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渊却已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既然他被人收走,很有可能杀的就不是江湖人了,既然杀的不是江湖人,毁尸灭迹也就变得尤为重要,所以他究竟有没有再杀人其他人也就不得而知了。”
元坤子也跟着点了点头,“这倒是。这么说来还真有可能和朝廷有关了。”
“也就是说,那个将魅公子收为己用的大户人家也有可能来到京城了?或者是他有什么刺杀任务是在京城实施?”
这些倒是秦渊事先没有料到的,一想到刺杀他就想起上次明彦遭刺杀的事情,不由得心头一紧,生怕这一次也是冲着明彦来的。
“这个老夫就不得而知了。你还有什么想问的没,没有的话就赶快滚蛋吧!”
“没有了。多谢!告辞!”
秦渊抱拳道过别就往前面的大殿跑去了,这时的秦夫人还在和老道士聊着自己新做的神龛放哪间屋子好。于是简单的烧完香拜完神,求了些吉利事,秦渊又搀着秦夫人回去了。其间让秦渊汗颜的是,秦夫人居然求观音保佑她赶快有个儿媳妇进门来,她好早日抱孙子。秦渊知道母亲这话分明是说给他听的,他也只能装没听到了,顺道祈祷着自己的大哥能争气点,早日成家了了秦家延续香火之事,他自己是没得指望了。
秦府——
刚从道观回来,玲珑又拉着秦渊走到一边,小声道:“黄公子刚刚来了趟府里,让奴婢转告公子一会儿去老地方喝花酒呢!”
“什么叫喝花酒!”
秦渊狠狠敲了玲珑一下,发现这小丫头脑子里尽没个正经东西。
玲珑委屈的道:“公子你哪次去不是去调戏良家公子,就是去飞鸾阁寻欢啊!”
“你……你以后可别乱说!你公子我现在已经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
“公子是怕摄政王砍你脑袋么?”
“我……”
秦渊被堵得没话,索性懒得解释,径自回房去了。玲珑却笑得开快,心想自家公子也终于有人制得住了。
秦渊知道黄敦玉叫自己出去肯定是为了说大夜国扣押太师一事,免不了又要和那个胡霜池打照面,心里仍是小有不快,尤其那人撞破了自己与明彦不和的样子,还不知道要听进那人多少难听话。
中午吃饭时秦馥也在大加抱怨着如今的年轻人浮躁,指名道姓说那个胡霜池太不懂以大局为重,让秦渊少与这类人来往。还是秦夫人出言阻止,这顿饭才算是安生的吃完了。秦渊一直没敢吭声,就怕秦老爹忽然说句“你去劝摄政王不要听那黄口小儿的”,那他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接招,总不能说自己在飞鸾阁出了事,所以要暂时与摄政王冷战一段时间不能去见他吧,只得随意扒了两口饭就匆忙离开了饭桌,准备去老地方见那干老友。
这见老友的事自然秦渊就更不能让自己的老爹知道了,因为自己的老友中大部分都是站在胡霜池这边的,这一说肯定会把自己和胡霜池论到一起狠狠批上一顿,于是索性和往常一样一声不吭就溜出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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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归楼——
秦渊一进门就被眼尖的店小二叫住了,“秦公子,黄公子正等着您呢,请随小的来!”
果然是老熟客了,秦渊感叹,敢情这燕归楼就是黄敦玉他们家开的一样,每次有他在招待就总是特别周道。
进了雅间,秦渊一眼就看到胡霜池正坐在最好的位子上与黄敦玉薛岚他们敬酒,胡霜池也注意到秦渊的到来,很是轻蔑的瞥了他一眼,笑道:“原来是摄政王的红人来了,快请坐!”
秦渊知道这人是横竖看不起自己,也不与他抬杠,只管坐下与另两人打招呼。随后丁烨辉钟康等人也陆续到齐。胡霜池当仁不让的充当了本次主席,先起身发言说起这次太师被大夜国质押一事。
“对此事,各位有何看法?”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依旧是派了明宗烈作代表发言,“胡兄,我们虽然都支持你的做法,但是我们的爹却都是站在丞相那边的。”
众人于是又将视线移向秦渊,“子涵,你……就不能劝劝你爹?”
