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叶词————唐酒
唐酒  发于:2010年09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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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画在长安城中已流传开了,那些媒婆说可有不少姑娘为此得了相思病,想来做媒却又惧怕,所以才躲在门外偷看,欲寻个机会."
"哦,是么."言思蜀拿着画,看了好一会,点点头.
陈友见他笑的古怪,忙正了脸色:'大人?"
言思蜀依然笑着,却听嘶拉一声,那画已是一分为二."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长安城中再不准见到这画,一张纸片也不行."
陈友知道他是真生气了,忙应了,一面便下去着手此事.
那几日,言府大张旗鼓的收画买画烧画,还放了话,若有人私藏不交的,罚银下狱,一时搞的是沸沸扬扬,人心不安.姑娘们的相思病还在萌芽阶段便被无情的扼杀了.
这么大事,宋叶词自然也听说了,不过他只知言府抽风似的搜画,却不知到底是为何事.
这天闲来无事上街逛逛,却见到了熟人,是言思蜀的跟屁虫陈友,带了一帮子人在那画摊前闹嚷嚷的也不知是干什么,边上还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心内觉得有趣,于是也挤了进去,就见陈友两指捏着一幅画,看了一会,道:'这女子手中拿的是什么?'
"剑啊."画师道,"这画的是藏吟阁的安月姑娘舞剑."
"哼."陈友冷笑,"你画什么不好,为什么偏偏画她舞剑?"
那画师只觉这问题来的莫名其妙:"这安月姑娘的剑舞是长安城中出了名的,我画她并无什么不对吧."
"你画她舞剑,这就是错了."陈友一把撕了那画,丢给手下人,"烧了."
两个字砸的那画师目瞪口呆,可他们人多势大,这哑巴亏也只能是自己咽了.
陈友又埋进画卷堆中翻找了好一会,拿出一幅画,哼哼笑道:"我看这画不对啊."
画师呆呆道:"怎么个不对?'
陈友看他一眼:'这画的是谁?"
"这只是我一时兴起随手画的,并无特定人物."
"随手画的?'陈友冷笑,"我看不是吧,随手画的,画成什么样不好,怎么偏偏就画成这样?画的和我们言大人如此相象?来人,这幅也一起烧了."
宋叶词越听是觉得越离谱,忍不住上前:'你们这是做什么?'
陈友见是他,停了下来,道:'哟,宋大人,今儿真是巧,不过你不知道这事?难道宋大人这些天都在闭关修炼?'
宋叶词翻了个白眼:"难道你们言府放个屁都要人尽皆知?我问你,你们这大肆烧画到底是为哪门子事?"
陈友自袖中拿出一幅画:"宋大人看这."
宋叶词一看,险些把舌头吞了下去,这画不是在他书房挂着么,怎么就跑到这来了?
陈友道:'看大人神情,是见过这画?"
"没有."宋叶词摇头否认.
陈友收了画:'这画可惹的我们大人很生气,所以宋大人若是见到这画请告知我一声."
宋叶词疑惑:'他为什么不高兴?"
陈友见问,倒有些得意:'还不是我们大人太俊了,惹的一群姑娘春心萌动,招了一堆媒婆埋伏的府外."
".........."
宋叶词一回家,便立刻去了书房,一看,那画好好的挂着哪也没去,不由楞了,心想那陈友手上的那幅是仿品了,可除他之外并无人看过这画啊,这到底是.....宋叶词在这百思不得其解,恰见门外老管家提着鸟笼颤微微的走过,心下一动,便叫住他.
老管家一听叫唤,忙拐了进来:'大人有事?"
宋叶词笑道:"最近城里出了事了,你可知道?"
老管家想了想:'大人指的是言府的事?'
宋叶词点点头,笑眯眯:"说吧,那画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管家一脸无辜:'那画确是老奴拿去叫人仿了,然后再拿去卖的,可是大人,你要明白老奴的一片苦心啊,你看你一个月的俸禄只那么一点,皇后娘娘的赏银你又不要,老奴就只好想办法攒些钱了.否则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恩?原来我们家那么穷啊....."
"是啊,大人........"
