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海惊情之幻域魔妃(11-14终)+番外————砚妍
砚妍  发于:2010年08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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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力罕冰冷的眼神微微一动,目不转睛地看着倒在自己马前的那个正在渐渐死去的人,看了很久。直到亲眼目睹着他停止了呼吸,才转身纵马离去,风中传来他低沉的命令,“把他葬回‘狼奔塬’吧,就是那个他出生的地方。”

***

也力罕再次见到慕忆的身影时,对方正跃马执剑,犹如一道燃烧的疾风,在营地间左冲右突。

烦乱嘈杂的人喊马嘶声中,整个天地仿佛翻覆成了一片火海,交错闪耀的光影映衬着他矫健的身姿和桀骜的神情,眸中折射出令人炫目的神采,举手头足都带着种说不出的优雅与彪扞。

也力罕从未见过如此这般的他,一时间不由勒住马缰,久久凝视。

似乎觉察到了他的目光,慕忆也隔着重重人影向他这边望了过来。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遇,一时间四周的喧嚣如潮水般层层退去,化作了一片寂静的背景……

慕忆似乎能感觉到对方薄刃一般的视线从自己身上缓缓划过,不觉便勾了唇角,微微一笑。虽然面色苍白,血溅衣衫,但他眉宇间煞气未减,眼神远远射了过来,居然带着一丝淡淡的嘲弄之意。

也力罕的脸色在冲天的火光中愈加凄厉,毫不相让地迎上对方的目光,眼中有痛,又分明藏着不甘……

不待也力罕有所动作,慕忆已轻诧一声,打马调头,向着营外冲去。一路上挥剑杀开一条血路,剑刃流转间带出一片冰凉如玉碎般的流光。

也力罕眼神一暗,大喝一声,“跟我来!”带人纵马追去。

一追一逃,铁骑如数溜长烟,渐渐远离了大营的方向。

大地在奔腾的马蹄下微微颤抖,急劲的风扑面如刀,慕忆伏在马背上,倾听着身后闷雷似的蹄声——追兵已近!

猛听得一声悠长的啸声远远传来,随即便有一道雪亮的光芒升上天空,炸开成了一朵烟火,眩亮了整个天边……

慕忆心中一喜,知道这是大师兄在发信号告知自己事已办妥,并指示出相会的地点,深吸了一口气,他双膝在马腹上用力一磕,加速朝着烟火升起的方向驰去。

一柱香的工夫后,前方出现了一道狭长的山谷,入口处乱崖耸立,险恶异常。此刻,谷前原本已经极窄的山道竟已被人用数堆巨石填埋毁坏,根本不容人马经过。

大师兄傲龙阙一身黑衣,高高立于最大的那块巨石之上,眼见慕忆遥遥奔来,眉目一轩,大喝一声,“接着!”右手一扬,抛出一段长长的黑索。

慕忆腾身自马背上纵起,身形如风,抬手抓住黑索的一端,借力向着谷顶跃去,一旦被他跃上巨石,后面的追兵就再也奈何不得。

与此同时,也力罕一马当先,已追至近前。他勒住缰绳,透过弥漫的烟尘注视着慕忆——那个白色的身影在夜风中衣袂翻飞,仿佛振翅之下,即可冲天而去!明明不算遥远的距离,却似乎再也无法靠近一步……

没有犹豫,也力罕瞬间擎弓在手,扣着箭翎的手指分毫不差的松了开去,箭矢破空而出的那一刻,一切再没有了转寰的余地。

——疾风破空,一连三箭,箭箭必杀!

裂空射来的耀眼寒光夹着雷霆之势,出手便是令人战栗的灭杀之气!

裂天(6)

没有犹豫,也力罕瞬间擎弓在手,扣着箭翎的手指分毫不差的松了开去,箭矢破空而出的那一刻,一切再没有了转寰的余地。

——疾风破空,一连三箭,箭箭必杀!

裂空射来的耀眼寒光夹着雷霆之势,出手便是令人战栗的灭杀之气!

