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尔兰风笛————huyi
huyi  发于:2010年07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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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我没想过会这样,对不起!"
"我们都以为是玩闹的,让他以后怎么办!"
"我想见他。"
"以后别来我们寝室,大家都难堪。跟他诚心诚意道个歉,先回去吧,我会劝他的。"
"真是多谢你了。"
他无奈地摇摇手,示意我走,对着他的电脑,再不看我一眼,再不肯说一个字。
我又只有等了,等着向天同意见面。这样的日子真难熬,也许见不着时,才会想念。想起向天,常常是温顺的样子。
他第一次吻我,我是指回应我的吻,也只是小心翼翼地轻触我的唇,我感觉到了,故意停下来,他一下红了脸,尴尬着,羞涩着,咬着唇,似在逃避否认他刚才所为。那最初的形态,总是甜蜜着,在我们还未意识到时已匆匆远去。
那次我们一起在食堂吃饭,这样的机会不多,他只会偶尔同意一次。我先帮他打好饭,没办法,我喜欢这样做,再去打我的饭,回来时,却见他仍坐着不曾动筷子。更,更糟的是,有个女生也来了这桌。餐桌配有4把椅子,没办法,现在是吃饭高峰期,是有点挤,陌生男女共桌也是常有的事。他见我拿着筷子准备开动时才拿起筷子,整个吃饭期间也不大说话,只听我在噼里啪啦。我想他大约是碍于那女生。他那时的神情,如今想起来,让我的心变得温柔多情。
天台这条路,变的漫长又甜蜜,充满着回忆。从前我是怎样走这条路的呢!有时电梯正在上升,我等不及了,转身跑楼梯,无论如何,电梯总是比我快。是的,我宁可喘着气,也不愿意在电梯门前等着。
我曾在这儿看了无数次夕阳,冬天里,常没有太阳,校园里无可奈何地萧瑟着。
我们都曾在这儿干了些什么呢?这些墙,会不会记忆?隐约可听见稀疏的笑声,是我的笑声。此时我在这个角落,看着那个角落的我们,只有我在笑,你安静着,低着头,还是看着我?向天,此刻我来这里又是做什么呢?缅怀吗?我怕你在旁偷偷瞧看,是在笑话,还是?
有时,我们只是倚伏在这些墙上,不说话,那时你都在想些什么呢?我呢,什么都没想,真的,现在我相信有时你的确什么都没想。
我也真够轻佻的,不过轻佻的人怎么知道什么是轻佻呢?我不是对任何人都像对你那样,其实,其实我们都是第一次吧,第一次和和别人交往,三个多月,如此小心翼翼地照顾另一个人的心情。
从前,我不敢,我向来是在油堆里混着的,你知道的。凡事不能太认真,这句话好象是你对我说的吧,我当时只是笑,你对我说这种话,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笑吧。可是,现在想来,我却想不明白了,你是在反讽还是认真的?
这真是一段痛苦的日子,如今写来,那种痛苦压抑的感觉又回来了。这种感觉,曾经有过。那是某次上神话课,老师要求我们写小时侯看过的印象最深的童话故事。我想到的是夸父追日,太阳在前面跑,夸父在后面追,我怕夸父追不上,怕着、慌着。记忆中夸父没有追上太阳,其实大部分文字内容已淡忘了,残有的只是这种怕着慌着的感觉,在回忆这个神话故事时,有的仍是小孩子的那般无能为力。
现在我很想跳过此节不写,抹去向天留给我的这段空白日子,可是我跳不出去,似乎人已陷在这种奇怪的氛围中。当我停下笔时,能有片刻的轻松,一拿起笔,写不下去,写不下去,时间静止了,思维中断了。我的头脑被什么萦绕着,挥之不去,挥之不去。
我知道,这大约就是人们常说的:哭出来吧,哭出来吧,哭出来会好受些。可是,被劝解的人往往哭不出来。我现在,大约终于能理解哭不出来的感觉。其实现在能写出这段话,表示我已渐渐走出来。
然而不写时,我都干些什么呢?你猜不到这几天我是怎么过的吧。其实,也只是重温了一下当年的情景。说是当年,严重了,半年前的事尔。不过,我太喜欢说"想当年"的感觉了,想当年,金戈铁马......
