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宝剑别无二致,甚至更加钝。”
若雪边说边放下手中茶杯,开始挽自己的右臂的袖口。
“八剑若要开锋,必须要——血祭。”
“血祭!?”
“对,就是必须用未满三朝的幼儿的鲜血祭剑,血腥气越重剑就越锋利。当年傲天凡野心勃勃,欲据八剑为己有,从而得到其中的
大秘密。正当他准备祭剑时,师父和几位师伯及时赶到,阻止了他。同时何师伯也出手解救了祭品,而那个祭品就是——我。”随
着若雪话音落下,她的袖子已经挽至上臂,白玉晶莹的藕臂上赫然有一道深深的疤痕。
美好的事物被破坏,总是让人感到惋惜的。
仲逍见此情景,也不免深吸了一口气。她抬手抚上那深深的伤痕,若雪一阵轻颤,但并没有撤回手。
“当年的血祭幸亏何师伯及时相救,我很幸运,无性命之虞,而只是留下了这道疤。何师伯将我托付给了师父,从此我就跟着师父
长大。师父人极好,待我也极好,像亲生女一样。我两岁时师父又收养了如冰,以及后来的几个徒弟。”
“那你不就是……”仲逍突然插话。
“是的,我是月华宫的首座大弟子。”若雪忽然有些怅然。仲逍还想发问,若雪却没给她机会,紧接着说道。
“说起傲天凡,他也算得当世的枭雄,如果不是十九年前的变故,此人现在必是江湖一代英豪,要不师父当年也不会在几个爱慕者
中独独选中了他。”
仲逍听到傲天凡的名字,极端感兴趣的望着若雪。
“师父的绝俗容颜想必你也见到了,恐怕这世上没有几个人看了不心驰神醉的。撇去江湖上人不说,光是八剑盟内,还有何师伯、
七师伯两位对师父倾慕不已。”
“哦!对了,忘了跟你说,八剑盟中傲天凡排行第一,水火两位当家分列二、三,何师伯行四,风、雷二位庄主是我五师伯、六师
伯,下面就是七师伯和师父。”若雪补充道。
“八剑盟的众人,个个都是出类拔萃、仪表堂堂的人才,其中又以七师伯最为俊美,可惜当年与傲天凡一战,不幸殒命,令人唏嘘
不已。”
“那说一说傲天凡和你师父的事。”仲逍隐隐感觉自己要寻找的答案,与这二人有莫大关系。
“其实不论傲天凡本人后来的行为如何,但可以想见的是,师父与他之间的爱情本身是美好的,两人也曾度过一段美好的日子。”
若雪说这话时,眼神中透着一丝神往,“说来有趣,别看师父那么漂亮,其实与傲天凡的缘起,还是师父主动开的头。不过后来听
说,傲天凡不但在道义上背叛了八剑盟,而且在感情上背叛了师父,伤透了师父的心。”
“傲天凡是个什么样的人?”
“人如其名,一身飞扬的傲骨、气宇不凡。”
“那傲天凡后来怎样了?”
“失踪了,生死未名。”
若雪叹气道,“师父碍于身份、责任,做了很多的无可奈何,不得已而为之的选择。如果可以的话,我最希望有一天,师父能得到
心灵上的解脱。”
说到此处,若雪不再言语,陷入静默。
仲逍也在消化若雪刚才的话语,整理自己的思绪,心不在焉的盯着地面。
若雪忽得伸手反握住仲逍的手腕,由虚变实,一点点用力,就像是怕仲逍此刻会消失一样,想把她牢牢抓在手中。
这一动作拉回了仲逍的心神,她看向若雪,想要询问何事,哪知口刚微张,若雪的脸已到了咫尺,另一片柔软也贴上了自己的唇。
仲逍讶异的看着那双闪动着勇敢、羞涩和一丝苦涩的琥珀色眼眸,心头又惊又喜。自己行走江湖,也曾因为需要出入花街柳巷,理
所当然见过情爱之人间的亲密。仲逍清楚的知道,额头、脸颊并不代表什么,只有唇齿相依才是属于情人间的私密。
然而,此时此刻,思考和理智都是多余的。
仲逍觉得热血上涌,占据了心头,不同于刚才的烦乱,现在整颗心都在鼓噪的跳动,随着那片柔软欺近,兴奋不已。
什么身世之谜、恩怨情仇,此刻都被抛在了脑后,仲逍只是循着本能,热切地回应着若雪。她揽住若雪的肩膀,边吻边向前倾身,
若雪被她一步步逼退,椅子、桌子、直到窗边,以背抵住窗户,才止了脚步。
耳鬓厮磨许久,若雪轻推仲逍,拉开了距离,也唤回了两人的理智。不知是深吻的热烈,还是忽然有些暧昧尴尬的气氛,两个人都
没有开口说话,只是径直的喘着大气。
“为什么?”仲逍下意识发问,却连自己也不知道到底问的是什么。
“因为你是特别的,至少对我来说!”
