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晓苹透过座位中央的缝隙，将一切尽收眼底。
下了车，仍需徒步走一小段路才会抵达旅馆，沿途经过不少商店，琳琅满目的纪念品很吸引人。季羽不断好奇地盯著每家店的商品看，走起路来自然心不在焉，路上那些已被车子和人们的脚步踏平、变硬的雪其实很滑，一个不注意就会滑倒。
立杰才刚想提醒季羽呢，却见季羽脚步琅瑲地往後倒。
「哇」季羽发出惊呼，立杰赶紧拦腰扶住他。
「没事吧？」其他同学都跑过来关心。
「没、没事」季羽抓著立杰的手臂，不好意思地笑著，抬起来头，却恰好对上晓苹的眼神。
憎恨、厌恶、哀怨。
她眼神里诉说出对此情此景的愤怒，更明确地说，是对季羽的嫉妒。
季羽暗暗吃了一惊，直觉告诉他眼前这名女孩已经什麽都知道了。
「喂，」立杰完全不觉事有蹊跷，基於关心，他轻轻地搂著季羽的腰：「你想逛商店，我晚上再陪你出来。现在呢，专心点走路，我扶著你，免得你又跌倒。」
「咦？啊哦」季羽结结巴巴地回答著，避开晓苹的目光，心惊胆战地在立杰的保护下走到旅馆里。
一直跟在後头的晓苹咬著唇，恨恨地瞪著季羽。莫非这两个人的关系并不单纯？不过是室友，为何特地邀他来参加系上的旅游？而且立杰处处护著季羽，用关爱的眼神望著他，只对他绽放温柔的笑颜，对自己的态度却总是冷冷淡淡
搞了半天，原来自己喜欢上一个同性恋？
不事情的真相还未明，或许他只是欲擒故纵也说不定
「现在是下午四点，先进房间休息一下，六点吃晚饭。」志航把房间钥匙分给大家：「旅馆老板说如果晚上风雪有减弱的话，或许可以去玩夜间滑雪。」
身为主办人的志航很贴心，除了单身的人是住团体房之外，凡带家眷者，皆为他们订了双人房，让他们有独处的机会。
「那，为什麽我们可以住双人房？」季羽站在房间中央，疑惑地望著立杰。
「自己贴一些钱就可以啦！」立杰把行李放在墙边：「我说我不习惯和很多人同住，所以请志航帮我多订一间房；反正系上都知道我性情孤僻，也就不觉得奇怪，我还特地选了你喜欢的和式房哦！」
「嗯」季羽走到窗边，窗外正对著彷佛没有边际的滑雪场。「雪好漂亮哦」
立杰从後方搂住季羽，拉下他的外套帽子，轻啄他的颈项，然後偎著他的肩膀。「你有一起来，真好！」
「嗯，我也觉得自己来对了。」季羽靠著立杰的头：「能和最爱的人一起欣赏如此美丽的景色，真的很幸福谢谢你邀我来。」
「季羽」立杰道：「对不起，我老是那麽任性。」
「傻瓜，」季羽握著立杰的手：「不用为这种事道歉，我知道你是好孩子。」
「哈哈」立杰笑了：「我年纪明明比你大耶还被你叫孩子」
季羽也跟著笑：「因为你比我还孩子气啊！只有在床上的时候才像大人。」
「既然你这样讲」立杰不安分地拉下季羽的外套拉链，把手伸进他的毛衣里：「那我现在想当大人」
季羽想都没想，直接道：「好啊让你表现一下」
仅是隔了一层窗，窗外是雪花纷飞的严冻，窗内却是炽热到连铁都能熔化的激情。季羽倚著窗帘，急促的呼吸模糊了原本透明的玻璃，立杰偌大的肩膀自後方覆著季羽，一手扶住他纤细的身体，一手与季羽撑在窗上的手指紧紧互扣；他用心谱出能让季羽沉醉其中的温柔律动，除了初次的结合之外，他就再也没让季羽痛过或为此受伤，每一次都会提醒自己，要好好疼惜与呵护心爱的人，不该用欲望去占据对方的身体，而是要让怀里的他也体验到幸福，藉由最亲密的抚触与探索来传达爱的讯息；季羽会因著不同的方式、频率与深度而有不同的喘息与震动，立杰用身体将这些细微的变化记录下来，季羽的回应已远比他自身的欢愉还重要，只期待两人能相伴飞往喜悦的天堂。
