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天,我和他身体之间的触摸交流,渐渐地,到了无所不用其极的地步,我们挖掘对反身体深处的同时,探索各自隐藏最深的灵魂。这确是个游戏,两个人之间的游戏,和小孩子的扮家家毫无区别。整个过程掺杂着不可明言的信任、痛苦、情感和幸福的感觉,最后化作一身汗水、一口粗气,还有那沉沉睡去的安宁。
我终于有点明白,这样全身心的交付后,再容不得半点瑕疵,一点背叛,为彼此洗净铅华后,我们回到原初。当然,当我处于激情中时,我不可能认识到这些,那时虽有一点模糊朦胧的感觉,只是到今日落笔时才稍微理清事实。
向天呢,我们的向天呢。那一夜,我自认为伤他伤得厉害,所以一直没敢主动提那事。有时自然会想,毕竟抱着的感觉更踏实一些。有一个周五的晚上,他发信息问:一个人在寝室吗?这话问得,自然叫我想入非非,但又不敢太想入非非,简短回复道:是的,他们都出去了。不敢说得太多,害怕打草惊蛇。我隐约感觉到会发生点什么事,但他没再发信息过来,渐渐失望起来。
突然响起了敲门声,然后看到他站在门外,笑着。
"向天!"我恨恨道,抓着他的肩,"你这......"
"我什么?"他还是笑着。
"呵呵呵......"我转念一想,也笑了起来,"这么晚了,你过来干什么?"
"你不是一个人吗,我就过来了。"
"不是一个人的时候。为什么不过来?"
"不是一个人时,我过来干什么?"
"玩哪。"
"那我现在过来也是玩的。"
他居然跟我杠上了,原来安安静静的,现在越来越没收敛。
"玩什么?"我斜着眼问。
"玩你想玩的。"他凑近我耳朵道。从他语气上来判断,很明显,他是笑着说这几个字的,只是不知是玩弄还是挑逗?
"别逗我。"我很认真地说,极力压制着快要冒出来的紧张与兴奋。
"我没有。"他也很认真地看着我,收了笑容。
"痛了别怪我。"我一把抱住他,再次确定。
他没做声,等不到回答,我把他从怀里拉了出来,看着他的眼睛。
"少废话!"他似不耐烦地吐出这几个字来。我笑了,他也跟着笑,脸却突然红了。那时刻,我心中充满了爱和温柔。后来,还是痛了,他的额上布满汗水,脸上,显而易见的痛苦。我心急了,贴着他的脸道:"我们不玩了,是一样的。"过了一会儿他才轻声说:"不一样。""你太痛了,我看着心急。"我说。"也不是很痛。"他抱着我的头道,轻轻抚摩着,倒安慰起我来。
"要不你来吧。"这句话我犹豫了很久才说出口。你别说我怎么怎么样,的确是这么这么样的。
他笑漏了声,说:"我只是还不会,不知轻重,不然,不然会受这份苦?"