若雪将头伏在仲逍肩膀,在她耳边轻道,“既已做出了选择,就不要再问为什么。我只希望你我之间,能够顺遂心愿,不要像师父
那样坎坷。假若真的有一天我们有什么变故,身不由己,但愿我们可以谅解对方,让怨恨随流水而去,只留挚爱在心间。”
“嗯!”仲逍没有过多回答,此情此景话语已变多余。
窗外深秋月凉如水,打更声响起。
“我该走了,你休息吧,有事明天再说。”
仲逍目送若雪的背影消失,兀自独倚窗畔。
世间事多有巧合,仿佛冥冥之中都有定数,今日若雪、仲逍亲密私语,半有真实半是戏言;哪知它日竟真的一语成谶。
————
屋内熄了烛火,只藉着窗外的月色,有些冷然的微光。仲逍躺在床上,辗转难眠。心思因为若雪的到访和举动,变得更加纷乱。一
方面由于若雪突然的亲密,回味不已;一方面也因为关乎自己身世的事还没有个头绪。
因为醒着,所以外面即使是轻微的动静,她都听得一清二楚。
二更半刚过,忽然一片寂静的窗旁,有衣角带风的声音。
仲逍警觉起身,蹑足走到窗边,屏息凝神以对。
“谁?”仲逍主动发问。
突然从窗口窜进一个黑衣劲装之人,向她发动进攻。仲逍急忙在黑暗中迎敌,一招一式不敢懈怠。
两人拳脚间竟战了个平手,黑衣人见讨不到便宜,一个闪身到了仲逍背后,以迅雷之势抓住火舞艳阳,转身飞出窗口,奔进夜幕之
中。
仲逍当然在后面疾追,丝毫不放松。她的轻功极佳,紧紧跟着黑衣人的脚步,两人一前一后闪出月华宫范围,直奔抱月山后山。
快到后山平地,黑衣人似是有意放慢了速度,仲逍不但跟上而且轻易就到了他的身边。
仲逍探手一抓,扯下了黑衣人的面罩,“是大师兄吧?”
“逍儿,好眼力。”此人正是方伯远。
“刚才打斗间的招数如此熟悉,早已泄露你的身份,嘿嘿,要不是我仁慈,你死定了!”仲逍猛拍师兄肩膀,还不忘打趣。
“还说我,到是你轻易让人夺了宝剑,也够差劲的。”伯远往旁一退,似是有意拉开与仲逍的距离,不过言语却温暖、戏谑。
“师父来了,找你有事。”伯远一指仲逍身后。
仲逍猛地回头,大感意外,喊道,“师父。”
平地上背山的阴影,缓缓地走出一人,木簪束发,青衣肃杀。
“逍儿,任务办的怎样了?”
仲逍将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给师父叙述出来,只略去若雪一层。
“好了,为师就知道时机到了。”师父沉吟开口。“逍儿,为师给你的锦囊和书信你可贴身带着。”
“有带着。”仲逍这时才醒悟,那日出门所带的一大一小丝囊,原来是师父和季遥所赠,自己当初还以为是师兄给的呢,随即伸手
从内怀掏出白色丝囊及一同的书信。
“师父,”仲逍向前递上锦囊和信。
“不用给为师,信你可以拆阅了。”“是!”
