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是一袭水蓝色长衫,不过质地上乘,显示身份非凡。
此人,淡眉、丹凤眼,鼻直口薄,肤白唇红,一缕轻髯散在胸前,身形纤瘦,要不是腰间的水色碧玉介入,整个人到十足像个悬壶
济世的大夫。
“你们谁是任仲逍?”这人最先叫我。
“我就是。”随即抱拳行礼。
“风宣文?冷若雪?冷如冰?雷静柔?”来人一一点指,对号入座。
“好了,都到齐了。老野!你还不快出来!”
随着他的声音落下,左面侧堂一人大摇大摆的走了出来。
“大叔!”“船家!”我们几人同时惊讶。
“你们两位是……”
两人同时回答。
“欲向温岭寻野老,且去寒潭问狂生。”
“坎离堂——”
“彤野”
“叶潮生”
文评武试
“哈哈哈……”彤野豪爽的笑声,震动着在场每个人的耳膜。
“年轻人们,想不到,咱们又见面了吧?”
仲逍、若雪、宣文等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接话。
彤野一抚腮间胡髯,对着叶潮生朗声道,“怎么样?叶狂生,我没骗你吧,这几个年轻人不错吧!”
“嗯!不错!”叶潮生轻拈胸前散须,微笑。
“是不是个个都,仪表堂堂,男俊女靓。”
“嗯!是!”叶潮生仍旧不温不火答话。
彤野到是有些按捺不住了,急躁问道,“你到是表个态,到底行还是不行?”
“嗯……行!不过……”
“不过什么,你个叶狂生,有话说、有屁放。”
大家闻言,都憋着笑不语。彤野真是人如其名,野如烈火,豪放不羁,口无遮拦。
“仲逍,你先随我二人入内一叙。”叶潮生叫的亲近。
任仲逍赶忙抱拳行礼,跟着两位岛主进到内堂。
叶潮生温雅的开口,“我二人叫你进来,是想求证一事。”
“两位前辈请问。”仲逍礼貌的回应。
“叫啥前辈,那么客套,船上还叫我大叔呢,叫师叔。我是二师叔,叶狂生是三师叔。”彤野大剌剌的要求道。
仲逍从善如流,随即改口,“二位师叔赐教。”
“五日前,我们接到故人书信,将你的事相托。关于你的来意,我二人早已清楚了。所以老野先行去码头等候你们。”
任仲逍心思涌动,暗忖道:故人定是傲天凡莫属,这人真是厉害,从自己出生的绝笔信、锦囊,到火舞艳阳的亮剑,再到师父、风
宣文的相助,直至现在冰焰岛的安排,自己所有的行程都被他一手安排掌握中,像一张早已布好的大网,不带一丝错漏。究竟何时
才能见到你的真容呀!我的父亲。
她当即双膝跪地行大礼,“那如此,师叔,明人不说暗话。仲逍此行就是来求取水、火二剑的。”
彤野又插话,“我就说嘛,当年我就不信大师兄会做出那样的事,如今他又有消息,我们哪能看着不管。叶狂生,咱们就把剑给她
吧。”
叶潮生沉吟片刻,“可以,但是我要看看你们到底,够不够格拥有着天下人人都欲得之的宝剑。”
“叶狂生,你又要玩什么花样?”彤野略带不满的大叫。
“走,咱们出去再说,省我再费二道唇舌。”叶潮生先行一步,任仲逍、彤野随后。
“喂,大侄子,这个叶狂生就这德性,别理他,他要刁难不给,我给你。”彤野保证的拍拍自己的胸口。
“二叔,仲逍先行谢过!”
彤野用力一拍仲逍肩膀,“仲逍,等一会儿咱们畅饮几杯,咋样?”
