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当朝国舅在皇帝作诗的时候放了一个屁,於是被打入天牢,跟自己的死对头做邻居,甚至被卷进了劫狱事件中。
表面上是仇敌的两人,却彼此悉心照顾著,爱情的火花原来早在五年前产生!
楔子
五月里,皇宫内院百花齐开,香气宜人,皇帝特招来一干皇亲国戚赏花作诗。
书案上,年轻的皇帝正在奋笔急书,口中念念有词,眼看一首五言绝句就要书成;书案下,油滑的大臣们各个屏
息摩拳,酝酿著舌筑兰花,只等时机一到便拍马屁。
「成了!」皇帝丢下笔,起身朗声念道:「独坐皇宫里,弹琴和吹萧。」
「好诗、好诗!」
「妙──妙哉!」
「呵呵……」在一片赞誉声中,皇帝得意的哼了哼,继续念道:「深院人不知,惊雷──」
「砰──」
一声巨响在大殿响起,吓得皇帝一屁股跌回座位。回音过後,大殿里顿时鸦雀无声。
「什麽……什麽声音?」皇帝颤抖著询问。
「启禀圣上──」立在左排第三位的钱国舅上前一步,恭敬的答道:「陛下之诗气势磅礴,震惊上天,特派一惊
雷下凡,以表赞许!」
「钱国舅……」皇帝慢慢站起,向龙椅後退去。「声音可以如此解释……味道呢?」
「什麽味道?」钱国舅愣愣的抬起头,发现右排的大臣都退到了柱子後面,而且表情扭曲。他僵直著身体缓缓转
回头,却看见离自己最近的七王爷已倒地,口吐白沫不醒人事。
「钱富贵──你好大的狗胆!朕作诗时竟敢放屁──此等藐视龙威惊扰圣驾,罪无可赎!」皇帝重重一拍龙桌,
下旨道:「来人啊──把钱富贵打入天牢,择日斩首示众!」
01
「娘娘、娘娘──不好了──」小宫女跌跌撞撞的冲进未泉宫,吓得正在学刺绣的德妃娘娘一针扎到了绣娘的额
头。
「老身不干了──」已经满头是包的绣娘再也不顾尊卑礼仪,大吼一声冲出了未泉宫。
「不干就不干,叫什麽叫!」德妃扶起被绣娘踢翻的桌子,瞪著气喘吁吁的小宫女道:「惊慌什麽?一看就是一
辈子当宫女的命,一点气度也没有,遇事要冷静沈著,有大家风范──」
「娘娘──国舅被关进天牢、判了死刑了──」
「什麽──」身形修长的德妃一下子从座位上蹦了起来,如老鹰抓鸡一样拎住小宫女的衣领子,尖声叫道:「阿
贵他怎麽了──他是拭君窜位还是贪赃枉法了?」
「都不是,圣上作诗的时候,他在众多王爷面前放了个又臭又响屁!」
「天啊──」德妃猛的向後退一步,抚著胸口哭喊道:「阿贵啊!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平时告诉你少吃点地
瓜啊!」
……
「国舅爷,您请……」
天牢内,一名身形瘦弱的男子在狱卒的带领下走了进来,他畏惧的看著两侧牢房里面容凶残的囚犯,亦步亦趋的
跟著狱卒,来天牢深处,一间条件尚可的牢房。
前脚迈进去,後脚门便被锁上,他留恋的回头,一把冰冷的枷锁禁锢住自己自由。又抬头望著天井,看著耀眼的
日头一点点失去光芒,落入西山,不禁备感凄凉,流下两行清泪。
正在他感伤之际,隔壁传来一声怒吼,将他自我怜悯全都吓飞。
「臭小子,你哭什麽哭,看你被狱卒恭敬的请进来,就知道你不是什麽好东西!」一个彪形大汉扒著木头杆子,
冲著他呲牙咧嘴的大吼。
「我不哭了,不哭了还不行吗?」他用袖子抹了抹脸庞,跑到牢房另一角,远离大汉,却发现隔壁牢房里还有另
外一个人。
那个人侧著身子,躲避著他的打量,但光从那高瘦的身材和眼熟的後脑勺,他也已经认出此人。
「季玄易──好巧,我们住隔壁啊!」
「呵呵……」那人缓缓的转过身,英俊的脸上带著些许无奈的笑容:「钱国舅,久违了。」
此人天庭饱满、剑眉星眸、鼻梁直挺、薄唇微翘,正是有有当朝第一美男子之称的前刑部侍郎季玄易!