「啊立杰」季羽震动了一下，接续著微微的颤抖，身子软倒在立杰怀里；立杰最喜欢听到季羽这种充满欣喜的呼喊，这种感动总是能催化他与季羽在同样的时间抵达顶点。
立杰拥著季羽，让他慢慢躺到地上。季羽持续著细微的喘息，立杰轻柔地吻过他的唇，舔去他额上晶莹的汗珠。
等呼吸平稳後，季羽捧著立杰的脸，深情地凝视著他。
「你好帅」季羽露出满足的笑容：「我好爱你」
听到所爱的人称赞自己长得帅，立杰突然觉得很不好意思，他红著脸把头埋在季羽胸前磨蹭。
「哈哈你干嘛啦！好痒」季羽忍不住笑，挣扎著想摆脱立杰。
「我爱你啊！」立杰见季羽想闪，就更想捉弄他。
「哎哟哈哈讨厌啦哈哈哈」季羽嘻嘻地笑著，立杰趁他不注意时，又偷偷潜到他的下腹。
「立杰，你做什麽啦」季羽发现立杰的企图，开玩笑地轻敲著他的头。
「听到你说我帅，让我好想再演一次大人！」立杰在季羽的私密处连吻了好几下：「就让我过过瘾嘛！」
「哈嗯嗯」季羽没有拒绝，他张开双手，期待立杰再次带领他步上幸福的云端。
用过晚饭後，是自由活动的时间。
虽然依然下著大雪，年轻人的活力可不会为此而减低，大夥儿多半都往外跑。
走出旅馆後不久，经过偌大的滑雪场，晚间也是有人在滑雪的，因此滑雪场的缆车仍运作著，场上每隔一段距离就会有支灯柱，沿著高度往山顶沿伸而去；灯柱亮著昏黄的灯光，在夜间的风雪当中晕出光圈，季羽眯著眼，望著因高度而愈渐微弱的灯光，心中有股说不出的感动。
「真的好美！」季羽发出赞叹：「美到好不真实有种我是不是置身梦境的错觉」
「我也是这麽觉得」立杰双手插在口袋里，眺望著隐隐若现的山巅。「生平第一次的雪景，是与我所爱的人共享人生若能如此，夫复何求？」他转头望著季羽，昏黄的灯光映在季羽脸上，衬出那对闪著柔光的明媚双眸，温润的唇令他忍不住想一亲芳泽。
「立杰！」志航牵笥衙阑吖矗骸改阋ツ模俊?BR>
立杰回过神，揉了揉冻僵的鼻子：「呃，我们想去商店街逛逛。」
「季羽也一起去吗？」志航望向季羽。
「嗯。」季羽点点头。
「去商店街之前，要不要去玩夜间滑雪？听说很刺激。」美华开口道。
立杰望著季羽，季羽微笑地摇摇头：「我对滑雪不在行，应该说，连碰都没碰过。不过如果你想玩，我可以自己去逛商店街就好，看你有没有想买什麽，顺便帮你带回来。」
「既然如此」立杰转向志航道：「我和季羽去逛商店街，你们去玩就好了！谢谢你们的邀请罗！」
「这样啊？」志航不经意地道：「对哦，你们俩总是一起行动的。」他抓抓头：「那就分头走吧！拜拜！」
「小心点哦！」季羽叮咛道。
「谢啦！我们会小心的！」志航与美华目送立杰与季羽的背影。
等他们走远後，美华小声地对志航道：「那不是校内很有名的陈立杰吗？」
「是啊！就是他。」志航回答。
「听说他本人很孤僻，怎麽觉得好像也不尽然？」美华脸上写著疑惑。
「他一年级的时候很孤僻啊！几乎是系上的大幽灵，若不是因为成绩太好，比赛经常得奖，根本没有人会知道他是谁，也没有人了解他是什麽样的人。」志航望著立杰离去的方向：「但是升上二年级後，也不晓得为什麽，他好像变得比较容易亲近了；虽然仍然不是很主动，但至少没有那种冷若冰山的感觉。你看，他现在还会向人道谢呢！换做以前，撞到你都不见得会说对不起。」
「是因为他旁边那个人吗？」美华忽然冒出这麽一句。
「啊？季羽？」志航好奇地道：「为什麽会这麽说？」
「女人的第六感。」美华暧昧地笑著：「他看起来很照顾那位叫季羽的外系学弟。」
「哦，或许因为他们是室友吧？」志航想了想：「不过好像听说他们两个还满常同进同出的。」
「瞧，不单纯哟！」美华显得有点兴奋。