秦渊似乎刚从走神中回过神来,见这么多人都望着自己,不由得愣了愣,然后才道:“家父向来固执,子涵心有余而力不足。况且……”
“况且什么?”
“况且我认为我爹说的也没错,此事不应该操之过急,我们应该再等等。”
“再等什么?”胡霜池立刻反驳道,“再等多久还不是都一样?或者,干脆等到大夜国兵强马壮的时候自动放人?”
“可是如此草率出兵不仅朝中会大乱,大夜国与赫木人也会名正言顺的联合在一起,到时内忧外患一并来,大武江山就会岌岌可危!”
“除非你有更好的解决方法?否则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放手一搏!”
这场讨论才刚开了个头,这二人就已经剑拔弩张,其余人见了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片刻之后,忽然听到秦渊应了声:“我有一计。”众人又立刻将视线都调回他身上。
胡霜池也是微微一惊,很快又恢复了一脸鄙夷,道:“是么,愿听高见。”
秦渊顿了顿,沉声道:“既然朝中混乱是因为作为人质的不是别人,而是太师,那就换一个人质,将太师换回来便可。”
由于还没有考虑清楚这个方法的可行度,秦渊说的时候略显得有些底气不足,然而其他人听了却都是喜出望外,直竖拇指,赞着“妙计,妙计”。 胡霜池也收回了原先的鄙夷,脸上的神色说不出是凝重还是嫉恨,只听他道:“说得容易,秦大人可有想好用谁来替?大夜国也不全是傻瓜,他们会答应么?”
“我也正在想这个问题。”秦渊语气平静的道,“不过我知道大夜国的那些公子们都不过是些无可救药的纨绔子弟,我们只要派人将其中一位收买,送去一位公主与其和亲,想必要换回太师也不是不可能。万一还是失败了,我们再出兵也不算迟。”
“子涵果然好计策!”
薛岚忍不住拍手叫好。黄敦玉替秦渊斟了杯酒过去,拍着他的肩道:“好小子,你早该入朝为官了,我们可都小看你了!”
“可不是啊,原来你早把计谋想好了,何苦还把我们叫出来,自己直接去和摄政王说不就得了。”钟康也调侃着。
这一调侃,秦渊刚舒缓一些的脸又紧绷了起来。胡霜池便趁机道:“如此好计秦学士怕是没机会亲自说给摄政王听了。”
“这是为何?”有人问。
第三十四章 含垢忍辱
胡霜池又道:“昨日我看着摄政王怒气冲冲的从飞鸾阁跑出来,所以一路追了上去。你可知,他为了你伤心落泪,连我一个局外人都看着不忍!”
秦渊一听,心里顿时揪起来一般难受,虽说那人后来已想到自己是被人陷害的,但当时肯定是受了伤的。一想起那双原本冷冽的眸子里浸了泪水,秦渊就觉得胸口憋闷,只恨自己的疏忽又一次伤害了对方。
众人听了胡霜池这番话,见秦渊又低头不语,多半也猜到是怎么一回事。王俊泰忍不住道:“子涵,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摄政王是何等心高气傲的人,他对你的一片痴心我们这在座的人也都是知道的,你居然还给人家戴绿帽子,我作为朋友都不齿你这样的做法!”
“我看子涵不是这么不知轻重的人,”黄敦玉忙帮着说话,“你去是为了见那个云夜海吧?怎么那么不小心被摄政王撞破了?”
