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找婆家 下(出书版) BY 摆夷
  发于:2010年09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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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看摊的开始大叫,「祖扬,祖扬!」

一个穿黑衣的年轻人就跑了出来,「什么事,跟叫魂一样。」他一张脸干干净净的,有像太阳一样的笑容。

「这是我们祖师傅,什么乐器都会。哎,客人,你别急着走呀。」

子归已经丢下他们急急走开。宗焕不发一言,只是打量了一下那个黑衣青年,然后才向子归追去。祯岚却停在原处,将那笛子抓起,两手一用力,那笛子应声折断。

祯岚将那笛子掷与地上。

那黑衣青年和看摊的伙计齐声大叫:「你,干嘛呢!」

祯岚从怀里撒了一把银钱出来,丢在摊上。那两人看他脸色,均有惧意,一脸不满,只是敢怒不敢言。

等他走开几步,身后那个伙计恼怒地叫喊,「你以为有钱了不起呀!」

子归在前面倒没有听到这些,只是注意到宗焕的脚步声跟了上来,忽然就问了一句,「三哥,你有没有喜欢过一个人?」

宗焕皱皱眉头,「啊,没有,以前没喜欢过,大概以后也不会喜欢了。」他说得很是随意,眼光却细细地打量着子归脸上的神情,小心翼翼地问:「怎么,你喜欢谁了?」

子归沉默了好一会,沉默到宗焕以为他不会再说话,「你说,两个人互相喜欢不是简简单单的事情吗?为什么会猜来猜去,猜他为什么喜欢我,我为什么喜欢他。那个为什么真的那么重要吗?一个人的喜欢有时纵然是有目的的,难道那就不是喜欢了吗?」

这句话在他心里颠来倒去不知道说过多少次,但每一次都是私底下偷偷地想,不敢出声去问,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就丢了出来。

宗焕干笑两声,「你哪来这么多的为什么,想这么多干嘛。」他看着子归的脸色不对,皱着眉小心试探着,「你是说涪悦?可是都过去了……」都过去了那么久……他收住了口,看到子归的唇在发抖,显然本来是想说什么,但是又说不出来。

子归努力笑了一下,马上就低下头去,急急地向着前方走去。

祯岚在身后不发一言,多少是听到了。

是呀,都过去那么久了,是因为不管怎么说,自己那份心情都还是被看成是浅薄的吧。

说了,也没有人了解。

扇子也买了,三个人找了家酒楼坐了下来。菜慢慢摆上了桌,子归一直心神不宁,少了爱打圆场的昱文和一向热闹的燕杰,三个人居然都有点冷场。祯岚是越吃脸色越冷。

终于子归跳起来说:「哎呀,天色太晚了。」他一张脸急得通红,「我出来没有和家里人说,现在这会儿还不回去的话,他们一定很着急。二哥三哥,你们两个先慢慢吃,我改天再补请你们陪礼道歉。」

