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逼迫
这句话让方子安想到了路易十四那句经典的“几乎要让我等了!”,差点也跟着喷的笑出来,可回过神细细咀嚼,他的用心竟已昭然若揭,浑身抑制不住颤起来,随即想到韩景斌正月十五的布置,这一时半会儿,不敢跟他撕破脸,这人总还顾着他为人君主的体面,不肯对他用强,思索片刻,轻声说道:“皇上,请恕微臣愚钝,只怕是还要再想几个月才能想明白!”
那人得了这句话,竟欢喜的声气都有些发颤,连声说着:“好,好,我就再等几个月,子安,我原想着以你的聪慧机巧,定能迷开这窍的!”说着偎到他耳边,悄声呢喃着:“这些日子我让太医制些药膳,送来给你调理身子,到时,可别再扭扭捏捏的了!”方子安强忍着胸中的酸味,急急点头催他快走,那人极畅快的笑了几声,给他掖好被子,闪身出了门,只听院里一声嘘哨,几个黑影伴着他去的远了,几乎就在同时,闵纪之惊慌失措的扑了进来,嗓子有些嘶哑的问他:“子安,你没事吧?”
方子安摇摇头,轻声说着:“黑脸哥哥,你每晚都守在我院外的树上吗?”闵纪之措不及防,呐呐半晌,也不知说的什么,却听子安叹了一气,“黑脸哥哥,打从明儿起,你就安心回屋歇着吧!这庄院从此就要太平了!”闵纪之心里“咯噔”一声,颤着声问他:“你答允他了?你怎会……那建王……”方子安淡淡应着:“我没答允他,只是想法儿拖延了些时日,建王已经想好了对策,你别担心!”言语虽是淡淡的,却立时宽了闵纪之的心,犹豫了片刻,悄声说道:“子安,倘若实在不行,我便带了你走,咱们远远避开那人就是了!我那司徒师兄也是把好手,合我二人之力,要想把你弄出这都城,却也不是难事!”
听他“嗯”了一声,闵纪之心头一颤,胸中涌上一阵狂喜,一时间只盼着王城里那位缠的他再紧些,让他不胜其扰,若能带了他远走,便是他身边随着建王和司徒梓允,也是快活,想着出了都城后,就能与他朝夕相处,立时畅快的直想大叫几声,浑身前所未有的轻便,几乎没怎么提气,就一跃回了自已的小院。
方子安目送他远去后,重重倒在床上,刚才的梦境又在眼前闪现,自已原来的那个时代,最近已是再没想起来过,只今儿早起放炮,想起了父母,妈妈笃信佛教,每逢初一、十五都会全家斋戒,不茹荤腥,平日里记不起,可这大年初一却让他立时想到了家人,梦里父母亲微笑着询问他过的怎样,想不想回去,他本是要说想,韩景斌的面庞在眼前一闪,又急急改成不想,当初一门心思从建王府脱身,再寻了回去的路,这时却是一星半点儿也舍不得,微微喘了口气,心思又回到眼前的窘况,韩景斌做事一向稳妥,既然他都说觅好了绝色少年,又安排了正月十五的宴会,想来这事还是有希望的。
韩景翊强抑着满腔欢喜,端着面孔回了寝宫,见身后那几个大内高手亦步亦趋的跟着,忙挥挥手让他们下去,虽然已是下半夜了,却丝毫没有睡意,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折腾了许久,索性掀被踱了出去,又去了止园,这园子是最近依着贯穿王城的湖泊建起来的,太后问他,他只推说是不想人打扰,建了这园子,没事自个儿欣赏一下湖光山色,虽然太后看上去并不相信,却仍是笑呵呵的嘱他多注意身子,不要太过操劳,想着这话,竟忍不住抿唇偷乐起来,若得了那人,只怕想不操劳都不行,对他心心念念不能忘怀,真等到那一日,定要封了园门,陪他在里面恩爱几日才能解了这相思之苦。
园里的布置都是照着那人的喜好,那人不喜沉重的漆面,这园子里都是些黄梨木和黄杨木的摆设,湖心小木亭心摆着一副汉白玉棋盘,棋子都是用上好的玉石雕琢而成,那晚公孙府的菊花宴,那人谈笑间挥退哲罗国手,那风神俊秀的样子令他想起来,心头就是一阵甜意,捻起一粒白子细细摩挲,再过些日子那人来了,就该坐在这儿,把这子叩的啪啪响了,韩景翊捏着那子竟傻傻笑了起来,守园的太监见木亭里有个黑影,忙喝问了一声,没见他应声,便着急忙火的奔了来,正要开骂,却觉这人的身影异常熟悉,登时放轻了脚步,悄声问着:“皇上,这亭里风大,奴才伺候您回宫歇着吧!”
