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无恨明————费祭
费祭  发于:2010年08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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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远却并不轻松。

他对肖崎飞,只是单恋这麽简单?然而,绝计不是。非但不是单恋,而且已经越过了恋爱这一环。他对肖崎飞,变成了一种占有欲的感情。而肖崎飞对他呢?如今看来,除了年少时的感情,就不再剩下什麽了吧。

就像他对眼前这个女人,仅能留下一句"抱歉"而已。

顾远回到家中,躺在空无一人的屋子里,直至深夜。听到门锁被开启的声音,他几乎以为自己在幻听。

打开房间门,望见肖崎飞一脸疲惫地走进屋内,与顾远面对面时,肖崎飞脸上的疲惫便显得更深。

"他怎麽样了?"顾远不知道自己的第一句话为什麽会这样问。

肖崎飞看起来并不乐意与他相处,但还是低声回答了:"已经脱离危险期。"

"他的父母已经在医院里照顾他了吧?"顾远又问了一件与他不相干的事情。

肖崎飞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明天他们就会离开,这次过来,似乎已经耽误了他们的一桩大生意。"

肖崎飞只是向顾远陈述起这件事情,并没有像过去一般,加上对莫文凡的父母的评价,忿忿不平地说上几句。

顾远感觉自己有些词穷,望见肖崎飞转身要走开,又急急地说了一句:"那麽,你今晚好好休息。"

肖崎飞略转过头,诧异地望了他一眼。

"还有──"顾远顿了顿,有些无奈地站在那里,继续说,"我为我做过的事,道歉。"

肖崎飞抿了抿唇,表情平淡地说:"我已经代你向他道过歉,已经没事了。"

顾远哑然一笑,握紧的拳头松开来,想要再说出什麽,却觉得自己像个小丑,连一句像样的台词也没有。

肖崎飞也没有再等他开口,而是转身去了浴室。不一会儿,便传来水响。顾远呆立在原地,直至肖崎飞重新走出来,他才像一具木偶,被一根牵在肖崎飞指尖的线拉动了一般,随之动了动。

肖崎飞走向自己的房间,顾远也跟著走了过去。

"你......"肖崎飞终於忍受不住,回头朝他说,"你不要再这样莫名其妙的,行不行?"

顾远滞了滞,疑惑地反问:"莫名其妙?"

"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肖崎飞深吸了口气,又说,"但是你的行为却像在无理取闹。"

顾远不知是肖崎飞的老师心态在作祟,或是自己在他的心里的确如此差劲。顾远竟也无从反驳。

顾远的嘴巴无法说话,手和脚却依旧能活动。顾远迈前一步,从後揽住了肖崎飞。

肖崎飞第一反应便是猛烈挣扎。

"别动。"顾远一动不动地紧紧搂著他,嘴唇贴在肖崎飞耳侧说。

肖崎飞仍挣扎了一下,之後才不再动弹,像叹了一口气,任他搂著。

"我是不是做什麽都很难再令你相信?"许久过後,顾远才低声说。

肖崎飞张了张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顾远却已兀自放开了他。

顾远随即转身走到了他的房间,将门关闭,没有再回头望肖崎飞一眼。

 

26

直至莫文凡出院,回到这所屋子中,顾远与肖崎飞之间仍是杵於僵硬与冷漠的局面。

莫文凡俨然已成为这所屋子中的另一个男主人。顾远闷不吭声的时间里,莫文凡已将原本放置在大学宿舍里的家当全部搬至了肖崎飞的房间。莫文凡的精神并未有很大好转,因此,搬东西的差事落在了肖崎飞的肩上。肖崎飞事事顺从他,就连莫文凡声称因为这段时间在医院里待久了的关系,夜间会怕黑,肖崎飞也同意往後陪著莫文凡入睡。

顾远时常在走进家门的後一刻望见莫文凡与肖崎飞挨得很近,莫文凡抬头警示性地瞟了他一眼後,露出小猫般的姿态,朝肖崎飞身上一直磨蹭。甚至有几次,莫文凡笑嘻嘻地将嘴唇送到肖崎飞脸边,被肖崎飞脸红著推开。

