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大感震惊,难道说……
不,说不定只是巧合。就算欧阳流风为人无能又人渣,也不可能得罪请得如此杀手的人。
缓了缓神,尽量平静下来,其他事以后再说,现今要紧的不是我,而是另一位。
转身,失去对手的木易却还在原地低垂着头,手中剑撑着地,身上伤口或衣服不断有血滴下,在地上留下了一片血迹。
我皱了皱眉,向他走过去,他应该受了不轻的伤,不会出事吧?
“你没事——!!”
支撑着他的剑“哐当”落地,木易重重的倒了下去,我连忙几步跑了过去,接住他下落的身体。
怀中的木易脸色苍白,额际大滴大滴冷汗滑下,嘴唇惨白惨白,眉紧皱着,已然失去了意识。他身上有好几处伤口,臂上,胸前,腰间,最可怖严重的是腰间的刺伤,很有可能伤到了内脏。其余几处倒只是划伤。
我惊了惊,然后迅速拿出随身带的急救药物,用银针封住他几个穴道,尽最大力量止血。只起到细微的作用罢了。
我急躁的左右望望。
黑漆漆寂静一片。
现在最要紧的是治疗,必须找到地方能够让他安静治疗,还有完备的药物。医馆,离这最近的医馆在哪?!
我开始痛恨起自己的人生地不熟。他的伤势耽误不得,若不能及时进行治疗……
正在我皱眉焦躁之际,从周围暗处出现了数名黑衣人,正靠近我怀中的木易。
我戒备的瞪着他们,希望不是黑衣人伺机等到现在才出现,以我之力,恐怕无法抵挡。
手中的银针时时刻刻准备着,蓄势待发。
似乎是头头的黑衣人在邻近木易的时候停下,看着我道:“将主人交与我等,我等自会带主人疗伤。”
说着手即伸过来欲接过木易瘫软的身体,我忽然觉得那双手有些碍眼,于是无视之,横抱着木易站起身来,“带我去医馆!赶快!”
“无需公子费心,我等自会打算。”某黑衣人斩钉截铁好不迟疑。
我看在他可能是木易手下的份上强忍住怒火,低吼:“我说了带我去医馆!你想你主子失血过多而死吗?!”
“……是。”他犹豫了下,终于答应了,起步跑在前面带路。我则抱着木易跟在后面。若是以往我肯定会认为此重量要命吧……果然人的爆发力是无限的。
期间应该是木易暗卫的黑衣人数次明示暗示我把木易交给他即可,我紧了紧抱着木易的手,没有答应。
在事情尚未明朗之前,我还不能相信任何可疑的人。
谁叫他大部分伤是因我而受的呢,我好歹也是个知恩图报之人。
但是以我未曾练武之人还得抱着一个人,速度实在是慢得不像话,跑几步喘几步。没跑出多远,黑衣人就拿出了代表木易身份的信物,我大松一口气终于放心把昏迷的木易交给了他。然后拖着累得半死的身体跟在后面。
不止木易,连我都是被暗卫用轻功带到了目的地。我自己的速度着实太慢了些。
不过,目的地却不是医馆,而是——皇宫。
第七章 要命苦累
我大大打了个哈欠,十分不雅地不顾周围的人伸了个懒腰,走出朝阳殿——皇帝的寝宫。天已开始染白,一宿就这么过去了,多久没有熬夜了……唉……身心疲惫啊身心疲惫……
——我绝对要请求放假或者延迟上班时间作为补偿!!
木易——不,现在该叫皇帝陛下了——的身份果然如我所猜测,杨家经典化名木易,实在是简单过了头,用如此幼稚易猜的化名与人打交道,简直是摆明了要让人猜出他的身份,要不就是端木杨太傻。
在安全到达朝阳殿之后,我被留下照顾端木杨,进行一些简单的我所知道的诸如止血之类的救人措施,而皇帝的贴身太监非华——我差点因为音似“废话”不顾情况紧急而笑喷——则负责去太医院找值班的太医或通知医术精湛的代表来救人。也是端木杨运气好命不该绝,太医院被安排值班的恰好是索拉索院史,这个国家为世人所知的医术最为高明之人。
于是,反正皇帝安全也能保证了,为了避免造成诸多麻烦引起朝廷国家轰动,端木杨遇刺一事,被层层隐瞒下来,除了几个直接接触到此事之人,一律不准外露消息。似乎是要等到端木杨醒来再秘密调查或是公之于众。
毕竟一国之君昏迷不醒的状况让敌人知晓情况,是极为危险的事情。
索院史不愧为索院史,与只在学校标本上做过实验毫无实战经验的我相比,天差地别。经验老道,实力非凡——看来帝王家都是不太平的,看索院史被锻炼的这么熟练的手法就知道了。(阿木:人家是多年积累下来的好吧!)
