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海惊情之幻域魔妃(11-14终)+番外————砚妍
砚妍  发于:2010年08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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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忆嗤笑,声音里却透出沉沉地冷,“是可忍,孰不可忍!”

狼九缓缓摇头,抬眼望向远处看不到尽头的夜色,眼神竟似有些恍惚,隔了很久,才道,“我不懂什么大道理,只知道如果是为了生存,无论怎样难忍,都必须咬牙忍下去!”昏暗的光线中,他一向有如野兽般狠厉冷酷的眼眸中竟然掠过一丝温情,就如冰封的湖面突然间有了一线裂痕,“我自小生活在狼群之中,看到过许多别人看不到的东西。为了能够活下去,狼可以吃下同伴甚至是亲人的尸体,因为在它们看来,死亡才是最彻底的背弃!”他突然侧过头来盯着慕忆,“只有活着,才有资格爱人和被爱。难道为了逞一时之气,你真的打算放弃自己,也背弃你所爱的亲人?!”

慕忆无语,低头沉默着,再度抬头对上他的目光时,眼里已带了一丝不易觉察的歉意,低声道,“我明白了。”

狼九依旧面无表情,只将左手中一直抓着的斗篷递了过去,“刚才出来的匆忙,夜里风大,快披上吧。”

慕忆伸手接过,无言地披在了身上,自他手中取回缰绳,重又向前缓缓驰去——风声飕飕,四野萧然,斗篷披在肩头,挡住了夜色中升起的寒意,也无声地融化着两人间存在着的敌意……

出塞(12)

帐帘挑处,狼九当先而入。

慕忆跟在他身后缓缓走进来,夹带进一股草原月夜特有的寒气。

……

大帐中原本喧闹的人声次第静了下来,宛如潮水退出沙滩,所有人都眼睁睁地看着慕忆走近前来,宛如看着一个神迹,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旁边传来酒杯落地的脆响!

也力罕抬起一双醉眼望着他,眼底深处闪动着不明的火焰,突然大笑起来,扬声招呼道,“你……当真来了!”

慕忆清冷的目光环顾四周,淡淡一笑,“大王相召,自当相陪。”

也力罕眼神一亮,伸手拍了拍身边的座位,“来,过来坐!”

慕忆也不推辞,缓步上前,大大方方地在他身侧落座。

狼九依然退回到自己原来的座位上,远远地静默观察。

也力罕面露喜色,向慕忆介绍了左右契王,朗声笑道,“这两位全是我交情过命的兄弟!当年我们一道出生入死,这回鹘的天下至少有一半是他们替我打下来的!”

慕忆闻言抬眼,向面前两人细细打量了片刻——“右契王”察莫台大约三十多岁年纪,高大雄壮,皮肤黝黑,脸上虽带着笑,眼神却露出凌厉之色;“左契王”肃亥黄面微须,身材高瘦,狭长的眼睛微微上挑,虽在醉中,依然闪闪有神,幽深难测。

于一片静寂之中,三人无声对视,半晌,慕忆才微笑了一下,当先颔首示意。

“左契王”肃亥点了点头,举起面前的酒碗,沉声道,“久闻大名,却原来传闻未可全信,见面更胜闻名!”言罢,仰首先尽一碗,朝着慕忆亮了亮碗底。

慕忆也不开口,伸手端起桌上一只倒得满满的酒碗,爽快地一饮而尽。

也力罕大声赞了一个“好”字,亲自动手为他又将空碗斟满。

“右契王”察莫台也不甘示弱,令人将三碗酒在自己面前一字排开,一口气也不喘地连尽三大碗,一抹唇边的酒渍,挑衅地瞪着慕忆,倒赢得了两旁众人的一片喝采之声。

慕忆回瞪着他,眼中隐然有犀利的光,随手取过也力罕手中的酒坛,缓缓将面前的另外两只空碗注满,依然是一言不发、酒到杯干!