他不置可否,放下那子,让那太监引着他绕园转了一圈,园中遍植了广玉兰,一点别种花草的影踪都没有,待得五月花期,便可揽着那人到园中赏花,要搁宫里那些女人,见他费尽心机捣腾来她们心爱的物什,早莺声燕语的俯过来撒娇了,却不知那人会作何感想?韩景翊有些兴味的抚着一棵树干,那人从来都是淡淡的,想来不会这般痴缠,见他如此大费周章,只怕还会板着小脸,教训他穷奢极欲呢,忍不住又是甜甜一笑,那太监引着他向前面房舍去了,这园中有个极大的浴房,他让人在浴池里装了匹玉马,匠人们以为是主子洗浴时骑着让人推背用的,其实他却另有私心,若邀了那人共浴,把他放到马背上供他鞭鞑,那又会是怎样的适意,想到那人娇喘着在他身下求饶,身前登时有些异样,不敢再想,急急跨步去了内室。
内室里最当眼的就是那张床,极大极宽,便是睡上七八个人,想来也够了,待迎了那人来,定要脱了他的衣衫,让他躺到正中间,自已就绕着这床,慢慢欣赏他的羞态,直到他出声来唤,自已这才慢条斯理的上了床,俯在他身上,从那双杏眼开始,一点点品尝他的战利品,那引路太监见他唇角带着笑意,直盯着那床看,忙取了被铺到床上,韩景翊也不多说,挥退了他,偏腿躺到床中间,腰间有东西硌的他生疼,摸出来一看,却是两个小瓷瓶,都是给那人备的,自他从南疆回来,他这瓷瓶就没离过身,几次借机想留那人度宿,却总是让他逃脱了,下次就是迎了他来的时候,这瓷瓶定要派上用场。
初一那天,王爷赏了红包,羽阳欢天喜地捏着那团红纸回了自已的小屋,打开封皮,里面竟有二两银子,登时激动的喘不过来气,把那银子紧紧攥在手心里,在屋里爬上爬下的寻地方藏银子,只觉着藏在哪儿都不牢靠,想了想,拿剪子挑开腰带,把那二两碎银子密密的缝到腰带里,随身一缠,那银子硬硬的顶在腰间,顿时放下心来,拿出先生交待这些日子要温的书,坐到桌前,一页页翻看着,渐渐入了神,门猛的被人从外面踢开了,羽阳吃了一惊,抬眼去看,那人正是乔依依,正挑着眉站在外面,搂着床厚厚的被子,见了他坐在桌前,大大咧咧的踱进来,把那被子往地上一掼,说道:“羽阳,今儿日头出的好,你把我这被子拆拆洗了,晚上我还要盖的!”
羽阳忙起身对他陪着笑,“乔哥哥,这被面一时半会儿干不了,要不今晚您先用我的被子凑合一下?”乔依依嘬着唇笑道:“哎哟喂!羽阳,王爷还没把你怎么着呢,你可就跟我摆上谱了,装哪门子蒜呐,你有几斤几两我会不清楚,王爷也就是图个新鲜,过几日玩腻了,看我怎么收拾你!”他说这话时带着气声,把羽阳吓了一跳,急急搂起那被子放到床上,拿剪刀拆着线,一边讨好的说着:“乔哥哥,您别生气,我这就拆洗,今晚若是被面干不了,我这儿还有一床新置办的被面,您别嫌腌杂,将就先盖一宿吧!”
乔依依冷哼一声,站在他身后,见他站在床边举着剪刀有些吃力,抬脚照他屁股踹过去,把他踹趴在床上,羽阳不敢叫疼,捂着屁股站起来,拿剪子紧着挑那线头,谁知他还来了劲儿,又踹了他一脚,他趴下时,差点被那剪子戳中了,险险避开五官,却把他吓了一身冷汗,收了剪子站好,想候着乔依依走后,再来拆洗他那被子,乔依依翻了他一眼,拿腔拿调的坐到桌前,倒了杯茶啜着,羽阳刚喘过一口气,却听他喷的吐了一地,嚷嚷着:“你这什么土渣子,呸,呸,喝了满嘴发涩,去换些好茶叶来!”
