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深,闭嘴。”
白发院长气急败坏,在慕容云移开脚步的同时拉着那年轻男子闪入手术室,就像逃命似的。慕容云在他们进入手术室后整个人虚脱地瘫坐在椅子上,两眼无神。
到底何时开始,他就那么的爱上他,爱得发狂,爱到如此深怕他离开的地步呢?多久了呢?高中?中学?不,是从第一眼见到他开始。
记忆开始在时光的漩涡中回转。
他和他第一次见面时,那年他十四岁,而他只有十二岁。
他出生在一个庞大而且高不可攀的家族中,父母很恩爱,却是晚年才生下他这个独子,而他一出世便得了肺炎并差点因此丧命。他那个爱子成狂的父母从此之后将他当成捧在手里怕伤着,含在口里怕化了的心肝宝贝照顾得无微不至。导致他到五岁为止都不会走路,还有很长一段时间里患上了严重的自闭症。
不能怪他自闭,家里谁都不能碰他,谁都不能接近他,下人见到他也得离得远远的,就因为医生无意中的一句让他少接触带有灰尘的东西,理所当然地,下人们就成了很大的带菌体。
他就像一只被养在鸟笼里的雀鸟,他每天除了能接触父母外,就只有家里那个可观的藏书阁,他的一切学业,也是由隔着一只长长桌子的家庭教师负责教导。
这样的日子持续到他十四岁那年的初夏,因为大宅的翻修,父母无奈之下送他到离市区较远的别墅中去暂住,他在那里遇见了改变他一生的叶夏初,从此他的生活变得多姿多彩起来。
他在别墅的房间是在二楼,由二楼的阳台,他往外望去是隔壁的庭院,庭院里种满了一种飘着甜甜气味的花草,还有好几棵开着粉色花朵的大树,高大得即使他站在二楼也不能看到它的顶。
没有课程的时候,他就会坐在阳台上欣赏对面花园里的美景。起初他并没有觉察到,后来渐渐地发觉,每当黄昏的时候,庭院里便会有一道健壮的身影在那里蹦来跳去,一下子玩玩花,一下子修修草,他很奇怪,只是一些看起来不显眼的东西,他为什么会玩得那么的开心。他的笑容笑得好灿烂,比阳光还要耀眼多了。
好多天的时间,他总是躲在栏杆后默默地看着庭院里令他羡慕的欢乐,直到那道快乐的影子跳回屋里为止。可是有一天,那道活跃的影子不见了,一连两天都没见到他的出现,他从太阳升起等到太阳下山,都没见到,不知为何有种失落的感觉。
“嗨!你在找我吗?”
他吓了一大跳,蓦然在脚下响起的笑声,还有蓦然冒出来的小脑袋,第一次这么清楚看到一张甜甜得会腻人的笑脸。他呆了,不晓得该怎么反应才好。
“哇——!美女,哦不,美人耶。天哪!天哪!天底下居然有这么漂亮的人?比我妈妈还要漂亮好多耶,你真的是男的?你确定?不是女扮男装?”
看起来年纪好小的人站起来却比他还要高半个头,就在他的眼前团团转,将他由头到脚打量了好多遍都不肯罢休,还很有拉开他衬衫探个究竟的冲动。他从来都没有这么接近除了父母外的陌生人,即惊恐又新奇,手足无措的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个陌生的人。
“哎?你怎么不吭声?不会说话吗?好可惜呢。就说嘛,人总没有完美的人,你长得那么的漂亮,有一个缺陷也是天帝嫉妒你太过完美所致,所以原谅他的小心眼哦。哇——你的房间也蛮漂亮的呢。”
说完人一闪就想迈进去,但随即紧急停住了。
“呵呵,我们好像不认识呢,就这样贸然进你的房间等一下被你家人当小偷了可不好。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叶夏初,就住在你隔壁。好了,我可以进去了。”
说完又是跳着冲了进去,第一个参观点居然就是他的大床,刚刚还说不认识的人跳上了他的大床蹦来跳去,跳得不亦乐乎。
“唉呀,你也过来跳啊,好好玩哦,好有弹性哦。”
他的笑容,他的呆然,他完全没有任何动作。叶夏初直到跳累了,玩够了,眼睛滴溜溜地转四处观看。
“对了,你每天都躲在阳台上偷看我们家是不是有什么目的?”