帐中众人见他文弱,哪料到他竟也会这般“豪饮”,一时间都被震住,喝采声有些突兀地戛然而止。

也力罕“哈哈”一笑,出面打圆场道,“痛快!大家都是好酒量,却也不必马上拚个输赢。来,先看一段歌舞,夜还长着呢!”随即一招手,立刻便有十几个盛装少女鱼贯而入,伴着乐曲,翩然起舞。

众人虽依言不再起哄,但观看歌舞的同时,仍不时把目光投向主位这边,更有数人仗起酒胆,脚步踉跄地上前来“敬酒”。

慕忆微微冷笑,竟是来者不拒,转眼间又连尽数碗。

狼九遥遥看着,情不自禁皱紧了眉头。

歌舞声中,肃亥凑近也力罕,低声笑道,“大王好眼力!只看此子一身气度风华,又岂是那些庸脂俗粉可比?那所庄园倒也建的值得……”瞟了瞟也力罕脸上那心有不甘的神情,眼神闪烁,又道,“只是瞧他的样子,却是个有些脾气的。大王若是一味纵容,不免恃宠生骄,再难驯服!”

也力罕眼中闪过一丝戾气,沉下脸来,却没有说话。

肃亥别有深意的一笑,也不再开口,将目光投向已近高潮的歌舞……

待得一曲舞罢,帐中众人轰然叫好,举杯遥祝,气氛愈加热烈起来。

慕忆侧坐于长几前,只觉阵阵酒意上涌,一手扶额,一手握着空杯,眼神看着虚空中的一点,整个人不觉流露出慵懒厌倦的气息。

正自出神间,面前突然出现了一只皮质酒袋,一股霸道的气息突然逼近过来,几乎偎在了他的耳畔,火热的酒气直喷在他颈侧,“来尝尝这个!这是我们草原上最烈的酒!”语气强横,不容拒绝。

慕忆抬头,就看见了察莫台酒气醺醺的脸,放肆的目光正无所顾忌地扫过自己全身上下,不由皱眉,淡淡回道,“你醉了。”

察莫台放声大笑,全无顾忌,“胡说!你还没醉,我怎么可能会醉?!来,别找借口,难道你不敢再喝了?还是不想给本王面子?!”那只拿着酒袋的大手固执地向前一推,几乎碰到了慕忆的脸。

慕忆微微后仰,劈手夺过酒袋,仰头喝了一大口。那酒的味道粗砺苦涩,辣如割喉,不由便呛了一下,低头咳嗽起来。

察莫台似是早有所料,“哈哈”大笑,伸过手来替他拍背,却被慕忆毫不客气地推开,脸上顿时有些下不来台,干笑一声道,“好大的架子!”随即凑到他耳边,借着酒意,压低声音调笑道,“等会儿也陪我一晚,本王明日便送你一处绿洲,外加五百个奴隶……”话音未落,已被劈面泼了碗残酒,抬眼处,正对上慕忆雪亮的双眸,但见他面如霜雪,眉梢微挑,似笑非笑地道,“有种的,再说一句来听听?”

这样一闹,顿时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帐中一时人声俱息,全都目瞪口呆地望向这里。

察莫台被这兜头一碗酒水泼醒了几分,怔了片刻,伸出手掌将脸一抹,咬牙道,“好!真他妈够劲儿!本王就喜欢这样的……”侧头向也力罕道,“不如把他交给我,让兄弟替你好好调教一下!”

所有目光都转向也力罕,不约而同屏住呼吸听他如何答复。

慕忆也在看着他,眼神清澈,其间却似有某种情绪在隐隐流动。

也力罕面色有些阴沉,勉强笑道,“都是自家兄弟,怎么刚喝几杯就醉成这样?”转向慕忆,瞪眼道,“你喝多了!怎可轻易对我二哥动手?还不快去赔个不是,二哥大人大量,定不会同你计较!”

慕忆微微一滞,淡淡望了他一眼,眼神复杂,又闪得极快,在他尚未抓住什么深意的时候便一闪而逝,随即站起身来,一言不发地离席而去。

众人全料不到他竟会是这般反应,惊愕之际,只知面面相觑,却无人上前阻拦。

眼见慕忆已经走出很远,陡然耳边一声厉响,竟是刀锋出鞘的声音,紧跟着白光一闪,一道迅猛的刀光伴随着众人脱口而出的惊呼,眨眼间已袭至背后,凛冽的寒芒激得人瞬间汗毛直竖。

“住手!”

