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细菌,坏细菌(出书版) BY Ben
  发于:2010年08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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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恩退了回去,我跳起来,夺门而出,把林亚蒙撞到了走廊对过的墙上。跑出去很远了,我才喘息着停了下来,依旧惊魂未定。这才叫自作孽不可活呢……

***

当天晚上,难得小唐没跟林亚萱出去,咬牙切齿地打PSP。

「小唐。」我叫。

小唐头也没抬只嗯了一声表示收到。

「林亚蒙……现在怎么样了?」

「……?」小唐扔下游戏机的手柄,以你他妈的有病啊的眼神看着我。

「他还好吧?」我其实是不关心他的,不过,今天的肖恩让我很不安,也替亚蒙不安。

「你就别想他了,好不好的,也是他自作自受!」

「真的不好?」

「好不好我怎么知道。最近都见不到人影,他妈妈抱怨了好几次,说他有了媳妇忘了娘。」

「他妈不是在蒙特利尔?」

「上次亚蒙订婚,老太太来了就没走,现在跟亚萱住一起,正琢磨着要搬来这边长住呢。」

「噢——所以妨害了你跟亚萱卿卿我我……」

「我是那种人吗?」我本来开玩笑,谁知小唐认真恼了,「我是替亚萱不值。她妈妈心里只有大儿子,林亚蒙没时间服侍她,她就变着法的折腾。亚葳早就生气不回去了,就剩亚萱一个给她出气。」

亚蒙从前很孝顺的,虽然很少回去,可是每周至少两个电话,每个月都替他妈妈付信誉卡的帐单,现在怎么会这样?

「所以我说你跟他分了真就捡了条命呢。不然老太太见她的宝贝儿子给一男的勾引了,不把命给你拼了!」

「她那么厉害,怎么没去找恶猫拼命?」

「恶猫是恶猫,可是只有钱的恶猫。老太太可不敢轻易得罪她。」

「所以拿你出出气……」我有些同情他,不过更多的是幸灾乐祸。从前我跟林亚蒙要好的时候,每次我说那老太太坏话(是背着林亚蒙跟小唐抱怨了)小唐都维护那老太太,说我不对。

「只怕……」小唐冷笑一声,有些落寞地接着说,「连出气筒的资格都没有了。」

「怎么呢?」

「嫌我穷呢,配不上亚萱。」

「不怕不怕,」我安慰他,「只要亚萱喜欢你就好。都什么时代了,还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再说他们家的事都是林亚蒙作主,他怎么说?」

「我跟亚萱找过他,他现在,忙啊!」小唐又冷哼一声,「找了三回好容易回了家,没呆上三分钟就又被恶猫一个电话招走了。还发了好大的脾气,好象我们不该叫他回家。」

「他从前不是这样的。也许最近心情不好……」

「心情不好也是自找的。」小唐不哼不说话,「从前是大家伺候着他大少爷,现在是他去伺候恶猫小姐,能一样吗?」

听起来林亚蒙还真有些水深火热呢。按说他扔了我现在找了个恶猫,现在这么不得意,我应该高兴,可是我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按照我对亚蒙的了解,他不会为了一个小小的凯特这么委屈自己的,如今连母亲都「忤逆」了,他图的是什么呢?

***

注二:电脑类比是指用电脑程式类比细菌对人体的影响和人体反应。

Chapter 4

小唐最势力不过了。昨天还满口抱怨林亚蒙,说他自作自受,让我快快忘记他,今天就说亚蒙要约我见面,原来是亚蒙用这个做条件同意摆平他妈妈。我自己也多少放不下,稍微挣扎了一下就同意见他了。

会面定在了第二天的下午六点,地点就在乌龟杰克——那本是亚蒙最爱的馆子,只不过那里离学校又远,又是我们从前约会经常去的,去那里见面,怎么看都蛰蛰蝎蝎的透着暧昧。

还是去了。

我比约定时间早到了十分钟,林亚蒙还没来。Metro
      D还记得我,笑问我为什么这么久都没去,我也笑,回说功课忙了脱不开身。D引着我来到我们从前常坐的位置上,我有些不自在,忙问他能否换个坐位,D露出奇怪的表情,不过他没问出口,只说这位置是林先生特别预定的,换的话怕是要等二十分钟。