慕忆闻声回头,罡风将他的长发扯碎,一瞬间遮挡了视线。他只能凭借着感觉,手中利剑斜劈而下,铿然一声,第一箭被从中劈断成两截,金铁相击,发出破冰般的铮鸣声,空中似有火花飞溅。

几乎于同一时间里,傲龙阙一声厉啸,抬手掷出一道暗器,但距离太远,仓促间只将第二箭击得偏了些方向,箭势依旧强劲,险险擦过慕忆的脸颊,划出一道微热的血痕。

第三箭却在这时如惊鸿而至,银色的羽箭恍似一簇流光,带着毁灭一切的怒意,笔直没入了慕忆的后心之中!

一时间,仿佛整个天地都安静了下来,只有山谷间冰冷的风呼啸着掠过。

慕忆身形一顿,如一羽白蝶被撕裂了翅膀,衣上开出了一朵忘川河水般殷红的花,脱力似的松开了握住绳索一端的手,在黑暗里滑翔着,就要坠落下去。

他阖上眼睛,仿佛还能嗅到粗糙的夜风中那些血与沙的气息,身体被冰冷的箭矢穿透的那一瞬间,除了疼痛,只余深深的倦,倦得几乎想就此死去,结束这场多灾多难的生命……

腰间陡然一紧,却是被傲龙阙挥出的长索缠了个结实。情急之下,傲龙阙已然跃身空中,猛然收索的同时,手臂一长,闪电般探出,紧揽住慕忆的腰身,脚尖在乱石间一点,身形如大鹏般腾空而起,转眼间重又跃回到巨石之上。

与此同时,早已埋伏在崖上的“圣宫七骏”等人立刻张弓搭箭,向谷底的追兵射去,一时间箭如飞蝗,逼得回鹘兵马纷纷退后。

也力罕随手挥刀斩断飞临面前的数只羽箭,却半步不退,只是仰首望着巨石上的那两个人影,表情依旧漠然,一颗心却已乱成一团。

“刚才自己出手的那三箭,是真的想要了他的命吧?!”一念至此,也力罕心惊之余,却又不禁暗暗发狠,“如果用尽了一切手段都不能掌控住他,那么便只有‘死亡’才可以将他留下!”

可是为何却在对方中箭的那一刻,自己的胸膛也生出宛如被长箭洞穿般的锐痛来呢?耳边似又回响起狼九濒死前的那句话,“求您看清自己的心,别做将来会后悔的事!”

“后悔吗?”也力罕冷冷地笑了,眼神里透着一丝凶狠和残酷,“你我之间既已兵戎相向,我就别无选择!只有亲手杀了你,才能叫你牢牢的记住我,直到下辈子也不敢忘记!”

……

傲龙阙紧紧抱住慕忆,迅速为他点穴止血,感觉到从对方身上涌出的血仍不断流到自己手上,温热的,仿佛正在缓缓带走他的生命!

无边的恐惧瞬间包围了他,傲龙阙用力握住慕忆的肩膀,疾声喝道,“小忆!说话,快点儿跟我说话!……”

没有回答。

慕忆的头枕着他的臂弯,双目紧闭,像是睡着了一般。

傲龙阙将手抵在他心口处,源源不断注入内力,直到怀中人呻吟一声,微微睁开眼来,才松了口气,温言道,“小忆别怕,大师兄在这儿呢!”

慕忆倚在他怀里,嘴角艰难地翘了翘,露出了一个安心的笑容——这个怀抱如此温暖安定,仿佛已是这冰冷的世间唯一的倚靠。

傲龙阙望着那个虚弱的微笑,脊背无端窜上一股寒意,不由便提高了声音,脱口叫道,“不许!我不许你就此放弃!……小忆,你看着大师兄!答应我,千万不要睡过去,否则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慕忆软软地靠着他强健的膀臂,只觉得倦意一层层袭来,却还是勉强点了点头。

傲龙阙眼都红了,突然扭头命令“七骏”,“你们过来,好好照顾他!”他小心翼翼地将慕忆转交到其中一人手中,挺身站起,回手自腰间抽出一柄弯刀,眼里闪过道骇人的精光,却朝着慕忆微微一笑,道,“小忆,别睡,看着大师兄怎样为你报仇!”