我立刻后悔说了那句话,尽力挽回道:"我知道你不知轻重,我说着玩的,别当真,不会为难你的,放心吧。"然后我们都笑了起来,这样稍微缓解了一下痛苦后,继续干正事。这一次,身体上没体验到什么快乐,小心翼翼行事,怕伤着了。
后来渐渐好起来,我们对彼此的身体越来越熟悉,越来越有掌控力。向天,不再生涩,从前,他在我眼里,就是一个少年,而现在,他跟我一样了,都是青年了。人们的改变,大约也是从认识了解掌控自己身体后开始的。老实说,向天的变化是惊人的,这种变化已在我掌控之外,我隐隐感到害怕。就单说他的笑,从前是含苞待放的。而今,花已经开了,那种经历风雨后无所顾忌的开放姿态,让人只有仰望的份。而且,向天,我渐渐感到他不是那么待见我了。这种微妙的变化,情人之间,最能体会。
第六章
我和他,不是天天黏在一块,没这个需要,也没这个条件,这样,就可想见问题是多么容易产生了。矛盾的真相,说出来,定会遭世人唾骂。现在想来,惭愧,只有惭愧!但是又想想,情人之间会讲理么,吵架时能讲理么?问题产生的时间,唉,又是晚上,我们有时会短信聊天,直到累了倦了睡了。我先承认,是我的不对,是我小心眼了,提起这件事,我总得先安抚一下自己的良心。
让我先回忆一下,那晚我们聊的是什么,想不起了,总之是,天南地北你一句我一句地打发时间,渐渐地,他回复的时间越来越长,而且,每条短信都只有几个字。我自然心生不快,先前还忍着,想他被什么事绊住。但他始终没有好转的迹象,我心里越来越气,却依然快速地回着短信,不过只有两三个字,通常是知道,不知道,明白,随便之类的。他看出我的不快,开始回复得快一些,但是我已经生气了,依旧拿两三个字打发他。最后他说那我们明天再说吧。我说好,然后再没聊。
第二天,我想着他说的"明天再说吧",但是这一天,我们没有联系,我更加生气,想着这些天他的反应,不是那么依赖;我,看向我的眼睛,看着看着就会转向别处,让我感觉他的心在别处,我对他来说,似乎越来越不重要,而且,他越来越帅气漂亮,这些,急剧地扩大着矛盾。我心里有气,晚上早早地关机睡觉,其实怎么睡得着,想着他可能发信息给我,几次想开机终于忍着没开。早上醒来开机时果然有他的信息"睡了吗",发送时间,23点09分。我想回复说早就睡了以掩饰什么以挽回什么,却终于没回。矛盾就是这样一点一滴加深的,本来没什么矛盾,渐渐也认为的确有什么矛盾存在着,到后来就成了不 挽回的矛盾。再想说话再想联系时渐渐没了理由失了勇气。
从前我,不是这样没气度小心眼、耍性子的人,这次,原谅我吧,也不知碰了哪根经,居然跟向天闹气。老实说,我不止一次想着要化去我们之间的戾气,但,但一想到向天,你知道这几日向天是如何反应的吗?他,几乎没有任何反应。我是说,我们交往以来,我就生了这回气,为什么他都不主动点,向我示示好?我不理他,他也不理我。他知道我生气了呀!还是,我追求他,是理所当然的,我不理他,对他来说是无所谓的,或者,正乐得轻松呢!总之,这几日我心里别扭着,若是他没有那么帅气漂亮,我可能会嬉皮笑脸,死缠烂打,但......我的心里没底!
为了化解心中的怨气怒气,我上网找豪聊天解闷。豪总是在线。我说:"为什么我每次上Q都能看见你。"
豪说:"你运气好呗,或者我们有缘。"
"好吧,"我说,"等我和向天玩完了我就追你。"
"向天?就是你现在的人,你怎么要和他玩完?"
"总是我将就他,他一点都不考虑我的心情。"
"他怎么不考虑你的心情?"
"最近明明是他的不对,他居然不理我,不道歉!"
"他哪里不对了?"
"这个,呃,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但就是他的不对。"
"你这样说,我觉得哈,倒有可能是你的不对。"
"怎么会是我的不对,我给他发信息,他不回,莫名其妙地不理我。"我着实夸大了矛盾,歪曲了事实,添油加醋了一番,但是你应该能理解我的心情。
"可能他忙呀,或者,可能出了事,没心情?"
"有事他不告诉我?"
"难道你什么事都告诉他?比如,你在网上和我调情。"
"我的妈呀!那是玩笑话,你看不出?"
"我看得出,你的他不一定看得出。"
"他不知道我和你聊天,我们关系很纯洁,对吧?"
"是,很纯洁。还是想想你们的事吧,委屈一点不行吗,你就主动一点吧,反正你向来主动惯了,脸皮也不薄。"
"我什么时候主动惯了?"
"感觉,是你追的他,再主动一次吧。"
"我追的他,我就要一辈子追他?"
"随便你,反正不关我的事。"
"不关你的事!我什么事都跟你讲了,还不关你的事?"
"我建议,你不听,有什么办法?"