十多年的差距果然是显着的。我也只能在一旁打打下手,顺便学习学习,再顺便偷学几招。反正索院史是我名义上的师傅。
在索院史以及我(这个不可以忽略!)的努力下,端木杨的伤口已经处理完毕,后期的简单处理由我一手包办。情况也已稳定,保证不会有生命危险。至于谈到恢复,根据他的身体素质看来,不用很长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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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前的天与云,地平线上的光晕,结合成了漂亮非凡的图画。我左右瞄了瞄,天未大亮,周围除了巡逻的侍卫再没有其他人,到整个后宫因为上朝轰动吵闹起来还有段时间,我干脆坐到了朝阳殿前的石阶上,昨晚肯定把我一辈子的勤奋都用完了,实在是太累了。
手撑在了地上,啧啧,不愧是皇宫,连个石阶都弄得这么光滑高档,不知得耗费多少钱了,建造我所处的皇宫的钱得能让我不动不做事白白生活多少辈子啊!
手触在地板上,冰凉凉的,很是舒服。
我微微眯上了眼。
呼——
事实上,我,以前的柳行云,现在的欧阳流风,在,熙朝最尊贵的,皇宫,皇帝寝宫朝阳殿,前,的,石阶上,躺着,很,惬意地,睡,着,了。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真的只是想躺下休息休息我绝对没有打算要以天为被以地为床露天睡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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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开眼的时候,脑筋一下没转过来,眼里望见的不是无垠的天空,没有蓝天没有白云更没有刺目的太阳……取而代之的是……锦帐?耶耶耶?我瞪大眼,有些呆愣。
脑袋上方本应是天的地方的锦帐……似乎有些眼熟。
啊!可不就是我房间里的嘛!
这么说我回家了?谁送我回来的?我不是在朝阳殿前的石阶上休息——绝对不是睡觉!——吗?
“少爷,您起了吗?”帘外有人问道。
“阿苏。”我起身,撑了撑额头,果然我这起床的毛病还是去不了。如果被人发现我在刚起床时脑袋都会有短暂性的短路(苏青兰语)就完蛋了,“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我应该睡了不短的时间,从我可怜的五脏庙得出的此结论。可怜我自遇刺那天下午在茶楼吃了点东西后就一直空腹到现在了,更何况还劳心劳力的为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又照顾又护理的呢。
“少爷,已经戌时初了。”
戌时初……那就是晚上七点?我睡了十多个小时半天多?!
“我要用膳。”什么谁送我回来的什么我怎么回来的什么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之类的问题统统到我吃饱了饭喝足了酒之后再说!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嘭”的似乎是阿苏僵了一下碰翻了椅子的声音。
“……是,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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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是,在我以最快的速度最没风度的样子风卷残云完桌上所有饭菜后,就被召进了宫。
值班。以此名义。
第一天上任被我睡过去了,那晚上的值班怎么也推辞不了了。
这回坐马车去皇宫的时候我是牢牢地把从欧阳府到皇宫的路线记下了,避免出现迷路等丢脸事件。
——事实证明,真正安排到我值班是假,索院史利用职务之便要身为少数知情人士的我来照顾那个尚卧于床的皇帝陛下是真。
我真是自讨苦吃。心里啐骂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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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阳殿内只留下了几个皇帝心腹中的心腹,所以,大部分专业性的必须由我出马。
端木杨在半夜的时候发起了烧,大概是伤口处理不够及时引起的,我在边上又是照顾了他一宿。又是指使人去煎药,还要负责让他把药全部喝下去,时不时就得量量体温——用我的体温来量他的体温,连眯个眼的机会都没有。也幸好我之前休息够了,要不非得垮下不可。
一夜过去,整个朝阳殿的人都颓废了,尤以我最为严重。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端木杨已经确定无碍了。
不过……之前索院史和我分明已经做了很全面的处理了,为什么端木杨突然间还会发烧?我有小心翼翼拆了纱布检查伤口,看得出来伤口已经开始愈合了,应该不会再感染才对。会不会……根本就不是由于伤口引起的?!
我撑着眼皮靠在床沿,最后一次用手背贴贴端木杨的额头试温度,实在是太累撑不住了,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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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被硬生生从梦境里被拉起来的,和周公周少爷的棋才下了一半,就被人打断。很不悦的慢腾腾抬头,看见索院史背对着我在把脉,仅存的理智让我没有吼起来打扰索院史把脉,望闻问切里面,切是最不能在吵闹的环境中进行的,我怕我真吵起来会被索院史扔出去。
我站直身子,活动活动减缓因睡姿的不当而造成的全身酸痛,以后睡觉一定只能睡床上!
索院史凝眉极为专注,我只好走了出去。
端木杨昏迷了两天,意味着早朝也停了两天。也不知是什么原因让那几个大臣对外交待的。倒是与我无关,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御医而已。
索院史喊了我进去,也是尽显倦色,“流风,按照昨天的法子再过几天,皇上就该醒了。这些天辛苦了。”
“……是,院史。”
我就知道……要隐瞒又要治疗,索院史琐事一堆,也不好天天呆在朝阳殿惹人怀疑,那么,光荣的照顾皇帝陛下的艰巨又光宗耀祖的任务,只能落到我的肩上。
Ooxxxxooxxooooxx!!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要不是因为端木杨你也算救了我的命是我头顶上的终极BOSS,我才不会理你呢!