这些,顾远全看在眼里。

他即使怒火攻心,即使双拳紧握,即使在自己的屋子里不得所地发泄著愤怒却不能让另两个人知道,但他一步也没有退让。

从前该是他做的事情,如今也依旧由他做。肖崎飞的早餐由他煮,肖崎飞的营养也由他掌控,他也仍旧时刻注意著肖崎飞的胃,只有他才知道肖崎飞微皱眉头的时候在想些什麽。他不在乎自己变成一个乏味而枯燥的男人。事实上,他越沈默,肖崎飞才越能原谅他。

但是,人总是有底线。顾远也会有难以把持的时候。只有在这种时候,顾远才会离开家中,独自一人出去。有几个夜里,他未有加班,也未有工作加急,却在公司的休息室里度过。

这样的两个月以後,顾远也曾应蒋华菲的邀约,同去一些餐厅或酒吧,面对面坐几个小时。他逐渐发现,即使是与自己并不喜爱的女人在一起,却能令他心里显得较平静。他贪图著这份平静,所以没有再拒绝过这样的邀约。

没有邀约的时候,他也会一个人前去。那种喧闹的酒吧,反而更适合於他此时的心境。坐在一个角落里,闷头抽一盒烟,或者只是纯粹靠著沙发发呆。他在酒吧里是一个格格不入的心事重重的男人,但是他也同样地没有将酒吧中的其他人放在眼里。他只是会待到半夜,然後回到家,没有人亮灯的家里。

某一天夜里,他起身想要回家之前,去了一趟洗手间。

酒吧的洗手间以镜子格局起来,四面八方都镶满镜子,在地面上的人,一抬头即能望清楚洗手间里的任何其他人。

这种格局对顾远半点影响也没有。他洗完手便要离开。但他在转身时听见门被落锁的声音,接著,一个男人朝他走了过来。

"在这里陪陪我。"那个男人有一张阴柔的脸,向顾远提出这种要求时,脸上的表情竟露出一丝妩媚。

顾远稍一愣,随後明白过来对方的意思,他同时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他略一抬头,可以发现这个洗手间里除了他们俩,没有别人。但他没有就这样陪对方发疯的意愿。

"我注意你很久了。"那个男人又继续说,"我知道你有心事,我也一样。我们在一起,会很合拍。"

顾远皱了皱眉。他并不希望每个人都能从他的脸上看出心事的痕迹。并且他也没有向任何人倾诉的欲望。

"我很干净,你不用担心。"那个男人离顾远已很近,个子比顾远稍矮,手指已搭在顾远的肩上,"我只有过一个男朋友,但他有了家庭。所以,我才出来。"

顾远不知道这个男人为何突然向自己诉说这些,但他蓦地有些动容。不知是因为那个男人的语气里些许的忧伤,或是那个男人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心境。

"我对这种事情没兴趣。"顾远说。

他对一夜情没有兴趣,这种行为,除了令自己沾上不该沾的东西,没有任何意义。

"我知道你跟我是同类。"那个男人却误解了他的意思,兀自靠近了他,双手揽至他的身後,身体贴紧他的身体,"你会有兴趣的,我可以保证。"

顾远有些诧异於男人的主动,他动了动手臂,试图将男人推开。但男人像只饿豹,猛地朝他的脖子凑近,嘴唇吸吮在顾远的皮肤上,用力并且煸情地亲热。

顾远被他咬得有些痛感,却又感觉对方像只八爪鱼,令他完全使不上力气。

就这麽站著,任凭对方朝自己又亲又啃。直至对方拉下了自己的裤链,顾远才抬手阻止。

"够了。"顾远的声音有丝沙哑。

"我会让你更舒服的。"男人却一笑,笑得千娇百媚,并且将顾远的内裤一拉,便将头凑了上去。

顾远的背靠在冰冷的墙壁上,身侧四周全是镜子。他的头微仰起,看到那个男人的嘴唇在自己的体下热切地动著。他的身体越来越深,欲望也逐渐升腾。当他察觉到一股热流快要喷发出来时,他猛地伸手抓住男人的肩膀,想要将男人推开。但男人不闪不避,被溅了一脸白浊的液体。