身形刚刚一动,猛地惊觉自己的衣袖不知何时已被慕忆紧紧抓住了,他不敢硬挣,抬眼看向慕忆,却见他正吃力地朝自己摇着头。

傲龙阙又惊又痛,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不忍责备他,只得放缓声音道,“别担心,杀了他,师兄就回来带你回圣宫……”

慕忆却不放手,就那样看着他,眼睛亮得骇人,散发出仿佛透支了生命力的那种异乎寻常的光芒,缓缓开口道,“扶——我——起——来。”

傲龙阙深知他的性情,一言不发地收刀回鞘,双臂用力,稳稳地将他扶靠在自己身上,动作轻柔,口中却忍不住低声责备,“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慕忆靠着他站直了身体,微微垂下眼帘,伸指在胸口处点了几点,止住了伤势,随即凝神向谷底望了片刻,突然提气问道,“狼九呢?你……当真杀了他?”

也力罕抬头看着他,眼神复杂,嘴角边却浮起一丝讥讽之色,“我倒真想好好处置他呢,只可惜他自知无幸,倒抢先自尽了!”

慕忆一震,怔在了当场。

也力罕冷笑,言辞如锋,“你是不是还想过要带他走?我却知道他一定不会答应!狼九虽然为了帮你背叛了回鹘,但他这辈子的主人只会是我,他宁可一死谢罪,也决不会跟你一起逃走!”

慕忆不语,隔了许久,才叹了口气,声音虽低,于静谧的夜里听来,还是回荡着一种难以言说的哀伤。

终于,他重又抬起头来,涩声道,“也力罕,你曾救过我一命,今天亲自出手的那三箭,也险些要了我一命。从今以后,你我两不相欠,就此……永不相见!”

也力罕浑身剧震,神情既惊且怒,有些不可置信盯着他,有倾,他眼里闪过一道狠绝的光,渗透着血腥的味道,寒声道,“好一个‘永不相见’!苏慕忆,你以为这里谁说了算?”

慕忆眼神一凝,唇边缓缓绽开一缕疲惫的笑意,然后,对着他摇了摇头,随即抬手,于众人情不自禁的惊呼声中将那支贯穿胸口的长箭一把拔出。

但见他惨白着脸孔,咬牙俯下身来,用沾满自己鲜血的利箭在脚前的山石上用力划出了一道长长的痕迹。

随着他的这个动作,似有一道绯红色的闪电蜿蜒而下,正正地劈在了一道刻痕之上!

一阵碎冰破裂似的巨响过后,整块山岩自慕忆脚前几步的地方骤然塌陷,一时间烟尘滚滚,目难视物,天地都似乎被震得撼动了一下,崖下上百的人马全部陷入了惊慌之中,纷纷后退,场面顿时一片混乱!

待到烟尘渐散,众人惊魂稍定,抬眼望去,这才发现面前的山谷间竟然裂开了一道宽约十丈的深堑,将两处人马远远隔开在了两边,只能遥遥相望,若非生出翅膀来,却再也休想渡过。

也力罕竭力带住惊惶的坐骑,目不转睛地盯着对面崖上的人影,眼神惊讶之余,竟带了几分惶急。

刚才剧变发生的一刻,他的目光始终锁定在慕忆的身上,所以才注意到了对方无声倒下的那一瞬,“重伤之下,还敢这样施展法力,他当真不要命了吗?……原来,自己竟然已经逼他至此!”

这样想着,也力罕突然觉得一阵茫然,一瞬间,脑海里闪过无数记忆的碎片,令他微微有些恍神,心底升起一股从未有过的挫败和无力感……他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又已是一片宁定,沉声吩咐道,“咱们回去!”掉转马头,当先离去。

只是在远离山谷的最后一刻,他还是忍不住回了头——破晓的第一道光县里,有薄薄的尘雾在缓缓浮动,遮蔽了视线。也许只有他心里最清楚,这沟壑之内,落石之间,埋葬的,是穷尽他一生也无法忘怀的那份爱恋!

裂天(7)

斜阳深殿,暮色初起,虽然已是晚春季节,空气中依然散布着轻微的寒意。

空寂的大殿里没有燃灯,昏暗的光线中,隐约可见一个人影孤独地坐在宽大的御座里,一身滚龙皇袍反射着一抹幽暗的光亮,有些佝偻的身形微微蜷缩着,不时轻轻颤抖一下,每一下颤抖都伴随着一声低哑的咳声,在空旷的殿堂里发出低沉的回响。

不知过了多久,殿门口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两道人影踏着将尽的暮色走了进来。见到殿中的这般景象,其中一人疾步上前跪倒叩头,颤声道,“老奴不过刚去了这么一会儿的工夫,怎么就变了这个样子?那帮奴才真是该死!”虽然埋怨,其实心里也清楚那些内侍宫人们一定又是被皇上喝斥下去了,顿了一顿,才又道,“陛下,太后娘娘来看您啦!”

