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可惜,一条生命!没关系好在我有双腿,用走的也能跟上马车赶路。”
“那怎么行?”旭日大声打断,“那多累,这样吧,就把我的卷耳赠与你,也好骑着赶路方便。”她先替仲逍做了主张。
“不行,如此贵重良马,况且你回去怎么办。”仲逍断然拒绝。
“没事,宝剑既佩勇士,那良马当赠挚友,反正还有夕暝的夜,”说罢向夕暝讨好一笑,“是吧,你肯定会带我回去的。哦”夕暝
无奈的一拍旭日的笑脸,叹气,“你说哪回不是我给你收拾烂摊。”
仲逍看着两位好友的调笑,心头一暖,“那我就不客气了,大恩不言谢,咱们来日方长,这次真的要别过了。”说完跨上红鬃卷耳
,一带缰绳卷耳扬蹄一声长嘶。
“如冰、若雪、霁月,咱们快走,不可耽误。”冷如冰此次也不与仲逍别扭,与若雪、霁月三人迅速上车,准备行进。
“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双方互道别意,彤旭日与叶夕暝并骑,跟着何少商,带着何家人反方向奔去。
经过刚才一役,大家也有些累了,所以只顾赶路,没有话语。
虽然季节是初秋,但天气仍然说变就变,刚刚还是晴天,一会儿功夫天边就飘过来一片乌云,看那势头马上就有一场雷雨将至。
仲逍怕大家淋雨,上前建议,“咱们快一点儿,十里亭已过,估计前边该有投宿客栈,可以方便避一下雨。”
马车提起速度,仲逍也催起卷耳,不一会儿就看到了客栈的影子,待大家赶到跟前,大雨马上就要降下。
店小二出来笑脸相迎,“客官您里面请,您赶巧了咱店里正好没啥人,您可以舒舒服服的歇息。”然后赶走了马车。如冰、若雪、
霁月下车先后步入店中大堂,找了个角落坐了下来。
仲逍牵着卷耳想要将它拴在挡雨的地方,可是卷耳却一阵烦躁四蹄蹬跑,很不合作。
“怎么了,换了主人不习惯,咱们去个没雨的地方,再吃顿饱饭,就适应了。”仲逍好言安抚。
卷耳听话了许多,但是仍朝着客栈低低嘶鸣。
仲逍刚拴好卷耳,大雨就落了下来,势头很猛,打湿了仲逍衣衫,她一阵小跑进了客栈厅堂。
客栈了真的好像店小二所说没什么人,挺清静,六七张桌子,只有两张坐了人,还都是单个。正中一张坐着个慈眉善目的老者,边
饮茶边吃点心,也在歇脚躲雨;靠里面一张坐着个年轻人,背向大家看不清长相。
“客官,您稍等,茶点一会儿就给您上齐。”小二周到招呼,闪身进了后堂。
仲逍、如冰、若雪、霁月,四人围坐一桌,此时的霁月也摘了面纱。仲逍一看如冰果然绝色,这个霁月姑娘也算甚美了,但跟她一
比,又差了一截,不过还是若雪看着最吸引自己的目光,但若雪自打进来后就一直低头不语,状有所思。
“仲逍、少主、霁月。”若雪开口唤大家,仲逍头回听到她如此郑重,“怎么了”三人一同发问。
“我有预感,咱们又有麻烦了。”
“客官,您的茶点到了。”此时,店小二进了厅堂。
突然,外面天际闪电划过,随后“咔嚓”一声,一个响雷劈下,震住了所有在场的人。
大难不死
人生活在天地间,总是对自然的事物心存畏惧,即使他的本事再高,也同样不能免俗。
最好的证据就在眼下小客栈的厅堂,一道闪电惊雷过后,每一个在座的人都不禁惊得脊背一缩,除了仲逍等人,当然也包括店小二
、慈祥的老者、以及背向大家的年轻人。只因为这一下实在来得突然,让人无从准备。
不过,仲逍这一桌的人,还有一半是因为若雪刚才的那句话,大家稍稍放松的神经一下子又紧绷起来。
仲逍坐得位置是面向角落、背朝大堂,她拧紧眉头扫了另外三人一眼,率先转身回视。
大堂里的三个人,一位慈善老者、一个看不见面目的年轻人、加上店小二,到底是谁最有可能是埋伏的人,抑或这三人根本就是一
伙,在此等待自己一行自投罗网呢。
在她审视的同时,店小二已经颤颤巍巍的把茶点端到了桌上,“客官,您慢用。”语气还有几许哆嗦,看来方才吓得不轻。
如冰、若雪、霁月也都紧张的注视着大堂的三人,谁也不敢轻易言语。
此时慈眉善目的老者,在仲逍一桌人的盯视中先开了口。
“几位年轻人,别看了,七叔老朽我等你们多时了。想必刚才的酒囊饭袋们没陪几位玩得尽兴,那现在就让老朽再招待各位一下吧
!”
