁,。”

正说着,只见远处一人匆匆向两人走来,却是一个眉目清秀的青衣小婢。看清了,原来是明珠的贴身小侍青儿。未及到两人跟前,口中便已叫着:“蓝日掌司回来了……”

两人闻言,皆是心头一喜。明珠更是一蹦三丈:“那就是说哥哥也回来了。”银铃急响,拉着暖玉便往大殿跑去。见得两人如飞而去,青儿却是急急叫道:“哎……等等……明珠小姐……可是只有他一个人……沧海掌司没有一起回来啊……”但是两人却早已远去,竟是没有听到……


明珠拉着暖玉一路飞奔,不消片刻,二人便已到了大殿,满以为大哥一定已在殿中复命,心中乐孜孜地盘算着待会见了哥哥,该先说些什么好。
谁知一入殿中,却不见该有的迎接气氛,众人神情黯淡。精灵如她,顿时觉得不对。与暖玉对视了一眼,同时快步向里走去。
果然不见沧海踪影,只见蓝日低垂着头站在孤光跟前,神情黯然,已是不见了往日的骄恣。明珠心中一紧,疾步上前拉着蓝日衣袖,连声问道:“我哥呢?他为什么没有回来?你们不是一块儿去的么?”


蓝日咬了咬唇,依旧没有抬头,只悲声道:“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第五章 溶溶古洞中 青山崖下逢
谁知一入殿中,却不见该有的迎接气氛,众人神情黯淡。精灵如她,顿时觉得不对。与暖玉对视了一眼,同时快步向里走去。

果然不见沧海踪影,只见蓝日低垂着头站在孤光跟前,神情黯然,已是不见了往日的骄恣。明珠心中一紧,疾步上前拉着蓝日衣袖,连声问道:“我哥呢?他为什么没有回来?你们不是一块儿去的么?”


蓝日咬了咬唇,依旧没有抬头,只悲声道:“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快进苗疆时,山路崎岖,当时天色也不好,当我们走到天阙岭一带,便遇上了山崩,当时飞砂走石,本来如果只我和沧海两人,也未必逃不脱。可沧海非要顾着那姓莫的小子,结果两人一同……摔下了山崖……”语声一窒,竟再也说不下去。


半晌,方哑着声道:“事后,我也下去找过,可除了碎石……什么也没有……”

想着当时山崩石裂,即使武功再高,他们肉体凡躯,就算摔不死也早被压死了。明珠终于再也忍不住,拉着暖玉哀哀哭了起来……

一时间,天阙岭上,山崩地裂,隆隆坠石纷纷砸下,仿佛整个天地都在摇晃。山路本就狭窄难行,这一震,更是难以站稳,脚下石裂,莫如归不由自主地直向山崖下跌去。脚下云海一片,头顶巨石砸落,此时莫如归心下反而清明一片,闭目苦笑:
“终于快死了么?”

见得莫如归失足滑落,沧海心中不由一紧,不假思索,长鞭已然脱手而出,直卷少年急坠的身影。

下坠中,莫如归忽觉腰上一紧,睁眼看去,却是一条长鞭紧紧缠上了腰身,另一端却正拽于崖上白衣少年手中。“又是你这恶人,沧海……这时候你还不肯放过我么。”莫如归心下恼恨,一手攀住了山岩,另一手拉扯着腰中鞭尾,企图将之松开,只愿从此不再受制。


见鞭梢终于卷上莫如归,沧海心头一喜,正想回力上拉,忽觉鞭梢扯动,竟似与他回夺。白衣少年眉头一皱:“还是不要命么?”沧海一向好强,凡事绝不肯轻易放手,见得莫如归屡次相忤,心中傲气顿生:“就不信你逃得脱。”手中更是加紧猛拉。


忽觉得脚下山石微微松动,险些跌倒,沧海心中微急,却仍是不愿放手。反而加劲回拉,脚下岩石本已松动,怎经得起他如此使力,顿时散裂下塌,沧海脚下一空,不由跟着向下急坠。头顶,山石隆隆中夹杂着蓝日的惊呼,声音却是越来越远……


……

不知过了多久,昏沉中,莫如归只觉遍体透凉,脑中渐渐清晰,悠悠地睁开了眼,却见四周光线昏暗,但视物却也无碍,细看下,竟是处身于一处崖底溶洞,洞中央是一个极大的水潭,而自己正半身浸在潭中。


地处崖底,潭水寒冷彻骨,寒气如针似刃透入体内,直冻得莫如归浑身簌簌发抖,挣扎着爬出潭外,只觉得周身骨骼仿如散了架一般。抬眼望去,只见洞顶葱绿一片,却是洞外一株斜生的巨树横出的大片枝叶挡住了洞口,洞外阳光自枝叶间疏疏透入。寻思着,想必坠下时,便是由这些枝叶相阻,缓了冲力,继而又跌入潭中,被水流半推上岸的,故而虽被山石擦伤多处,却未伤及筋骨。再者,正是由于这些枝叶相挡,巨石才不至砸入洞中,不由暗自庆幸。