御座中的人全无半点反应,依旧只是一声声地咳着。

肖太后默立于殿堂之上,仪态雍容端庄,隐于广袖中的双手却已悄然攥紧,指甲刺入掌心——似乎只有这样的刺痛才能令她继续挺直脊背屹立不倒。良久,她低声吩咐道,“掌灯。”

一盏盏宫灯被依次点燃,暂时驱散了一些大殿中的黑暗和阴冷,但当两人的目光落在明烨帝的身上时,却都不约而同变了脸色。

脸色苍白的帝王静静地坐在黑暗的尽头,目光直看向虚空中的某一点,手指缓缓抚摸着紧抱在怀中的一个冰冷的瓷坛,动作轻柔呵护——那种小心翼翼的触碰,就象是对待易碎的玉石,又如同失而复得的珍宝,眷恋而不舍。

陈公公鼻子发酸,喃喃呼唤道,“陛下!”

明烨帝怔了一怔,转头望过来,眼神却是空的,宛如犹在梦中。

肖太后冷笑一声,上前几步,寒声责问道,“本宫听说皇上一天到晚呆在这里,只管抱着那人的骨殖不松手。莫说三宫六院,就连朝政大事也置之不理,到底是个什么意思?”见明烨帝漠然不答,心中更怒,切齿道,“难道只为了一个苏慕忆,皇上竟把兄弟群臣、大好江山全不放在眼里了吗?!”

骤然听到那个人的名字,明烨帝眼中划过瞬间的光彩,紧盯着她的脸,嘴唇微动了一下,神情却更加茫然起来,仿佛那些纠缠入骨的往事,正在他的眼前一一浮现……

看到他这个样子,陈公公只觉心疼如绞,颤抖着跪倒在地,“咚咚”磕头,“陛下,老奴求您,别再这样了!大妃他已经没了,您就是再怎么伤心,人也是回不来了!求您别再这样糟蹋自己的身子啊……”

明烨帝呆呆地看着他花白的头颅一下下磕在冰冷的地上,面无表情,突然按住胸口,咳得喘不过气来。好半晌,他勉强止住了咳声,嘴角勾起一丝自嘲的笑意,叹息般地道,“还记得吗?当初你也曾这样跪下来哀求朕放过他,还说朕迟早有一天会后悔……居然真的被你给说中了!你说,朕是不是应该奖赏你?”

陈公公浑身颤抖,老泪纵横,“陛下,老奴只求您能早日清醒过来,别说奖赏,就是要了老奴的这条贱命也是心甘情愿的啊!”

明烨帝闻言,忽然大笑起来,伸指点向他,“你倒是个忠心的,全是一片真心为朕好!可惜朕心里最想要的那个人,却视朕犹如蛇蝎,避之唯恐不及。朕那么全心全意的爱他宠他,他却宁肯以死相拒!……你来告诉朕,这到底是为了什么?!”他的声音嘶哑,满含着愤怒与不甘,似乎已将呕出血来。

一旁的肖太后再也听不下去,喃喃道,“疯了!真是疯了!哪儿还有一点儿身为帝王的脸面尊严!……本宫当初果然没有料错,那苏家姐弟全是祸国的妖孽,如今人都死了,却还不忘遗祸我大澈子孙!”

她恨恨瞪了明烨帝一眼,目光中全是深深的鄙夷失望之色,终于转身拂袖而去,走到殿门口处,方头也不回地道,“陈公公,你就好好照顾皇上吧。他这个样子……本宫实在看不下去!”

带着一腔怒火步出大殿,肖太后阴沉着脸,在一群战战兢兢的宫人们的簇拥下回到了“慈宁宫”。

刚一进门,“定远侯”肖野已经恭恭敬敬地立于堂内等候,行礼过后,小心地询问道,“听说娘娘刚去探望圣上了,不知龙体是否已经康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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