“不要!”

两声惊呼几乎同时响起。同一时间里,也力罕霍地起身,而狼九已经满面惊怒地冲向前来,但对于红了眼睛、拔刀出鞘的察莫台来说,终归还是晚了一步!

出塞(13)

眼见慕忆已经走出很远,陡然耳边一声厉响,竟是刀锋出鞘的声音,紧跟着白光一闪,一道迅猛的刀光伴随着众人脱口而出的惊呼,眨眼间已袭至背后,凛冽的寒芒激得人瞬间汗毛直竖。

“住手!”

“不要!”

两声惊呼几乎同时响起。同一时间里,也力罕霍然起身,而狼九也满面惊怒地冲向前来,但对于已经红了眼睛、拔刀出鞘的察莫台来说,终归还是晚了一步!

狼九不知道自家大王那声“住手”究竟是冲谁喊的,此时的他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必须抢在慕忆出手前阻止他!

——这大帐里的所有人、也许还包括自家大王在内,都没有谁象自己那样亲身尝试过那少年的厉害!虽然他的内力一直没有恢复,但只凭他那迅捷利落的身手,对付醉意醺然且全无防备的察莫台已经富富有余……狼九只希望自己还来得及!

但事实是——晚了!

就在察莫台手中宝刀即将落在慕忆背后的一刹那,他已然无声地侧过身来,轻巧甚至说的上是曼妙地一闪,避开刀锋,同时顺势一引,卸了他大半的攻势,左手一抬,急速切向他握刀的手,“咔”的一声,察莫台腕骨脱臼,宝刀被夺,惊呼声中,对方已取刀在手,顺势反撩,直抵在他的喉头——比雪还冷的刀锋紧紧贴在他脖颈上,再深一份便会见血。

这几招瞬间一气呵成,众人的惊呼声还未落地,形势已完全颠倒了过来!

脖子上抵着寒意森然的刀锋,察莫台的醉意终于彻底退了下去,他瞪着一双染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慕忆,脸上非但没有惧意,反倒有些狰狞,缓缓开口道,“很好!没想到本王终日打雁,倒让雁给啄瞎了眼睛!”

慕忆面如寒霜,眼中尽是不屑,轻“哼”了一声算是回答,执刀的手有如定在半空中般纹丝不动。

察莫台浑身僵硬地立着,有倾,突然涩涩一笑,狠声道,“有本事你现在就杀了我……若是叫你落在我的手里,我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话音未落,颈间一寒,便有一串血珠飞溅而出,他陡然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鲜血顺着雪亮的刀刃淌下,一滴滴落在脚下名贵的羊粘毯上,吃惊之余,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慕忆依然面无表情,抬眼迎上也力罕震惊恼怒的眼神,淡然道,“他自找的。”

也力罕面容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变得更加阴沉,眸中闪过一道暴戾之气,沉声命令道,“把刀放下!”

慕忆看他一眼,抿了抿唇,手腕翻处,一道流光划过,于帐中众人的骇叫声中,刀刃平平击在察莫台的肩膀上,将他整个人拍得向后直跌了出去,踉跄了好几步,方才勉强站稳。

察莫台右肩剧痛,眼前发黑,脸上更是青一阵红一阵,牙齿咬得“格格”作响,不由凶性大发,狂吼一声,正欲纵身扑上,已被抢步赶上前来的肃亥一把揽住。

肃亥盯着也力罕已然铁青的面孔,微微冷笑道,“好家伙,这回我们弟兄的脸可真是丢大了!……到底该怎么办,就请大王给个痛快话吧!”

也力罕沉默着,闪烁的烛光下,他的脸色显得有些飘忽不定,有倾,忽然微微眯了眯眼睛,然后便动了手!

一瞬间,恍若天边雷霆爆现,只见他身形起处,伴着一道迅猛的刀光直袭向立身于场中的慕忆。

仓促间,慕忆横刀格挡,随着一下刺耳的金铁交击之声,他踉跄着退开两步,执刀的手腕微微下垂,惊讶地抬眼瞪视着也力罕,良久,才轻轻咳了两声,嘴角边缓缓溢出一缕血丝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停留在场中对峙着的两人身上,四下里一片死一般的静寂。

就在这时,狼九突然冲上前来,劈手夺过慕忆手中的刀子远远丢开,然后直挺挺地跪了下去,大声道,“大王息怒!苏公子不懂这里的规矩,求大王原谅他这一回!”