说罢站起身来,同时手里多了一柄剑,颜色古旧,看样子是利刃宝器,剑的护手錾着一个“霸”。
仲逍猛地起身,马上抽剑准备迎敌,有了刚才的经验,她不敢轻忽对手,聚精会神、严阵以待。
与此同时,如冰、若雪、霁月也如方才临敌阵势一样,面对老者,枕戈待旦。
“先下手为强,你们三人盯着另外两人的动静,我来迎敌。”仲逍迅速举剑刺向老者。
仲逍所使的八卦剑法,脱胎于八卦六十四爻,讲究无极生太极、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生六十四爻,环环相
扣,变幻无穷。
就见她围着老者挽剑出招,配上“火舞艳阳”的剑气,一时间剑花乱舞,渐欲迷人双眼,将老者笼罩了个水泄不通。
可哪知世事难料,强中自有强中手,老者也不含糊,他气不长喘、脸不变色。接驾仲逍递进的剑招,竟然轻松的一一化解。
老者专挑八卦的方位,按照杜、景、死、惊、开、休、生、伤八门,牵制着仲逍进招的势头,仿佛老者的剑法专为克制仲逍的功夫
而创一般。
仲逍在师门曾偷学过奇门之术,意识到今天算是碰到麻烦的对手了,更是奋力相拼,一丝不苟。
这两人打得实在太扣人心弦了,牢牢地锁住一旁观战三人的注意力,尤其是冷若雪,顾不得仲逍的叮嘱,一颗心全挂在她的身上,
平常的冷静缜密也有些乱了方寸,眉宇间担忧而凝重。
大堂上,剩下的两个,青年人大概是因为害怕,后背不住的微抖;而店小二许是怕卷入战局,双腿往门边儿蹭去,一个闪身出了大
堂,他刚在门边站定伸头往内张望,后背被人轻拍赶紧回头,“怎么是你……”却被来人捂住了嘴,“嘘……”
仲逍的六十四路剑法眼看就要全部使完,如冰先耐不住了,“若雪,怎么办,就看着那小子……”
若雪一抬手止住如冰接下来的话,“少主,我来吧”
“难道,你要……”
“是的,情非得以”若雪言语虽有余地,但是一脸的坚决。
“好吧,师父那边我来解释,也只好这样了。”
若雪不再多言,探手向自己衣服的腰带位置,手扶正中轻轻一扣,然后用力一抽,一把月白色长剑出现在手中。
这剑乍一见,根本不像世间所有之物,月白色剑身、月白色剑柄、月白色护手,末端还有一块儿月白色清透的温润玉牌,上面刻着
一个“清”字,若不仔细看在腰间时会错认为是配饰。
但它最特别的还是外形:整剑身长不过两尺半多,却极尽其薄,月白耀眼,恍若月宫遗落凡间的珍宝,是个至轻至柔的物件,让见
者无不感叹“满天风华月如雪”。此外它有一个特殊的地方,两尺过半的剑身上,竟然有一道儿笔直的凸起,不知这样美好的剑上
却为何有这样的机关。
若雪将气劲贯至剑身,刚才略薄微晃的剑,当即笔直稳健,她的这一系列的动作引得交战的两人,同时扭头。
仲逍先是惊愕,随即了然。当日夜探何府,却不见若雪武器,想必当日就是这把剑轻易削断了自己的佩剑,看来此剑与自己手中“
火舞艳阳”有的一拼。
