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七团后全灭 下————dnax
dnax  发于:2010年07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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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乐园

五分钟内,我准备好了一切。在“对手”的帮助下用更多绷带固定好伤口,这使我的腰部变得硬邦邦的,但疼痛的感觉不再那么尖锐。

我下了床,摇摇晃晃地来到墙边,窗外有了一些微弱的阳光。

“对手”打开门,外面是个木材工厂,到处堆放着废弃木料和生锈工具。这场景看起来似乎有些眼熟,我想可能之前来过这里,这个小镇的表层几乎被我们摸遍了。

当我离开房间后,“对手”转身把一个尚未完工的木头衣橱推向门口。这样的地方一定有很多,我们都玩过捉迷藏,知道不管范围多小,总是很难一下把所有人都找出来。

此刻已是清晨,时间在我的记忆中消失了一整天。走出这个木材工厂,这里距离“车库”非常近,工厂附近有一片一英亩左右的灌木丛。我原本担心要在光天化日之下行走容易被发现,但进了灌木丛反而必须时刻注意前方才不至于跟丢。“对手”走得并不快,有时会停下等我。太阳不断上升增加了周围的热量,我开始出起汗了。不知道他想带我去哪,我们正在穿越这片灌木,方向朝着小镇外的公路。

等我们走到灌木丛尽头的时候,“对手”快跑起来。寂静的公路是危险地带,视野开阔,可能会引来注意。我们快速穿过它,来到对面的树林。山坡往上有些陡峭,刚才的快跑让我再次感到伤口的疼痛。“对手”在前方带路,我只能忍痛继续往上爬。当我顺着崎岖的小路爬到半山腰时,实在动不了了。腰部又酸又疼,汗水顺着脸颊一直往下流,只能伸手扶着一棵结实的云杉树停下喘气。

“嘿。”我叫住他,“‘乐园’离这里还有多远?”

“不远。”

“不远是多远?”

他无可奈何地看了我一眼,朝我走过来。

“不要紧。”还没等他发问我就说,“只是有点疼,喘不过气来,没什么。”

“要休息一下吗?”

“我很好。”我说,“没你想得那么惨。”

“真的吗?”

“真的。”

“挺起腰看看。”“对手”说。

我扶着树干站直了,接着开始往前走去。我走在他前头,为的是不露出虚弱的样子。刚走了几步,身后传来沙沙的脚步声。“对手”赶上来,拉起我的左手放在肩膀上,他的右手扶住我受伤的腰部。一时间,我感到惊讶万分,“对手”的这个举动让我意识到他正试着像对待同伴一样对待我,而我所能做的就是强打精神,决不能在那时丧失行走的力量。

我们并不是很顺利地来到了矮山的最高处。

“能站直吗?”他问我。

“当然,我完全可以自己走。”

他放下我的手臂,我有些气喘,最近好像总是处于这种循环状态:受伤,修养,痊愈,然后再受伤。以前我并不认为受伤有什么大不了,伤痛和麻醉一样,可以让人魂不守舍,而这正是我想要的。出于某种需求,那时我非常希望自己能处于一种神游天外的状态,经常因为发呆而听不到爱玛在楼下叫我吃饭。

“我们到了吗?”我忍着一股想呕吐的欲望,太阳晒得我有些头晕。

“对手”说:“没错,就在这里。”

我们正站在矮山的顶端,“对手”面朝着小镇的方向,我顺着他的目光往下俯瞰。

金色阳光照耀着整个镇,那些曾经在无数夜晚给我们带来紧张悬念的矮树林和灌木丛,此刻正在阳光下闪耀着翡翠般的油绿色。每一幢房子的形状,屋顶,每一条连接着花园、广场的小路,还有那曾经高高矗立的教堂和茂密的果树园都在这片土地上呈现出美轮美奂的景色。头顶湛蓝的天空宽广辽阔,鸽子飞翔,近处鸟儿鸣啭,一只渡鸦在草丛中跳跃。

我不是没有见过这样的美景,和狼牙在一起时,每天的日出我都没有错过。但那时的心情与其说是欣赏和享受,不如说空虚无聊。

“感觉怎么样?”

“像一幅画。”我说,“我们真不该烧了它。”

别墅附近至今还残留着烧焦的痕迹,就像一幅画上沾了污泥。

“植物可以生长,废墟可以重建,但是有些东西没办法重来。”

“什么东西?”我看了他一眼说,“别告诉我是信心和希望,我会笑的。”

他不说话,像刚才半路上那样无可奈何地看着我。

“是真的吗?”我惊讶地问。

“对手”说:“尽情笑吧。”

我毫不客气地笑了:“真的,你和艾德一样天真。”

“如果在这里遇到困难,我们立刻逃往下一个城镇,这种情况就会一直发生。”他说,“逃跑会变成习惯,我们要在这里重建家园。”

“我说过,如果你们离开,狼牙不会在这里多呆一天,那时你们可以回来继续重建……家园。”说到最后,我感到自己有些透不过气来。

“对手”沉默了一会儿,侧脸向着我,也许是因为旧事重提让他有些不快。我转开视线重新俯瞰小镇,过了几分钟,“对手”忽然说:“我们可以暂时避开,但有一个条件。”

“什么?”