秦渊无奈的摇了摇头,“我现在也是百口莫辩,总之我觉得此事是有人故意陷害。”
“说得也是,”薛岚也跟着道,“若不是有人通风报信,摄政王又怎么会去那种地方。”
“就算如此,你也不该再去见云夜海啊!他不是你旧情人么?”明宗烈也说了句。其他人跟着点头。
秦渊不禁汗颜,却更庆幸明彦对自己的信任,这种事又有几个人会相信自己是清白的。
“总之如今,此计还有劳胡大人代为与摄政王商讨了。”
“这个自然,事关江山社稷,胡某也不会徇私。只不过,胡某还是想说,秦大人,你与摄政王根本就不合适,现在又正是多事之秋,你还是少给摄政王添乱的好。”
胡霜池冷言冷语的告诫着,虽然惹来秦渊一帮朋友的不满,但人家说的也的确是事实,其他人也不便多说什么。秦渊点了点头,“我知道,我不会再去烦他的。”
“呃,子涵,你也别把话说绝了……”丁烨辉劝道,“闹矛盾也只是暂时的。不都说夫妻是床头吵架床尾和么!”
“是啊。等过些日子摄政王气消了,你再好好解释下。”
看着众人纷纷劝自己与明彦复合,秦渊有些小感动,也有些小意外,但他知道这些都不是自己的功劳,而是其他人都看到了明彦为自己的付出,云夜海一事之后,自己的丞相爹也与似乎默认了自己与明彦的关系,朝堂之上也鲜少与那人发生正面摩擦了。
“子涵知道了,多谢各位关心。”
此次一聚之后,第二日早朝,胡霜池果然向明彦说起了此计,经过他一番润色完善之后,此计一出便博得满朝文武一片赞赏之声。秦渊见心爱之人脸上终于又浮起久违的笑意,原本还有些小小的不爽这会儿也都烟消云散了。倒是黄敦玉和薛岚不时的向秦渊递来关切的神色,担心他被人抢了功劳会委屈。
真正让秦渊难过的,是那朝堂之上的人如今竟已真的不再正眼看自己一眼,好像两个人之间一点联系都没有一般,明明就在不久前自己还与那人一同感受过灵肉结合的狂喜,对方的体温还残留在自己的臂弯,发丝的淡香还萦绕在自己鼻间,然而这一刻却只能远远仰望。如果可以,秦渊真恨不得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尤其当着胡霜池的面,狠狠的亲吻那人,宣告自己的所有权,让那人满眼都只有自己的影子。
下朝之后,入内阁议政同样没有秦渊的份,他同明彦见面的机会几乎只有对方来上书房看小皇帝的那会儿,可惜那人仍旧一副冷冰冰不愿看到自己的模样。秦渊都不知道对方是在演戏,还是那人本就如此淡漠,只是因为自己忽然变得十分的在意了,所以感觉也跟着变了。
二人分别才不过第二日秦渊就觉得相思难熬,晚上躺在床上也是辗转难眠,一闭上眼就是明彦温柔的笑颜,想着他睡在身边时总是一只手环在自己腰上,耳边能听到他低缓均匀的呼吸,似还带着些醉人的热度……秦渊终于“噔”的从床上坐了起来,初夏的微热让人身上沁出一层薄汗。
如今只能忍耐,在没有确定那个挑拨离间的人是谁之前,自己不能因为儿女私情而前功尽弃。
秦渊有种直觉,云夜海苏玉璃以及影夫人三人背后的主使者,与太师被质押的事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而且此人一定就潜伏在京中,甚至就在朝中,若能尽快找出这个人,也许所有的事情都可迎刃而解。
然而接下来的日子更难忍,胡霜池因为献得妙计,赢得了满朝文武的一致好感,反而已经明显受到摄政王冷落的秦渊则愈加得人奚落,说浪子终究是浪子,失宠了是好事,省得让这样的人扰乱朝纲。连带着秦馥也觉得脸上无光,整日训斥儿子不学无术遭人轻视。黄敦玉几次想帮秦渊澄清都被秦渊拦了下来,说这种事只会愈描愈黑,如今也不是争名夺利的时候,当务之急是要将太师顺利的换回来。
于是就这样烦躁不安的忍耐了近十日之后,秦渊自己终于先爆发了。外面那些流言蜚语他可以不在乎,让他不敢相信的是,明彦竟然可以十天不看自己一眼不和自己说一句话,却总是当着自己的面与那个胡霜池眉来眼去暗送秋波,那人究竟是在考验自己还是他真的已经变心了?