话题突然一转,笑嘻嘻的脸还是笑嘻嘻的,但是却阙起了嘴巴,像撒娇般,可爱极了,像卡通片里公主,不对,他是男生。可是真的好可爱。
“哼!哼!我知道了,你一定是想偷看我姐姐或者我妹妹吧?嘿嘿,可惜啊,她们都是住校生,即使暑假也只能回来两个星期,很快就得回去哦。呵呵,还是不要每天都躲在阳台上偷偷摸摸的,有时间就到我们家去串门子吧。听说我们老爸以前还是同校的师兄弟呢。好了,我说完了,该回去吃晚饭了。拜拜。”
说完也不等人的回应,“嗖”的一下由阳台跃下去。他来不及惊呼,就见他跃到对面的大树上,三两下由树上爬了下去,又是蹦着进屋去。
这时第一次的正式照面。
(十八)
“云儿,怎么了?你今天一整天都心不在焉的,如果不喜欢上钢琴课就别上了。还是哪里不舒服吗?”
慕容夫人对慕容云来说是关爱备至的,儿子的一点点小小的走神都逃脱不了她的火眼金睛,原来一直默默接受母亲变态关爱的慕容云在那一刻觉得有些不舒服,但没说什么。
“妈咪,我没事。”
乖巧的孩子,漂亮的孩子,慕容夫人对自己的孩子是非常的满意的。所以孩子说没事,她也就信了,当电话响起,她必须回去大宅和公司一趟,她并不是很在乎地留下儿子和教钢琴的导师在家,坐上司机的车子离开了。
慕容夫人的离开更加重了慕容云的发呆,已经完全不理睬导师在他面前嘴巴的一张一合了。他的耳朵时不时留意着楼下的动静,终于听到了一点动静,不自觉露出一抹牵人心肠的动人笑容,而这个笑容便为他引来了大祸。
他不晓得大祸是怎么发生的,只知道原本一张一合动着嘴巴的老师突然间变得面目狞挣,在他措手不及的情况下扑了过来。
扑了过来的老师扭曲的脸下,双手粗鲁地撕扯着他的衣服。他不知道老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变得那么的可怕,呆了,不懂得反抗。直道那个外国老师扯开他的裤子,粗糙的大手探到他的下体使劲揉搓。直道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老师到底在对他做什么,他吓呆了,努力地挣扎哭喊着。
那个外国老师因为他的挣扎越发的嗜血起来,五指扯抓着他的头发拖到了地上,解下自己的领带将他的手绑在了钢琴脚下,绑得非常的紧,勒得他稍微一动,手就被磨破了皮,两手更因为这样而开始泛紫起来。
“不要``````救命啊``````救命``````”
他的哭喊没人听到,只因母亲因怕下人打扰到他,除非必要,禁止任何人接近主屋,下人只能住在前院的平房中。
“是你诱惑我的,你是诱惑我的,啧```````好美的身子啊``````”
老师恶心的声音,作呕的手脚,他哭得快要断气了。
手脚磨出血来,大腿被抓出一道道的血痕,疼痛远不及恐惧来得让他几度想晕阙过去。就在他以为一定难逃一劫时,压在自己身上的重力不见了,还有重物落地的声音。
“王八蛋,该死的外国佬,你真的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连在人家家里也敢乱来。存心找死不成?死变态!”