沉默中,听得有人敲门,老管家忙去应门.宋叶词站在书房外看他开了门,一人走了进来,着一袭淡绿稠衫,入眼一片清凉.心想这人来的真快,一面迎了上去:'贵客啊,言大人今天倒有闲情来串门?'
言思蜀也不废话:'宋叶词,你做的好事啊."
宋叶词装傻:"言大人这莫名其妙的开了话头,说的到底是什么事?'
"宋叶词."言思蜀声音轻柔,却冰如寒霜,阴风阵阵,"你现在还有什么好装的?难道真要我为你备好棺材才承认?"
宋叶词转头去看,那老管家正躲在一棵树后探着头,见他看过去,忙回身以不合他年龄的速度迅速溜了开去.宋叶词叹口气,回头,笑道:'不过就是一张画罢了,言大人何必动怒."
"哦,那么我是要感谢你做的好媒了."
宋叶词笑的不知死活:"言大人不是还未娶亲么,言府如此之大,财产如此之多,没个女主人可不方便啊,而且皇上对此事一直也是十分关心,言大人若能乘此时把事办了岂不妙极?还是说大人对她们都看不上眼?或是."眼珠一转,笑的邪恶,"其实大人有那龙阳之好?'
言思蜀未料到这话头竟会转到这里,一时楞了下.
宋叶词看着好玩,笑道:"怎么没反应?难道是真的?"
"你!!!!"言思蜀雷劈一般震惊.
宋叶词见他脸色气的通红,眼角淡淡一点朱砂痣,是一种不同于女子的风情,忍不住凑上前.
言思蜀见他愈靠愈近,呼吸细微可闻,眼中波光流动,竟是忘了生气,心下思绪杂乱,心跳却是莫名加快.
宋叶词忽然就笑了:'言大人紧张什么,我又不会真吻上去."
十五
这话就如当头一棒,言思蜀瞬时回了神,脚底却开始呲呲的冒凉气.
宋叶词见他绯红的脸噌噌的转了白,才发觉自己做的好象有些过分了,心想这下不妙,为这么点事得罪他可不好,不知这人又会想什么招整他的.这里他是转着眼在那心思百转,那里却见言思蜀伸手指了指他身后:'那是什么?"
这话来的莫名,宋叶词不免疑惑顺了他的手往后看去,刚转了头,就被两只手扣住脑袋,:"你....."
不过才发了一个音,那两只手已一使力,只听"咯"的一声,宋叶词发现自己的脖子扭了....
之后漫长的一段时间,宋叶词必须是歪着脖子度过了,这让他极度不爽,尤其是晚上睡觉时,更是要将言思蜀三个字拿出来狠咬一番,否则就是睡不塌实.
这天一如往常,歪了脖子躺在床上,那枕头是靠也不是不靠也不是,直折腾了半宿才安稳了些,然后再例行公事的,咬着言思蜀三字念叨了一番才渐渐有了困意,迷迷糊糊的半睡之时,忽觉得周身似被一团白烟包围了,那烟是越来越浓,连带着整个人像要升天般飘忽起来。
宋叶词晕乎间,感觉到呼吸有些困难,隔了一会,便醒了,是被熏醒的,坐起身,看那满屋白烟,房外闪动着奇异的红,脑子里马上冒出三个字"着火了",脑子是清醒了,可身体却未跟着动,呆了一会,才回魂,忙跳下床开了门,那院子里火烧的正旺。
“见鬼。”低咒了声,也不及细细思考,转身就朝后院门跑去,跑了两步,却觉的好象少了什么,到了院门口,才想起来,是丢了个人,叹口气,有转身回去,那火已是直冲房门,宋叶词被呛的一脸眼泪,眯着眼,摸索着推开了门,进去后,看那床上被子丢在一旁,却不见人影,忍不住就郁闷了,这老家伙自己倒先溜了。
抬脚欲走,却听那屏风口面一阵悉索,是翻东西的声音,本以为大概是哪个贼人乘乱溜了来偷盗,探头看时,却是一老头扎在柜子里奋力翻找什么。
“你在干吗。”
那老管家头也不回:‘大人您来的正好,快,帮个忙。”
宋叶词不动:'找什么."
"银子啊,我记得是把银子放着了,可现在是怎么找也找不着,大人,您别干站着,快来帮个忙啊."
"你想烧死在这?"