顾远挺直腰,低低地喘著气。他有些迟疑,有些茫然,不知自己身处何时何地。

等到门外突然传出急剧的敲门声时,他才幡然醒悟,迅速地拉起了自己的裤子,并且将男人拉到了水池旁,冲洗男人的脸。

男人笑著从水池旁抬起头来,扬了扬脸上的水珠,朝顾远满不在乎地说:"真扫兴。"

顾远上前打开了门,男人也跟在他身後走了出来。走进洗手间的几个男人无一不用狐疑的目光盯著他们。顾远目不斜视地离开,男人也紧跟在他身後。

出了酒吧,男人也立即贴到了他身侧。

"还要继续吗?"男人声音轻吁一般说。

顾远的手上迟疑了一下,仍将男人推了开来。

"这种事情,以後去找别人。"顾远沈声说。

男人愣了一愣,随後大笑了起来。

"你,可真有意思。"男人一边笑一边说。

顾远不再搭理他,将男人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甩开,便朝前走去。

夜风有点凉,虽然已是夏季。顾远已忘了今天准确的日子。只知道,这风,一点也无法令他清醒。

等他走出十几步远後,才听见男人在他身後大喊著说:

"记住我的名字,我叫潘。以後,还会有机会见的,顾远。"

他为什麽会知道自己的名字?顾远露出些诧异。但他仍旧没有回头。

以後,恐怕不会有机会见了吧。顾远冷笑了一下。他的荒唐也该到尽头了。

回到家中时,已过了2点。顾远没有开灯,摸著黑进了自己的卧室。他长吁了一口气,解开自己身上的衬衣。当他打开房间里的柜台灯时,诧异地看见柜台上摆放著的日历。他并非刻意去看,但一眼就能看到,昨天的日期上标记著几个红色的字体。

生日。

顾远想起来,自己荒唐的前一晚,是自己与肖崎飞共同的生日。

往常的几年,他都与肖崎飞共同度过。两人身处在异地,却对这种儿时才应该关注的日子极其重视。只除了高中时他曾与肖崎飞闹矛盾的那一年,其他任何一年,他都没有错过肖崎飞许下生日愿望的时机。

然而,今年他遗忘了。

顾远有些匆促地将手上的衬衣扔在床边,然後踏进客厅。他打开客厅的灯时,几乎在同时望见了桌上丰富的菜肴,以及没有动过的两瓶红酒。接著,他看到歪倒在客厅的沙发上,衣服也没有换下的肖崎飞。

顾远不知为何,突然感觉心里一酸。他走上前去,拍了拍肖崎飞的肩头。他想唤肖崎飞的名字,但没能说出口。

肖崎飞慢慢醒转过来时,望见他,眼神里有一丝明显的讶异。

"你回来了?"肖崎飞声音平静地说。

这是这些天以来,肖崎飞第一次如此声音平静地与他说话。

顾远点了点头,想要同他解释,却感觉喉咙干涩,什麽声音也发不出来。

肖崎飞望见顾远赤裸著的上身,盯住一块地方,许久过後,才脸色一沈,转开了头去。

"既然你回来了,我也该睡了。"肖崎飞只是这样说,然後站起身来。

"对不起......"顾远无法上前拦阻他,有些焦急,这才说出了话。

"对不起什麽?"肖崎飞回头盯了他一眼。

顾远皱紧眉,口干舌燥,言辞贫乏,没有说出一个完整的句子。

肖崎飞也就不再停留,朝房间急急地走了过去。

顾远从未感觉过如此的懊悔与自责。

一直到这一天的清晨,顾远也没有能够合眼。

他睁著布满血丝的眼睛重新迈进客厅,看到的依旧是那一桌菜肴。他弯下腰将它们一一地收进了厨房。

从厨房走出来时,顾远与莫文凡撞了个正著。

莫文凡露出一脸愤怒的样子,两眼不悦地盯著他。

顾远没有理睬他,从他肩侧擦过去。

"昨天我真不该放任他。"莫文凡突然咬紧牙,怒气冲冲地说,"他叫我早些睡,却一个人等到那麽晚。你们俩的生日是你们俩的日子,的确和我无关。但你又让他等到了什麽?"