祯岚抬起眼来不接话,让子归一个人唱独角戏。子归就叫小二过来结帐,那菜是宗焕点的,价格居然贵的离谱,子归都不敢摸自己口袋了。

子归咬咬牙,「二哥,我钱不够,您先帮我垫付一下吧。」

祯岚连筷子都没放,仍然还是在吃,也不应。子归知道他小王爷的脾气又来了,没来由的心里也与他赌了气,他见祯岚不理他,也不再多说,反正祯岚付不起帐,也可以赊帐。

站起来,抱着他的两匹布和装了扇子的礼盒登登登就下楼了。

祯岚还真没想到,他一句多求的话都没有,走得如此干脆,气得差点闭过气去。

「帐你付上吧。」祯岚丢了一句话,就跟着子归也下楼去了。

宗焕的脸并不像平时一样没有表情,应该说,他的脸多少是有点落寞的,可是却没有人注意到他。

他的人生,早就知道自己在等着什么。所以他没机会问为什么,也不能问为什么。

落日把子归的影子拉得很长,那人儿走得急匆匆地,却很有目的,带着一种特别的执拗。

祯岚远远地就能从人群里看到他,觉得自己的心抽动了一下,他的唇抿得紧紧的,死死的,果不其然,不出所料。

可为什么他这样该死地介意。

祯岚看着子归走到了那家乐器行前,摆摊的伙计还在,无精打采地吆喝,看见了子归,一脸的怒容。

「对不起,我还能麻烦那位师傅吗,我想买一把好一点的笛子。」子归躬身施了一礼。

「你还来做什么,要把我们这的笛子全弄断吗?」

子归自然不懂他在说什么,他抬脚就往里走,「那位师傅是姓祖吗?」

「喂,看你是读书人的样子,你怎么这么不讲礼?」伙计硬是要拦着他。

那穿黑色短襟的人大概是听到争执,跑了出来,子归开口问:「祖师傅,您认识十三爷吧。」

祖扬很是吃惊,脸上的怒意渐消,「何来此问?你怎么知道十三爷?」

「嗯,祖师傅,我想买支笛子,送给十三爷。」

祖扬明显地想打量他,只是怕这个打量太落痕迹,所以那眼光落在子归身上既是不解的,又是小心的,「这位公子,要不您里面请?里面有些好的。」

子归摇摇头,「我钱不多,只能买得起这样的。」

祖扬忍了一下,似乎也是个直爽的人,「小哥,我斗胆与你说,你应该也知道十三爷是什么人物。他有自己的笛子……这些只是些初学者用的粗活,我想他未必看得上,你既然要费心送,何必送这些个呢?若是钱不多,还不如不送。」

子归低头想了一下,「我知道,这些都是他看不上眼的,但不是说所有他看不上眼的、便宜的就都是差的,所以才请师傅来帮我挑一下,也许这里面还是有一管好笛子的。」

祖扬听他话里有话,叹了口气,用纸膜贴在唇上,将每一把笛子都拿起来吹了一下,子归的眼神很是认真,一刻也没离开他的脸。

祖扬终于挑好了一支笛子,递与子归。

子归问多少钱,便从口袋里拿了钱袋数给他,立在那儿,说了一句,「谢谢!」

祖扬怎么也没有办法掩饰脸上的不解。

祯岚看他收拾好笛子往前走,走的方向也不是回家的方向,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在烧,又痛又恨,就一直跟了过去。

虽然近暑,天黑得要晚些。但是子归一人往郊区去,走到林子里时,天色已经有些暗了。子归一点也没有觉察到有人跟着他,看到天色越来越晚,步子就迈得更大更急了些。

祯岚心里那股气恼烦躁慢慢淡去了,想起当年的情景来。

那条路曾经有那么一段时间,两个人经常走,一起走,走得很熟,走得子归变成现在这样,纵然天黑,他也知道怎么走。

那时也是像现在这样,子归并不知道祯岚陪在他身边。在那个时光里,有一个人呱呱噪噪的,嘴巴好像总也停不下来,绝不是像此刻一样,那人把自己抛到脑后一样的沉默,当然是这样,因为他不知道此时自己的存在。

火像是从胃里烧出来,烧得祯岚的口里干干燥燥的,像是得逆疾的时候,要有火泡长出来。

但在他内心深处,祯岚又真心希望那样的时光能重新回来,如果能重新回来的话呢?如果这条路能再长一些,是不是祯岚就能知道答案呢。

子归终于走到了山庄门前,拿着那把笛子的子归站在那儿却好像失去了勇气。一动也不动。

然后,他迈动了步子。

祯岚突然冲了出去,抓住了子归,他不知道子归要干嘛,他只是抓住了他,然后把他拧过来,一只手伸了出去,好像不像是祯岚自己的,一巴掌打在了子归的脸上。

祯岚心里的火,就变成了这么一个火球,甩出去了,终究是要伤人的。

子归本来想叫二哥的,但是那忽如其来的一巴掌把他给打住了,他捂住脸,呆傻傻地看着祯岚,不知道这个人怎么会冒出来,又为什么冒出来,甚至不知道这个人是不是祯岚。

「你怎么这么贱,人家都不要你了,你还要凑上去干嘛呀!」祯岚也不认识自己,他管他做什么呀。

「这是我赚来的第一份钱,我想要给他买份东西,我想要他知道,他也许有很多很多,但从来没有给我买过什么,我也没指望他给我什么,他怕他那碗里的水舀到我这个空碗里,他的碗就变浅了。但若是我有的时候,哪怕只有很少的一部分,我也会拿出来给他的。我就是想告诉他这个。」