老管家不言语了,只拼了命去翻找,宋叶词上前一把拉了他就往外走:'抱着银子烧死在这,你会被怀疑是言思蜀那人带出来的."
老管家是老泪纵横:'大人,这一烧可什么都没了啊."
宋叶词咬咬牙,没说话.
两人站在府外,看那屋子一点点被火焰吞没,心里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左邻右舍倒有好些个人极热心,拿盆装了水要来扑火,却都被宋叶词拦了下.
老管家问为什么.
宋叶词道:'都烧了个七七八八了,再等他们一桶水一桶水的扑完火,也差不多烧没了."
老管家忿忿的:'那左右街使是干什么的,出这么大事竟然连个影也不见."
宋叶词伸了个懒腰,揉了揉脖子,在阶上坐下,道:'自然是上面放了话让他们别所事."
老管家有点明白了:'那这火.........'
宋叶词笑笑:'蓄意放的."
老管家心里也猜到是谁干的了,犹豫道:'大人..这..........'
宋叶词摇摇头,坐着没说话,看着那浓浓火焰,发了一会呆,才道:'反正是已得罪他了,他也记了仇了,也不在乎再多一次."招手叫过老管家,附耳吩咐了几句,那老管家笑着点点头走了开.
宋叶词对着言府的方向笑道:"我没的睡你也别想睡的好,我们一起闹到皇上面前去."
"梆梆梆......."已是五更天.
待那更夫走过了,言府外的树下转出一个人影,正是宋叶词,肩上扛了一麻袋的东西,四处张望了一会,悄悄挪至院墙外,细想了想,回忆着上次入言府时的布局,比划了一下,确定了言思蜀住的院落的大致方位,又扛着那一麻袋状似极沉的东西绕了一大圈,到了另一面院墙外,贴着墙细听了一会,退至角落,解了那麻袋,里面赫然是上百串的鞭炮.
宋叶词将那鞭炮一串串拿了出来,放好,等了一会,就见前方黑飕飕来了一群东西,走近了,才看出一成群的狗.
"大人,狗借来了."老管家走的急了,气息都有些不稳.
宋叶词满意的点点头,他知道以言府之大,这外面有点什么动静要传至内院是不容易的,不过若是上百串鞭炮再加成群的狗叫声的话,那可就.....
待一切准备好,宋叶词点了鞭炮奋力甩入院中,那炮噼里啪啦一响,言府中养的鸟儿便先受了吓,唧唧喳喳叫了开,府外的这群狗也兴奋的开了嗓,上窜下跳叫翻了天,这边一叫,那府里的狗也跟着叫了开,两下里对着叫,比谁的嗓子高,加之鞭炮声不绝,直震疯了半边天.
老管家细听了听,听得那吵杂声中隐约夹了人声,忙回身道:'大人,里面的人起来了."
"好,我们也要快走,这言府出事立马就会有人来,到时叫人抓个当场就不好了."宋叶词将最后一串鞭炮甩入院中,便捡了麻袋开溜.
可他千算万算,却算漏了这些狗,这狗一兴奋起来便极难控制,更何况这些狗还不是他的.
那成群的狗挤作堆,上下乱蹦,要移步都难,眼看一条大黑狼狗呲牙咧嘴的朝他冲他,宋叶词心下一慌,急噪噪的往旁闪躲,.
老管家看着不妙:"大人小心."
可是晚了,只听脆脆的"咖嘣"一声,宋叶词继脖子之后,右脚也扭了。
这言府出事,左右街使的效率便体现出来了,只一会,便已赶至府前.可怜宋叶词只能由老管家扶着借着夜色狼狈的躲起来.
那一晚果真是乱,那鞭炮好灭,可狗叫声却是难压,直折腾至天亮,才安静了下来,几乎惊动半个长安城.
言思蜀掉根头发都有人紧张,更何况这等事.
第二天上朝便有大臣上奏皇上,将长安治安狠批一顿,连带几个府衙的官员受了处罚.
至于宋府失火自然又被人自动忽略了.
不过宋叶词可不会就此罢休,那日下午便进宫面了圣.
皇上一见他,因言府之事阴沉的脸竟是笑了出来:"宋叶词,你这脖子,这脚,可真是有特色啊."