"你应该再鼓鼓气。"
"好吧,我想向天是爱你的,说不定他也心烦,正在等着你呢。只是迈不过那坎,所以,这道坎就由你来过吧,不然真的玩完,到时就再没法了。"
我想着向天的确有可能正在等着我,那么,他也应该很容易想到我也在等着他,他又不少根经,但为什么不能主动一次?我为什么又不愿意主动这一次呢?何时变得如此斤斤计较。
一天不说话,两天不说话,三天不联系,渐渐成了习惯,习惯了空白,倒不是一个字也不说,也有一些短信的,比如"睡了吗?""睡了。""干吗呢?""写作业。"或者发一些经典短信,有去有回,有来有去,就这些简单的问话,但谈不下去,心里是急的、乱的、痛的。再不会打电话,按着那个号码不敢拨,都在怕些什么呢!只是希望对方能够主动一点,千万道理你懂我也懂,但那层纸,要拥破,我不说你也明白。唉!
寒假说来就来。对于我来说,既是痛苦的,也是一种解脱,痛苦的是我和向天的关系还未缓和就得隔得远远的了,不知过了这个寒假,一切又会变成啥样。解脱,也只是针对目前这一状况,天天这样憋着,只怕有一天会疯,倒不如隔得远远的,大家心里都干净。所以,最后一晚的通讯是:寒假,回家不?要回去。我也是。票买好了?嗯!玩得开心点。你也一样。明年,什么时候来。不知道,到时再说。我多希望他能说句不舍的话,可是,自己尚且说不出,不愿说,又怎能指望他呢,但是,依然要指望。心里恨他为什么不主动一次。这样赌气时,倒也走得潇洒利落。
刚回家那会,心被家事充溢着,不再那么常常想起他。
老妈开始操心我的终身大事。我说妈现在没什么终身大事,职业是随时可变的,婚姻呢,不说随时吧,三五年,七八年,或者一二十年一变吧。
老妈说我儿长见识了,学了这么多回来。
老爸对我的婚姻观没看法,对我的职业观很有看法:你如此三心二意难挣钱。
我小心他打断我的腿没敢接话。
老妈又说我不相信你在学校没女朋友。
天地良心,真的没有!还是老妈最看得起我。小妹的眼光比老妈的更毒,看你这副样子就在耍朋友。耍朋友,就是谈恋爱的意思,你这外省人看得懂不?
我说我哪副样子。妹说凄凄惨惨戚戚。我嘲笑她小女生,还在念李清照。她说你自个儿照照镜子去,笑得比哭的还难看。我真的急急忙忙的去拿镜子。妹道我说你耍朋友了吧这回还抵赖。我看着她不解。妹得意道我说你笑得比哭的还难看你就信了,这个道理还不简单么?看来你女朋友把你折磨惨了,这般没信心。我心颤了颤,笑说我向来注重仪容嘛,还不是怕丢小妹你的脸。小妹啐道管我什么事。转身会晤她的易安居士去了。
老妈神神秘秘地向我靠近,真的没女朋友?哪有呢,我不是正想着挣钱养你们嘛。我说。隔壁的三婶给你看了一家好姑娘,说等你回来了就去拿人家的相片,听说还不错。老妈边说边比划。我不知怎的看了父亲一眼,父亲见我看他把头扭到一边。我说妈别去趟这些浑水结这些梁子,你儿子要找女朋友还不容易么,你想要儿媳多少都给你带回来。老妈盯着我看了一会说,那你到底有没有女朋友,哄我干啥子呢!我说有啦有啦,还没怎么成事,有点不好意思嘛。这下子,老妈笑了,老爸也笑了,连我那向来自觉高人一等的小妹有饿咚咚咚地跑下楼来,只为对着我眨眨眼。嗯!全家都笑了!现在知道我在家是多么地得宠了吧。可恨那个向天,有骨气,敢不理我!
