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七团后全灭 上————dnax
dnax  发于:2010年07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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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抬起脚猛踢他的胯部,本来我并不想真正伤害他,现在不一样了。我们之间必须分出胜负——或者说必须有人屈服。枪火发出一声古怪的呻吟,我用尽全力将他推开,黑暗中我们搞不清到底打中对方的哪个部位。他朝我的脸上踢了一脚,而我似乎打中他的鼻梁。枪火惨叫一声,开始对准我的腹部猛击,疼痛使我蜷缩起来。整个地下室都是我们搞出来的声音,我敢肯定,狼牙他们一定也能听见。到后来,我们的攻击开始变得又重又狠,已经完全失去理智,最后连什么时候停止的都不知道。那时,我只觉得全身都动不了,嘴里充满血腥味,而且开始对这种黑暗也麻木起来。我们两个疲惫不堪,各自躺在自以为安全的空地上喘气,还将对方当作最危险的敌人。随后我又听见一个奇怪的声音,肯定不是枪火发出的,一种长长的磨擦声,好像有人在天花板上拖着铁钩走过,又像什么重物摔向地面。我不知道那是不是我的错觉,因为我的脑子一团乱,无法思考也无法辨别。我感到意识远离了我,擅自飘向高处。这时,枪火忽然动了一下,慢慢挪动过来。我试图判断他想干什么,但四周又恢复了安静,直到我胸前一沉,才发现他坐到了我的身上。我立刻伸手抓住他,想再给他一拳,但就在这时,我的耳边传来“嘀哒”一声,那是手表走动的声音,我收回左手挡住自己的脸。枪火攥着他的表,金属表带朝外,一拳打在我的手指之间。我感到骨节要断裂似的剧痛,不由自主地分开了手指,枪火的第二拳落在我的眼角边,一瞬间,我在黑暗中看到一片红光。

“你愿意这样是么?”他大声问我,“你只有两种选择,要么是野兽,要么是猪。这个世上没有人了。所有人都死光了,你这头蠢猪。”

我从他的怪腔怪调里听出了杀机,接着又是哈哈大笑。他像发疯一样不断打我,并对我的反击不躲不闪。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搏斗,我们的进攻都已经软弱无力。我丝毫不怀疑枪火当时是真的想杀了我,实际上我一直认为他敢于去做任何事。枪火像个敢死队员一样横冲直撞,常常莫名其妙地做出一些惊险的自杀行为:撞车,溺水,站在无人的高楼边倾身眺望。他不知恐惧为何物,总是冲在最前面,在枪林弹雨中寻找死亡之地。我慢慢放下手臂,他的殴打已经停止,我们最终筋疲力尽,在黑暗中长时间沉默。过了一会,枪火放声大笑,回音震得地窖的四壁嗡嗡作响。这种情形并不陌生,和他每次自杀未遂时很相像。他大笑着离开了我,好像我是一堆垃圾,根本不屑一顾。

我仰躺着,倾听自己和枪火的呼吸声,两次呼吸的间隔很长,但不是一成不变。我感觉他远离了我,深思熟虑一下就会感到其中的异样气氛。这场斗殴说不清究竟谁赢得了最终胜利,我们保持沉默,好像对方已经不存在。我度过了一个漫长的夜晚,然后是白天。我不像枪火那样有一只指针带夜光的表,时间就像看不见的河水一样不断冲刷着我疲惫不堪的身体。我们就一直这样沉浸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枪火偶尔会发出点声音,但是没有再过来和我对着干,也许他认为自己已经占了上风。我略微有点疲惫,头脑却异常清醒,疼痛的感觉很明显。我想他也好不到哪去,说不定我们都在积聚力量等待最后一击。狼牙允许我们互相残杀,他认为与其不合,不如现在就干掉一个——这不是件坏事,如果可以,不妨试试。我努力忘却伤痛,让自己重新获得取胜的实力。我想到了艾德。他在我的想象中就像小时候的某个缩影,幼小的男孩,紧闭着嘴唇,眼睛斜睨着,总是和周围的人作对,拍照时竭尽全力地破坏每一个画面。我的眼睛被黏稠的血粘住,想想坐在另一个角落里的枪火的样子:我们现在这副德行,即使仅仅在想象中,离糟糕透顶也只有一步之遥。当黑暗不再因为我们的打斗而波动时,我开始犯困,我朝墙边挪了一下,背靠在冰冷的墙上。有所依靠的感觉好多了,我闭上眼睛,可是黑暗中却浮现出更多不同的眼睛:艾德狡黠的蓝眼睛,“对手”被雨水淋湿的眼睛,倒吊在树上的死者泛着灰白光泽的眼睛,还有别墅中那只永远不会腐烂的义眼,最后是梦中石像鬼流着血泪的眼睛。我擦了一下眼角的伤口,那里流下粘稠的血,我的眼睛睁不开,感觉就像流泪——不知是什么的液体不停往外冒。