那时,在寝室里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躺着也不是两天后,我突然想到了图书馆,想到向天借的那些书,然后,我急匆匆地跑向图书馆,像准备干什么天大的事一般。
我借了一摞书,全是关于同性恋的,本来还挺提心吊胆的,可是,图书工作人员头都不抬一下。我不禁感叹,借着学术研究的名义,真是好呀!
有托马斯.曼的《死于威尼斯》,其它的,大部分是李银河著的。《死于威尼斯》,最动人的两句话:
他莫名其妙地动起肝火来,心底里迸出柔情脉脉的责怪声:"你真不该这样笑给我看!听着,对任何人都不该这样笑!"
这时他悄声默念着人们热恋和渴望时的陈词滥调--在这种场合下,这种调子是难以想象的,荒唐的,愚蠢可笑的,但同时也是神圣的,即使在这里也值得尊敬:"我爱你!"
这三个字,在别人听来,尤其是从半百的人的嘴里说出来,而且是对着一个年仅十四岁的美少年,虽然不是当面,我们,或多或少感觉卑微,同时也被触动着。
而李银河的性学研究,涉及到各类人对性,对情的态度,五花八门,却又是真实的。这真是两个极端,我是说,《死于威尼斯》带给我的和李银河向我展示的,前者带给我的是纯洁的、高尚的情感体验。后者,我不知道该怎样说这种感觉,它首先让我认识到性的多样性,情的多样性,以及人的多样性,而这一切,我都坦然接受了,存在即合理,任何东西都无可厚非,尤其是你不能理解的、接受的。若你不能理解,不能接受,那么保持沉默,让别人走他的路去吧。
你想不到我何以变得如此宽容吧,经验之谈,真的,从前我厌恶的事,后来都发生在自己身上,并且沉溺其中,天意,让我心生敬畏。
但是,我还是不能判断,将这两个极端放在一起阅读,幸还是不幸?前者让我感受到灵魂经过洗涤后的纯净。后者让我心惊胆战,现实世界的真实复杂杀我个措手不及,最糟的是,它赶走了我纯净的灵魂,让我变得毛躁。向天,我不得不面对这个问题。向天,才是真实的,同时,也是模糊的,遥远的。
无论如何,书帮我了解了不少东西,但丢下书本后,我不能不想起向天,他在干些什么呢?他,他不和我交往,他会干些什么?我,他不理我让我如此难过,而他,是一身轻松地如往常一般生活,还是,我真的是无足轻重的人?
我为什么不去拦截他?我有过这个念头,拦截他,想他像小女孩一般手足无措时就忍不住笑,可他,如果他给我难堪怎么办,别人看着怎么办,别说我怎么怎么样,这些都是些很实际的问题,真的,真的,别再逼我,我的勇气越来越少。
另一方面,书本也让我开始重新思考自己,还有向天,以及我们之间。从前,玩闹游戏的心太重,我唯一不明白的,就是这玩闹游戏的心的后面是什么。
那日豪问我,和向天有没有可能一辈子在一起,这个,几乎没有生过这种心思,自然而然就没有想过,没有为什么。而关于现代的人,为什么从一而终越来越困难,李银河说,过去从一而终比较容易,因为人的寿命不长,四十岁左右就玩完了,而现在,人均寿命七十岁,这么长的一生,只爱一个人,真是太苛求自己了。这话,忒实在,爱慕之心,太容易生。不多说了,这不是我该考虑的问题。乱七八糟地扯了这么多,心情渐好,似乎终于等得云开见日,这过程,忒苦了。
那日,天气很好,冬日里的阳光,叫人如何不喜欢!为了感受更多的阳光,我去了天台。
天台上,这会,人咋多了起来呢?因为阳光高兴,大家都喜气洋洋的,我也懒得排斥了,见别人一张张笑脸花开似的,我也露出一张灿烂的脸。
我左看右看,想找一块人少点的地方,然后,在千百次回眸中,我看到了你。
向天,他伏在墙上,仰着头,看着天上的云吧。
我的脚已忍不住要向他靠近,可他旁边,是个人吧,在笑,在跟他说话。
我的思想控制了行动,我停下脚步,看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向天为什么那么喜欢看天呢,是因为他的名字,还是问天?