老者先是惊喜,然后在打斗中,却大笑起来,“想不到,真是想不到,今日的好事全让我七叔一个人碰上了。”说罢,一个错身,
疾步退后。
仲逍也不得不停手,等着他进一步的举动。
“一个是火舞艳阳;一个是冰肌玉骨。”老者抬手点了一下仲逍,又指若雪,接着又是不住的大笑,好似真的很高兴。
若雪此时已走到仲逍身边。
“真的??”仲逍探问。
“真的!!”若雪回答,表情虽冷却是满眼的关切,还有一丝紧张,等着她的反应。
仲逍突然也笑了,笑得真挚温暖,“那更好,今日今时就让我们并肩作战。”腾出单手略微轻握若雪持剑的手腕似做鼓励,却也如
预期的一样,看到了若雪的羞意。
真是奇妙!!冷静自持、不食人间烟火的姑娘,每每却在仲逍的接近中轻易破功。
这一瞬,还是暧昧两人间的轻语。
下一瞬,却是刺向老者的夺命杀招。
大堂的情景仿佛仲逍独战的翻版,只不过加入了若雪的月白的身影。
老者以一对二,终于不再轻视,神情认真,手下速度加快了一倍,但招式功法不变。
仲逍、若雪虽是初次合作,竟然默契十足。
两人身形步伐合拍,最难得的是剑法招式也惊人的合拍,仿佛已经预演了很多遍,互补的毫厘不差。
可是,即便如此双方仅打个平手而已。
仲逍、若雪奋力相搏,老者迎战中剑法却越来越快,把二人罩在当中,突然间他一个凝神,嘴中喊和,“双门同启!”由于身法太
快,好似一化成二,一下子同时从生、休二门方位攻来。
仲逍还好被他逼入休门相对的景门位置,可旁边的若雪就没有那么幸运了,立时落入相对生门的死门,性命堪忧。
说时迟,那时快,仲逍未及思考,凭着本能以身体撞开了若雪,取代了她的位置迎向老者的剑尖。
痛,除了痛还是痛,一阵锥心刺骨从仲逍的左胸弥散全身,老者剑招太猛,“噗”的一下进去半寸,就着剑势她突地向后倒下。
“仲逍。”若雪顿时乱了心神,颤声大叫,低身一把搂住倒地的仲逍。急忙点穴止血,并以手捂住鲜血喷涌的伤口。
“不要担心,你瞧你都不漂亮了……”仲逍嘴唇颤抖,脸色苍白,却不忘安慰若雪,可声音却越来越低。
这一切都发生的突然,站得较远的如冰和霁月根本没有时间反应。
老者没打算放过二人,似乎要赶尽杀绝,第二剑又疾速的刺来,剑气破空。
就在此招马上要逼近若雪,两方人中突然夹进了一柄银扇,挡开了老者的杀招。
“钟斯岳!!”远处冷如冰回神惊愕大喊。
“七叔!是吧!”邪美的钟斯岳左手一弹衣摆,右手银扇撩起宝剑,眯眼看着老者。
“废话少说,小子还有帮手。不过算你倒霉,来帮忙还要搭上一条性命。”语落剑出,疾如闪电,快如劲风。
但是形势并未如同人们料想的一般发展,占了上风的竟是钟斯岳。
就见他一柄银扇好像深知老者出招路线,每次这个七叔招未使老,就被破解,并且轻易被钟斯岳逆转局势,牵着他的鼻子走,老者
竟有些手忙脚乱、捉襟见肘。
“刑天剑法、不动心经,你到底是什么人。”老者边打边问。
“呦,还挺识货,记得回去告诉你们那个什么专爱埋伏偷袭的差劲门主,故人傲天凡、覃维岳向他问——好!!”