仲逍轻启信封,信的封口并未封上,很容易就拆开了。
信上字体飞扬,用词文隽,显见出自不凡人之手。
有心人:
此子,身份极其特殊,
且关乎着天下至珍至宝的大秘密,
并与八剑盟有莫大的关系,
望捡到此子的江湖有心人,
能仁心救急,抚养她长大。
如她平凡成长,没于世间,
那就让其生活幸福,免于纷扰。
如若有机缘让此子得以学成武艺,
即为命运安排,逃避不掉。
就让她十九年后再入江湖,追根寻源,
紧急时依锦囊行事,拿回八剑,报仇雪恨。
如此,望她铭记,需谨慎身边至亲之人。
最后惟愿她一生平顺,入武林务必隐去女子身份,
赐名逍儿,愿其如云之翼,如山之形,逍遥世外,莫堕凡尘。
傲天凡 绝笔
仲逍看完信,忽觉一阵眩晕,心绪起伏激荡。方才还仔细思虑的身世,竟在这瞬间揭于眼前。虽然傲天凡未言明,但自己肯定与他
关系匪浅,极可能就是一脉血亲。傲天凡真如世人所言是个叛世枭雄吗?
“师父。”她的语气转急。
“是的,如你所见,这就是你的身世。为师捡到你时,你已奄奄一息,身边放着锦囊、信,和三把剑。”仲逍闻言下意识抚摸火舞
艳阳。”
“是日、风、雷三剑,为师在这十九年入江湖探查,也知道了八剑盟来由始末。”师父给仲逍讲了八剑的含义和名称。“为师不想
你涉足江湖,但也许真是命运始然,你从小就显出不凡的根骨,注定要再次搅动江湖的宁静。既不能阻之,那就助你吧!锦囊里有
线索,你依计行事吧。”
仲逍急迫的打开锦囊,就见其中有三个信封,封面按顺序写着数字。她拿起第一封拆开,上写:逆风且行,冰焰两重。
“师父,徒儿愚钝,您指点。”
师父接过字笺,凝神思索,“是冰焰岛。”
仲逍听到这熟悉的名字,脱口重复,“冰焰岛。”
“是的,北地中原之外第一神秘大岛。”师父解释,“去吧,你如穿云之鲲鹏,终要翱翔天际。切记,不要泄露你的真实性别和身
份,伯远会助你一臂之力的。”
仲逍倒身下拜,“师父,徒儿谢您鼎力相助,您的恩义徒儿永铭在心。”再抬头间,师父和伯远师兄早已隐没在山环阴影中,不见
踪影。
在这漆黑的夜里,只有清凉的月色,诡异的夜枭叫声,和仲逍卧跪的身影,留在空荡的抱月山间。
远赴冰焰
幸福是什么?
是金钱、是权力、还是极尽奢华的人生?