——别愁眉苦脸的,小子。罗德告诉我,你的母亲三十六岁才有了你,她是我唯一的女儿,现在她不在了,就由我来照顾你。你是我们想要的孩子,健康漂亮,可是为什么你不能显得高兴一点。

我想不出我在这里干什么?在教堂的地窖中和一个暴躁的杀人狂同处一室,互相殴打得血肉模糊。我为什么在这里?周围到处都是血的味道,我仿佛又回到了悲剧发生后的家,我在一个巨大的胃里,鲜血和酸液将我包围溶解。

——打起精神来,坏事不会一直持续下去,一切都会好转。

这些都是谎言,在说这些话之前,他们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坏事。我把头靠在墙上,深深地吸了口气,等待眼角的血自己凝固干涸。这时我没有再做梦,任何梦境在现实的残酷中也会变得微不足道。当我醒来时,我听到枪火走来走去的脚步声。他似乎有些烦躁,而我首先感到的却是口干舌燥,我搞不清我们究竟在这里多久了。

我动了动手脚,站起来。枪火听到声音,立刻停止了漫无目的的来回走动。

“还要再打么?”我问。枪火绝不是一个遇到难题就妥协的人,我只是奇怪他为什么不在我睡着的时候动手。

他沉默了一会儿,用一种低沉古怪的声音说:“是第二天了。”

我一时不明白他的意思,但很快又醒悟过来。已经过了一天,他知道时间,狼牙应该放我们出去。可是没有人来为我们开门,这件事不可能被遗忘,除非发生了什么重大意外。

“出去看看。”枪火说,听起来很像是自言自语。他走上楼梯,开始用脚踢门。看似破旧的木门却相当坚固,经受住了枪火的猛踢。

“过来帮忙。”他生硬地说,语调中丝毫没有求助的恳切之意。

我走过去,来到他身边。我们轮流撞门,最后终于在木门上留下一个V形裂口。这时有了光,枪火退后一步,在黑暗的庇护下随时准备应对突如其来的攻击。

但是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仍然没有人闯进来。

我们相互对视一眼,一起推开了木门。

门外一片废墟。

15.他们

我写下这些东西,不仅仅是为了叙述过去,也因为这是我活在这个世上的证明。

当我和枪火离开地窖时,我们都想不到究竟发生什么事。我跑了出去——穿过残垣断壁的教堂(在废墟中取回我的枪),穿过整个大院和墓碑群,希望能在这万籁俱寂的世界里找回真相。可是我刚出去不远,就发现有人躺在路边,再走近些,能听到他的呻吟。毫无疑问,这人是我的同伴之一。他脸色苍白,脸颊上沾满血,我不知道他伤在哪,但是以前的经历让我有了一种条件反射:这是死亡的征兆。我迅速弯下腰倾听他最后的留言。

“你没事吧?他们在哪?”我轻声问,避免把他吓到。枪火选择和我走不同的路,所以没有跟着来。

受伤的人不断抽搐,喉咙里发出轻轻的咕哝。

我终于看出他胸口中了枪,大量血液正脱离血管往伤口外冒。我脱去外套给他按住伤口,但是无济于事,他已说不出话来,只动了动手指,举起向着对面的树林。那里传来几声激烈的枪响,他的手向高处伸了些,又一下落地。

我把他放在路边的草丛里,继续往前走。一路上到处是交战过的痕迹:刚凝结起来的鲜血和凌乱的脚印,还有爆炸留下的火药味。这些景象让我明白了事情的始末,这是一场真正的战争。

