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海惊情之幻域魔妃(11-14终)+番外————砚妍
砚妍  发于:2010年08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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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力罕并不看他,只是悠然反问,“你当问问自己,事到如今,你还愿意为他做到怎样?”

慕忆咬牙,眼神刀一样看着他,脸上渐渐的显出怒意来,“你该知道,我最恨被人胁迫!”

也力罕微微摇头,“那又如何?你有一心渴望的,又那么害怕失去他,所以,你根本没有办法同我比狠!”他注目远远的阵中央那个英姿勃发的人影,声音中透出淡淡的欣赏,“据我所知,他这半年里就像换了一个人,渐渐透出些王者气象来,只可惜……时不予他,终是无法与我抗衡!”

慕忆不语,眼中的怒色化成了夺目的烈焰,拳头紧了又紧,很想迎面打去,又想不顾一切地与他拼死一搏——但是不能,他付不起失败的代价!

就这样僵持了好久,他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缓缓地吐出来,面容又恢复成了一派的波澜不惊,淡淡道,“你一向自诩为强者,若是此时出兵,即便能胜,却也胜之不武。”

也力罕笑了笑,漫声道,“我只要胜利,无所谓那些虚名。”话锋一转,又道,“不过,我也说了,人只要还有渴望,就会有弱点,而你,就是我此时的弱点。”

慕忆用一双没有表情的眼睛看着他,漆黑的瞳孔里看不见光,也看不见感情,冷冷问道,“你的条件?”

也力罕很干脆地道,“你跟我走!我可以给他两年的时间,在这两年里,他可以厉兵秣马、休养生息。两年后,我将率军东进,到那时,我会让你亲眼看我如何征服这片土地!”虽只寥寥数语,带起的气势却好似有千军万马。

慕忆看向天际,久久无语,眼神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也力罕也不逼他,只淡淡道,“要如何选,全在你一念之间。”

……

慕忆微微抬起头,碧蓝的天空中漂浮着几缕如纱的白云,自在轻盈,舒卷自如——几时自己才能如这白云般不为世俗羁绊,自由来去?他苦笑了一下,侧过头去,怔怔地望着南方,那方向,是他来时的路,是故国,是再也回不去的前尘……恍惚中,他似乎又看见了明郁亲王府中的那株优昙花树,那种只有在夜半时分才静静绽开的雪白花朵,开得炽烈,落得决绝,仿佛诉说着一场追逐绝望的爱情……

“明郁!”他轻轻张口,无声地呼唤着那个深埋于心底的名字,止不住一阵阵锥心的痛楚,温暖的往昔如同被日光晕染,水波般在眼前轻轻荡漾开来,“虽然未曾同你提过那个‘爱’字,但我真的不愿你受到任何伤害!如果可以,我不要看见你的眼里再有一滴泪水,要悲伤要痛苦,就让我一个人来承受好了。”

最后看了一眼远远的他,慕忆转身上马,头也不回地道,“走吧。”

也力罕笑了,身形一动,纵身跃上同一匹马的马背,伸手牢牢揽住慕忆的腰身,一带缰绳,喝声,“咱们走!”

那几十骑人马立刻悄无声息地闪开条道路,一行人打马扬鞭,风驰电掣般离去。

与此同时,教练场中,明郁的坐骑突然扬蹄声嘶,躁动不已。他心底一动,蓦地抬起头来,仰首望向远远的那处高崖。

高崖上,一块居石突兀地立在风中,虽然未见任何异常,明郁的心却没来由的一空,仿佛在顷刻间失落了什么极为珍贵的东西!一片茫然中,耳畔似响起一声低低的呼唤,带着深深的眷恋和哀伤——那声呼唤里搀杂了太多的情愫,穿过幽幽天地,仿佛隔了千年万年一般传来,瞬间穿透了他的胸膛。

和应着紧贴心脏紊乱的跳动声,仿佛有某种无形的牵引,将他的心纠结在一起,疼得呼吸都有些不畅起来,他情不自禁伸手抓住了自己的衣襟,发出了一声低沉的闷哼。

身旁的小六儿吃惊地扶住了摇摇欲坠的明郁,望着他青白成一片的脸色,担忧地询问道,“王爷,您怎么了?!”