寒假里常常没事。我是说我没什么应酬。我家住得偏远嘛,某乡某村某沟,没有几号门,我们那里,好象不兴这个,整个山沟就一二十户人家,大家都认得着。但是,总有人喜欢无事找事。十几年来,我可没参加过什么同学会,小学同学,回家就能打照面,但可没有煞有介事地坐在那儿会的。有的已抱着娃娃对我说,看哪,这小叔叔,叫叔叔。我顿时觉得自己老了许多。来,娃儿,让小叔叔抱抱。抱在手里时,小娃娃叫得忒大声,我还来不及摔手人家当爹的当妈的已把孩子抱了回去。娃娃乖啊,叔叔读书读到外面去了,很远很远哦,娃娃以后也像叔叔一样好不好。就这样娃娃不哭了,我多有面子呀!我在想,我以后会不会有娃儿呢?老实说,看着有点动心哦,有个小屁虫在后面跟着,爸爸,爸爸,多,多,多么地好呀!
噢,前面说了,总有人喜欢无事找事。那日我正在家里干啥呢,忘了,反正大冬天的,也没啥事,日子晃悠晃悠着过,依我的意思呢,假期不想回家的,还不如让我在外面跟着老大挣点钱,可老妈子一句想看我了我就不得不回来,回来看啥呢,说是看我长胖了还是瘦了,有没有长高。
正忙活着什么的时候,突然觉得声音嘈杂起来,狗也叫个不停,据我多年来的经验可知,哪家嫁出去的闺女回来了,或者是长年在外挣钱的人回来了,再或者有亲戚到访,那个热闹呀,山沟沟的人都朝你家涌,逃难似的,明白了吧。感觉今天的人是朝我们家走的。正纳闷着呢,听得老妈子在喊:"枫枫,枫娃儿,韩枫,快出来哦,有人来啦!"那个高兴兴奋劲儿,什么人来哪!我也跟着来劲了,我们家难得来几个人,而且引不起什么轰动效应,今儿来的是何方神圣?向天?不会吧,给他十只脚也找不到我这儿来!
我懵懵懂懂地走出去,都是些谁啊,咋看着这么熟悉呢,这么多人哪,不会留下来吃晚饭吧,我们家的米,好象不多了呀,今天中午还是我煮的饭炒的菜呢。老妈常教育我说要不是你爹有算计,你还能读书么,吃饭都成问题,这房子还修得起来么,要学着点别成了败家子。所以看着这些来客我就开始算计我家的米。
"韩枫,你小子,把我们忘了唆,你倒藏得好,叫我们好找!"
"兜兜,锅盖,晾衣杆,树子,虎皮,剑南春,不败兄,姚,姚亮?你们,都来啦?"我们家可没好菜招待你们。老妈在旁瞪着我,说些啥呢。
"大家,大家,"我对着围观者说,"都是高中同学。"你们可散了哈!果然,大人们散了,留下些半大孩子赖着不走。都是些穷学生,有什么油水可捞?不过是穿得象模象样一点,我刚回来时,还不是穿得象模象样的。我招呼他们进屋,这才发现有些同学手上提着塑料袋,看着像苹果吧。
他们将袋子放在桌子上,对我老妈说:"没买啥,就带了些水果。"老妈打着哈哈道意思是其实水果也不用买的。那些小孩子也跟着进了屋,我说呢,原来早就瞄上了人家的水果。一人分发一个苹果,想打发他们走,手里拿着苹果的他们还是不肯走,个个盯着我的人看。算了,看就看呗。
大家坐下来后,我就只有挨批的份,一人一句,让我头都抬不起来。我说我不是不跟你们联系,通讯录掉了,真的,本来藏得好好的,可是藏得太好,找不着了。那时我们家还没安装电话啊,我开始诉苦,在学校时有时吃了上顿没下顿,还不是多亏你们这帮兄弟,我一直记着呢。邻居家的电话?怎么可能,悄声地说,我们家都没有电话别家怎么可能有。再悄声地对你说,其实邻居家有电话的,我们这沟的人都在他家接打电话,只不过我不想去凑这个热闹罢了。
审问完之后,各自谈了一下奋斗史,以及恋爱史。想听的事,认真听着记着,不想听的事,还是装着认真听着记着。姚亮,你咋也来了,这穷乡僻野的,你怎么能来呢,这,这太容易引起误会了啊!你咋长得,跟从前不大一样了呢,从前我们是最好的兄弟啊,你咋坐得那么远呢。过来呀,坐近一点,过来。我在心里喊着。你再不过来我就过来了?真的不过来?那我过来了,真的过来了?我在心里想着没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