「你高兴什麽啊？」
「嘿嘿，人家讲到这种事就会莫名地开心嘛！」
「这种事？」志航恍然大悟：「该不会你认为立杰跟季羽是」
美华用力地点点头，嘴角掩不住喜悦。
「嗯如果真的是这样」志航眯起眼，像是在思考著什麽。
「喂！喂！」美华抓著志航的手撒娇：「你会支持他们吧？」
「呃」志航显得有点迟疑。
「不准反对！」美华语气很坚定地道：「叫你支持就支持！不然你以後别想碰我！」
「是是是」志航连连点头，边与美华往滑雪用具出租场走去，边思考著这件事的可能性。
立杰和季羽？
可能吗？
来到商店街，原本预期应该会很热闹，没想到日本的店都关得早，只剩几家店还开著。尽管如此，仍有不少游客在路上閒逛，其中不乏状甚亲腻的情侣。
「欸我好想牵你的手走路哦」立杰假装不经意地说著。
季羽斜倪了他一眼，然後嘟嚷著：「你以为我不想吗」
「我听到罗！」立杰戳戳季羽的脸。
「」季羽无言以对，就随便走进一间像杂货铺的店里。
立杰往放饮料的架子走去，季羽则在纪念品柜前徘徊。
挑了两瓶梅酒，立杰来到季羽旁边。「你在看什麽？」
「你看。」季羽拿起一只黄色的娃娃，头上有两个尖尖的小耳朵，胖嘟嘟的身体连著细长的双手双脚，两点小小的眼睛，还有笑得弯弯的嘴，相当可爱。
「这是什麽？」立杰拿过娃娃，在手上掂著。「标签纸上面写什麽？我看不懂日文。」
「有点难解释它的名字是『smile』，拥有为人们带来笑容，帮助疗愈伤痛的能力大致上是这种意思。」
「还真有趣。」立杰把娃娃翻来覆去的，似乎相当喜欢。
「我想买这个耶」季羽不好意思地道：「会不会很幼稚？」
「不会啊！我也买。」立杰把娃娃交到季羽手上，自己也拿了一只：「如果哪天我们只剩下其中一个人时，或许它可以帮助我们疗伤」
季羽沉默，略皱著眉头地望向立杰。「为什麽这麽说？」
「啊」立杰像是发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他轻拍了自己一巴掌：「对不起，我说错话了。」
为了缓和气氛，立杰替季羽将物品拿去结帐，季羽独自步到店家外，望著白净的街道。亮著灯的商店外几乎都挂有彩色的装饰灯串，与雪花编织成浪漫的景象，许多手牵著手的情侣站在橱窗外观赏著摆饰商品。季羽的视线凝止在他们牵著的手，看似很简单的事情，但他和立杰却办不到
任何情侣之间能拥有的，他们都拥有了，唯独在公开场合里，只能以「好朋友」或「好兄弟」的方式相处；偶而会稍微逾矩，却仍不敢公开从事太过亲密的举动，牵手、拥抱、亲吻，这些对普通情侣而言稀松平常的事，对他们来讲却遥不可及。
话又说回来，或许并没有那麽困难只要，多一点勇气
「嘿！」立杰拿著刚温好的梅酒，贴在季羽的脸颊：「还在生气吗？」
季羽接过酒，暖意透过厚厚的手套渗入皮肤。
「我没有生气。」季羽道。
「真的？」立杰道：「太好了。」
「讲得好像我常在生气」季羽打开梅酒，喝了一口。
「不是啦」立杰抓著後脑勺：「我太常讲错话了」
季羽不吭声地喝著酒，立杰则跟在他後头。愈往他们今天下公车的地方走，愈多已打烊的商店，街道的亮度大幅减低，人潮也变少；突然间，季羽转进一条暗淡无光的小巷子。
「季羽，你要去哪里？」立杰急急地跟过去，才走到巷子口，就被季羽用力地拉了进去。
「住沽⒔芑估床患胺⒊錾簦淖煲丫环饬似鹄础?BR>
季羽湿润且柔软的舌在毫无预警的状态下探入立杰微张的唇缝里，立杰先是讶异，但很快地配合著季羽的亲吻，任由季羽热情地吸吮著他的唇舌。
激缠地吻过之後，季羽紧握住立杰的手。
「我好想这麽做」季羽偎在立杰怀里：「我好想在所有人的面前这麽做」