他始终看着天,不看他身旁的人。那人的笑,咋有谄媚的意思呢?不行,我怎么还能站得住!我朝向天走去,眼睛一刻不离他,生怕丢失了这个目标点。
那人看见我,我不得不稍微转转动一下目光,朝他笑笑。
"向天。"我拍拍他的肩,笑着。
向天转过头,看了我一眼,嘴角勉强扯动了一下,背对着那人。
我暗自庆幸那人没看见向天的神情。向天转回他的头,这次不再看天,俯下头,却是看地。
我跟着他看下面,不就一条臭水沟吗?,有什么可看的。哦,还有一些残枝败柳。
那人,大概终于感到一点奇怪了吧,问向天的话,向天嗯哼作答。好样的!我在心里赞叹。
然后,我们三人就以这样奇怪的方式存在着,都不说话。
后来,也不知过了多久,那人说:"向天,走了吧。"
我的心有一点慌,却依然看着地面,等待着向天回答。
向天离开墙,站直了身体,说:"好。"
我忙转过身看着他,他不理我,径直朝前走。
"向天。"我轻声喊道。
向天停住了脚步,略微侧头。
我追上去,低声说:"别走。"
向天不说话,也不走。
那人见我二人奇怪,终于知趣地说:"我先走了,向天,以后聊。"
我感激地朝他笑笑,挥手示意他快走。
那人走后,向天站着不动,还是不说话。我试着将他拉到某个角落去,他甩开我的手,却是跟着我走。
我们静默了一会,期间向天看过我一眼。这一眼,此刻,我的脑海里不断地重复着这一眼,这是怎样的一眼呀!将信将疑,或嗔或痴,欲说还休。
我被这一眼看得低下了头,其时,他飞快地看一眼然后就看向了别处。我低下头,是由于惭愧,还是心虚?
最后,一如既往地,我先开了口:"向天。"除了这两个字比较熟悉外我知道的也不多。我期待他嗯一声还是怎么的好歹表示一下,但他始终看着别处,我只好自顾自地说下去:"那晚是我不好,太过粗暴。"
有了这句开场白后,我瞟了他一眼,他依然不动声色,这让我既难受又安心。我继续道:"但是我的本意,我想这只是个仪式,很爱的时候,需要某个行为或物体来承载。我想的是长痛不如短痛,是我不好,太过自以为是,总是单方面的做决定。你想怎么样都好,只是别不理我。"
向天不做声,我向他靠近一点点,继续道:"这些天,我想了很多,其实也没想什么,只是觉得日子难过,然后就胡思乱想,越想越难过,你只是几天不理我,我就难过得厉害。我实在无法想象,要是没有你,我怎么过得下去。"
我略作停顿,希望他能表示一下。他神色未动,我觉得自己像个小丑,但到了这个份上,只得继续说下去,他想看我表演就看吧。"我想我是爱上了,然后,也希望被爱上。从此我再不那样对你,我们两个,只要很好便是了。"
他不反应,我实在不知还能说什么,也无法猜测他心中所想,要知道差不多一直都是我追求别人哪,怎知道被追求者的心思。我再无说话的劲头,目光没有焦距地看着远处。
向天沉默着,一会儿后,他作势要走。我察觉到了,习惯性地喊:"向天。"向天这次冷酷到底,径直走了。我没去追,一个人表演,实在没意思!但我说的这些话,想必有的实在很不妥吧。现在知道,其实是唱独角戏累的,不知不觉中已也懒了心思,所以说,爱是相互的。
但我想起《全蚀狂爱》来,兰波三番五次大肆嘲笑魏尔伦,魏尔伦忍无可忍,终于把他一个人留在陌生的地方,独自离开。兰波慌了,哭着喊:"魏尔伦你回来!你回来!我爱你!"魏尔伦没有回头。那一刻,我相信兰波是爱魏尔伦的。后来他二人再见时,兰波说他已不爱魏尔伦了,魏尔伦不小心用枪打伤了兰波。这部电影让我再次感受到,爱情是卑微的,爱情在卑微中显现,如果你们实在是深爱着对方的,那么请,其中一个人,即便爱得没有尊严也要继续爱下去,如果你还想要你们的爱情,你要相信,那的确是爱情。我想魏尔伦会后悔吧,后悔他当初没有回头,没有忍受住兰波的嘲笑,而兰波的嘲笑,谁能说其中没有包含极度的信任与爱呢,爱是无限的,那么让我挥噩你的爱吧!
