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道别离(出书版)+番外 BY 晓雾
  发于:2010年09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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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一颗网球中断了周忍冬的青春告白,

顺便把他砸到了某个闻所未闻的「古代」。

OK!既来之则安之,且看他一介平凡国中生,

如何在这个落后的时代里,传播文明,改写历史!

等、等一下,为什么他的身份只是一个小小小小的仆役?

还有那个除了脸以外哪里都很废柴的二少爷,不怀好意地想要对他做什么?

想他顾时庸才智过人,素来傲岸不群,

这名据说是「穿越」来的臭小鬼,一天到晚横冲直撞、蠢血沸腾的,

到底有哪一点值得自己另眼相看?

不管了,反正他是无依无靠的小仆一枚,

理清思绪之前,先尝一尝鲜也无妨。

可为什么会越尝越在意,不但没风度的和兄长争风吃醋,

甚至连「天命」都可以为他舍弃?

第一章

安澜国。

在密州的州治大云县,今夜有一场喜事,那位有名顾家才子、大云县佐史顾时清,将迎娶县令的千金过门。

只听得路上做小买卖的商人们互相招呼着:「你怎么还不收摊?顾家今夜大开流水席,那些个美酒佳肴,难道还比不上你这点小赚头?」

「我这不是在收拾嘛。」另一人将珠花说定了价钱,递给一名妇人,边整理摊子边讲着闲话:「你说这首富家的公子,娶了县太爷的女儿,是算高攀呢?还是低就?」

另一头的水果贩子也凑过来:「嗐,你真不领行情。区区一个七品芝麻官的女儿要嫁安澜首富公子,那也是痴人说梦!」

「咦?莫非今天成亲的不是顾家公子?」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吧?此顾家非彼顾家。」那水果小贩摇头晃脑地解释,「咱们大云有两个顾府,虽说是一个祖宗传下来,但城东的顾家是本家,掌管着顾氏的几乎所有家业;城西的顾家是分家,也就是守着些祖产,世代不愁吃喝而已。今夜成亲的,是城西顾家的大少爷。」

一旁卖衣裳的小贩忍不住也来插嘴:「不过我听说本家的几个儿孙都不争气,老太爷有意从分家里挑选继承人,新郎官可是很有盼头呢。」

「可不是?听说今晚的喜事,城东顾老爷子亲自到场不说,连大名鼎鼎的四大管家也派了两位来招待宾客,看来顾少爷极有希望啊。」

几个人正把头碰在一起说得高兴,却听一道低沉悦耳的男声身后传来:「这位大叔,麻烦给我拿身衣裳。」

小贩们一齐抬头。夕阳的余晖打在来人的脸上,看不清面目。只觉得个子很高,身形虽然瘦削,却意外地给人强硬之感。

卖衣裳的小贩左右是个内行人,一眼就瞧出他一身穿着所费不赀,赶忙起身,笑脸相迎:「客官,我这儿卖的都是些乡下人玩意儿,恐怕没有适合您老的,您不如再走几步,去天衣坊看看?」

男子道:「无妨,我就是想要件朴素的衣裳。」说罢将包袱往旁边一搁,低头挑拣起来。

这一低头,阳光便转到他发际,小贩看清楚男子的脸,非但年轻,更颇为斯文俊秀,心中暗暗赞叹。

不多时候,男子就选了一件暗红色的长布袍,付了钱,当场罩在原本的淡紫绸衫上,此人身材颀长,这件袍子穿着不太合身,他却也不管。

「您老这是要上哪儿去啊?」水果小贩好奇,凑上来询问。

他微微一笑,一双桃花眼飞得在场几个男人都感吃不消:「我去喝喜酒。」

卖首饰的小贩脱口而出:「你也去顾家?」

他颔首。「对。小哥也要去吗?」

「可不是?他们开了流水席,我们不吃白不吃——」

「喂!」卖衣裳的小贩年纪大些,猜想也许他是顾家发喜帖请来的客人,赶紧叫同伴噤了声。

谁知男子眼睛一亮:「我也是来吃流水席的,大家结伴过去可好?」

城西顾府鼓乐声声,知客的家人们来回招呼着贵客进正厅。而跑来吃白饭兼看热闹的大多数人,则被安排在花园走廊之类的地方,用些不算丰盛的酒菜。

小贩们与年轻男子结伴而来,好不容易占到几个连在一起的角落位置,刚刚坐下,只听门外吹奏声蓦地震天动地起来,大伙儿都猜是新娘子到了。果然过不多时,顶着红盖头的新娘子,被满脸喜色的新郎官用红绸牵着,袅袅婷婷进了正堂。