「季羽」立杰回握著季羽的手。
「可是我终究不敢我办不到」季羽的声音掺著些微鼻音：「对不起我总是这麽胆小才会让你这麽辛苦」
「傻瓜，」立杰低头轻舔著季羽眼角的泪珠：「跟你在一起的日子充满幸福与快乐，一点也不辛苦。」
「有时候，我会好想不顾一切，把所有事情都摊开在太阳底下。」
「嗯，我们有著同样的感受。」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有天，我们将这段感情公开，会遇上什麽可怕的事？」
「我会试著不去想可能遇上什麽可怕的事，我只会告诉自己，要努力，要保护你。」立杰抚著季羽的耳朵：「即使全世界都不认同我们的感情，只要我们两个愿意认同彼此，那就够了」
世界上多的是表面上被认可的爱情，恰如貌合神离的夫妻，他们的感情是人们能接受的，法律所认定的，但对当事人而言，这段感情或许早就被抛至九霄云外，过著各取所需的生活，用利益关系建构一切。问他们幸不幸福？哑了口，回答不出来。
「立杰」季羽抱著立杰：「我想回去了」
「你是说回旅馆吗？」
「嗯。」
「你不逛了？」立杰疑惑地望著季羽。
「也逛得差不多了」季羽垂下眼睑，雪花落在他细长的睫毛上：「外面好冷，我想回房间想你抱我温暖一点」
「咦？」立杰吞了口口水，不晓得自己有没有听错。
「不行吗？」季羽抬起脸，被寒气逼得苍白的脸颊上染著红晕。
「那我们走吧！」立杰拉著季羽的手往商店街走。
「等、等等」季羽有些迟疑：「手」
「别担心，交给我！」立杰把装著纪念品的袋子挂在两人的手中间，乍看之下会以为是两个人一起提著袋子，但实际上他们的手是握在一起的。
「雪下得这麽大，没有人会注意的。」立杰带著自信的微笑，握紧季羽的手，把勇气传递给他。
季羽点点头，跟在立杰身边，努力告诉自己没有问题。
「季羽，你瞧。」立杰忽然道：「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对不对？」
季羽环顾四周，确实，经过身旁的人们，大多数都对著商店橱窗指指点点，几乎没有人把眼光放在他们身上，更不可能会发现他们互握著的手。
「相信我，你可以做得很好的。」立杰对著季羽竖起大姆指。
季羽露出羞赧但心满意足的笑容，低著头随立杰往前走。
虽然隔著手套，但，这是他们头一遭在人群里牵著彼此的手前进，紧紧握住的羁绊，让严寒的风也化为温柔的轻抚。
旅馆一楼有联谊厅与几台电动玩具，来参加系游的音乐系学生们正围著中央的会议桌玩扑克牌，一部份人则是忙著到柜台换零钱来玩电动，整个联谊厅都热闹了起来。
晓苹与几名同年级的女生坐在靠窗的位置，桌上放置许多零食与啤酒罐。
「还想说来日本玩会有豔遇呢！结果一直下大雪。」染了一头金色卷发的怡婷拿著啤酒，抱怨地道。
「笨蛋，这里本来就荒凉的要死！」雅惠拆开从大厅贩卖机买来的洋芋片，大口大口地吃著：「哪来的男人！」
「本来以为来参加系游，可以和立杰学长拉近距离。」坐在晓苹旁边的嘉欣拿起梳子整理又黑又长的头发：「结果他却老是和那个外系的家伙混在一起。」
「那个男生好像叫宋季羽？」怡婷喝了口啤酒：「我忘记他是什麽系来著？」
「兽医系。」一直没开口的晓苹插话道。
「他跟我们同年级对吧？」嘉欣放下梳子，拿起啤酒和零食：「真奇怪，音乐系系馆和兽医系系馆离得那麽远，而且分明是八杆子打不著关系的两个系，他们是怎麽认识的？」
「会不会是在社团认识的？」怡婷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