说完又是一连串的脚打拳踢,他偷偷地睁开眼眯着看向那个由阳台冲进来大发神威的人,那么高大的人在他的手脚下被揍得连一丁点反手能力都没。他的动作很迅速,虽然没有对方的力道,但灵活,往往是四两拔千斤地避开对方的主力,专挑对方的空门打。
暴打完,他转身气急败坏地帮他揭开绑着的手,一边念叨着。
“怎么会这样?该死的王八蛋,你看你,手都发紫了``````唔``````”
只顾着帮他解开绑着的手,没注意那个垂死挣扎的家伙从后面操起摔落在地上的花瓶碎片从他背后扎了下去,幸好他够机灵,不过也让那个家伙划破了手臂,鲜血直流。
“王八蛋。”
不怎么会骂人的家伙就只能说出这几个以为难听的字,再次发挥他的能力,直扁到那人倒在地上动弹不得为止。接着是怎么处理那个人还有父母是怎么的大发雷霆都不记得了,他的心只牵挂着被送到医院而一路上呱呱大叫的人。
此后的好多天他都没有见到他,事实上是他不见任何人,谁都不见,连父母碰他一下都会尖叫捉狂,为此,他的母亲不知掉了多少泪,想尽了任何方法都无可奈何。
好多天的时间,他整天整夜的躲在属于自己的被窝里,时不时的做着恶梦,常常夜不能寐,因此,他快速地消瘦下去。
“喂,你死了没?”
到底是几天之后的晚上,床边蓦然怒气冲冲的声音吸引他小心翼翼地钻出被窝来。
不知几时来的,他的床上蹦上来一个手臂依然缠着白色绷带的人,可爱的脸上气鼓鼓的,大大的眼睛努力地表示自己很生气很生气,可是一点说服力都没有,只会让人家意识他的可爱而已。
当看到他露出来得脸,叶夏初惊讶得呆了呆,一副活见鬼的模样很是滑稽。伸过手对着他的脸左扯又捏,就像在捏皮球般。他被捏得很痛,但是心里一点不悦都没有。
“瞧你什么样子了?你怎么搞的?活脱脱一个大美人变得比鬼还不如,都快要变成僵尸了。僵尸很好玩吗?难怪你老妈老爸会伤心得整天往我家诉苦去,啧,瞧你这副模样,谁还敢找你玩啊。”
“你```````不来找我了吗?”
他怯生生地问着他,瘦弱的手也不由自主的扯住了他的衣服,宛若被人抛弃般。对上他如此可怜兮兮的模样,叶夏初心软了,觉得半跪着的身体有些难受,便倒在了他的身边。
“哼,你这么难看,谁喜欢找你来着。若是以前的模样还养眼一点,还可以考虑。”
“可是,我要怎么才能像以前那样呢?”
“呵呵,那很简单啊。你到我家住几天,我做什么你做什么,我吃什么你要吃什么,我说东你不许说东,我要你往西不许你往东,那样子很快你就会变得很讨人喜欢了。”
“你``````也会喜欢我吗?”
“当然。怎样?”
“好。”
“这还差不多。”
倒在他床上的叶夏初打了个呵欠,顺手拉过被子,手一捞捞过他的身子拍掉壁灯。
“今晚借我睡一觉,明天再回去,连续爬两次树对手的恢复没好处。”
他原先是僵住了身子,惊恐得心都提到了喉咙口了,可是随着身边的人不用多久平隐的呼吸声,他慢慢地放松下来,慢慢的感觉对方传递过来的体温,那清新温暖的气味,有一股淡淡的,很甜腻的香味,慢慢的让他开始喜欢起来。于是乎,他小心地靠了过去,怯怯得伸手探向对方,窝到了对方的怀里,跟着沉沉地睡了下去。
后来他才知道他的手有多严重,一共缝了十几针,好长一段时间里活动都不方便。那时他已经是少年组的拳击王,为此错过了市区很多场比赛,一直让他感到很遗憾。
那之后的日子里,他每天早上起来都能见到他,和他一起用早餐,然后去他院子种种花,拔拔草,不许他挑食的塞进一大堆以前吃的不吃的的东西,然后开始慢慢的拖足不出户的他出门,由门口到小巷,由小巷到大路,再由大路到公园,那段时间里,他由近乎自闭的状态到惊恐的接触着社会,令人惊奇的是,他的父母从来就不阻止,任由着叶夏初看起来像胡闹的行为。
好几个月后,他的身体以可见的速度开始成长强壮起来,渐渐也懂得了笑到底是什么,于是这个笑容开始频率加大的出现在他的脸上。虽然说,他还是不敢独自一人出门。