羽阳还没答话,门外有人已抢的搭上了腔:“乔依依,王爷叫你呢!”乔依依一愣,回过神后紧着站到桌边铜镜前打量着自已的装扮,理了理鬓角,又抚了抚袍子,娇笑着迎出去,冲外面那人说着:“大管家,烦您给依依带个路吧!”韩罗面上带着笑,说道:“你和羽阳在屋里干什么呢,听着这么热闹?”
第六十一章:交恶
乔依依操心着韩景斌叫他,听了这话含糊的应了一句,只不住催韩罗快些,韩罗瞥了他一眼,见他一脸欢喜,不由撇了撇嘴,引他去了书房,韩景斌正站在桌前写着什么,俊朗的五官映着阳光,竟看得乔依依呆住了,直到韩罗报了一声,韩景斌搁了笔抬头望着他,他这才意怔过来,方才有些失态,忙堆起一脸笑,妩媚的瞅着韩景斌,韩罗强忍着笑,上前倒了热茶捧给韩景斌,他笑着磕了磕杯盖,说道:“依依,十五那天我请了皇上太后来府上过节,席间要安排些歌舞,你回去好生准备准备,这可是御前献艺,别演砸了落你主子的面子!”
乔依依忙一迭声的应了,想凑上去跟他说几句体已,无奈韩罗老忤在那儿,这些日子他打听的清楚,王爷已经许久没召人侍寝了,好容易召他来了,他可不能就这么走,定要想法儿留下来才行,想着想着,扭腰摆臀的向前偎了偎,腻声叫着:“王爷,依依有好东西给你,不过只给你一人看。”韩罗听了这话,下意识的就是要避开,韩景斌原是要扯住他不让走,转念一想,又挥手让他下去了,笑呵呵的问乔依依:“你能有什么好东西给我?”却见他满面娇羞的转身杠上门,一脱外袍扑到他怀里,扭股糖似的拼命扭着,韩景斌把他推开了些,笑着问他:“这就是你说的好东西?”
乔依依一连声的不依,伸手去探他身下,却被他一把扯住,淡淡说了句:“你下去好生预备十五的歌舞吧!”竟再没了下文,心头登时不安起来,见他面无表情,再不敢上前罗嗦,低头应着,开门出去了,韩景斌长叹一气,这人竟这般轻浮浪荡,他都看不入眼,王城里那位又怎会瞧在眼里,虽然容色俏丽,却架不住这般浮夸,眼见日子越来越近了,千万别坏了他的大事才是呀!
想了想,心中仍是不定,起身出去,让韩罗引着他去了羽阳的小院,羽阳打了一大盆水,正使劲搓洗着什么,那水一点热气也没有,想来是刚打的井水,见了韩景斌,立时把手在身上抹了抹,起身候在一旁,韩景斌的锦靴立在眼前一动不动,羽阳偷偷觑了他一眼,正碰见他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瞧,忙垂下眼帘,小脸又是红的通透,韩景斌见他一双小手冻的通红,伸手握了凑到嘴边轻轻呵着气,觉着他浑身颤的厉害,心里登时觉得有戏,故意把他揽到怀里,偎在他耳边轻轻呼出一气,果然见他那耳珠慢慢红了,腰身僵直,便如那人初时一般模样,韩景斌呵呵一笑,放开了他,扭头就走,韩罗看的一愣一愣的,实在闹不明白今儿这位主子又是怎么了,见他去的远了,忙颠颠的追上去,试探着问他,他只笑个不住,却是一句不答。
忍耐了几日,初五晚上却是再也忍不住了,又循着老路去了方子安的庄院,那太监引他进去,快到方子安那院时,已预备好要听见闵纪之那一声喝问了,谁知却是风平浪静的登堂入室,门被从里面杠上了,他取出随身的长剑,把那门栓轻轻挑到一旁,扶着门角推开一线,闪身到了内室,屋里灯火通明,却没见有人,正疑惑间,听见屏风后有人撩水,忙转到屏风后,就见子安歪在浴桶里,正撩水洗着小腿,冷不防见他进来,差点尖叫了一声,紧接着就是去扯衣物遮在自已身前,韩景斌见他面红耳赤,手忙脚乱的,不由有些好笑,手滑到桶里抓着他的小腿,慢慢搓洗起来,那截纤细的小腿骨捏在手里没有半分重量,韩景斌压低声音问他:“子安,你这些日子似乎又瘦了,待会儿我可得好生罚你!”