明郁不语,好半天才长出了一口气,轻轻摇头道,“没事。”口中说着,忍不住又抬头盯着那处崖顶,许久,眼神中闪过一丝深深的迷茫和困惑……

出塞(10)

秋去春来,转眼又是匆匆一年。

“赤都”是回鹘的王廷所在地,处于一片广袤的绿洲之中,四下有群山绵延,挡住了北来的寒风,其间星罗棋布着数十个大小不一的海子,自高山上融化的雪水不断注入湖中,映着蓝天白云,清澈得宛如明镜一般。

暮春四月,草长莺飞。

远远的一骑人马飞驰而来,马蹄踏草,犹如腾空。骑者是一个长着络腮胡须的壮汉,狮鼻阔口,双目如灯,神情甚是凶悍。他的骑术精湛,只用双腿控马,直奔到一处坐落于湖畔的庄园外,才猛地翻下马背,几步跃上台阶,双掌在紧闭的大门上用力一推,大踏步闯了进去。

迎面便是一座高耸的假山石,两旁花木繁茂,绿意盎然,一条碎石小径绕石而入,幽深静谧得令人仿佛突然置身于另外一个空间。

那壮汉蓦地一怔,呆了片刻,才低声咒骂了一句,匆匆向内行去。

此人正是也力罕手下一员得力悍将,名唤摩勒,他早就知道这处庄园所在,也听说过这里住着一年前大王亲自远赴关内带回来的那个人。自那人来后,大王竟不惜耗费巨资,依山傍湖建造了这座江南风格的园林,只为了能够讨那人的欢心。对此,一干将领均不以为然,却碍于大王的威势,只是悄悄腹诽和私下议论而已。

今天摩勒恰有急事,才第一次进到这里,他面对眼前一处处精致的美景全然无心欣赏,只管闷头疾走。

绕过假山,眼前豁然开朗,一带回廊曲折着通向一处凉亭,远远的亭中正有两人在执子对弈,面向着他的正是一心寻找的大王也力罕。

摩勒正待张口大叫,眼前一花,一个黑衣人影已鬼魅般挡在面前,带起的劲风生生将他即将出口的话逼回了喉间。

摩勒定神一看,面前一人黑衣黑面,神色木然,只一双眼睛闪闪发亮,竟是好久不见的狼九!他俩过去同在也力罕身边随侍,早就相识,只是这一年间再未谋面,原来他竟住在这处庄园里!

在摩勒的印象中,狼九生就一副万年不变的岩石面孔,平日里话也不多说一句,发起狠来却象是一头残忍的狼,是个极难相处的人,偏偏甚得大王信重,心里便常有不服之意,此刻见他一言不发地挡住去路,更加不快,皱着眉头大喝道,“让开,我有急事禀告大王。”

狼九依然面无表情,只道,“等着。”转身欲走。

摩勒却已不耐,伸出大手将他向旁一推,迈开大步冲向凉亭,大声叫道,“大王!”

这番喧闹早已惊动了亭中的两人,不仅也力罕直起身子望过来,原先背对着这边的白衣人也已转过身来。那人指尖兀自拈着一粒墨玉棋子,半垂着眼,秀气的眉压着长长的睫,神色间三分疏冷、三分倦淡,却有种不语惊秋般的凝丽。

摩勒铜铃般的双眼盯牢在他的身上,张口结舌,便似被人迎面打了一拳,好半晌才涨红了一张黑脸,转了转僵硬的脖子,正对上也力罕似笑非笑的眼神,顿时满面羞愧,下意识地抓了抓后脑勺,讷讷地说不出话来。

也力罕倒被他难得一见的憨态逗笑了,摇头道,“亏你也是个统领一方的将军,怎么还是如此毛燥?说吧,急吼吼的有什么事?”

摩勒这才回过神来,记起正事,肃容禀告道,“大王,左契王和右契王都有信到,说是大部人马已经于两日前出发,齐往赤都而来,大约五六天就可以到达。”

也力罕眼神一亮,欣然道了个“好”字,侧头看向慕忆,解释道,“左、右契王都是我的叔伯兄弟,每年四月底会来这里参加回鹘的‘屈射节’,那可是难得一见的盛景啊!”

