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弓————amity
amity  发于:2010年08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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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青暮的手指搭在飞弓的脉间:“……脉搏很快,脉像亦乱……公子这几天服过什么药没有?……”
“啊?!”眼前立时浮现出碧玉色的小药丸,但是怎么能说?!怎么能说自己因为想要他而用了春药?!“……这……这……”向来豪爽的丹翼结巴了起来。
“能让老夫拜读一下药方吗?”雪白胡子的大夫竟似看出了两人之间的暧昧,一口咬定了。
“啊……没、没有药方……”因为这是春药啊。转身从床边矮柜里拿出小瓶,倒出一粒递给卫大夫,然后惭愧地低下了头。
“这是--这是……!!”老大夫温和的眼里顿时呈现了怒意:“你用了这个?……你怎么能用这个?!!………他受伤了吧?!流了很多血?!……混帐小子……”老头骂完深深叹了口气,语气渐软:“我得看看伤口。”
丹翼也深深叹了口气,把随侍一旁的如嫣、弦儿和门外几个女侍赶了出去。抱起飞弓,轻轻把袍子的下摆撩开。天哪,贴身小衣上一大滩濡湿的红色。再把印着血迹的小衣也拉开,露出不忍卒睹的还流着血的那部分。
大夫严厉地瞪着丹翼:“……看看你做的好事!!……伤口清洗过了吗?……”
“…嗯……今天早上……”在救过他几次的大夫面前,丹翼也变成了一个善于看人眼色的乖巧的小孩。
“裂伤得很严重呀……”卫大夫重新审视伤口,用沾了温水的软布擦拭。擦过之后,又把灰白的伤药洒在伤口上,“……药我已经上了……可是里面有没有受伤是看不出的……如果里面的伤口出什么岔子,后果会很糟……你就自求多福吧!”气鼓鼓地说完,卫大夫又狠狠瞪了丹翼一眼。他曾给这个名叫飞弓的孩子诊过几次肋上的伤。伤恢复得不好,就算再休养几年,恐怕也做不了诸如提水之类的力气活。被掳到异国逼为男妾,又被搞得一身是伤,这孩子的一生算是毁了。那么美的一个男孩子……唉……他这样想着,不由得怨着满脸悔意的丹翼。
“…大夫……飞弓还说他很疼……”默默承受着老头责备的视线,没办法,卫青暮是西都城里最好的大夫,而且当卫家舍不得失手杀人的独生儿子而投奔丹的时候,丹翼曾经庇护过他们。所以,卫青暮亦是他唯一可以信任的大夫。
“嗯……”,事有蹊跷:伤口虽然流血不止,却并不大也不深;发烧也只是低烧,为什么居然痛晕过去?!左思右想,还是想不出什么说得过去的理由,“这点老夫也不太明白……但依老夫的推测,或许是公子的心神受到什么震动,导致全身疼痛……”这么解释的话,那所谓的“震动”一定来自丹翼。哼,没有明说,姑且给他留点面子吧!
“那么……”再要问下去,却被卫大夫的声音打断:“……公子的体质虚弱,必须好好调养……若是发烧、疼痛一起频繁交替发作的话,老夫也不好说公子到底能撑多久……”看丹翼的脸转为铁青,卫青暮满意地又恐吓了一句,“……但最多不会超过一年!……”
“就…没有办法了吗?!……”丹翼连声音都微微发起抖来。
卫青暮轻轻摇了摇头:“……先治治看吧!……伤口每天早晚都要换药……发热是由出血引起的,所以还需服些汤药……当然,滋补的药材是少不了的……不过,照老夫看来,保持开朗的心情才是最首要的……公子想吃什么就让他吃,想做什么也依着他为好……至于疼痛,老夫也没有把握,只能试试……”
“……是吗?……”丹翼失魂落魄般地附和着,只有那么一会儿,他又像恢复了清醒,他唤来弦儿,让她把卫青暮带到隔壁写药方。

卧房里重新变得安静。摇曳的灯火把他孤独的黑色影子投射到墙上,十分狰狞可怕。丹翼坐在床沿,弯着腰看着晕迷中的飞弓。飞弓眉头微锁,眼角渗泪,摸摸他的额头和脖子,一手的冷汗。
“…弓…你很痛苦吗?……”
“恨我吗?…”
“想要解脱吗?…”
“不不。我不准你用这样的方式。”大手轻轻抚摸着飞弓的面颊,“…我知道我很自私…但我想要你留下来。……我用了三十年找到了你…如果丢了你,我不知道我还有没有第二个三十年能找回你……”
“别走…我求求你……别走……留在我身边……我不会再要求什么……只要你还在我身边…………”
“……我爱你……”
“…是真的…”
“我爱你。”

