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莲墨影 下(穿越+生子)————半牙月月
半牙月月  发于:2010年09月06日

关灯
护眼

……

无花宫,湖水碧蓝如洗,倒映着漫天星光。

冷华端坐于榻上,面目冰冷,如同一尊雕塑。当初冽炎离世时他便是这幅模样,如今一万年过去,竟是未做丝毫改变。

伺候的少年跪坐于一旁,小心翼翼地低眉敛目。

命运之神司天下运势,玩弄世人于掌心,却惟独,看不破自己的宿命。

千方百计设计冽炎,不过希望利用他戾气毁灭世间,按冷华所想,父神必不会眼睁睁看着辛辛苦苦创造的世界毁于一旦。那么当冽炎滔天的戾气爆发之时,便是父神现身之时。

但万万没料到,一向嚣张跋扈的魔帝陛下死时竟如此平静,害一场精心的设计都做了笑话。

“不,不对……仙魔永寂……仙魔永寂……”冷华神经质地唠叨,微微眯起眼,“这明明是必然的结果,为何会出错?哈哈……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他仰起头大笑,笑声苍桀,震得湖面微起涟漪,“不是还有凌宇吗,怎么能把他给忘记?没有人能逃过,谁也逃不过!”

宫外,有袭红衣,她勾起眼角,眉目魅惑人心,“是的,谁也不能逃过,谁也不能!”

60.仙魔永寂

漫天的雪花,旋转着落下,抬目望去,白茫茫一片,难见人烟。

凌宇安静地坐在地上,脸上蒙着雪花,像浮了层浅浅的冰,眉心朱砂,浸血般红,妖异绝伦。

雪越下越大,无穷无尽,仰起头,天空像是被割裂成了细小的碎块,一块一块,如破碎的琉璃。

狂风呼啸着卷过,黑色的花海摇曳,他低低笑了两声,将头埋入膝间,整个身体都在颤抖,“阿夜……阿夜……”他不停叫着,也不知叫的是谁……

夜,幽幽醒转,雪停了,寒星孤零零地挂在墨蓝色的天空,凌宇摩挲着掀开衣襟,胸口位置插满了短刃,但他似是丝毫不知疼痛,面无表情地旋转,划出一刀刀狰狞的伤。

鲜艳的血滴落在雪地,晕染开来,如白纸上铺就的梅,是冬日里极寒的色泽。

“还是找不到是哪里,怎么还是找不到……”他面上露出惊慌之色,眉端轻轻皱着,寒星似的眼,缭绕着白气,似湖上一缕轻烟。

“找不到,我找不到……阿夜……我找不到是哪里在痛……”指端插入发丝,痛苦地闭上眼,寒气一丝一缕,逆袭而来。

“一万年了,已经折磨了一万年,可以了吧?可以了……可以了……”

“不,”他用力将短刃再次向里挤压,“你所受的哪里及得上他万一……”

蜷缩着倒在地上,无神的眼望向星空,“阿夜,你怎么连墓碑都不给我留下,让我连祭奠都不知该去何处……”

心口的痛撕咬着他的灵魂,他咳出一口血,苍白的脸反而有了潮红之色,将头枕在臂上,仍是自虐般的反复旋转短刃,心里种了毒,任他怎么找,也找不到毒源,只好不断折磨身体,希望能减轻那些不知名的疼痛。

他强忍着不肯发出丝毫呻吟,但只要一想起那人,想起那双浓烈的黑眸,泪水不知不觉,便盈了眼眶。

那样骄傲的一个人,为自己男身生子,可自己呢,自己做了什么?