“告诉我是谁杀了卢克。”

“你一定要知道答案吗?知道了之后呢?”

“你只需告诉我谁是主谋?”

“你的朋友已经死了,不会再活过来,而且你们也杀了不少……我们的人。”我再次使用了“我们”这个词,虽然它在此刻已不具有任何意义,只是我找不到更好的词代替。

“让这一切都结束吧。我们是硕果仅存的健康人,复仇除了两败俱伤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你的观念转变得真快。”他说,“我能问问你为什么忽然之间离开你的同伴吗?”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实际上我自己也没有找到满意的答案。背叛狼牙是件愚蠢的傻事,让我不得不独自一人重新开始寻找生存的方向。我说:“在到这个小镇前,我们刚杀了一群人,还轮奸了其中两个女人。”

“对手”皱起了眉,他的神情显示出对我所说的内容非常反感,但他并没有阻止我继续说下去。

“我就站在那,眼睁睁地看着这些人被杀,这景象以前只能在电影里看到。我的同伴是一群狼,我是其中一员。我们认为生存必须建立在杀戮之上,否则就会暴尸荒野。这是一支蹩脚的队伍,但我一直对它心存感激,因为它就像一条通道。要是没有它,我不可能活到现在。想想那些死于饥饿和绝望的人,那时我正在发出腐臭的冰箱里找东西吃,我还能走得更远一点,但不知道目标是什么。”

“所以就加入了他们?”

“我的想法和他们接近。”我说,“你一定也会有这种感受,拆毁总比建造来得快。朋友和亲人一个接一个死去,看到荒废的城市,我唯一的感觉是再也不可能重建了。加入狼牙时队伍中只有七个人,我们几乎就是一个整体。”

我看了看沉默的“对手”,在我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之后,他仍然在等着我的回答。我羞于更进一步说出心里话,但在刚才的叙述中,我已经找到了答案。

“我之所以离开狼群,是因为我的想法变了。”

“怎么变?”

“杀戮不是为了生存,生存不需要杀戮。”我说,“你让我改变了想法。”

“对手”看着我说:“我做了什么?”

“你打击了狼牙,让我忽然之间想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我们也一样会死。”我笨拙地说,试图显示出自己的口才,“这是一种暗示,也是自我催眠,好像我们杀人,自己就成了不死身。可实际上我们也会死,杀戮不过是为了掩饰对此的恐惧。”

“对手”看了看脚下被阳光晒裂的干土,我以为他会大发雷霆,我们距离很远,互相不能充分了解,他一定对我的过去怀着鄙夷和痛恨之心。我杀过几个人?也许很多,每一个受害者身上的枪眼都有我的份。我相信人会走霉运,我想到自己的死亡,没准很快它就会发生,变成现实。我不仅担心自己的命运,也同样担心艾德和“对手”,我甚至担心狼牙和枪火。这是一回事,要是冲突再次发生,死亡在所难免。

“我明白了。”他的声音从他站的地方向我飘来。

“对手”看了我一眼,目光深邃,仿佛能看穿我内心的想法。

“你对同伴仍留有余地,虽然他们让你感到有些不快,但你不想出卖他们。”他说,“我必须做一个假设,你这样做不是故意想搞垮我们。”

“不是那么回事。”我说,“只是我希望能把这一页黑暗骑士的故事翻过去,我和你生活在不同的……宇宙,我不知道,我希望结束这场战争。为了艾德我们应该也必须找出解决之道。”

我看着他,他也看着我。枪火是导火索,他的存在始终是个不安因素,就像一颗危险的炸弹,最好别让他和“对手”正面碰上。

我们在山坡上站了一会儿,四周平静得就像时间静止了似的。

“我看完了你的乐园。还想让我看点什么吗?”

“看那边。”他抬手指着北方一片浓郁的绿色。

“那是什么?”

“果园。”

我吃了一惊:“是你们种植的?”

说完我立刻知道自己犯了傻,“对手”说:“是沃尔特先生和威弗列德先生的共同遗产,虽然我们人手不够,也会尽力而为。”

“我不太明白你的想法,水果可填不饱肚子。”

“是的,可水果罐头总有一天会过期的。”他说得轻描淡写,而我从未去细想这些事。这一年来我们走过很多地方,搜刮每个超级市场和商店,光顾别人的仓库。可食物一天比一天不新鲜,接下去即使抵达新地点也不会再有吃的了。

——不需要想这些,只要有活人,我们就能活下去。

这是狼牙说的,我们竟然全都相信了。实际上,真相是我们知道最终结果,只是谁也不愿意去想。就像吸烟者从来不会去认真思考“有害”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不管“对手”的行为有多令人费解,但至少这是一个好开端。我们已经毁掉很多好开端了,比如那瓶自制的手工花生酱,打开盖子甚至能闻到新鲜花生和蜂蜜的香味。

真是诱人的味道。

“我饿了。”

他看了看我。

“有吃的吗?”