不会的,明彦不是这样子的人!秦渊一边这样安慰自己,一边趁着入夜还是偷偷溜出了秦府朝端贤王府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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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贤王府——
依旧是从那道小巷里的偏门偷偷溜入,然后果不其然的又被齐昌拦住,秦渊想到那日自己与齐昌在飞鸾阁的一番旖旎暧昧,竟不由得有些不好意思。
“齐昌,是我。”
“秦子涵?你鬼鬼祟祟的溜进王府想做什么?”
“我想见王爷。”
“你想见王爷不会白天来么?”齐昌不悦,他始终不喜欢这个情场浪子。
“齐昌,我问你,那日飞鸾阁的事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
“你说什么飞鸾阁?我可没去过!”
得到对方的答案,秦渊舒了口气,还是不记得的好,省得他跟自己一样尴尬。
“好了,我都已经来了,你就让我去见一见王爷吧!”
“王爷现在正在跟胡大人商讨事情,你还是不要去打扰他们了。”在齐昌眼中,秦渊就算当了官,那也是个有名无实的官,国家大事他肯定是一点都不懂。
秦渊一听,火气登时就窜了上来,恨不得现在就冲过去将那二人逮个正着,然而最终他只是握了握拳,道:“既然如此,我改日再来吧,你也别告诉王爷我来过。”
“正合我意。”
齐昌颇为不屑的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秦渊于是又原路返回了。
明彦如此相信自己,自己也该信任他!可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信任信任,说到底自己还是做不到和对方一样大度!
秦渊抱着自己的脑袋愤愤的想着,越想越觉得不确定起来。玲珑以为自家公子是热得头发昏,连忙取了扇子来帮他摇着。
“公子啊,这天也没那么热吧?”
玲珑突然的一句话吓了秦渊一跳,“你什么时候跑我后面的?”
“刚刚啊,看公子好像很热的样子,奴婢帮你打扇啊!”
秦渊见玲珑一脸天真无邪的样子,自己的心忽然也清明了不少,笑道:“我不是热,我只是在想事情。”
“想什么?看看奴婢能不能帮你的忙!”
“你说……你会对一个自己喜欢的人视而不见么?”
“如果我知道他很喜欢我的话,我会。偶尔整整他也很有乐趣嘛!”玲珑狡黠的笑着道。
“是么?”秦渊一脸恍然大悟。
“公子是被摄政王冷落了吧?”
“怎么你也知道?”
“看公子那么紧张,一定是很喜欢很喜欢摄政王了,明眼人谁都看出来了,何况摄政王本人。奴婢看摄政王对公子其实挺好的,上次还是他把公子从牢里救回来的,如今他冷落你也只是在故意整你吧?”
秦渊再次如梦初醒,发现自己的怀疑不安实在太可笑。这一放心,他又忽然想到了什么。突然出现的人,朝中出类拔萃的人,挑拨自己与明彦的人,不正是胡霜池么?难道……他会是那个幕后主使者?
玲珑见自家公子刚放松下来的脸又绷了起来,以为他还是想不开,又道:“公子若是不放心,可以亲自去问人家嘛,一个人在这瞎想有什么意义!”
“你说得对,我要去见他!”说完,秦渊就起身回房睡觉去了。
躺到床上他又开始翻来覆去的想,胡霜池虽然现在看不出他有什么异样,但是仔细一想每件事情这人都有沾边,尤其对于大夜国扣押太师的事情,他的反应看似合情合理,但实际上也正如秦馥所说是不顾大局,唯恐天下不乱。莫非这人真的大有来头?如果是,他会是什么人,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尤其,这人离明彦如此之近,似是千方百计想取得明彦对他的信任,秦渊甚至已经不确定,明彦会不会在这件事上偏向自己,毕竟在政事上自己从未有过什么建树,或许在对方眼中,自己也不过是个不学无术的情场浪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