好字出口,银扇也点在老者胸口檀中,“啊!”伴着惨叫老者身子向后飞出,跌落地面。
钟斯岳谁也不理,赶紧拍打长袍,整理鬓发,然后将银扇还袋。
“你个麻烦小子,任仲逍,影响了我的形象,才这么几下就被打败了,再好好修炼修炼吧!还在美女面前栽面。”钟斯岳一通气急
败坏的数落,低头察看仲逍伤势,“放心,死不了,反正到了月华宫有得是好药。”
回头冲着倒地的七叔阴森说,“还不快滚,难道想死在我手里吗”
老者闻言狼狈起身,踉跄的破窗而出。
钟斯岳拍了拍手,站起,“行了,你们赶紧赶路吧,要不是有人吩咐,我才懒得理你们,”他用脚尖轻点仲逍小腿,“喂,你可活
好了,要不有人非得剥了我的皮不可,走了。”说完头也不会扬长而去,快到门边还不忘回头,“三位美女,咱们后会有期咯!”
仲逍因为伤势过重,流血太多,有些神志恍惚。
迷糊间就觉得自己被如冰、若雪一左一右相搀上了马车。
店小二忙上前招呼,“客官您没事吧,哟!伤的真重,您慢走!”
他目送着仲逍一行远去无影,转身对着隐没在阴影里的人,缓缓地开口,“回去禀告门主,七叔失败,计划有变。”“是……”
仲逍昏昏沉沉的躺在车内,虽然车子行进起伏很颠,头下却很软和缓解了对伤口的震动。她用仅剩的力气抬起眼皮,原来自己枕在
若雪膝上,难怪舒服。
蒙眬中她见到若雪的嘴唇在动,似是跟如冰交谈,断续的话语传入耳朵。
“若雪,你忘了师父的规定……,是不是因为她救了你……”
“不,她很特别……”
“你可别忘了火舞艳阳……”
“少主,我说了,什么也不为,只是她很特别……”
“哎,早晚你会陷进去……”
若雪不再搭话,用冰凉轻颤的手指微抚仲逍额头,温度的差异一下激醒了仲逍残存的意志。
她睁开眼睛,若雪的脸就在眼前,仲逍努力抬头,被若雪压下,她嘴唇轻轻嗫嚅,若雪将侧脸递了上来。
“治伤不要别人,只要你,记住只要你,真好……咱们扯平了,我相信你,我……”仲逍话语哽在一阵轻咳中。
“我明白,安心的睡吧。”
仲逍放心闭上眼睛,但感觉耳边的温热气息并没移开,忽然一阵柔软温湿轻碰自己的耳际一下而后离开,颊边顿时温暖了起来。
“你也记住,对我来说,你永远是特别的。”
这是仲逍昏迷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而那片柔软温热又是什么,那热度、那感觉,仿佛就像是人的——嘴唇……
受伤抽离了仲逍的意志和思考能力,在若雪腿上她沉沉睡去,随着马车的节奏快速的接近了月华宫……
月华宫主
月华宫,地处抱月山内,虽处北方,但因被丛山抱围,所以一年四季温度适中,景色宜人,颇有北地江南的意境。抱月山内有
一泓湖水,一到晚间月亮的倒影映照其中,宛如真月,月虹反射漫山,所以得此名。而月华宫正好笼罩在一片美丽的夜景中,恍惚
间让人错认月宫再世。
月华宫作为胜地,受江湖仰止已有百年历史,在武林中很有威望。历代宫主除创始人外皆是女子,每代宫主选择继承人,或传徒或
传女,有能者居之,绝无偏私,这也是月华宫屹立武林不到的原因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