第八章 如此皇帝
“朕要喝水。”
我抬眼瞄了瞄他,继续手上的动作,顺便吩咐道:“小非,倒水。”
“是。”皇帝陛下的贴身太监小非童鞋很乖巧的去倒水。由于我近几天一直废寝忘食衣不解带在照顾某不知好歹的人,小非童鞋对我已万分感激几乎惟命是从了。
“……”某人咬牙喝完水。
我停下手中动作,手托着下颌半打瞌睡,好累。
一时的平静。
我看到了向我招手的周公子。
“朕要进膳!”如惊雷打在耳侧,我霎时惊醒过来,一眼瞄见某人略有些幸灾乐祸的眼神,我心下怒了怒,忍住。
“小非,传膳。”我轻描淡写又开始捣起我的药。
片刻后。
朝阳殿内新设的餐桌上摆着:粥,青菜。
“朕要枸杞肉丝喜鹊登梅蝴蝶暇卷姜汁鱼片五香仔鸽火爆腰花!小非子,传膳!”某人青筋迭起。
小非立在一旁没有说话没有行动。
“皇上,受伤期间还是吃些清淡的食物比较好,不宜食用油腻食物。”尽量不把眼睛往他那边瞄,我淡淡道。
“朕说要就要!”某人怒。
“为了这江山社稷,皇上龙体重要,还请皇上多多配合。”
“欧阳流风你胆敢违抗朕的命令!”某人吼。
“微臣岂敢,不过职责所在罢了。皇上快快用膳吧,切莫饿坏了身子。小非,伺候皇上用膳。”
“皇上,请用膳吧。”小非夹在我和端木杨之间左右为难,听也不是,不听也不是,怯懦着寻求某人的意见。
“欧阳流风!”端木杨喊了声,竟然就想带着腰上的伤口下床,正在我翻白眼之际,他果然一个踉跄就摔了下来,小非一时没反应过来,倒被冲过去的我接住了他下落的身体。
似乎是拉到了伤口,端木杨疼得倒抽一口气,我冷哼了声,随手把他扔上了床,又是一阵抽气声,“请恕微臣无礼。”
然后抬手就掀他的衣服,他的手却突然伸出来拦住我,我诧异的抬眸看他:“皇上?”
端木杨俊脸紧绷,还疑似飘着一抹红色,也不做声,就那么压着自己的衣服不让我查看伤口。我又喊了声:“皇上?”
某人依然不做声。
我深吸了口气,提醒自己他是病人不要和他一般计较,道了句:“请恕微臣无礼。”用力一把掀开他的手,拉起衣服。果然,被他那么一动作,纱布又染上了血迹,仔细小心地揭开纱布,期间端木杨持续抽气,伤口有轻微的撕裂迹象。
我抬头狠狠瞪他一眼,端木杨心虚地缩了缩。摊上这么个病人,真是我之不幸。转头吩咐小非:“小非,把我的药罐拿过来。”
“是。”小非听话的去拿我作为“忙”的借口捣鼓了好久的药罐。
里面的药粉是我根据以往在中国古代那些着名医书上看到的药方配合情况稍加修改配制得来的,效果应该比皇宫太医院内那些所谓金创药之流只好不差。
放轻动作把药粉撒在伤口上,拿干净的纱布仔细包扎好。小心地忙完这些却发现……让我多做事情的某人竟然睡了过去。
病重之人能如此闹腾,不累才怪。
帮他盖好被子,让他躺好。说到底,他其实年龄与我相仿,多了一个皇帝的职业身份,势必会比我肩负更多得多,像今天如此偶尔发泄胡闹,大概也是不错的缓解情绪的方法,但愿下次别发到我身上就够了。
挥手叫小非把端木杨动都没动的粥菜撤了下去。
端木杨在床上睡得正香,我闲着无聊看他睡脸发呆。凭良心说话,端木杨长得很不错,带着天下美人的基因,一代传一代,端木杨很得其精髓。
——要我一大男人去形容另一男人长什么样实在是太难了,所以,只要很好一个词就够了。
从他的睡脸完全看不出他醒时的脾性,不知他在处理政务时又是怎生模样?依据我从那些个记载他功绩书上了解的他,政事上别有一番见解能力,绝对不会有何任性幼稚的行为。想来他正经起来,与我所见到的他截然不同吧。
要是他能随时保证冷静独断,不要和我较劲,乖乖当个病人,我得省下多少事啊。
我越看他的睡脸越觉得我就一保姆!好歹我也是正七品御医,怎么能担任保姆的工作呢?!人生如此美好,我本来能安然呆在宿舍天天偷懒的,现如今却要当个任性皇帝的保姆……罪过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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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端木杨伤势未好到能下地上朝之前,不知是隐瞒的够彻底,还是天家无亲情,无论是太后还是公主王爷之流,我没有在朝阳殿碰见一个来探望的人。整个朝阳殿,只有三个人:我、皇帝陛下、小非。偶尔中的偶尔还有索院使。
索院使似乎非常信任我的医术,完全不担心我会有处理不来的情况。
我该喜自己如此值得别人信任,还是该忧把人渣流风的形象改变得太多?
喜忧参半,无聊透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