飞弓第四章6

飞弓的身体时好时坏,虽然只是小小的低烧,也反反复复了好几次。被丹翼逼着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这样,天气也渐渐暖和起来,丹的春天似乎是真的来了。
北国的春季出奇的干燥。没有温润的绵绵小雨,也不见突然活跃起来的鸟儿,草木安静地发芽、生长,在飞弓不知不觉中绿色已撒满了丹府上下的所有庭院,让整个丹府变了个样子。
丹翼几乎过起了与世隔绝的日子,不出门,不见客,只是悉心地照料着飞弓。飞弓喜欢的茶叶和点心,飞弓缺少的春天的衣物,治病的药和补身子的汤,他都亲自一样样地张罗着。对飞弓的约束也日渐松弛,他会挑阳光明媚的下午,把飞弓抱到院子里的软榻上念书给他听。飞弓看看树、看看天、看看鸟,终于抵不住温暖春光的诱惑,倚着他沉沉睡去。每当这种时候,丹翼的心里就会涌起莫名的平静和快乐,好象全世界的幸福已然在怀。
飞弓容易惊醒,午睡也至多能持续小半个时辰。于是梳洗之后,丹翼会招来几个歌女,两人在挂着丝幕的高台上听。丹地的歌女有着高亢、清脆、金属似的嗓音,用来伴奏的乐器很像是大号的琵琶,却用削薄的牙板拨动琴弦,别有一种如泣如诉的韵味。丹翼悄悄俯身告诉飞弓歌词大意,一边把热茶和剥好的水果送到他面前。飞弓像是爱上了这种小调,所以在静心聆听的同时,他会慵懒地靠在丹翼的肩头,小口啜饮他手里的茶,也会乖巧地咬丹翼喂过来的水果。他微微垂下视线,灵巧地凑近,几乎苍白的粉色嘴唇张开,迅速咬下一口;他的嘴唇有时碰到丹翼的手指,温热柔软的触感总是引得丹翼心旌荡漾。

丹翼觉得力不从心,明明发了誓不强迫他,想要克制的欲望却在看见他柔美的躯体的瞬间,全部喷薄而出。他作过好几次梦,梦里的飞弓热情得与平日里的他判若两人。每次醒来,身体总是敏感地反应着,让这个对性从不会有负罪感的男人为自己隐藏的丑恶欲望深深地自卑着、自责着。尽管本能地想要与飞弓做更亲密的接触,可是如果能保持这样只有亲吻和抚摸的两人生活,他也一定会心存感激地接受吧。丹翼暗暗地想着。

时间一点点过去,纵然是怕冷的飞弓也换下了厚重的冬装,穿上了丹翼特地让人赶做给他的颜色淡雅的春衣。
他的病渐渐地好了,不再发烧,那莫名其妙的痛也被卫大夫给的药膏治好了。不可思议的药啊,清凉的膏体,被一双炙热的大手慢慢、轻轻地抹进背里,耳边,那个人不停地安慰着,然后不由自主地感觉安全,痛也慢慢消失了。
丹翼见他痊愈,心里放下一块大石头,准他在丹府里四处走走、看看。不过,大多数时候,丹翼都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若是看到他脚步有点虚软的迹象,便不顾旁人,一把将他抱起,送到凉亭石凳上休息。丹翼依旧对他温和地笑,宠溺之情溢于言表。那是飞弓专属的微笑,与丹翼整个人剽悍的样子并不很协调,却让飞弓渐渐有了某种微妙的优越感。但是丹翼也有让他恼的时候,他会突然在光天化日之下与他亲热,摸他的长发,亲他的面颊,有时甚至埋首在他颈间乱嗅。丹翼似乎并不在意周围下人看过来的眼光,可是他会在意啊!就算这是众人都心知肚明的秘密,他还是不想捅破这最后一层窗纸:这令人寒心的、身为男妾的事实。话虽这么说,丹翼最近却未与他行过夫妻之实。两个多月,飞弓不知道丹翼是怎么过来的,难道他有了别人?飞弓的耳朵烧了起来。也难怪呀,丹翼是个正常而且强壮的男人,甚至精力旺盛得过了头。有两三次,飞弓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他的手触到了男人腿间的器官,飞弓在一刹那就被吓醒了,即使是手背,那种火热且坚硬的触感却鲜明地留了下来。明明已经清醒却怕得不得不闭紧眼装睡,那种令人恐怖的疼痛和屈辱,如果再受一次,也许自己真的会发疯。好不容易熬到身边的丹翼有了动静,可是那个男人翻来覆去之后,却是静悄悄地下了床,一会儿又带着冷水浴后的凉气回来,用与平时无二的深吻叫醒飞弓。那一刻,飞弓是真的感激丹翼的隐忍,非常感激。