那人红着脸也不知在说着什么,韩景斌含笑听着,手指顺着小腿滑到大腿,那人想缩回去,他却一把握住了他的柔软,听他惊喘连连,禁不住有些上火,把他从水里捞了出来,拿帕子擦净了抱上床,他只颤个不住,也不知是冻的还是臊的,在烛火的映照下,端的是美人如玉,急不可耐的翻身压住他,他双手无力的抵在他胸前,不住的唤着:“景斌,景斌!”韩景斌脑中一蒙,眼前只有那张一开一合的小嘴,忙俯身吮住了再也不松。
盈儿这些日子得闵纪之的教导,射箭时很有准心,一大早嚷嚷着要去乐府,明着是去找乐思羿学功课,暗里却是要去找他夫人比本事,宝儿被她吵的头痛,到方子安院里请示,立在门前悄声问了半天也没人应,想起昨夜他洗澡时在屋里摆了炭盆,生怕屋里门窗关的密实,这人被熏晕了,忙把门推开一线,正要出声唤他,床外侧睡的那人霍的睁开眼睛,盯着他一脸不痛快,宝儿吓了一跳,慌的连连致歉,关了门逃命似的奔出了院子。
韩景斌竟留宿在方子安房里,虽然只瞄到一眼,却清楚的看到床上那两人都是衣衫不整,尤其是翻在被外的一件衫子,上面竟还带着斑斑血迹,宝儿一路心神不定的去寻闵纪之,快到那屋了,想想又折了回去,便告诉了他又能怎样,徒惹他心中不快罢了,盈儿拉着子胜在院里吵闹不休,宝儿叹了一气,自作主张带了这俩小祖宗去了乐府。
宝儿阖上门时动静有点大了,韩景斌小心的扭过头瞧瞧怀里那人,那人睡的正沉,只眉间轻轻蹙起,似乎在梦中仍能觉出身下的痛楚,韩景斌温柔的笑着,俯身在他眉前烙下一串吻痕,那人软软的哼了几声,始终睁不开眼,昨夜实在是累坏了他,他禁欲了许久,搂着他竟有些失控,折腾了半宿,也没让他安生睡下,这人又着实贴心,到后来痛的很了,就死死咬着下唇,不敢哼出来坏了他的兴致,韩景斌眼前恍惚又见着一年前的那晚,这人也是这般硬挺着,他当时还说佩服他的硬气,只是这两次,两人的体会都是天差地别,原先他是无奈,只能硬挺,现在却是为着爱他,甘愿为他忍着。
他发间还别着自已做的那枝簪子,似乎自打送了他,他戴上了就再没摘下来过,这簪子做的着实太丑,以致他见了,都觉得若戴着这样的东西出门,简直是丢人,这人却美滋滋的,宝贝似的戴着,让他都忍不住心疼,世间也惟有这人,才会把这么寒酸的东西看到眼里去,他怎能不把他爱逾性命?
乐思羿正在院子里打拳,见盈儿和子胜扑了进来,不由问了句:“子胜,你哥哥呢?他可有日子没来了!”宝儿嘴角一抽,正要答话,廊子外远远走来一人,也不和众人打招呼,径直走到乐思羿身旁,拿帕子拍拍院里的石凳,仪态万方的坐了下来,盈儿一见她就不顺,拉着乐思羿,让他换个地方教他们功课,那人见他们要走,也起身跟在后面,盈儿实在忍不住,恶声恶气的叫着:“你老跟着我们做什么?”
那人凉凉的说了句:“这院子大了,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你管得着么?再说了,我是这府里的二夫人,岂是由得你一个外间来的小丫头呼喝的?”乐思羿在外人面前给她留着体面,皱眉劝着:“文珠,你先回房歇着吧!我教这两个孩子些功夫,过一会儿再回去陪你!”他这些日子来第一次唤她的名字,那人听了险些眼圈一红,抬眼望着他时,目光也温柔了不少,见他穿的单薄,伸手取过石桌上的外袍给他披上,乐思羿极力忍耐着,才没拂开她手,勉强笑了笑,拉着两个孩子正要举步,那人追着问了一句:“思羿,今儿我吩咐厨下做了些药汤给你补补身子,夜里给你送过去吧?”
乐思羿心中烦恶的直想扇她一巴掌,这人见他这些日子都没和她圆房,竟胡思乱想起来,以为他不举,每天变着法子让厨子熬了补药送去,阖府上下看着他眼神都有些闪烁,若不是她到处淘弄些壮阳补肾的草药,宣扬的人尽皆知,他哪会这般狼狈!当下沉了脸,一甩袖子带了两个孩子扬长而去,喇文珠见他面色不愉,已是吓了一跳,这时见他拂袖而去,下意识的就要追上去,却碍着院里还站了个方府的少年管家,实在掉不起这身价,犹豫了半晌,终是慢慢回了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