正说着,林亚蒙也到了。他好象赶得有点急,脸颊微微犯红,眼睛更是亮得象两只灯泡。恶猫小姐调教有方,林亚蒙居然上前为我拉开椅子,这在从前可是从来没有的事。看着他从容入座,我若要一味坚持换位置,就太着相了,好象他林亚蒙放得开我却放不开似的。于是我也然入座。侍应生端上冰水和菜谱。

「你约我,什么事?」我开门见山。曾经有过那么亲密关系的两个人,没有不能一起说的话也没有不能一起做的事,现在形同陌路,还要客气干吗。

「先看看你想吃点什么。」林亚蒙把一份菜谱摊开,推到我面前。然后紧盯着我,好象我的脸上写着今日特价菜似的。

我把菜谱推开,看都没看直接点了我的最爱椰汁虾。

林亚蒙看了我半晌,点了牛排,「三分熟的」。

「现在好说到底什么事了?」

「就想看看你。」林亚蒙说着紧紧地盯着我看。

我疑惑地看了他半天没说话。他现在说这话什么意思?我们已经分手,而且他也订婚了。见我看他,他也狠狠地看我,眼神古怪得很,我们俩比赛样相互盯着,谁也不肯先移开眼睛。

「那……你现在看到了,然后呢?」我给他盯得不自在,终于败下阵来,忍不住先问他。

「然后问问,你过得好不好。」他依旧不错眼珠地盯着我,声音有些嘶哑,似是担心又似在企盼什么。

「挺好的。」我答,挑衅似的看着他。他的这个问题让我完全恢复了平静甚至开始愤怒。

我过得好不好?现在才问这个问题实在太晚了。曾经在内心幻想过好多次,他离开我之后心里如何地后悔,如何请求我原谅,今天终于听到这句话,却完全没有兴奋的感觉。

不能说我对他完全没有感觉了,只是他说这话的态度,坦然得完全没有后悔的意思,就象我们从来没有分开过,他也从来没有跟别人订婚。

「那就好,那就好!」林亚蒙唠叨了两句还频频点头。

「你……还好吧?」他今天怪怪的,不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了吧?

「好,很好,元欣,我很好。」他好象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深深呼吸了两口,正襟危坐。

我的椰汁虾跟林亚蒙的牛排很快上来了。

林亚蒙笑笑,拿起刀子切了挺大的一块,放进嘴里,紫红色的血汩汩流出,他用面包蘸了,一同放进嘴里,边吃边盯着我看。

虽然极力克制,可是我还是露出惊恐的目光,从前他叫牛排都至少八分熟,今天怎么了这是?

大概是我的目光太恐怖,林亚蒙皱起眉头研究似的又盯了我一会儿,我叫:「亚蒙?你……那个……」

林亚蒙咳嗽了一声,喝了一口冰水,然后开始一小块一小块优雅至极地茹毛饮血。我喉头一阵发痒,发出格格的声音,忙把冰水端起来猛灌,好容易压下那阵恶心,林亚蒙说了一句话,成功地让我冲进了洗手间。

他说:「这牛排很不错,你要不要试一试?」

***

回到坐位上林亚蒙的面前的血盘子已经撤下,正在喝咖啡。我突然明白了,原来他今天这么奇怪,说话也快吃饭也快,是想尽快离开。天地良心,如果不是他要跟我见面,我何苦上这儿来?