如果爬上去,可以看到外边吧!飞弓仰着头看着面前一棵郁郁葱葱的木兰。这棵树贴着丹宅的高墙生长,树冠一般在内,一半在外,要是能爬到树顶的话,逃出去也不会是什么大问题。飞弓只想看一眼外面的世界,呼吸一口自由的空气。可是,好高的树,树干笔直,又长着一些青苔,看上去就很滑,何况自己又已经十多年没有爬过树了……但是,好不容易身边没有丹翼跟着,放弃机会实在是太可惜了……飞弓擦了擦手,抓牢一个突起,便抵着湿滑的树干,爬了起来。
“……你在干什么?!……”丹翼惊讶的声音居然在这时候响起,飞弓一惊。错过了一截可以就手的残枝,向上爬了一半的身体就这样掉了下来。砸到地上的时候,“砰”地一声巨响,有丹翼在身下垫着,倒也不痛。
“……你到底想做什么啊?!……病才刚好就乱来,我有几条命也不够你吓的……”丹翼的话里带上了一丝埋怨的意味。
“……花……”心一横,便随口乱扯,理直气壮地辩白,“我要采花!”
天啊!暮春怎么还会有玉兰花?!他的弓果然不是个经常撒谎的人儿,连“采花”这样歧义的词都用了出来。
“…花?!”装出认真的样子抬头寻找,居然在枝头给他找到了最后一朵。
“……想要吗?……可是还没开呢……”
“……我只是……想闻闻看有没有香味罢了……”不想与丹翼纠缠,胡扯了几句,便站起来作势离开。
“…等等……”这回轮到飞弓惊讶了,丹翼一步就走到他面前,蹲下来抱住飞弓的膝,把他举了起来。
“…你、你干什么?…”突如其来的高度让飞弓有些晕眩,急忙扶住丹翼的肩。
“……你不是要看花吗?…这样就够得着了……”丹翼有点调侃地说着。
本来只是个恶作剧,最后窘的却是自己。飞弓看着男人渐渐放松的表情,只好不很情愿地伸手弯下细枝,把那染着紫红的白色花朵凑到面前,象征性地闻了一下。其实他怎么会不熟悉玉兰。在那个他生活了二十年的家里,种着一棵玉兰。每年春天,高高的树上总是开得一树的花,风吹过就有白色的花瓣像小小的筏子伴着清淡的气味飘下。风月每每会在太阳升起前在窗台上放两片花瓣,于是两个人就跷了私孰,到森林里疯玩……那时候,风月还不是情人,只是朋友,非常好非常好的朋友……
飞弓不得不怀念起他的家乡:雨后湿润的阳光照在身上的那种妙不可言的滋味;空气中飘散的青草和泥土的气味;森林里有许多许多叫得很好听的鸟;树根上会长出可以煮汤吃的小白蘑菇……尽管在那个不是他的家的家里他并不快乐,可是那里留着他和风月的记忆……他好想回去……
“怎么了?……在想什么?……”一直抱着他的丹翼突然问。
飞弓猛然回过神来,定了定心:“……没什么…好了……放我下来吧!……”
想不到,丹翼忽然把脸颊贴在他膝上,细细地蹭着:“……如果可以一直抱着你就好了……至少,让我抱你回房吧!……”
飞弓面上一红,想挣扎却是说不出话来,任着丹翼抱着他转身,移开脚步。


飞弓第四章7

隔天,飞弓起床的时候,发觉床头多了只黑瓷花瓶,瓶里插着一枝含苞的玉兰。飞弓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不顾自己衣衫不整,坐起来就把那枝玉兰拿在手里,细细地看,细细地闻。好漂亮啊,花瓣中滚动着晶莹的水珠,看上去娇艳欲滴。整朵花微微地绽了道口子,清甜的淡香就慢慢飘了出来,溢在整个房间里。没变啊,中原的花和丹的花……过去的和现在的……
“……喜欢吗?……”丹翼脸上带笑从门口走了进来。
“……早上路过时,看它开了,就摘来给你……”一边解释着,丹翼一边在他身边坐下,含笑地看着他的眼睛。
是这样啊。心里一甜,一下子想到丹翼像个树熊似地吊在树上为他摘花的样子。天哪,好可笑,怎么也压抑不了向上勾的嘴角。
丹翼是头一回看见他的笑容。看他清清朗朗地笑了出来,好象一朵终于开放的昙花,丹翼又是震惊又是狂喜,像被雷击中似地一时间都说不出话来。丹翼的傻样子让飞弓觉得有些窘,然而却在不知不觉中让唇角的笑又加深一分。
“……飞、飞弓,我不知道你这么喜欢花的……”喃喃地说道,同时暗暗责备自己粗心没有早些发觉。于是大脑高速运作着,搜寻与此有关的事物。“啊……城东有片林子…离这儿很近……吃了午饭,我们去玩吧!”隔了很多年再次说出“玩”这个字,让丹翼总觉得说不出的别扭,他忽然想起自己的语气是否有些武断,便又急急忙忙地加了一句:“…好不好?…”
丹翼期待地看着飞弓,却迟迟没得到答复。是自己辞不达意吗?他正疑神疑鬼地考虑着各种飞弓可能拒绝的理由,飞弓终于点了点头。
从飞弓房里出来,丹翼的脚步轻快得像在飞一样:难得飞弓心情这么开朗,这是不时代表他要把自己对他敞开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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