用重霄来侮辱他,用辛慕天来刺激他,扒开他死命隐藏的伤口,嫌不够深不够漂亮,再刺两刀,直到红艳得凄厉……阿夜……他捂住胸口,似乎那人的伤转了过来,空气一层层叠压,他大口大口呼吸,但还不够……胸腔里鼓声轰鸣,分崩离析,山河无比遥远,那人容颜却清晰地浮现眼前,雕塑般的侧脸,映着夕阳的金芒,闪烁而难以捉摸。

他有浓密的眉,轻飘飘挑入发际,眉下是冷冽的双眼,看着自己时,总带着微光,像是对着最最心爱之人……

宇脸上露出迷醉的笑容,仿佛突然想到了极其幸福之事,轻轻闭了眼,将食指竖在唇边,像在呼吸着另一人的气息。

那人的眼神寒得似冰石,又在不经意间化作春水般的朦胧,醉生梦死大概也不过如此。

他的薄唇,凉凉的,孤傲地紧紧抿着,若自己执意去撬开,他会扭起俊眉,神情极为不耐。

阿夜……凌宇越笑越开心,晶莹玉面,蒸腾起霞蔚,如同盛开一庭的桃花,而他身体里,却不断流出灰色的气体,混合着曼陀罗死亡的香气,相拥着,覆盖长天……

……

无花宫,冷华一眨不眨地盯着湖水,水面之上,正是凌宇的倒影,匍匐着,神情诚挚。

——他敬拜着他心里的神灵,不为祈求,只为毁灭。

——如果这个世界,没有那个人,那么他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

冷华紧张地捏起手心,将伺候的少年按上胯间,少年用舌尖雕琢开繁复的衣襟,细细温存那肿胀的物事。

这是最后一次了,他想,最后一次……

等父神归来,这个人,就不再是他的,连远远看着,都是种奢望。

“不愧是‘虚’的力量,就算自杀,也要拉全世界来陪葬。”冷华微哼一声,慵懒地眯起眼。

无与伦比的快感让他兴奋得指尖发颤,双腿大张,急声道:“快点,再快点……”

少年抬头看他一眼,虽知对方不是在催促自己,还是更加卖力地挑弄,心里充了血,凝成了血块,不知从哪里下手才能切除,只怕那凌宇也是这种感觉,爱恨无能,只是软绵绵的痛,连呼吸都如同妄想。

灰色的气流弥漫,仙界,魔域,人间,无数人抬头,寂寞的声音,像朵花,刚刚盛开,又无声凋谢,浓郁的气息倾泻而出,不知,可带着血珠?

人间的凡夫俗子最先软倒在地,接着是仙界,魔域,世界的毁灭,原本无人能逃。

‘虚’,空无一物,就算灵魂印记被毁也依然存在,只有他自己才能结束漫长的生,而‘虚’的死亡,意味着混沌,是原始,也是最终。

“怎么还不出来,怎么还不出来……”冷华死死扯住少年头发,短短片刻已是慌乱如失了魂魄,“为何还不出来,他还要躲我到什么时候?”

少年愣了愣,随即被大力推开,狼狈地跌倒,青丝散落一地。而他一贯优雅的主子神情疯狂,浑身僵硬,接着不能抑制地颤抖,“不会的,不会的,一定毁灭得还不够彻底,一定是这样。”

……

漫天的星光,纷落如雨,红衣的女子执了画伞,伞骨晶莹若玉,她轻轻走到冷华面前,蹲下,“凌宇毁了世间,你毁了无花宫,剩下的,还有什么?”

“什么都没剩下……”冷华抬起头,长发竟在瞬间白如银丝,一丝一缕,一如他缠绕太久的情怀,“宣玉,他去了哪里?”

“父神死了,你不是早就知道吗?”宣玉穿着红色的裙裾,摆上绣有鸳鸯,像是期待着比翼双飞的那天。

放下伞,将恍惚的男子紧紧抱入怀中,“父神死了,真的死了……”

“死了?我什么时候知道的?”冷华颤了颤,脸上竟有了泪,他胡乱地抹掉,声音哽咽,“宣玉,你说,我什么时候知道的?”

“明明就知道,又为何要欺骗自己,”仰起头,雨滴般的星光落在脸上,冰肌玉肤,自是番销魂的妩媚,“即使到最后,即使仙魔寂灭,还是不肯承认吗?”