心神稍定,莫如归开始四下探望,寻思着怎样出洞。瞥眼间,但见不远处一抹白影静静伏于潭边岩上。心中一动,坠崖时的情形再次浮上心头,难道会是他?微一沉吟,还是缓缓上前,却是小心戒备。走得近前,终于看清,伏地的白衣少年却不是毗罗教掌司沧海是谁。显然不如莫如归侥幸,沧海并未跌入潭中,而只是由洞顶枝叶缓了下坠之势,却仍是触上了洞中坚硬的岩石。虽不知他伤势如何,但见一袭白衣已是血迹斑斑,双目紧闭,嘴角殷红一片,原本飞扬轩傲的脸上早已是惨白一片,料来即算不死也必伤得不轻。


莫如归俯身上前探了探鼻息,只觉他气若游丝,显是伤势极重。垂眼间,但见沧海手中兀自紧紧握着一件事物,细看下,正是坠崖时欲卷回莫如归的软鞭。刹那,义父和父亲临死的情景,以及自己一路所受的羞辱在脑中一一浮现,心下悲愤:“当真是恶有恶报,”想着此时只要一掌击下,便可了结此魔教妖人,为义父和爹报仇,心头不由热血一涌。缓缓举掌按上白衣少年的额头,正待吐力。


转念间,忽又想起一路行来,蓝日言行刻薄,每每针锋相对,沧海却是屡次为己解围,对自己也算是照顾有加,何况如今跌下崖底,重伤待毙,也是为了搭救自己,不管是出于何种目的,总算是对己有恩。一时间,思来想去,举掌难下,竟是踌躇不决。

忽听得一声低魅嗓音轻轻传入耳中:“杀一个人有这么难么?”
莫如归不及防备,竟是被吓了一跳,急缩回掌,正对上掌下少年一双清傲的眸子,目光如炬,正炯炯向他望来,眼中却满是讥讽。

“原来你早就已经醒来,却装死骗我。”莫如归愤然言道。
忽而又想到:“莫非他重伤之态,也是假装的?”心中一惊,急急向后跃开数步,眼中满是戒备。

沧海轻笑一声,微微撑起,眼中戏谑之意更甚,语音却甚是低沉:“我醒得不算早,但也……不算晚,却正瞧见有个傻瓜愣了半天也不敢打下一掌,嘿嘿 ,当真好笑
。”语毕,胸口起伏,喘着气,脸色更是苍白。

犹豫之态被他看穿,莫如归顿时涨红了脸,恼道:“我是在想,像你这般的恶人,一掌打死,未免太便宜你了。”
沧海嘴角一牵,似笑非笑:“是么?……我还以为你见我为人不错,舍不得下手呢……”似乎还想再说什么,语未出,却是一口鲜血急喷了出来。再也支撑不住,半侧着伏倒在地,身子微微颤抖,额上却是冷汗涔涔。

被他一语道中,莫如归脸上又是一热,咬牙嗔道:“你要算是好人,那世上坏人倒也真算少了。”

半晌,却不见沧海答话,知他的确伤重,不似作伪,于是去了几分戒备,心底深处也觉得这白衣少年的确不算是什么大奸大恶之徒。当下走上前去,欲俯身看他伤势。

却见沧海正抬起了头,扬眉一笑,神情极为傲然,话音虽轻,语气却冷:“我也不瞒你……正如你所见,我现下伤势不轻,你要报仇,就趁现在,掌毙刀剐都随你……不然,等我伤愈,你永远都没机会,”话声微顿,目光如电“如果不敢……就滚远一点,别防碍了我疗伤。”


莫如归见他伤重如此还这样好强,也不与他计较:“你是大丈夫,难道我便是小人?我要报仇,也不会趁人之危。你请便吧。”言毕,走道一旁抱膝坐下,不再理他。

沧海见他走开,再也支持不住,身子一松,又软软伏在了地上。好半天才微微翻了个身,似要屈腿,却脸色一变,猛捂住嘴,将一声出口的惨叫硬生生吞了回去。原来沧海从崖上跌下,虽遇树挡了冲击,可跌下之处却是冰凉石地,顿时折断了腿骨,肺腑也震伤得不轻,落地时更是无巧不巧地撞上了一片暗藏尖石,腰间殷红一片,半截狭长石片露了出来。显是伤得不轻。


沧海一向孤傲要强,竟是不愿向莫如归求助。当下撕下一片衣摆,一手拈住尖石外端,咬牙猛拔了出来,顿时鲜血汩汩向外涌出,却也不见他吭声,飞快地自点了几处穴道,血流渐缓,他继而又将衣带绑了上去。几下折腾,动作虽是轻缓,但却似耗尽了所有体力,气喘连连,汗流如雨,终于再也挺不住,伏于冰凉的石地上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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