远远看见二人拜完天地,首饰贩道:「听他们说新娘子待会儿还要出来给贵客敬酒,咱们这儿根本连人家长什么样子都看不到哇。」

「有酒有肉吃就不错了,你还真不满足?」水果贩说着夹起一块熟牛肉,就着淡酒吃下。

年轻男子啜着酒,问衣裳贩道:「大叔,您一直看着我做什么?」

衣裳贩吞吞吐吐地道:「小哥,你是不是……和新郎官有点像?」

年轻男子挑了挑眉,道:「是吗?」

首饰贩回忆方才新郎官的脸,细细端详眼前之人:「这么一说,还真有点像呢。」

水果贩也跟着猛点头。

男子笑道:「那也不奇怪,毕竟我爹和他爹是一个人。」

三人还没反应过来,却见一个知客的五十多岁仆役急匆匆靠近,用着颤抖的声音道:「时庸少爷?您是时庸少爷?」

男子也不吃惊,回头冲他顽皮一笑:「江叔,别来无恙?」

这一声唤得江叔眼泪簌簌而下。「您终于回来了,老奴、老奴还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

顾时庸站起身,轻轻拍拍他的肩膀,道:「大哥的大喜日子,我怎么也要回来看看的。」

「这些年您——」江叔打量了一眼他的落魄装束,连忙改口道:「我现在就去通报老爷!」

顾时庸拉住他。「不急,你去忙你的,我等喜事过后,再拜见他老人家不迟。」

「这怎么行?」

顾时庸低声道:「大喜的日子,我可不想惹得大伙儿不高兴。」

江叔欲言又止,沉吟了一会儿,终于点头:「好吧。我先叫人给您送些好酒好菜来。」

顾时庸又露出孩子般的笑容:「这样甚好!」

江叔凝目注视他良久,叹了口气,拭去泪水,作了个揖离开。

顾时庸看着同桌三个呆掉的贩子,笑道:「大家继续吃,一会儿还有好酒好菜呢。」

「你、你真是顾家的少爷?」

「以前是。」顾时庸顾不得坐下,狼吞虎咽地把红烧肉往嘴里送,头也不抬回话。

「啊?这么说现在不是了?」这什么话?