其实幸福很简单,它不过是一种美好的感觉,往往就在手边。
任仲逍低着头走在寂静的黑夜山间,脚步沉重而缓慢,没有了奔出月华宫的速度,去意外带回了身世的秘密和怅惘的心情。如此,
直从末夜走到破晓,才再次进入了月华宫的范围。
不过,当漫长迷惘的黑夜结束,第一缕朝阳照射到任仲逍的身上时,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又找回了幸福的感觉。这就如同幼年学艺
,迷失在树林里的夜,心内的惘然、害怕,总是会被旭日驱散,重新找回方向。所以仲逍最喜欢沐浴朝阳的时刻,汲取平淡而真实
的幸福。
火舞艳阳也好,傲天凡也好,还有八剑盟的旧事。在以前对仲逍来说,不过江湖轶事,现在忽然变成了关乎身世的大事,但有些事
情总要去面对。虽然,揭开旧伤疤会痛彻心肺,但如果这样就可以痊愈的话,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依山而建的月华宫,本就没有围墙,所以任仲逍也不知道自己走到了什么地方,举目间只是大大小小错落相似的楼台殿阁。
自从到了月华宫,仲逍从未仔细在日间端详过这里。
朝阳间的月华宫与入夜的情景截然不同。
月华宫是属于夜的,灯火辉煌,灿若繁星。随处可见的素雅月白,伴着黑色的背景,交相辉映。仿佛那不是地上的凡人府第,而是
天际的美丽月宫。而且,更最生动的是穿梭其中,姿态各异的月华宫的人,个个都像月宫仙子。
而此刻,没了夜的映衬,笼罩在朝霞中的这里,到像是个普通的小城,静谧、淡然,看不到任何人影。
仲逍远远就看见一棵挺拔的大树,虽然不及师门后山密林间古树的参天,不过靠倚着休息还是绰绰有余。她走过去,沿着树下半靠
半坐,习惯性的眯上双眼,享受阳光,希望这短暂的休憩能够消除夜间的疲累。
四周围很静,仲逍清楚地听到脚步声的靠近,而这声停在了自己几不远的身前。仲逍没有睁眼,凭着感觉她知道,那不是若雪,因
为没有熟悉的味道和亲密的气氛。
那又会是谁?冷如冰?霁月?还是别的什么人,专程来找自己。
“你真的很像一个人!”入耳是轻柔、温暖的声音。
仲逍猛然睁眼,半是为了话语,半是为了来人。
红衣红裙的冷逸清,定定地站在仲逍对面,目光如同初见时的幽深。
“谁?”仲逍起身回问,其实心中早已有了答案,但仍然语气急切,不经意间失了礼貌。
冷逸清并没有愠怒,却也没有正面回答仲逍。
“那个人也喜欢这样享受阳光,你们迎着朝阳的感觉如出一辙!”这句话出口,既像是对任仲逍的轻语,又像是陷入回忆中的呢喃
。
“那个人是不是傲天凡?”接下来的问题更是直接而尖锐。
冷逸清仍旧没有作答,迈开脚步靠近了仲逍,伸出手轻搭在她的肩头,像个慈母般温暖微笑着。
“你多大了?”
仲逍迷醉于冷逸清好看、舒服的笑容中,下意识的开口。
“十九了。”
“哦!真巧,如果我的孩儿要是活着,也有这般大小了。”
任仲逍心中翻腾,看着这个极有可能就是自己母亲的人,不禁呐喊:我还活着,也许我就是您的孩儿!
“不过,那是不可能的,即使她不死,你也绝不会是她的……”
仲逍注意到,冷逸清的话里用了,“绝不”这个否定的词语。
“任少侠……”
“前辈,您客气了,叫我仲逍吧,或者您不嫌弃的话,干脆称我逍儿。”
“好,既然与你感觉这样投缘,那就叫你逍儿如何?”
任仲逍闻听此言,一脸孩子气的,使劲讨好点头,这个天真的举动一下子逗乐了冷逸清。
她抬手拍拍仲逍面颊,“那好,既然这样,你也不要称我什么前辈了,叫我清姨吧,咱们就扯平了。”
两个人同时会心的微笑,代替了言语。
“清姨,恕我冒昧,问个问题。您还爱那个人吗?”
冷逸清的微笑,消逝于仲逍愈发触碰痛处的话语中。
她眉头紧皱,双眸闪着思念和愤恨两种完全相反的神情,嘴唇紧闭,不知是伤心的无法开口,还是嗟怨的不愿多言。
“爱,从未变过,但恨更深!!”
任仲逍听着这样斩钉截铁的话语,被深深地震撼了,不知该如何将话题继续下去。
“我对傲天凡的爱胜过我生命中的一切,即使他那样做,我仍然深深的爱着他;即使他背叛了八剑盟,背叛了我,我也仍然爱着他
;可我更恨他,恨他的野心黑手,恨他的冷血绝情,但我最恨他的是,为什么让我亲手结束他的逆行,夺取孩儿的生命,为什么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