季玄易与钱富贵似乎生来就犯冲,每次见面轻则斗嘴重则大打出手,以前都是市井出身的钱小弟战胜一介书生的
季侍郎,因此季玄易还特地拜御前侍卫统领为师,学了一阵子功夫,但他显然不是习武的料,半年下来也只能和
钱富贵打个平手,於是两人的仇也越结越深!
看著身穿囚衣,头发凌乱的季玄易,因一个屁而被打入天牢的国舅爷,郁闷的心情稍稍得已平复。
「季大人──」钱富贵的尾音拖得很长,盛气凌人的说:「自从半月前,您的父亲亲自检举您贪赃枉法的,使您
锒铛入狱,我的心中充满了悲哀,我真是做梦也没想到,满口仁义道德的您,居然是个人面兽心的伪君子,我真
是对跟你相交一场的事情感到羞耻,简直不敢抬头做人!」
其实钱富贵没念过几年书,但却能说得一口漂亮成语,但若让他照书来念,就砚台大的字认不得一篇了。
「您严重了!」状元出身的季玄易也不甘示弱,冷冷的回击道:「钱国舅自然是两袖清风,我著等俗人怎敢相比
,不过经您手的银子,怕是没有超过一两的吧……」
身为国戚,钱袋里却只能装些铜板的钱富贵顿时面红耳赤的反驳道:「我、我那是不稀罕要,我若是想,我姐姐
自然会给我钱!」
「如果我没记错,您今年已经十九了吧?」季玄易上前一步,摇头叹息道:「记得我十九岁时,已经高中状元,
开始为朝廷出力,为百姓谋福,您却还是……米虫一条!」
「你十九岁再怎麽辉煌,现在还不是在监牢里!」
「你也不是一样?」
「我──我也是吗?」钱富贵似乎才恍然大悟,自己也从高高在上的国舅爷变成阶下囚, 他环视了一下牢房,又
看了看季玄易的牢房,两间牢房布置上的差异让他又重拾信心:「姐夫只是跟我在闹著玩,过两天他就会把我接
出去了,不像你,时间越久,查出来的丑事就越多,罪也越大!」
「呵呵……」季玄易低头笑著,轻声问:「你到底是怎麽沦落到跟我在天牢里做邻居的地步?」
「你、你管不著!」打死钱富贵,他也不能坦白自己是因为放个屁被打入天牢。
「季兄弟,你认识这小子?他是什麽人?」与季玄易同一间牢房的草莽大汉粗声粗气的问他。
「他……」季玄易斟酌了一下,敷衍道:「他只是个小人物,不提也罢。」
闻言钱富贵连忙冲上前,拍著胸脯抗议道:「我堂堂国舅,你怎麽可以说我是小人物──啊──」
可惜他话音未落,神气就全被一只隔著栏杆伸出的大手打断。
草莽大汉抓住他的衣领,粗壮的胳膊轻易的将他举起来拉近,虬髯横生的脸出现在他面前,大嘴一张似乎都能将
他吞下。
「皇亲国戚没一个好东西──」大汉大吼一声,作势就要扭断钱富贵的脖子。
在这危急关头,季玄易连忙冲了过来,拦住大汉,焦急的解释道:「苍兄,他真的只是个市井小民,在朝中并无
权势,也未有一官半职,不曾为恶!」
大汉犹豫了一下,这时钱富贵终於缓过神来,低下头对著大汉的手腕就是一口,也激怒了本想放过他的大汉,於
是比他头还要大一号的大掌拍了过来。
「啊──」钱富贵吓得四肢缩成一团,完全忘记闪躲,闭上眼等待受死。
随後只听到手掌与肉的撞击声,钱富贵正纳闷自己为什麽没觉得疼,一股温热的液体就喷到他的脸上。
脖子上的劲道一松,钱富贵软绵绵的滑到在地上,他睁开眼,发现视线一片鲜红,抬起头,季玄易摇摇晃晃的站
在栏杆後面,嘴角挂著刺眼的鲜血。
“季兄弟,你没事吧──”大汉慌手慌脚的将季玄易扶到一旁的石床上,只留下满脸鲜血的钱富贵坐在原地发呆
。
此时狱卒也发现了不对劲,纷纷赶过来,关切的围著钱富贵,给他打水换洗,不一会儿他就又干净整洁了,反观
真正受伤的季玄易,却没有人多看一眼。
刚才……是季玄易挡在了自己面前,替他承受了大汉的一掌吗?