「嗯,我八年前就被逐出家门,已经不能算顾家子孙啦。」

「难怪我从没听说过城西的顾老爷还有别的儿子……」

「那当然,家门之耻,怎么会有人提起。」清澈的嗓音陡然响起,充满了不悦之情。

只见一名二十出头的青年,负手站在时庸背后。他虽身穿仆役服饰,容貌也不如何出众,却别有一种凛然气度,一双黑睁睁的大眼睛,望着顾时庸的目光就像看一只臭虫。

顾时庸一点都没有惊诧的样子,咬着根鸡骨头看了他一眼,啃掉骨头上最后一点肉,在新衣服上擦了擦手,才开口道:「你头发果然是黑的,那些黄毛呢?」

「剪了。」青年简洁地回答,随即皱眉,「你这身衣服是怎么回事?」

顾时庸站起来,展开双手在他面前转了个圈。「我是攒了很久钱才买了这身新衣裳,特地穿来喝喜酒的,不错吧?」

青年继续绷着张脸道:「你落魄潦倒得品味也下降了吗?」

顾时庸不答,拿手比着两人之间的差距:「这些年你真的有长高吗小忍冬?为什么还是差我半个头?」

「那是因为你也长高了笨蛋!」被唤作忍冬的青年,一把挥开他伸过来摸头的手。

「不要这么凶嘛,你以前明明很可爱的啊,小忍冬。」顾时庸一脸怀念。

忍冬眉间隆成一座高山:「再装疯卖傻,我就把你扔出去。」

「人家好怕哟,你不要这么粗暴呀。」顾时庸作势去捶对方的肩膀,手还没碰到,众人眼前一花,只见他整个人仰躺在地上,摸着屁股直哼哼。

忍冬蹲下身去,执起他跌倒时露出外面的衣料,低声道:「哼,缂丝。你又是存了多久的钱,才买得了这件衣裳?」

顾时庸明亮的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也压低音量道:「我路上偷的,你莫声张。」

忍冬撇撇嘴,拉着他站起:「你还死回来做什么?」

顾时庸拍拍屁股,道:「来欣赏你黯然销魂形销骨立的样子啊。」

忍冬一愣。「形销骨立是什么意思?」

顾时庸夸张地咋呼:「这不是很难的词吧?你怎么会听不懂?」

忍冬一脚踹过去,顾时庸抱着小腿嗷嗷叫。「我又不是你们这里的人,听不懂要枪毙吗?」他一激动,诡异的措辞就冒了出来,口音也变得有些古怪。

这下轮到顾时庸迷惑:「枪毙是什么?」

「就是shooting to death,你不会理解的。」

忍冬鼻孔朝天的得意劲让顾时庸哑然失笑。「你又在讲西域话?这么久不用,竟然还能说得出来,可见你这家伙虽然不聪明,记性还挺好的。」

「我就是因为聪明所以才记性好懂不懂?还有,跟你说多少次了不是西域,英国是比西域还要西域的西域!」

「那也是西域。」

「屁!你们这种历史课上都没教到过的平行空间,根本不会有那个西域的!」忍冬指着他的鼻子怒吼。

明明是非常无意义的争辩,他却总能满脸认真,这一点也没有变。顾时庸这么想着,忍不住继续逗他:「是啊,我们这种史书上都没有半点名气的地方,你刚来的时候,不是还拍胸脯保证说要给可悲的我们带来什么光与电、民主与科学吗?但不知那些东西,现在藏在顾府的哪个厢房?」

忍冬的脸被他说得一阵青一阵白,顾时庸忍不住勾起嘴角。

忍冬更怒,挥起拳头就要朝他砸下去。「你笑得这么贱笑屁啊你——」

「周、周管家。」

忍冬因为这一声怯怯的呼唤顿住身形,然后他缓缓放下手垂在身侧,转过身,脸上的怒气早消失得无影无踪,只见他变戏法似的换上和煦笑容,轻柔而不失威严地问道:「什么事?」

仆人为了掩饰抽搐的面孔,不得不低下头,战战兢兢地道:「老爷请您过去。」

周忍冬继续微笑,并且沉稳颔首:「好的,我知道了,这就过去。」

仆人嗖的一下闪到没影——开玩笑,周管家的眼睛在喷火诶,那个连老太爷发酒疯都可以微笑着一拳打昏的周管家!不快点闪人怎么行?这个嬉皮笑脸的高个儿会死的,一定会死!

顾时庸对周围沉寂猜疑的气氛恍若不觉,重新坐下,招呼着小贩们:「来来来,恶人要走了,咱们继续吃,继续吃。」

下一刻,周忍冬提起他的后领,无视顾时庸杀猪似的惨叫,以及周遭食客的议论纷纷,像是拖尸体般,拽着他一路走向正堂。

正堂中央的大圆桌上,城东顾家老太爷坐了主位,他的右手边是大云县的父母官、也就是新娘之父,左手边则为新郎官的父亲顾学仁。本朝重农轻商到了极点,顾老太爷确实是富可敌国,才让县令甘心屈居下首。

这三人坐在位置上,可以望见周忍冬拖着个人远远走过来,顾时庸半真半假的哀叫更是清晰入耳,他们不由得一齐停箸,等着看发生了什么事。

「太爷,老爷,二少爷回来了。」

周忍冬将顾时庸往地上一扔,拱手禀报。

须发皆白的老太爷看了侄孙一眼,并未说话。顾学仁的妻子王氏却「噌」地站起来,指着他道:「你、你这逆子,还回来做什么?」

县令不明就里,向着老太爷问道:「这位是?」

老太爷还没开口,王氏就气呼呼地插进来道:「亲家翁你有所不知,这是我家那不肖的次子,八年前就被赶出了家门,从此再无消息。想不到他今日竟然上门,实在是让亲家翁见笑了。」