顾远的脚步滞了一滞。莫文凡的指责,如同肖崎飞压抑在心里的失望,让他有些站不住脚。

"你昨晚到底去干什麽了?"莫文凡又冲到了顾远跟前,拉住顾远的衣领,怒声叫道。

顾远没有回答,莫文凡却又迅速地放开了顾远的衣领。顾远垂下眼望向他时,看到的是他脸上又惊又怒的表情。

"你!"莫文凡用手指著他,怒不可遏一般,"你去外面搞了?!"

顾远的表情猛地一惊。

莫文凡的话太过白,使他连反应的空间也没有。顾远迅速地低下头,这时才望见自己一整晚没有注意到的,胸前颈侧的几处吻痕。

莫文凡的话音刚落,肖崎飞的脚步也紧接著传了出来。

顾远不知道肖崎飞是否听见。又或者,肖崎飞昨晚就已经注意到。所以,肖崎飞看著他,就像看著一块朽木。又或者,没有看见他。

 

27

顾远在生日当晚去了哪里,做过什麽,肖崎飞未问只字片语。但肖崎飞明显给了自己一个答案。这个答案足以让顾远再也无从接近他。而顾远也无从辩解,自己曾出轨的事实。

出轨这个词,放在他与肖崎飞之间会有些可笑。顾远不清楚自己与肖崎飞的关系,究竟是偶尔会接吻的朋友,还是没有热情的恋人。

几天後,肖崎飞坐在沙发旁向莫文凡说话时,下班回到家中的顾远听得一清二楚。

肖崎飞说:"你搬回宿舍以後,不要再做任何伤害自己的事情。"

顾远的神色一凛,他僵立在原地。

"我知道,但是,你确定你不需要我陪著你?"莫文凡反问。

肖崎飞背向著顾远,摇了摇头。

"我想,这不太合适。"肖崎飞声音低低地说。

莫文凡听到这句话,便腾地站起身来。

莫文凡在站起身的同时发现了站在门口的顾远,而莫文凡两眼盯著顾远的方向,神色上已满是不服气。

"老师,我不会放弃的。"莫文凡一字一顿地,以紧盯著顾远的姿势说,"我等著你从这里搬走。"

顾远握了握拳,从莫文凡身前走过去,直直地走进房间。

莫文凡要继续留下,或离开,都与顾远没有任何关系。顾远坐在自己的床上,脑中不断回旋著莫文凡最後的那一句话。

"我等著你从这里搬走。"

顾远不得不承认,他恐惧於这句话。

无论他以朋友或情人的身份,他都已经失去了肖崎飞的信任。原本只裂开一道缝的感情,如今早已漏洞百出。顾远知道,即使他将双手手掌全部伸出去,也无法补平它。

并且,顾远更加害怕自己伸手的动作,会让肖崎飞误以为是另一种伤害。

顾远重新来到客厅时,沙发上只见到肖崎飞一个人呆坐著的身影。莫文凡似已离开。

顾远已很久未能再与肖崎飞两人独处。如今享有了这一片单独的安静的空间,他却发觉自己更难以启齿。肖崎飞听见他走近的声响而立即转过头来,顾远也与他四目相对。那双乌黑漂亮的眼睛,如果不是这样充满防备,如果不对他流露几分厌恶,他或许能让自己的语气平和一些。

"你想要搬走?"顾远说出口,便是这样无礼的询问。这个问题从刚刚就一直纠结在他的心头,不吐不快。

肖崎飞蓦地站起了身来,抿紧唇朝向顾远,盯著顾远半晌,才冷淡地嗯了一声。

"为什麽?"顾远握了握拳,几步跨至沙发後,站在肖崎飞的面前,抓住肖崎飞欲闪躲的手臂,"你认为跟我住在一起很难忍受?你认为我会对你作出禽兽不如的事情?"

肖崎飞被他的手掌握得有些疼,因此手臂瑟缩了一下,但那双眼睛仍旧倔强且厌恶地盯著他。

"你不觉得我们需要分开一段时间吗?"肖崎飞冷漠地说出一个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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