「结帐吧,我没胃口,不吃了。」我冷冷地说。什么没吃过的东西,我又何苦连个眉眼高低都看不出来。

「急什么?是急着回去邓肯的身边还是急着回去肖恩的身边?居然一下子钓上了两个王牌教授,真好本事啊元欣,士别三日,真要刮目相看了。」林亚蒙眯起眼看我,薄唇抿成一条线。

我端起面前的冰水就要泼到他的脸上。林亚蒙动如脱兔,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水泼得偏了,洒在他的衬衫上,湿了很大的一片。林亚蒙紧紧钳着我的手腕,压低声音道:「你离肖恩远一点儿!」

他看我的眼睛是那么的陌生,居然让我害怕,好象我面对的是什么危险的动物。手腕传来一阵剧痛,我挣扎着却挣不脱他的钳制,手骨痛得象要碎掉,我的牙咬进下唇,宁死不肯示弱叫出痛来。终于林亚蒙的手一松,我踉跄着倒退了几步,转身冲了出去。

***

回到家右手腕处已经高高肿起,我从冰箱里取了冰敷在上面,很快手腕被冰冻得麻木,随着心一跳一跳地抽痛。

一直以来虽然跟林亚蒙分手,我怨过他恨过他诅咒过他,却从没这样受伤过,也从没这样看不起我自己——我居然爱上这样一个人,跟这样的一个人共同生活了一年多,还为了这样一个人痛苦了这么久!

小唐回家的时候我已经躺下,他问了几句,我装睡没有回答——可能觉得丢人吧,居然被从前的情人打成这样。

***

第二天上学穿上长袖子的毛线衣,长长地遮过手腕,免得给人看到黑紫色的五指印——把我的手腕抓成这样,他要有多恨我?一整天只上午一节课,上过了就藏在一个人的办公室里,捧着手腕伤心。奇怪的是,从前一个人看资料总会走神,最常想到的就是林亚蒙会怎么后悔,怎么求我原谅,还有过得若干年后我自己过得多幸福……经常出现在我脑海中的一个画面就是大概十多年后,我依旧青春年少,走在街上突然一个头发白白的老头叫我,我转身看,费了好大的劲才认出来:「天啊,亚蒙,居然是你!」

今天却完全没有,那个头发白白的老头对我完全失去了吸引力,我只想着从此不再跟林亚蒙有任何交集,他幸福也好不幸福也好,我都不认为自己再有兴趣了。

成功地躲到下午三点,邓肯跑来把一大堆的资料扔到我的桌子上,让我帮他出考题。这老先生依旧不避嫌疑地把我拎来扯去,偏我现在觉得欠了他,只能任劳任怨地为他当牛作马,资料早已整理好,他没付我工钱不说,TA的工作量也明显加大,习题课答疑课都让我代他去上,今天更过分,居然要我替他出期中考题!(邓肯很变态,他的课居然有三次期中考一次期末考!)

「可是……」我小小声抗议,「我要做试验啊……」看了这么久的资料,奎因说我该动手干的了。

「我不来也没看你做!」

其实本想今天做的,偏偏手腕痛得紧,连洗瓶(注三)都拿不稳。

「开题报告写好了吗?」

「写好了。」

「怎么没拿来我看?」

拿去你看?你老年痴呆了!那报告大部分都是你写的!(没办法,咱英语的表达能力有限,听说看虽不成问题,写出来的东西——拿邓肯的话来说真是惨不忍睹,比初中生还差。所以几乎全文都经过他重新改过。)

「奎因老头怎么说?」

「他说很好。」我只坦白了一半,其实奎因接着还说设想大胆了些,实际操作前再跟肖恩讨论一下——可是经过上次,我都不敢再去那边了。

「细菌开始培养了吗?」

「还没。」

「先去冷冻库领猪血,要慢慢解冻,最快也要24小时之后才能用。这么长时间足够你出三套考题了!」邓肯打定主意要完全彻底地利用我,榨干我最后一滴血汗。

「噢。」苦着脸答应下来,伸出左手去拿那叠资料。

「元欣!」邓肯已经要离开,却又突然转身对我说,「先别自己动手,等着我。知道吗?」

「噢。」

***

从冷库取了冰冻猪血,我用左手两根手指拎着那袋子一脸恶心地去到邓肯那一组的实验室——因为奎因已经很久不收学生,我这边的设施跟他那里比起来落后了很多。屋子里偏巧没人,我只好先把血袋放在桌子上,再打开缓冻箱(缓冻箱需要密闭,开门很需要点子的力气)把血袋放进去……一切活动都只能用一只手完成。