冷华赫然睁大了双瞳,茫然地摇头,“不,你骗我,你最喜欢骗人。”

宣玉轻笑了下,微微移开眼,“你知道的,我骗人的时候,不会用这幅妆容。”

如同三月最艳的那抹桃花,面前的女子成熟而多姿,失去焦距的双眼缓缓映出她的形象,记忆里的从前与此刻模糊着重叠,少女摘了树枝,轻挑地在手里玩着,‘我是契约女神宣玉,你是谁?’

他想原来这便是父神亲自创造的另一个‘孩子’宣玉,周围,桃花满了枝桠,映着她酡红的脸,一时之间,说不清谁更好看。

“宣玉,你有办法的……”冷华握住宣玉的手,急道,“你有办法令父神回来,对不?”

握着自己的手修长有力,带着她一直想念的温度,她和他共同存在了多久,十万年,还是更漫长?

他想利用冽炎凌宇二人毁灭世间,逼父神现身,她便帮他,只要能令他认清现实,要她做什么都可以。

可惜,命运之身司命运,却唯独看不破自己的宿命。

“冷华,如果你是想要虚假的时空,我可以给你。”转眸与他对视,“如果这便是你想要的……”

“不,滚,滚开!”他粗重地喘息,额上布满冷汗,“父神是我的,谁也不能抢走。”他抱着双腿一个劲往后退,低沉的吼声,击破了自欺欺人的面具,他明白了,她是来讥笑他的,讥笑他一直活在念想之中。

他便是不肯认清事实又如何,他费尽心力,期盼父神回来又如何。时光如此漫长,若不做些什么,他早已被逼疯。

冷华咬着唇,身体一个劲抖,如风中落叶,宣玉抚上他银发,低声问,“最后,你终是不肯多看我一眼吗?”

那声音温柔,像拂过面颊的一阵春风,冷华却很冷很冷,他四肢僵硬地坐在那,刻意欺瞒的真相被恶意撕裂,骤然的痛楚害他的眼泪在一瞬间倾巢而出。

发端的指尖抖了抖,“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看起来比天上的星辰还要骄傲还要明亮,当时我便想要是能令你落泪,定然是十分了不起的成就。如今你哭了,我却没觉出什么高兴,反而十分悲哀……”她顿了顿,他也停止了啜泣,“冷华,其实,我们都是可怜的人,苦苦追求,得的终是场空。”

时空的狼藉之下,爱恨终是经不起摧残,怨与怒,可笑也可鄙,她起身,自她决意帮他完成这一切的那刻,便知了今日的结局。

她和他,要的不过是个证明。

父神已死,他不会爱她,而她……

毁灭一些,埋葬一些,最终,最初……

拾起地上的画伞,沾了星光,伞仿佛也带着灵动之气,缓缓流转,无休无止。

宣玉开始跳舞,翩然若飞,像只漂亮的蝴蝶,又像飘落的一瓣花,是种宁静的美。

‘只要你愿意付出自己珍贵的东西,我可以帮你达成愿望……’每个世人来求她,她都这样回答,她喜欢嘻嘻笑着,玩世不恭,似乎什么都入不了眼,进不了心。

可是你完成了他们的愿望,那你的愿望呢,你的愿望又是什么?

红衣蒸腾出桃花般的霞蔚,冷华用手托着脸,眼里凝着泪光,笑容极为纯真,“宣玉,你又在玩什么把戏?”

她定然又在捉弄他了,她总是喜欢这样,他不信父神死了,她便把事实摆在他面前,逼他相信。

若父神还在,绝不会眼睁睁看着世界毁灭,可世界没了,父神还是没出现,还是没出现……

她没有理他,舞步却越来越急,迫不及待地想完成。

天地间最美的舞,据说看过的人便不会忘记,那是独属于契约女神的舞——以生命为代价!

冲上去抱住软下来的身体,柔柔的,是少女的芬芳,冷华声音微微发颤,“你……是不是……替我复活了父神……”

“不是……我是父神创造的,如何能够复活父神?”

冷华面色一变,不是,那她为何以生命为礼祭?