仲逍心道:怕什么,来什么。自己的酒品不提也罢。
她专注听着叶潮生的言语,只好先随意应承彤野的邀请,哪知听者无心、说着有意,彤野却牢记于心。
叶潮生放大音量,在中厅发话,“逸清妹的徒儿,风、雷二位师弟的子女,我相信都不是等闲之辈。但神剑绝非当世凡品,出现即
会惹来祸端。所以在此我想试一试大家,是否堪而受之,咱们来个文评武试。”
风宣文替大家发问,“二师叔,什么是文评武试。”
“文评——就是斗棋。至于武试吗,过了文评再说。”
仲逍闻听有点傻眼,斗棋——这种方式想都没想过。若说兵法阵法、诗词歌赋,自己与宣文虽不数一数二,却也都算得上是高手。
至于这斗棋。
“宣文,你怎样?”仲逍担心的询问。
风宣文实事求是地摇头,“不行,甘拜下风,我是‘铁面书生’,不是‘铁面棋士’”
一旁的雷静柔沉不住气了,“宣文哥,小风子,现在是关键时刻,真没用。还有你仲逍,你也一样没用。”
仲逍耸耸肩,无奈书到用时方恨少,自己确实不谙这方面。
叶潮生高深莫测的逡巡众人。
彤野在一旁急得抓耳挠腮。
仲逍为难的瞧着其他人。
宣文皱眉、静柔焦灼。
若雪仍旧淡漠,只是注视着如冰。
到是冷如冰却是一脸的奇怪的轻松表情。
大家都不言语,中厅一时陷入僵局。
“想好了吗?你们何人应战,与我对弈切磋。”叶潮生再次催促。
“想好了,当然是我来出战。”如冰忽然应声,毛遂自荐。
厅中,除了若雪的原本的目光,所有人视线都集中她的身上。
“你,行吗?”仲逍率先质疑。
如冰没有回答,反而若雪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
“三师叔,宜早不宜迟,咱们开始吧。”
“好!”叶潮生应道,随即回转内堂取棋具。
仲逍看着冷如冰,有些忐忑,如冰到是胸有成竹。
少顷,叶潮生拿着棋具返回,将其摆放在厅正中,仆人早已备好的方桌上。
就见棋盘古朴,木质纹理清晰,两边棋子玉色晶莹剔透,辉映棋盘。
“楸枰局!冷暖玉!”如冰自若的开口。
叶潮生略带惊讶,眼光初见嘉许。
双方落座,凝神静气,准备对弈。
出于礼貌,如冰执黑先行。就见她起手落子,先占棋枰正中“天元”,一子掌全局。
叶潮生到也从容,定子落棋,在盘上左路“星”的位置,顿时冲破了如冰一半的气势。
棋局上一黑一白,犹如对峙的兵士,虎视眈眈的盯着对方。
两人在静默中再落第二子,然后注视着棋局,半天不语。
“宣文哥,他们……”雷静柔有些心急。
“嘘!观棋不语!”风宣文小声呵斥。
是呀!观棋不语。仲逍默念。
须知纹枰论道,别看方寸天地,却如同战场厮杀一般。既要远瞻全局,又要顾虑细微,否则落错一子,满盘皆输。所以需要极度安
静,以便思考布局。
似乎这微小的动静,打破了二人沉思的平衡。
只见他们开始抬手,逐一先后落子,“嗒嗒”清脆的声错落响起。
两人速度由快至慢,落棋声逐渐频繁。冷如冰表情十二万分的专注,叶潮生也收起温文浅笑,一脸肃杀。
不多时,整个楸枰局的中腹,就被黑白二色占去了大半局势。正当他们杀的难解难分,如冰起手思虑犹豫之际。叶潮生忽得也抬起
手来,不过不是朝向棋局,而是用二指夹住如冰待落的棋子。
“好了,文评就此打住。”叶潮生随即微笑,恢复了一贯轻捻须髯的动作。
“是,二师叔,如冰受教了。”如冰不复平日的锐气,忽然守礼了起来。
围观的众人纷纷长吁口气,既为二人对弈的紧张,又庆幸棋局终于结束。
叶潮生站起吩咐,“仆人内堂备酒设宴。”
他对着彤野言道,“老野,咱们给几位贤侄、侄女,接风洗尘如何?”
“好!好!我就说吗,都是一家人,还搞什么文评武试……”彤野豪爽的声音,随着叶潮生的脚步一起移向内堂。
“如冰,谢谢你,真棒!”仲逍第一次语气真挚赞道。
冷如冰坐在原处,似乎有些力不从心,还以一个虚弱的笑容,没有言语。
若雪轻扶如冰,与宣文、静柔一行入内。
任仲逍看着大家消失的背影,心下暗道:文评尚且如此,真不知武试更要如何了!?
五人一行进了内堂,接过坎离堂的仆人递来的毛巾,净手净面,稍事休整。
此时筵席已经排摆完毕,就等众人落座。彤野不管那许多虚礼,当即坐下。可是许久过后,却迟迟不见叶潮生的身影。
彤野不耐烦地朝里面大叫,“叶狂生,你还不快来,我的酒瘾都犯了。”
然后招呼大家,“你们几个都坐下、坐下,站着多累,来,坐下等他。”
大家依言落座。
彤野一拍左边的任仲逍,言道“仲逍,这回咱俩可得好好喝上一杯。”
仲逍猛然想起,自己刚才无意的应承,暗道:坏了,酒是万万碰不得的,二师叔如此直爽之人,怎好驳他的面子,这下可怎么脱身
。
她正挠头间,叶潮生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两个仆人,抬着一个方桌。
方桌到了近前,置放妥当,所有人才看清楚,原来桌上摆着几个酒杯,杯前都摆着一个小酒坛。
彤野高兴的手舞足蹈,“不愧是兄弟,叶狂生,你就是了解我,知道我肚里的虫子想酒喝 了。”
说罢伸手就要端酒。
“唉!慢着!还不能喝。”
“为什么?”彤野不满。
叶潮生对着众人言道,“刚才文评气氛又些许紧张,这回武试来点轻松的。”
他用手一比桌上酒杯,“咱们——斗酒。”
若说文评让仲逍有些意料之外的话,那这武试可彻底让她傻了眼。就是有心帮忙,也无力成事。
彤野“噗嗤”笑了,一指叶潮生,“就你那点酒量,还斗酒,别醉酒就不错。”
叶潮生不急不恼,答言,“当然不是我,而是——你。”
彤野闻言,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不,我不斗,都是自家人,干脆给他们算了。”
“哎!一定要斗,对他们有好处。”叶潮生语气郑重,不似儿戏。
“嗯……那好吧。我听你的。”彤野只得依从。
风宣文隐隐察觉仲逍的为难,突然想到她的女子身份,也许仲逍平素的男装打扮,和从小养成男子举止,使人很容易忽略这一点。
如此,放眼堂上就只有自己是货真价实的男儿,怎能不挺身而出。
“三师叔,我想我可以……”
“哎!我的话还没说完。斗酒,不光只是饮酒,还要辨酒,就是要说出酒的名称来历。”
“这……”特殊的要求一下子把宣文未竟的话,截在了嘴边。
这时,一旁如冰似乎已从刚才斗棋的紧张气氛中,松脱了出来。
语气愉快的开口,“师姐,你还不赶紧接招。”
这句话,如同平静湖面荡开的涟漪,惊诧了厅中每个人。
若雪没有过多的言语,迈步上前,站在酒桌旁,静心等待。
“若雪,不行!我去。”仲逍急忙开口阻拦。
雷静柔也急喊,“若雪不要去,宣文,你还不赶紧上前,犹豫什么?”