沿着这条蜿蜒的血腥小路直走,我的脉搏激烈地跳动着。在通向树林的路途中,每走一步的处境都更加危险。长年积累的落叶厚厚地堆在泥土上,脚踩上去会发出轻微的碎裂声。这是清晨时分,我们在地窖里多呆了一个晚上,在此期间发生了多少骇人听闻的事。

我慢慢走进树林,根据刚才听到枪响的方位判断该走哪条路。我必须确保自己是在林木中穿行,以避免过多地暴露于别人的枪口下。微风吹过,四周传来树叶沙沙的翻动声,这种安静过于诡异,令我不禁心生疑虑。我悄然转身,对准一个树丛。那里一定藏着什么,这是我的直觉。我目不转睛地盯着静止不动的杂草和树叶,移动脚步。就在那时,树丛动了一下,我的手指几乎已扣下扳机,但是出现在我眼前的却是苏普。他的枪口对准我,没有丝毫移开的迹象。

“趴下。”他对我大吼。

我立刻照办,从我身后传来一下震耳欲聋的枪击。苏普也朝对方开枪,并同时向左侧飞跃。矮树丛中的荆棘十分坚硬,他坠落在地时滚出了很长一段距离。

我从俯卧的姿态中转头看了一眼身后,但是什么都没有。

“打中他了吗?”我靠近苏普,他正撑着地面站起来,一只手拍着身上的棘刺。

“他的动作真快。”

一枪没有命中目标立刻消失。

“先离开这。”我们躲进后面的树林,现在太阳还没有上升,树林里阴暗而潮湿,是躲避追击的好地方。

“怎么回事?”

“你们下去后不久,他们就来了。”苏普往手枪里塞子弹,他露出的手臂上全是荆棘划出的伤口,还有不少尖刺留在肉里。

“他们做了什么?你们为什么离开教堂?”

“说来话长。”苏普看了我一眼,“我们不得不离开教堂。”

“他们究竟还有多少人?”

“只有四个,但是我们中了圈套。”

“什么圈套?”

“从一开始,我们就在陷阱里。但是陷阱会不会致命,完全取决于我们的行动。”苏普看着我的神情变得十分严肃,他也失去了以往的轻松自如,“我一直很奇怪,为什么他们会把教堂留给我们。”

“那就是陷阱。”

“是的。”苏普说,“从我们踏入这个小镇的第一天开始,我们就在陷阱里。还记不记得那次枪火被吊在树上的事?还有草丛里的假人。你一定也认为‘对手’在设置陷阱这方面很有天赋,他骗过我们所有人。当我们企图烧掉小镇的房子时,他就立刻还以颜色。他们本可以住在教堂,不必躲藏在别墅下狭小的地窖里。”

“他到底动了什么手脚?”

苏普说:“教堂的穹顶上都是炸药,在我们到来之前就准备就绪。小狐说他们准确地找到每一个爆破点,整个房子都松动了,如果不是及时察觉,我们全会葬身在里面。”

“现在呢?”

“白象牙先跑了出去,我们觉察出异样离开教堂,现在得在野外交战。他们只有四个人,一旦躲进树林就很难找到。”

发生了这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我和枪火竟然丝毫没有察觉。我想起在地窖中听到的重物坠地声,一定就是那个时候的事,那时我们正打得难解难分,浑然忘我。

“对手”把教堂留给了我们,那是最后的一道防线,如果没有突破底线,我们彼此也许能够相安无事。但是同伴的死彻底激怒了他,从这一刻开始,我们之间将没有任何掩体和屏障。

“我们失去了多少人?”