子归看着祯岚,「因为他就是这样看我的。我不想他这样看我。」他突然指着自己的胸口,「我一想到有人这样想我,我这里就很难受,你知道不知道。」

祯岚望着他,他心里也在难受,不敢相信的、不愿相信的种种情绪涌在自己心里,「子归,你是不是太执着了,你们认识才多少天、相处才多少天?你为什么会放不开他呢?」

如果,自己从来没有在他面前提过十三爷,是不是一切就不同了,如果在那条山路上、那个早上没有遇见子归,是不是一切就不同了,或者更早的时候,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何子落这个人,是不是以后所有的一切事情就不会发生了?

是自己种错了因吗?

「并不是因为我喜欢他才这样做的。」子归打断他的话,「也许让你这样的人明白很难,也许我接近他确实是有目的的,我在遇见他之前,就千般百般地想过,他会不会喜欢我,但是,我和他在一起时,也是千般百般地认真的,你的心没有被人丢在地上踩过,你不会明白的!」

祯岚愣了一下,他突然间抓住了子归的手,「我只是怕你的心现在被别人踩呀!子归,他踩过了一次,你为什么要让他踩第二次呢?」

子归的手不得不从脸上移开了,他的脸有一半有些红,印子在慢慢淡去,那一巴掌还是用了些力气的。

「二哥,你觉得他还会踩我第二次吗?」

祯岚居然答不上来,时光匆匆流去,他们认识居然有四五年的光景,那个在树林里蹦蹦跳跳的孩子也这样抬起头来问过他:「佛祖,他会不会喜欢我。」

他那时是怎么样轻率地说出答案呀?

而现在,又是怎么这么难以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子归,你不是说你喜欢男人吗?不如喜欢我吧。我保证,我不会踩你的!」祯岚说得很急,他一腔的血都沸腾起来,想要保护眼前的人。如果说踩,自己也许早就踩过了,怎么会知道自己踩碎的东西,自己反而想捡起来,一颗颗的重新修补好。

「不,我才不要你同情我、可怜我。」子归快速地反应着。

「子归,如果现在涪悦回过头来了,你怎么知道他不是可怜你、同情你?」祯岚也快速地应着。

子归抬起眼来,祯岚突然把他抱到了怀里,把他的头压进自己的胸膛,他不敢看子归的样子,为什么有这么卑贱的样子,这么茫然的眼神?

这么一副被自己狠狠逼进了墙角中一样的眼神?

他也怕子归回答,那么干脆的拒绝,他已经领教过,他不想再领教更多了。

「子归,现在先别急着回答……你知道,我是足够保护你的。」

子归抬起头,我没那么脆弱吧?

问题是你为什么会这样脆弱又坚强呢?

「子归,你有没有想过,既然你那么担心,那么害怕一个人,为什么不考虑我呢?」

子归抬起头来,「你是认真的?」

祯岚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像今天一样狼狈,对自己要争取的东西,这么期待又这么没有把握,子归对他的置疑,就好像是镜子,照得他无处遁形。

第十二章

子归手中的笛子终究没有送出去。

祯岚觉得子归的事情像是自己心头的烙饼,隔一会儿要被翻动一下,隔一会儿,又被翻动一下,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起锅。

在他心事辗转的时候,呈劢请了他去府上叙叙。

夏天到了,太子府上的冰镇绿豆汤还是很好喝的。

庭院开阔,微风袭来,柳条轻轻摆动。有侍从美婢举了大柄的蒲扇,坐下来,满眼绿木,应是赏心乐事。

两个人坐在一处说话的时间却越来越少了,当年亲密无间的感觉,也渐渐淡了。有时候坐在一起半天,也会有点不知道该讲什么的感觉。

太子请了一对儿女出来拜见叔叔,那一对儿女粉琢玉团,煞是爱人,可惜对着祯岚都有点笑不出来。祯岚也想不出什么话来说,过了一会,呈劢就叫乳娘把孩子带了下去。

肖妃微恙,倒没有出来见礼。

祯岚也听到说太子的侧妃有了身孕,是以又恭喜了太子。

祯岚突然冒出了怪怪的一句,「我好像没带什么见面礼。」

「礼物?」呈劢有点奇怪,「大男人好好的要什么礼物?」

「嗯。」祯岚简单地「嗯」了一声,突然间想到,自己还是很介意着子归那笔薪水的分配,他给他父母买了礼物,给涪悦也买了东西,却只请自己吃餐饭,还是和宗焕在一起,最后还要自己付帐,天下间哪里有这样的道理,请人吃饭,还指名道姓的要人家帮你付帐?