“当然。”他说,“在你伤好之前,会让你吃饱的。”

28.罗恩

晚上临睡前,我吃了一片止疼药。

伤痛还是一样让人难受,可我已渐渐习惯在这种疼痛中昏睡过去。睡着时我做了很多梦:坐着电磁车在高楼间飞驰,在森林里涉浅过河,我是一名街头艺人,一位行色匆匆的旅行者,一个看门人;我还梦见树林一样的图书馆,猪、野狼、兔子和一只肥胖的獾摇摇晃晃地在草丛中行走。醒来时我一度非常沮丧,对于这种整夜做梦的习惯实在无能为力,那是另一个我干的好事,在我睡着时东奔西跑一刻不停。

我躺在床上双手捂住额头,房间里虽然安静,可忽然又感觉有些异样。睁开眼,罗恩坐在窗边的椅子上,正用一双冷漠的眼睛望着我。

这让我十分意外,而且有些尴尬,我第一次和罗恩单独相处,他的心情似乎并没有好转。

“你怎么会在这里?”

“今天轮到我看着你。”他的语气一点也不友好。

“看着我?是看护还是看守?”我故作轻松地问。

“随你怎么理解都行,总之别想出去通风报信。”

“什么通风报信,你在说什么?”

罗恩一动不动地看着我,变得非常坚决和凶狠。

他说:“你骗得了艾德和亚瑟,但骗不了我。”

我坐起来,身上黏糊糊的,汗水弄脏了衣服。这个秘密的房间又小又窄,闷热难耐。我想起来喝水,床边的柜子上还放着昨晚吃药留下的玻璃杯,但里面已经没有水了。

我拿起杯子自己下床来。罗恩挡在门口。我揉了一下眼窝,对他说:“能让一让吗?我想去喝点水。”

他仍然一动也不动,好像一座放错了位置的雕塑。

“请让开,这不是囚禁,你们的头儿说过我随时可以走出去。”

罗恩看看杯子,接着看看我,眼睛好像马上要喷出火来。就在我伸手去开门时,他忽然抢走了玻璃杯,揪住我的衣服,把我推回床边。罗恩身材不高,可力量却很大。我非常熟悉他的蛮力,在车库的时候就领教过了。

我只能说,他真不是个懂得刑讯的人,花了那么大的力气,可造成的伤痛还不如枪火轻轻用小刀在卢克身上割的一下。

罗恩按住了我的肩膀,膝盖压着我的肚子。

他低声问:“是谁杀了卢克?”

“你终于不说是我杀了你弟弟么?”

他的膝盖一用力,我立刻感到伤口流血了。血液正在流出来,弄到了床单上。

“别跟我兜圈子,你这个人渣,也别高兴得太早,即使不是你,你也是帮凶,我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这全是你们安排好的,你故意这样做,好取得亚瑟的信任。”罗恩说,“我怎么会相信一个杀人犯突发善心帮我们的忙,你对艾德好得过头了,我得承认你的演技很好,可这种事真叫人恶心。你离他远点。”

罗恩恶狠狠地看着我。

他是个非常容易发火的人,和枪火一样。当他充满敌意地朝你冲来时,爆发的怒火尤其吓人。我没有办法避免和他对视,他的目光就像刺刀。

“你到底想不想说真话?要你开口可真困难。”

“卢克的死我很遗憾。”

“别装好人,现在这里只有我。看着我,混蛋。”罗恩说,“你骗不了我。”

他一直重复这句话:“别想骗我,永远。”

说完,他举起手中的玻璃杯朝我脸上砸来,我使劲将他推开,在玻璃杯砸到我的脸之前躲开了。狭小的室内不适合打斗,我刚想站起来,罗恩又朝我腹部踢了一脚,但似乎没有出全力,他仍然希望能控制我,给我点教训,但不想让我起不了床。我趁此机会一拳打中他的额角,我们在陋室里翻滚起来。

玻璃杯掉落地面摔得粉碎,整个经过非常混乱,最后我撞在床沿。罗恩抓住我,将我往上提,摁在床边。

“瞧你干的。”他说,“你真是个软蛋,除了低声下气地讨好亚瑟和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你还能干什么?”

“我还能理智地思考问题,和你不同。去他妈的,你和枪火一样,除了是个不可理喻的疯子之外还是个没脑子的白痴。你想知道真相吗?永远不会告诉你。”我挑衅地看他,我不介意他恨我,我很想让他知道,甚至让“对手”知道。他处于暴躁疯狂的状态之中,急需要发泄的对象,我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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