然后呢?然后啊,叶夏初要上中学了,而他还是聘请这世界知名的导师来家教,但是少了叶夏初的日子他已经不敢独自面对那些他一见就战栗难案的家教了。后来在叶夏初的煽动下,他进入了他的学校。于是为了让自己的孩子不受到任何的欺负,他的爷爷几乎买下那所非常出名的名校,有着一个董事孙子的名头,确实让他少受欺凌,但也因此阻断了接近他的人。中学的时光,最接近他的,还是只有叶夏初。
叶夏初常常拖着他四围的跑,接触他广泛的交友圈,他能和任何人都很好的相处,虽然对学校的同学过于冷淡,但一点都不影响他在外面的人气。当然,他的朋友中,很多都看在他的面子上,愿意试着去接受他,可是那是一道很艰巨的工程,那些人对他说,能和他相处而不疯掉,还能有耐性的人,除了叶夏初那个神经比别人粗的家伙外,没人做得到。
至于何时开始对他茗生异样的念头,应该是他的一帮异样的朋友和小早川月纱的出现。那是一个没什么不同的放学时刻,他等着叶夏初的下课,就被一群之前见过好几次面但依旧记不得他们是谁的人给拖出校园。
他不愿意跟着走的,因为从来就不曾喜欢过这么流里流气的人物,但终究敌不过那几人的力道。最主要的是,他不喜欢他们看他所散发出来的具有侵略意味的眼光,还有口中总是唤着他是叶夏初小白兔的语言。
他被带到了一处简陋的房子,里面空荡荡的,至少对他来说除了勉强能供休息外是脏乱得很可怕。他进去的时候里面已经有两个人的存在了,而那两个人正翻滚于床上,其中一人被另一人压着,他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疯狂的交接,而看得更清楚的是,他们两个居然是男的。
带他进来的人见状开口大骂,硬生生将他们由床上拉走,还能听到两人的咒骂声和不久后从厕所里传来的若有似无的响动。还有的是,那诺大的电视机中播放的,居然也是一样的男跟男的在床上的情景。他大骇,不知哪来的力气冲了出去,那些人在后面唤着他他也不理会,就只想离开这个令人害怕的地方。
他疯狂的跑着,毫无目的地跑着,直到跌倒在地上,他不晓得身处何地,只是颤抖着躲到阴暗处咬紧牙根地大哭起来。
为什么要让他见到那样的情景?而他不仅不觉得恶心厌恶,不仅接受了那样的情景心中还有一股难以言语的,想要释放出来的一股欲望不知为何撕扯着他的胸口。他好害怕,怕那股呼之欲出的欲念跑了出来。
“云哥哥,云哥哥``````”
初初``````他听到了叶夏初的呼喊声,可是他在发抖,他甚至怕面对那个让他如此神志迷乱的人,他咬紧牙,不吭一声。
“云哥哥,你怎么在这里?受伤了没有?出什么事了?”
不知多久,他被人给抱了起来,被背在身后,被急急地背到了家里去,来了很多医生。他只是扭伤了脚,不严重,严重的是叶夏初在背他回来的一路上,他在心里产生了严重的改变之后的接触却使得他对他的体温变得那么的敏感,他的心里产生了对他旖旎的感觉。
原来,他的心里居然也变成了那么畸形。心态变得那么的畸形,在往后的日子里,每次面对他,他就想起了那天的一幕。然后在好多个晚上,他常常在夜晚里做着那个梦,梦里的人变成了他和叶夏初,在梦里,叶夏初的狐媚、呻吟,让他往往在梦中大叫着醒了过来,醒来时下身湿成一片。
那样的梦持续了很久,即使白天见了面,每每面对他,他的眼光变得多么的炙热,可惜对方完全没能感受得到。直到叶夏初带着一名女孩子来到他面前介绍,他冷却了那颗心。他变得悲哀而绝望,而热恋中的人渐渐的不再将心思放在了他的身上,不再因为他是他父亲师兄的儿子而对他无微不至了,他们走得越来越远。
他不想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可悲的是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离他越来越远,只因为他说他只是他的邻居哥哥。他很绝望,明了普通的人怎么可能接受得了那样异样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