钱富贵偷偷往隔壁的牢房里眺望,见季玄易脸色苍白的靠在墙上与大汉说话,似乎没什麽大碍,他才稍稍放下一
颗心。
02
晚饭时分,狱卒拿著木桶,为囚犯们分发晚饭,一个稍微有些年纪的狱卒捧著瓷碗走进钱富贵的牢房。
「国舅,吃饭了,您看菜色怎麽样?」
钱富贵看著两个馒头和一只鸡腿,对狱卒露出笑容:「你叫什麽?」
「小的王二!」狱卒连忙报上名字,语气恭敬的说:「国舅爷,您要是有什麽吩咐,就叫小的!」
钱富贵挥挥手,捧著鸡腿啃起来,狱卒刚要退出去,隔壁的大汉就吼了起来:
「妈的,凭什麽他吃鸡腿馒头,我们却吃馊饭剩菜?」
钱富贵被吼声吓得险些噎到,他抱著碗畏惧的躲到另一个角落。
「少废话,你这种人,有的吃就不错了!」狱卒冷哼一声离开。
「吗的,等老子出去,绝饶不了你们──」
「苍兄……」季玄易的声音传来,虽然不大,但还算有底气:「我们虎落平阳,就不要计较那麽多了。」
钱富贵啃鸡腿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看著两个雪白的馒头,他犹豫著塞进怀里。
牢房外,正在吃饭的狱卒也议论著。
「王大哥,你对这个国舅这麽照顾我能理解,可是他隔壁的季大人也是有来头的,你为什麽不照顾?」年纪稍轻
的狱卒好奇的询问。
「他们可不一样,钱国舅只是犯了小错,是皇上一时生气给关进来的,迟早会出去!」资深的狱卒王二喝了一口
酒说道:「可是季玄易,他却是犯了杀头的罪,是永无翻身之日的!即使他侥幸逃过一死,也不能再东山再起了
,所以咱们也没必要对他关照!」
不知是不是酒醉的原因,狱卒的声音有些过於响亮,天牢的每个角落多能听到,与季玄易同房的大汉愤怒的咆哮
的几声,季玄易到是静静的吃著稀粥,没有答腔。
「原来如此……」年轻狱卒受教的点点头,侧脸看了眼狼吞虎咽的钱富贵,压低声音又问:「可是这个国舅,看
起来也傻傻的,一点贵气都没有!」
「他本来就不精!」资深狱卒也低声窃笑道:「你以为他真是什麽皇亲国戚啊?人家皇亲国戚哪个不是豪门出身
,可他呢?哼哼,比咱们还不如,是屠户出身──」
「屠户?屠户的女儿能当皇妃?王大哥你唬我──」
「什麽屠户的女儿,他姐姐就是个屠夫──」王二喝了一口酒,绘声绘色的讲了起来。
原来这钱家姐弟只是寻常百姓,早年便父母双亡,姐弟俩来京城投亲未果,这姐姐为了养活弟弟,便女扮男装当
起了屠夫,这一当就是三年,直到二十四最也没能找婆家。
恰巧这时年仅十七岁的皇帝微服出巡路过他们肉铺,与附近无赖撞上,生性豪爽的钱玉兰自然前去解围,这样一
来和皇帝建了交情。两人把酒言欢,一来二去也不知怎的就爬到了床上,这时皇帝才知道钱玉兰是个女子,而钱
大姐见皇帝长得眉清目秀,也动了凡心,於是在两人相遇的当晚就成了好事。
本来这夜情对皇帝来说只是露水因缘,他吃完後抹了抹嘴巴便回了宫。四个月後他又出宫游玩却在集市上见到挺
著大肚子的钱玉兰,这才知道她是怀了龙胎,於是不管他乐意不乐意,只得将钱大姐接进宫封了个才人。六月後
钱玉兰给皇帝生了个白白胖胖的皇子,又是当朝第一个皇子,这才被封了德妃,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钱家小弟钱
富贵也成了国舅爷。不过说到底这钱玉兰也是有一张俊脸,不然就是给皇帝生出一条龙来,恐怕也飞不上枝头。