宋叶词哀怨道:'臣最近走霉运,吸口气都会呛道,实在是无奈."
"哦?你走什么霉运?"
宋叶词心痛道:'臣的府邸昨晚被无名大火给烧的精光."
皇上吃了一惊:'昨晚这长安城可真是热闹,又是疯狗又是火的."
"可不是,皇上,昨晚可没几个人睡好了觉."
皇上皱眉想了想,这臣子的府院被烧,说出去可真是不好听,即便他只是一个屁大的八品官.
"这起火的原因自然是要严加查办,你那府邸我素日看着也太小了,乘这次也正好重建,至于在新府邸建成之前....."
"皇上."宋叶词笑眯眯道,"在这之前,臣住在言大人府中便可以了."
十六
出了宫,宋叶词带上老管家便往言府去了,到了那,看那大门紧闭,敲了半日,才有人懒洋洋应了声,慢慢拉开一条缝,见是他,那拉开的缝又关上了些,仅露出一只眼:"宋大人啊,有事?"
宋叶词微笑:"言大人在吗?"
"不在."
"果真不在?"宋叶词笑的心知肚明,"去通报一声,说是宋叶词奉旨入住言府."
"奉旨?"那家丁冷哼,"这天底下哪来的那么多圣旨."说完,"砰"的便关了门,宋叶词是连拦都来不及.
老管家不满:"狗仗人势."
宋叶词摇头笑:"相府家人三品官."
言思蜀确实在家,可他心情很不好,因为他昨晚没睡好觉,沉着脸,顶着两个黑眼圈,坐在书房中,没一会,便有些昏昏欲睡.
陈友拿着一件东西进了来:'大人,这是昨天在宋府搜到的."
言思蜀头也没抬:'什么东西."
"是画."陈友将它放在桌上,展开.
言思蜀微抬了眼看那画,忽然就楞住了:"在哪搜到的?"
"书房,正挂在墙上."说完这话,陈友等了半日,却还不见言思蜀开口,只是看着那画出神,犹豫了一下,又道:'大人,宋叶词会有这画,我想......"
"这是他画的."言思蜀淡淡接了句.
陈友呆楞了一下:"......原来那罪魁祸首就是宋叶词?!"怪不得前次在街上,他看到那画神色那么奇怪.陈友想了想,又凑近了道:"大人,那宋叶词如此冒犯您,定不能轻饶了他."
言思蜀听了,眼神闪了闪,也不知是个什么意思,只是缓缓收了那画,陈友见状,忙伸手上前:'大人,我来,我这就烧了它."一把抓了画轴一端,可却不见言思蜀松手:"大人?"
言思蜀垂眼沉默了一会,道:"你下去吧,这画先放着."
陈友虽心有疑惑,却还是闭了嘴,退了下去.
他们两人都以为这画是仅存的一幅了,可他们错了,除此之外,这长安城中还有一幅,就在太子赵瑾手中.
那日赵瑾见林成醉老老实实的躺在太师椅上,抱着一幅画左右细看,好奇上前,却听他笑道:"这言思蜀果真长了一幅好皮囊."
赵瑾一听这话眉就皱起来了,再一看那画,脸色都沉了下来:"这画哪来的?"
林成醉却不理会,只是笑:"难怪当年赵冕会被他迷的神魂颠倒,还昏了头去弑君篡位."
赵瑾心底的那根刺就这么被赤裸裸的拔了出来,细微而尖锐的疼,脸色变了几变,最后却只能冷笑.
林成醉倒似没有发现他的变化,顾自赞道:"有道是美人如玉剑如虹啊,这个人倒也配的起这句话,不过他也就只有这幅皮囊了."说到这,话锋忽的一转,"你很恨他吧."
赵瑾冷笑:"多行不益必自毙,他那庞大的关系网迟早会有一日将他卷入,绞死."
林成醉抬起头,看他立在窗前,阳光刺眼,只见模糊的面目,唇边的笑却逼人的清晰:"待我登基之日便是他的死期."
言府这日很不太平,一大早便有一群人围在府前,唧唧喳喳,指指点点,一家丁开门出来看见那阵仗.大吃一惊,立马竖起两条虫眉毛,瞪着绿豆眼,张牙舞爪的将那些人喝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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