县令颔首。「原来是小叔。既然来了,就一起坐吧。」

「不成!他早已不是顾家的人,怎么有资格与我等同坐?」王氏说着扬声道:「来人啊,把这位客人请到外头用膳!」

家人正要上前,忍冬踩住了进来以后就赖在地上哼哼叽叽的顾时庸,望向老太爷。

「太爷?」

「学仁啊,你这个家,什么时候改成姓王了?」老太爷在一边剥虾一边吃的百忙中,含含糊糊开口。

顾学仁连应四五声「是」,看了妻子一眼,以微弱的声音道:「给二少爷看座。」

不多时有人取来凳子,时庸被安排在末座。

「哇!这里的菜比流水席好多了!」时庸一打响指,随即凶猛开吃,汤汤水水溅得到处都是。主桌上都是城中有头有脸的人物,看他这副吃相,个个都皱了眉头。王氏更是不悦地哼了声。

边上的老者凑上来套近乎:「二公子在外做什么营生啊?」

顾时庸用袖口擦了擦嘴,一脸正经地道:「传播光与电,还有民主和科学。」

席间诸人都听得一头雾水,只有忍冬站在老太爷身后咬牙切齿,碍于场面才没能把他扁成猪头。

这时只听得后堂一阵喧闹,原来是新郎新娘在喜娘的陪同下出来敬酒。

顾时清扶着妻子先到主桌,对上席间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忍不住一愣。

「时庸?」

「大哥,别来无恙。」顾时庸向他草草抱了抱拳,又朝新娘放肆一笑,羞得对方赶紧低头。「大嫂生得真美,大哥好福气。」

顾时清见状微皱眉,还是极有风度地回了句:「哪里哪里,让二弟见笑了。」说毕敬酒,第一杯自然是向叔祖。

顾老太爷生平最嗜酒,二话不说满满饮下一杯,捧着雪白的大胡子,不住笑着说「好」,一挥手,忍冬奉上一双龙凤璧,这对出廓白璧全无半点瑕疵,说是价值连城恐怕也不为过,在座众人都赞叹不已。

夫妻俩对主桌宾客一一敬酒,收到的也都是些十分体面的馈赠,如此一直来到末座。

顾时庸搓了搓手,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本来是想上门打个秋风,白吃顿饭,可没准备礼物啊。」

顾时清笑道:「时庸你能来,大哥心里就够高兴了,手足同胞的,那些身外之物还计较什么?」

王氏则在一边冷冷地道:「是啊,打什么紧?未必咱们堂堂密州顾家,还缺你一点小小贺礼。」

「那总归是不好的……江叔,能不能帮我把包袱拿进来?」顾时庸朝一直在旁边忧心观望的老家人道。

江叔衔命出去,不多时提了包袱回来。

顾时庸在包袱里摸索,却是笔墨纸砚诸般物事。等他将东西备齐时,忍冬也已经命人清了一张条桌出来。顾时庸朝他微笑致意,忍冬虎着脸当没看见。

顾时庸扬了扬手中的纸,对兄长道:「时间仓促,我就只能画幅画儿来当贺礼了。」

王氏冷哼一声。「二少爷你打小不爱念书识字,这些年倒学会画画儿了。」

顾时庸不睬她,将生宣在条桌上铺开,忍冬自然而然地上前为他备水磨墨,察觉他久久不动,抬头一看,才发现顾时庸直勾勾看着自己,一副怀念的样子。

忍冬着恼,低声道:「你皮痒是不是?」

顾时庸一笑提笔。

这时正厅里的众人都已聚过来看热闹,他凝思片刻,便即下笔。过不多时,一幅白莲鸳鸯图便告完成。

此图并未设色,纯以水墨点染,竟也层次分明,更难得的是意境疏朗,不但鸳鸯交颈的缠绵情状栩栩如生,白莲更是高洁脱俗,望之似有幽香阵阵。就连不懂画的人看了,也觉得心旷神怡。

县令颇好书画,虽然技艺平平,却以眼光独到自诩,他出神地看了良久,道:「这画的主角,似乎不是鸳鸯,而是这朵莲花啊。」

顾时庸指着白莲,十分认真地道:「其实他应该是猫,可水里没有猫。」

县令愕然,细细品味半天,又忍不住赞道:「好画,真是好一副白莲鸳鸯!」

王氏不服气,道:「这有什么稀奇,时清前几天画的那幅蜻蜓点水,不知道要强上多少倍!」

县令惊喜地道:「哦?我只知道贤婿的书法工整行文晓畅,却不知道还身藏丹青绝技,不如趁此机会,给众宾客演示一番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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