宣玉伸出手,缓缓摩挲他容颜,嘴角留出血,她轻轻笑道,“冷华,我似乎有些累了。”

“不准,不准!”吼完眼眶已经再次泛红,父神死了,若是她也不在,那么谁来陪他?

“宣玉,你不会有事的……”冷华擦掉她嘴角血迹,心里一刀刀凌迟似的痛,他也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地上溅起水,却不知是谁的泪。

一切终是安息。

幽暗与光亮,开花与枯萎。

他抱起她,步出荒芜的宫殿,殿外,白云如苍狗,滚滚而过。

61.冽炎的梦境(1)

霁雪初晴,难见的阳光透过厚重的云层,洒下迷离的光晕,带着冬日特有的散漫和闲逸。

墨衣的男子坐在树下,浩大的天幕,飞絮缓缓飘落在他脸上,一点点融化,留下浅浅的暗痕。他眼睛安静地闭着,看那样子,竟是已经熟睡。

千晨星走过来,替他披了件衣袍,他伸出手,隔空描画对方眉眼,直到现在,仍觉一切像场梦,他总担心梦醒了,这人又会不见。

一千年前突然袭来灰色暗流,千晨星和千宸御耗尽功力也未能阻挡,两人皆猜测是‘虚’的缘故,本当必死无疑,哪知峰回路转,也不知过了多久,视线里白茫茫一片,远方行来一白衣的男子,走近了方认出是凌宇,在两人吃惊的目光中,他怀中抱着之人竟是已死的前魔帝陛下。

从冽炎之后的只言片语中,千晨星估摸着明白当年‘虚’自杀未遂,反而毁灭了世间,高天之上的那位契约女神不知为何突发善心,以生命为祭祀,将一切恢复成灭世前的原样。

甚至,连冽炎也活了过来。

凌宇愧对冽炎,未等他清醒,已自行到‘临昆门’负荆请罪,‘临昆门’是烈火与冰雹的天堂,犯了重刑的魔人都是被拖到里面受死,而凌宇,已在里面呆了千年有余。

那种折磨人的荒原之所,千晨星自问自己撑不了几年,但只要一想到凌宇曾经做过的事,他那微薄的同情立刻转为满腔的愤恨,只愿那人永远都呆在里面。

但他明白这是不可能的,千晨星看了看冽炎,对方无意于魔帝之位,每日不是练功,便是在这院中闲逛。仙界两位陛下都被困魔域,只好俯首称臣,天下大统。千宸御不喜魔宫阴沉沉的氛围,在宫中种了不少花草。冽炎实在是无聊得紧的时候,就随便找颗树坐下睡觉。他性子孤僻,平时也就千晨星和四圣兽敢来见他,但他话很少,甚至,已有一千年不曾露出笑容。

千晨星不知道的是,冽炎,其实正在做梦……

……

冽炎睁开眼,华贵的床慢,似乎……

“少爷,啊……少爷醒了,快去叫老爷夫人……”

他转过头去,一群人一阵忙乱,之前冲出去的那个少女旋风般转回来,捧着他的脸细细看,看着看着眼泪簌簌落下,“少爷,绿儿以为你回不来了……”

冽炎看了看自己身形,似乎是十六七岁的样子,嗯,十六七岁,没有被砍头,也没有邪明宫,什么都没发生。

“少爷,凌公子求见。”

“不见!”绿儿想也不想便替他回绝,神情还是一贯凶巴巴的。

苏影夜四岁起,绿儿便是他贴身丫鬟,少爷和凌公子的事她多少知道点眉目,自家公子傻兮兮的,若不看紧点,只怕被骗了都不知道。

“是哪个凌公子?”

绿儿白他一眼,心想这大少爷莫非发烧太久脑袋烧糊涂了,“凌宇凌公子啊,不记得了,怎么回事?”

“要是真能不记得倒好……”冽炎起身,理了理衣袍,屋里恰好有枚铜镜,他看过去,镜中的少年眸若琉璃,笑时两个浅浅的酒窝,不是绝佳的相貌,却自有英俊之气。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