「你的手怎么了?」邓肯突然在我的身后问。

我一惊,忙把伤腕子背在身后(此地无银三百两大概就是这样):「没事。」

邓肯大踏步走过来,从我的身后把我的双手拉出。我挣扎,不肯把伤腕给他看。一挣一动中扯痛了伤了的腕子,我「啊」地叫出声,邓肯忙停手,然后小心翼翼地剥开我长长的衣袖,五指的印记已经呈现青紫色,很明显是给人捉的。

「谁干的?」邓肯问,声音阴冷阴冷的。

「不干你的事了。」我扁扁嘴,刚给他一抓,更疼了,好象比昨天林亚蒙抓的时候还疼。

邓肯轻轻捧着我的手腕放到他的唇边轻轻呼,边吹边说:「怎么下了这么大的手劲,痛得厉害吧?」

「唔!」我重重点头,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我这个人就是这样了,受了什么委屈,再难受也不会流泪,可是不能有人哄,一哄,就要哭。

邓肯伸手把我搂进怀里,在我的后背轻轻拍,嘴里哄着:「嘘——好了,还是小孩子呢,哥哥亲亲Boo
      Boo,不痛了就不哭了。」说着在我的手腕上轻轻吻了一下。

给人家当成小孩子哄,我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偷偷把眼泪擦到他的衣襟上,一抬头,只见丹尼正一脸坏笑站在门口看着我们,见我抬头,还暧昧地挤挤眼。

我呻吟一声,这下跳进安大略湖也洗不清了……

***

丹尼的嘴巴果然是超级大的,还没到下班,路易琳达可莉他们一堆邓肯组的学生就都跑来我的办公室,没话找话还贼兮兮地笑。闹得我恼羞成怒抱着资料跑回家,恨不得躲上个三年五载再露面。咳!谁让我经常跑去他们组呢?现在连下逐客令都没立场。

可惜第二天还是得去直面惨淡的人生和淋漓的……猪血!

终于抓住只有丹尼一个人在实验室,我先问:「邓肯在吗?」

「不在吧,一上午都没见他。你找他?」

「我不找他,我找你!」我一把揪住丹尼,声色俱厉地说,「大哥啊,我求你了,可不可以不要再传瞎话?人家邓肯是教授,你这样让我很尴尬,都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他。」

「第一,小元欣,我没有传瞎话,我敢肯定我们的邓肯教授确实对你有着非比寻常的兴趣,他喜欢你了!第二……」

「是不是从来没有人喜欢过你?」我怜悯地看着他,打断他接下来的第二第三和第四。

这么说也许刻薄了些,可是,我拜托,不明白的事情就表用那么专家的口吻乱讲话好不好!我也有些奇怪,丹尼人长得不错,高高壮壮很阳光的帅哥,脾气也好,乐于助人,虽然嘴巴大了点,也不至于可怜到没人爱吧?

「谁说的!」丹尼跳脚,不承认自己「可爱」。

「还用谁说?如果有人喜欢过你,你就知道了。如果你喜欢一个人,就不会整天欺负他,压迫他,剥削他,还克扣他的工钱,你会想要爱着他,宠着他,事事顺着他……」我有点说不下去了,当初林亚蒙对我又何尝不是爱着宠着事事顺着,可现在……轻轻抚上受了伤的手腕,我又有什么脸冒充专家。

「谁克扣工钱了?」邓肯阴魂不散,突然从墙上的窟窿里冒出头来问。

「……」我惊讶地看着丹尼,你不是说他不在?

丹尼也很吃惊。

我连忙转身拉出个笑脸说:「那个,丹尼了,我是说他再不好好干活,你就要扣他工钱了,对不对?」

邓肯看看我们俩,很严肃地对丹尼点点头说:「对!」然后又看向我,「元欣进来,有事给你做。」

我只好乖乖进去,邓肯关上房门,问:「手怎么样了?还疼吗?」

「没事了。」事实是手腕痛得更糟了,甚至肿了起来,冰敷都没用。

「过来我看看。」

「不要!」我把手背到身后。

邓肯很小人地动手抓住我,撩起衣袖,倒吸了口气:「我带你去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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