“不知道,也许一两个,也许更多。都是在混战中受的伤。”苏普站起来说,“我不能和你在一起,我们的目标太明显。”

“我明白。”

“小心一点。”苏普说,随后他又说了一句古怪的话,“这里很危险,这里的一切都是活的。”

我回味着这句话的含义,一个活的地方:生命,到处是危险,友爱,憎恨,狂野,复仇和死亡。是的,死亡令这个小镇充满活力。

我想再见“对手”一面。

离开苏普之后,我只身进入了树林深处。此时的情况变得更离奇,我仍然没有看见一个同伴,树叶覆盖的地面虽然平坦,但是踩上去却会往下陷落。我总觉得有人在暗中窥视我的一举一动。树林在呼吸。当我经过一簇矮树时,忽然传来枯叶碎裂的声音,这次我没有立刻转身,而是迅速弯腰把头压低。一发子弹从我的头顶飞过,击中了前方的树木。我弯曲身体,左手撑着地面朝后开枪。我和偷袭者之间的距离不到十英尺。更令我吃惊的是,出现在我身后的正是那个叫“珍妮”的女人。

她的动作依旧迅捷,飞快地冲向我,同时抬腿踢我脖子的左侧。她矫健的身手让我想起电影里身怀绝技的女战士,无拘无束,随心所欲。在她的脚尖触到我之前,我已伸手挡住,但那一踢的力量并未因此衰竭,反而更用力地撞向我的手臂。虽然在那一晚,我已经领教了她的身手,但是这一击的力量还是令人惊讶。我抓住她的脚踝,她以极快的速度抬起握枪的手对准我的头部。她的脸正对着我,绿色的眼睛很大,没有年轻女孩常有的惊慌失措,淡淡的金发,小巧的鼻子,眉毛的弧度让她的脸看起来英气勃勃。我忽然想起在哪见过她了,在电视上。

那是一个歌唱节目,每期选出一个优胜者,选手来自各地,但全是业余的。其中有个女歌手叫珍妮·贾斯特,她能轻而易举地唱出美妙的高音。我的惊诧只在一瞬间,没有因此使自己分神。我们举枪瞄准对方,竭力使自己维持这种微妙的静止,但就在这时,什么东西从后面朝我打来。我踉跄了一下,一支冰冷的枪口顶在我的后脑上。

“别动。”声音很陌生,是个男人,我猜一定是上次在别墅的书房外叫“珍妮”的那个。“对手”的四个人中,我竟然能遇到两个。

“放开她。”这个人说。我松开了手。珍妮不慌不忙地在我眼前站稳脚跟,她收回举枪的手,好像打算就这样把我交给身后的同伴处置,但下一刻她又抬起右手,手肘向我的耳后砸来。我察觉她的意图,想伸手阻挡,但是脑后的枪口向前顶了一下,在我的耳边响起扣动扳机的声音。这样稍许迟疑,珍妮的手肘狠狠击中了我的脖子(她一直想命中的目标)。

所有这些事都是在极短的时间里发生的,我的脑中瞬间失去所有信息,眼前全是模糊的影子。我的目光穿过一切可视物体,如同摄像机掉落地面一样,镜头中的画面飞快下滑,直到变成一片黑暗。这种感觉像瘫痪,手指都动不了,我似乎不在呼吸,空气与我隔绝,躯体已抛弃了我。

奇怪的是,如今我清楚地记得当时的情况。有时这种清晰的记忆让我不得不怀疑,是不是出于我对某些事心怀内疚而杜撰出来填补空缺的。我失去意识,陷入昏迷。等我醒来时,发现自己正在一个狭窄的地方,一个封闭的空间里,到处是工业润滑油和橡胶的气味。我的脖子又酸又疼,转动十分困难,双手被反绑在一截圆柱形的管道上。一些布条塞在我嘴里,用绳子绑住,脚也一样。我用力拉扯了一下身后的管子,可是纹丝不动,他们用的是电线捆扎带,挣扎只会越来越紧。接下来我所能做的事只有等待。我努力回想这个小镇的每一个隐蔽地点,但是思想无法集中。疲惫和饥渴影响了我的视线,尽管在长时间的黑暗环境中,我已能够看清一些东西。这里是个车库,堆放着各种工具,大多已翻得乱七八糟。我向后靠着排水管,想象一股清泉流过喉咙,下意识地吞咽唾液,可尝到的只是布条的怪味。真希望他们快点来,不管是谁,不管做什么。时间过去很久,车库的门终于打开了。外面射来一片橘红色的夕阳,光线虽不耀眼,却还是刺痛了我的眼睛。好几个人走进来,因为背光,我看不清他们的脸,只能看出有女人和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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