慕忆垂眸,不置一词,只随手将棋子丢了回去,起身欲走。

也力罕脸色一沉,突然伸臂横在他身前,沉声问道,“做什么去?”

慕忆瞥他一眼,淡淡反问道,“你既有事要忙,这盘棋怕也没有心思下了吧?”

也力罕不语,看看呆立在旁、满面惊讶之色的摩勒,胸口不觉便涌上一股怒气——这一年来,自己百般心思用尽,只为博他一笑一应;可是面前这人,偏偏象是没有心的!想他也力罕半生纵马天下,呼风唤雨,何时如此委曲求全过?如今竟然当着自己部属的面让他下不来台,一时按耐不住,猛地扣住慕忆的手腕,不可一世的悍厉资气顿时席卷而来,将方才的静谧悠然的气氛一扫而空。

慕忆低头看去,紧紧扣住自己的那只大手有如铁钳,手臂强劲精壮,深褐色的肌理似孕着无穷的力量……静默片刻,他不动声色地问了一句,“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也力罕没有放手,却用另一只手拂乱了棋盘,抬头定定地望着他,眼神幽暗,“你猜,我的耐心还剩下几分?”语气中隐藏着怒火,听来就像是暴风雨前的闷雷。

慕忆毫不躲闪地直视着他,那样的目光,凛冽得让人心悸,有倾,唇角勾起一丝嘲讽的笑容,缓慢而清晰地开口道,“终于原形毕露了吗?……也力罕,别忘了你答应过的话!如果你违约,我发誓,会用我所有的力量去保护我所珍爱的,”声音低沉下去,字字沥血,“再也没有人可以胁迫我,我也绝不会再任由别人主宰我的一切!”

……

狼九远远的站在一旁的阴影中,目睹了所发生的一切,望着自家大王挟怒而去的背影,一贯不露声色的脸上飞快地闪过了一丝忧虑之色。

出塞(11)

六日后,左、右契王先后到达,“回鹘王”也力罕亲率本部出迎,三王聚会于赤都“天水汌”。

天蓝似海,白云离散,一望无际的草原上,雄兵陈列,漫天旌旗招展,随风猎猎飘扬。

也力罕打马出列,迎向飞驰而来的两匹骏马,眼见就要相撞,三人却一齐勒缰,在烈马的长嘶声中一跃而下,拥抱在了一起。

“兄弟!”右契王察莫台发出爽朗的笑声,用力在也力罕肩头捶了一下,“好久不见,你还是这么精神!”

左契王肃亥却放开手退后一步,含笑躬身道,“兄弟,老哥哥我祝你弓利马快,福寿绵长。”

也力罕欣然大笑,“好!咱们弟兄又聚到一起,真是开心!”

三王联帐数十里,于“屈射节”间大开延宴,盛宴由日出直到月明,一连铺张十日,各族之中拣选最强者,摔跤角力,赛马比箭,欢笑声此起彼伏。

傍晚时分,太阳西沉,灿烂的晚霞象一片燃烧的火海般漫延到天的尽头。

大帐里重开了酒宴,三王高踞首座,两旁陪席的全是各部高级将领,无数烤肉酒菜流水般递上来,觥筹交错,气氛豪放热烈。

狼九居于末席,手里端着一碗烈酒,安静地看着欢笑中的人群。今天一早,他就被召来参加了一场赛马比赛,并且不负众望拔得了头筹,作为嘉奖,此刻才能坐在这里跟着饮酒作乐,只是他一向孤癖惯了,实在无法强迫自己融入这种近乎放纵的欢乐当中。

待到月上中天,酒酣耳热之际,帐中众人开始肆无忌惮地大声调笑,放浪形骸,几个粗豪莽撞的武将甚至已当众对身边侍酒的女奴们上下其手起来。

右契王察莫台喝得涨红了脸,伸手揽过一个摸样标致的女奴,在她光润的脖颈上重重噬咬了一口,笑望向一旁的左契王肃亥道,“老弟,我送你的那几个女奴可还入眼吗?那都是战败部落进贡上来的美女呀!”