“就是、就是,女娃儿,二师叔可不能跟你喝,这不是欺负你吗!”
“行啦!别争啦,你们太小看我师姐了。”如冰娇笑伴着俏言。
如冰看众人迷茫,特意补充道,“你们以为,我们月华宫只是个舞刀弄剑、打打杀杀得地方吗?实言之,月华宫的人‘琴棋书画诗
酒茶’,各方面都要涉猎,人人有专精,个个有所长。”
“下棋,我在行。而品酒、论琴,”如冰一顿,“师姐则是个中翘楚,而且她有个得天独厚的条件,就是——千杯不醉。”
众人的眼神由惊诧,转为惊喜。
“怎样,二师叔,你敢不敢跟我师姐一竞高下?”如冰掷下战帖。
“哈哈哈哈……”彤野大笑,“敢!有何不敢?!我老野难得遇到对手。”
言罢,他也走到桌边,气势威赫的站定。
“好,既然其他人无异议,咱们就开始吧。我有言在先,不单只品出,还要将酒饮尽,谁也不许帮忙,否则算输。”
仲逍既好奇又担心,可一时也想不出办法,只好眼睁睁地看着武试开始。
“侄女,我让你先。”
“二师叔,长幼有序,若雪当恭让。”她礼貌而淡淡的开口。
“行,不讲那么多礼。”彤野也不再推辞,伸手拿起其中一杯,仰头一饮而尽。
若雪随即也择杯而饮。
俩人谁也不言语,只细细品评。
大家都静心的等待。
这个间隙,静柔悄悄地问站在一旁叶潮生,“三师叔,刚才见面时,那两句偈语里的温岭、寒谭到底是什么意思。”
“哦!你问这个呀。”
大家心中也有此疑问,因此都侧耳细听。
“知道坎离堂为什么那么多水桶吗?”静柔摇头,心道:关水桶何事。
“其实这要从冰焰岛的名称说起。所谓冰焰、温岭、寒谭,指得都是岛上的特有之物——热泉和寒泉。寒泉,终年低温却不结冰,
人若浸入,体温与之相抗,可激发自身潜能,还可镇住受伤之势;热泉,四季高温不散,可加速人体血脉流通,加快人体周天循环
,也有助练功的效用,此外如若中毒,热泉可快速吸散去体内毒素。所以,热泉、寒泉既是练功的圣水,也是疗伤的良药。因此很
多人上门求取,但不可带出岛,否则会失去作用。好多人就这样呆在岛上多年不返,让人误以为我冰焰岛是个噬人的魔岛。”
仲逍几人恍悟,为何一提冰焰岛,别人会是那等神情。
叶潮生继续道,“老野管热泉,我管寒泉,大家为方便好记,就送了我们那两句话。哦,还有,坎离堂的大屋中,都有寒、热两泉
的池子,一会儿你们不妨试试。”
大家了然的点头。
正此间,酒桌那边彤野开言。
他指着杯底的淡粉色酒痕道,“蔷薇露,味甘甜,性温,入喉淡且余韵长久。”
想不到狂莽的人品起酒来,到似个文人骚客。
“菊花流香,味略有甘苦,性平,酒内入药,利血气宣导。”若雪也毫不含糊。
仲逍等人,听得心喜,都不禁暗赞。
彤野拍开蔷薇露的泥封,举起来开始豪饮。
若雪也将酒坛递至嘴边,不紧不慢的啜饮起来。
“银光,号称天酒……”“玉瑞,玉影成双,堪比世间任何凡品……”
“齐云清露……”“宣赐碧香……”
“蓝桥风月……”“紫金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