自己到底是被他排在多少人后呢?想着想着,呆愣愣地,又走了神。

「你最近是有些奇怪。」呈劢看他心不在焉的,「听说你们几个结拜了?还有何家那位公子吧,倒挺好玩的。不过,你有时也太不顾及你自己的身份了,他未建功名,怎么说也太高攀了,他自己能厚得起那张脸。」

祯岚听到他提到子归,又见他说的这样刻薄,微微有点变了脸。

呈劢看看他的神色,收住了话,叫了祯岚的名字,「祯岚,怎么,你是认真的?」语气之中责备之意溢于言表。

「本来要娶何子落的事,你不也就没顾自己的身份?」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句话就顶上去了。

「提她做什么!?」提起这件事,呈劢不免有些生气。

「只是提醒太子殿下也做过不顾及自己身份的事情。」

一朝太子想娶一个五品官员的女儿做正妃,做将来的皇后娘娘,呈劢当年又何尝不是用心良苦。

「好啊,你意思就是我这个州官点过火,所以你这个百姓也要点一会灯。」

「不是!」祯岚干脆地说:「我只是想说,我和你当时的心情是一样的。」

当时的心情,呈劢一愣,当年是什么心情,现在有孩子,有娇妻美妾,自己又是什么心情?人真的变得很快呀。

「这怎么能一样呢?一个是女人一个是男人,但是我倒觉得,祯岚有时你对兄弟之义看得太重了反而不好,你不可能把所有人都保护下来的。我总觉得何家,太多是非了。你,你还是离他们远点好!」

「我自然知道他是男人。」祯岚只对前面的做了回应。

那么就是后面的话全当自己没说了。

祯岚的话、祯岚的模样都是在烦恼呀,呈劢在脑子里搜索了一下他印象中的何子归,不能呀,那只是一个长得很普通的男人。

「祯岚,也许你觉得,你对何家有些过意不去,所以想尽力去弥补,但是,都过了这么多年了,我不会那么天真了,有时想开了,也知道,我娶她何子落和娶肖妃又会有什么两样?我能放开了,你为什么不能放开这件事?」

祯岚微微惊讶地抬头,呈劢娶了肖妃后,冷落了很长一段时间,若非如此,肖燕杰也不会那般地恨何子归。

「这当然不一样,你和何子落从来就未曾相识,若你有什么失落,也只是男人的自尊心被损害了,我却和何子归……」一股激情从祯岚的胸中奔涌而出,「生死与共,肝胆相照。」

「祯岚!」呈劢大大地不悦,难道自己不认识何子落,当初那一番心事就不是真的是假的?这番话真的是出自于自己最倚仗的同襟手足之口吗?

「他何子归与你认识多长时间,而你与我又认识了多长时间,你真要为了他句句都要反驳我?」

祯岚的胸起伏着,是呀,自己到底在辩护什么,为什么而辩护?

呈劢看着眼前的祯岚,哪里是在说自己的兄弟,明明是陷在相思之中,「你看看你,成什么样子,那个男人,你莫不是还要八人大轿抬回家去?」

祯岚心里像被劈进了一道闪电,照得心里头亮堂堂的,什么心思都看见了,只是那一闪过后,心里头又黑了,但心思知道是在那儿悄悄地蛰伏着。

「没错!」我有什么不敢认的?

呈劢心里一千个不愿意的猜测都出现了,「那个何家的孩子,若不是想有你这样的靠山,就定然是存了些什么别的念头,想抓个机会报复你一番,你莫要说你当年的事情,他真的会一点也不介意,你怎么这般地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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