那么向天,既然我已有了这个认识,那么就让我卑微到底吧。我唯一担心的是,我怕你不懂不接受这爱情,其实是我也越来越不懂自己。
《死于威尼斯》净化了我的灵魂,这话说大了,原谅我的小小笔误吧。所以,我跑遍了这座城市的几大书店,终于买到一本托马斯.曼的《中短篇小说选》,并附上我的MP3,托人送到向天手里,书里夹着一张纸,指明要他看《死于威尼斯》,听歌第26首Mario
frangoulis的follow Your heart,并在纸上抄录了这首歌的歌词。这首歌曾把我感动得一塌糊涂,所以,我的意图很简单很明显。
做了这件事后,我惯性地得意起来,我都被自己的这番心思、所作所为感动了,向天也不会例外吧,所以说,礼物送出去后,我满怀期待、开开心心地等了两天,第三天起我就有点耐不住了,不再那么盲目自信。不过还是得忍住,向天都在干些什么呢,几十页的小说,很快就会看完的吧。那首歌,他会不会明白我的意思呢,follow
Your heart,follow Your heart,Just follow Your heart,明白吗?
陷入等的状态是一件痛苦的事,唉,这折磨人的,就是爱情么?
终于,等到我心力憔悴的时候,也就是第五天的傍晚,向天发来短信说:我在天台。
好,我马上就到,等我。我回复道。不管那时我正在做什么,立马放下。我真的是一路跑到天台的呀!运气不好,赶到电梯门口时,电梯刚起步,于是咚咚咚地跑楼梯,两梯并作一梯,从寝室到天台,四分多钟,这大概是最好的纪录吧。
到楼顶时,看到向天,我不得不停下来大口喘气,那样子,大概有点像恶狼,因为向天,似乎被吓了一跳。我虽然受了那些杂七杂八的书的影响,但是现在,我决定恢复到本性,既然人世间有千千万万种爱情,那么就让我的爱情也成为这千万种之一吧。爱情无贵贱之分,所有爱情都是卑微的高尚的。
"向天。"待我喘过气来,我朝他奔去,张开双臂,想要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向天大约被我的气势吓倒,显现出一点惊恐的样子,但是,他还是让我抱住了。
"五天不见我,你都忍得住不想我?"我说,"我想死你了。"顺便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向天,在我怀里稍微反抗了一下,随即变得温顺。然后我抱着他,故意不说话,天知道我是怎样压住舌根的,我真想噼里啪啦地问他小说看完了感觉如何歌听了有啥想说的叫我来想跟我说什么,可是不能问不能问,等他说吧等他说吧我的乖乖。
终于,他的头有了动静,想要离开我的怀抱。我们四眼相对,眼睛看着眼睛,既难为情又觉深情。他从衣袋里掏出MP4,说:"你的我用,我的你用,我的常中毒,你不会介意吧。"我乐了,当即捧着他的头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说:"当然没问题,宝贝,还想交换什么用,我都乐意,衣服裤子都没问题。"
他低下头,露出浅浅的笑容来,当我意识过来时,我已看呆了。他低头浅笑的样子,有几分娇羞。我的手无意识地在他笑容上来回轻抚。突然,我把他拉入怀中,有一点恐慌,觉得自己看了不该看的事物。"对不起。"我有一句没一句地重复着,自己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要说这三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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