也力罕缓缓收刀回鞘,脸上渗出阴沉深思的表情,半晌,眼神一暗,冲着帐外大喝一声:“来人!”

立刻便有十几个守候在帐外的军士应声而入。

也力罕转头不看慕忆,只沉声喝令道,“此人竟敢对王爷不敬,把他给我绑到外面木桩上去示众!”顿了顿,又看了左右契王一眼,“再责打一百鞭子,以警效尤。”

慕忆没有动,任由众军士涌上前来反拧住自己双臂向帐外推去,只是抬头静静看了也力罕一眼,眼神平静犀利,缓缓刺进他心底,仿佛只这一眼就已将他看了个通透。临出帐时,嘴角一勾,似乎笑了一笑——烛光映出他唇边未干的血迹,犹如一道赤色的伤。

也力罕呼吸一窒,心里突然微微抽痛了一下。

狼九眼睁睁看着慕忆被推出帐外,猛地用力磕了个头,抬眼盯着自家大王,努力用目光恳求着,见也力罕只是怔怔出神,全无半点反应,终于忍不住高声乞求道,“大王命狼九照顾苏公子,是属下没有告知他这些规矩,今夜这事全是属下之过,求大王开恩,让狼九替他挨这一百鞭子的惩罚吧!”

也力罕面无表情,沉默了好久,才冷然道,“准你所请。”

……

一记响鞭呼啸着抽在狼九背上,皮鞭划过的地方立即绽开了一道血口,剧烈的疼痛令得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绷紧,扶地的双手十指深深抠入了草地当中,嘴里却还是按照规矩低声数道,“一!”

几十鞭过后,饶是如他般坚忍强悍,数着鞭数的声音也不由微微颤抖起来,脸色更是青白交错,额上冷汗如雨,涔涔而下。

忍着背上的阵阵抽疼,狼九勉力抬起头,远远向前方望去——草原广阔的星空下,被绑在粗大木桩上的慕忆,也正抬头仰望着星空。

草原四月的夜晚,寒风夹杂着湿冷的夜雾,竟是冷入骨髓。

那个依然倔强骄傲的身影,映衬在满天清冷的星光下,周身那层冰冷的模子似在一分分地融化,这一刻,他的绝望和脆弱,无所遁形。

狼九默默看着他,心里忽然无可抑制的一阵揪痛,有如被人狠狠攥了一把,体会着慕忆此时内心满满的屈辱和不甘,顿觉寒意彻骨,瞬间忘记了自身的伤痛,眼眶微热,生平第一次有了种欲泪的感觉……

——第十二卷·完——

++++++(第十三卷:裂天)++++++

裂天(1)

次日傍晚,也力罕抽个冷子,也不带随从,只身打马匆匆赶到了那处庄园中。

一路行来,竟不见半个人影,直寻到后院的一处偏厅外,才隐约听到里面的一点人声。

隔了门帘,依稀可见厅内人影晃动,一站一卧,离得很近,站的那人似微弯了腰,伸出手来在俯卧的那人身上缓缓摸索着……

也力罕眼角一跳,抬脚踢开房门,大步冲了进去。

敏锐地觉察到一道凌厉的视线紧盯在自己的背上,狼九猛然回头,正看见自家大王狭怒闯入的身影,吃惊之下,慌忙自榻上跳下,跪倒叩头。

也力罕盯着他未着寸缕的上半身,目光缓缓自那些纵横交错的鞭痕上掠过,脸色阴霾,似在竭力压抑着什么,隔了良久,才沉声问道,“怎么样,伤得很重?”

感受到他强压的怒意,狼九低着头不敢出声,一时间只觉全身僵硬。

一旁的慕忆早已直起身来,静静看着对峙中的两人。此时随手将药瓶放回茶几上,淡淡开了口,声音清冷而温和,“狼九,你先出去吧。药已经上好了,记住,这几天不要沾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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