肃亥一张脸却是越喝越白,目光中也已带了七分酒意,想了想,摇头道,“好是好,只是比起你送给大王的那对姐妹花,却还是差着几分……”口中说着,转向也力罕笑道,“兄弟,老实告诉老哥,到底滋味如何呀?”

也力罕一直没停嘴地豪饮着,酒到杯干,喝酒就如同喝水一般,赢得了众人的一片喝采,听他发问,怔怔回过头来,眼神有些迷离,有倾,才反问了一句,“那对姐妹花……你喜欢?那就送了给你!今晚上我就叫人带到你帐中去。”

肃亥和察莫台都是一愣,互相看了一眼,肃亥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刚想推辞两句,也力罕已摇头笑道,“你我兄弟,还分什么彼此!”

察莫台“嘿嘿”一笑,目光闪烁,“怎么,姐妹俩那样的姿色还不满意吗?那可是咱们回鹘出了名的美人哪!”边说边不停地揉捏着怀中的女子,他手劲儿极大,又毫不怜惜,直疼得那女子俏脸发白,紧咬双唇,终于忍不住轻泣起来。

也力罕撇他一眼,端起面前的酒碗一饮而尽,重重放了下来,长出了一口气,似有不愉之色。

原本只是静静饮酒的狼九一直偷眼望向这边,不知道怎的心里突地一跳,竟有些不安起来。

肃亥捻捻胡须,借着几分酒意,拍拍他的肩膀,好整以暇地开口道,“难道传闻竟是真的?听说大王近一年来都沉迷于一个从大澈带回来的少年,可有此事?”

察莫台吃了一惊,手劲儿不觉加重,那女奴猛地吃痛,脱口惊呼了一声,随即知道闯了大祸,急忙跪倒,五体伏地,颤声哀求道,“王爷饶命!”

察莫台皱皱眉头,冷哼一声,“滚出去,罚五十皮鞭,要不是怕坏了大伙儿的兴致,哼!”

女奴连连磕头,不敢转身,就这样跪着爬了出去。

察莫台再没多看一眼,只盯着也力罕,诡笑道,“是不是真的?听说你还为他单独建了座园子,一天到晚把人藏在里面,任谁也没有见过?!”

也力罕不答,唇角掠过一丝苦笑,伸手又去取酒。

肃亥帮他斟满,亲手递过来,“不反驳,那就是承认了?”说着便向察莫台递了个眼色。

察莫台仗着酒劲儿,扬声笑道,“传闻那人有‘倾国’之色,何不带出来让大伙儿开开眼界?”此言一出,大帐里顿时静了下来,众人眼光都落在了也力罕脸上,目光闪闪,都充满了期待和好奇之色。

狼九心里一紧,正待出言劝阻,也力罕已抬头向他望过来,一双鹰目黑沉沉的,带着八分醉意,却也有二分清醒,静了片刻,淡淡吩咐道,“狼九,你去,带他来这里!”

狼九霍地立起,环顾了帐中众人一眼,张了张嘴,终是没说什么,向上深施一礼,默默转身离去。

大帐之中安静了片刻,便又重新喧闹起来,众人依旧推杯换盏,大呼小叫,但不知怎的,却都似有些心不在焉,目光不时飘向低垂的帐帘,话题也不自觉地转到那个神秘少年的身上,一时间不免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

狼九打马急奔,仗着精良的骑术,奋力追赶上前面飞驰的那匹骏马,一伸手,紧紧抓住了马缰绳,顾不得手掌被磨出了一道深深的血痕,疾声喝道,“站住!”

慕忆被跨下陡然人立而起的骏马带得险些摔将下去,怒意更炽,猛一抬眼,乌黑的眸子犹如冷电,异常凶狠地向他望过来,寒声道,“干什么?怕我跑了?”

狼九平缓了一下急促的呼吸,紧盯着他的眼睛,迟疑片刻,才沉声道,“答应我,别冲动!”

慕忆面如寒霜,微微冷笑,“你的意思是要我乖乖地任由你家大王当众耍宝?”

狼九迎向他燃着怒火的双眸,不着痕迹地挽紧缰绳,放缓声音道,“你们中土有句老话说的好,‘好汉不吃眼前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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