天色渐晚,牢房里早早就灭了烛火,只有狱卒休息的地方掌灯,微弱的烛光根本渗透不进牢房深出,钱富贵坐在
铺著厚厚草垫子的石床上,倾听著隔壁的动静。
大汉发出均匀的鼾声,应该已经熟睡,於是他蹑手蹑脚的走到栏杆旁,压低声音呼喊著:「季玄易──你睡了吗
?」
黑暗里没有回音。
「季玄易,你是不是被拍死了……」
「少乌鸦嘴。」低低的训斥传来,月光中,高瘦的男子缓缓走了过来。「你喊我干什麽?幸灾乐祸?」
「在你心中我就那麽不良?」钱富贵瞪著眼睛,伸出手穿越栏杆,拍了拍季玄易的肩膀。「他打你哪了?你怎麽
会吐血……很严重吗?」
「并无大碍,苍兄他看到我挡在你面前,及时收回了大部分力道。」季玄易盯著自己肩膀上的手,嘴角翘了翘,
然後大掌覆上他的手背。「你的手怎麽这麽凉?你自小身体就不好,还不懂得照顾自己,快回床上躺著去。」
「用不著你假惺惺!」钱富贵抽回手,从怀里掏出两个馒头递过去。「给你的!」
接过带著钱富贵体温的馒头,季玄易心底泛起暖流。「你吃饱了吗?都给我你不饿?你也吃一个吧。」
闻言钱富贵连忙拿回了一个馒头,然後一屁股坐在地上吃了起来。
从把馒头藏起来那一刻起,香味就一直诱惑著他,他几乎是一直念著「阿弥陀佛」挺过来的。
「你还傻站著干什麽?快点吃,要是那个傻大个吵醒了,馒头会被抢走!」
「好!」季玄易摇头笑了笑,也席地而坐,与钱富贵并排啃著馒头。
「那个……」吃著吃著,钱富贵突然想起了狱卒的话,有些犹豫的问:「你的案子,真的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何为余地?」季玄易挑眉道:「身在官场,为民效力固然是根本,但生存之道却是互相倾轧,一方势力被另一
方势力瓦解征服,再平常不过!」
「可是检举你的是你爹──」
「官场无父子!」季玄易的语气没有丝毫伤感,似乎早有预见一般。「倒是你,当的好好的国舅爷,怎麽也成了
阶下囚?」
「我……我是小事情……」钱富贵吞吞吐吐的描述了他因一个屁而被打入天牢的经过。
03
钱富贵本以为会遭到嘲笑,结果季玄易只是摇头叹息。
「伴君如伴虎,他平日里再怎麽平易,也是一国之君,是我们必须敬畏的!」季玄易握住钱富贵的手。
钱富贵沈浸在自己的委屈中,没有留意季玄易的小动作,自顾自的说:「可是平日和我称兄道弟的亲王大臣们,
没有一个给我求情的,反倒捂著嘴窃笑,摆明瞧不起我!」
「如今你姐姐正得宠,你们从一介布衣爬到今天的地位就已经够令人眼红,再加上大臣的女儿也有进宫为妃的,
可直到现在,除了你姐姐谁也没能给生出皇子,这般下来妒忌敌视全加在了你钱家身上,他们不落井下石已经是
大度了。」
盯著钱富贵稚气未脱的脸,季玄易又叮嘱道:「等你出去了,千万要吸取教训,切记,不要和那些王爷打交道,
你斗不过他们,就连宫里,没有你姐姐的召唤,你也少去──」
「行了!」钱富贵不耐烦的打断他话。「你不要说的跟临终遗言一样……你还没有定罪,不一定会死啊!」
说到这儿,他语带哽咽,剩下的半个馒头也不吃了,身体缩成一团,将头埋进膝盖。
「这没什麽难过的!」季玄易的嘴角咧开大大的笑容,一点也不像个等死的人,他向栏杆上靠紧,肩膀与手臂跟
钱富贵贴在一起。「倒是你给我馒头的举动让我大感意外,你可是视吃如命的!何况你平日不是最讨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