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last seven days————黑崎翔
黑崎翔  发于:2010年09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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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曲》
细雨微落,连月儿也不愿出来打个招呼的黑夜。
夜虽不深,但路上行人却相当稀少,冷冷清清地。
只有街角那家便利商店灿烂地打著灯,里头还窝了不少避雨的过客。
少年正在店中挑著今晚的宵夜,一会儿拿了面包,一会儿又换成微波的咖哩饭,後来索性立在橱柜前,思考著心爱的他最想吃什麽。
「他大概睡醒了吧?肚子一定饿了。」少年一边结帐,一边还在想著。
带著些许甜蜜和些许得意,少年迈出了商店,看著「行人可通行」的灯亮了,便急急地走过人行道。行至一半时,却有一辆箱型车歪歪斜斜且飞快地闯了过来,少年连回头、反应的时间都没有,便被那横冲直撞的野兽给吞噬了!!
整个过程不到一分钟且静寂无声,除了少年的身体跌落在地上的声响,没有喇叭声,更没有刺耳的刹车声
望著野兽模糊地消失在地平线,少年无助地倒在湿冷的柏油路面
血,决了堤似地流出
淹没了白色斑马线,也淹没了散落的东西
少年的手,还在血泊中颤抖著颤抖著
The First Day
某私立贵族学院--
立杰独自坐在音乐教室的一角,手中提著吉他,桌上散著许多不完整的谱。
是的,立杰正在编作一些曲子。今年大二的他,身边仍是一个朋友也没有,尽管他拥有相当出众的五官及身材,但孤僻的性格吓退了所有想接近他的人--无所谓!反正他也不想要什麽「朋友」,麻烦又无聊透顶的虚伪关系!他宁可锁在自己小小的世界,与音乐互诉心声。
他同时也是成绩顶尖的音乐系学生,更能随心所欲地使用音乐教室。
立杰低著头,拨弄著吉他,一边用富磁性的声音唱著他自编的歌。
隐约中,感到似乎有人走进了这间教室。
起初并不怎麽在意,但那人一直在教室中没有离去;当那人来到立杰
的身前,便不再走动;立杰感到不快,停止了歌声。
然而他仍是不想抬头,也不屑去看在他眼前的究竟是什麽人物,自顾自地调起音来。
教室中一片寂静,只有些微的呼吸声。
那人一直就那样站在立杰身前,却没说任何话,立杰心烦气躁地想好了一篇骂人的话,才准备要朗诵出来,即听到对方吸了口气轻轻地道:「刚才那首歌是你做的吗?」
立杰闭口不答,但在心中多加了一句骂人的话。
对方又开口:「旋律很好,可惜就是少了一分感情在里面」
哦,这句话可真点燃了立杰的怒火,他「碰!」地拍了桌子,站起身来:「你凭什麽」这句话还未说完,他却被眼前所见给慑住了。
那是一个穿著白色衬衫的少年,看起来年纪跟自己差不多,但少年的脸较显得稚嫩些--或许是因为他有著一对如黑色琉璃珠般泛著光彩的大眼睛吧!细致的鼻梁下是樱花瓣似地,小巧、润泽的嘴唇,但嘴角却带著些血丝,少年的白衬衫上也有许多污点,少许血迹。再仔细一看,少年的左颊有点儿微肿,脸上也脏脏的,彷佛是才刚历劫归来的俘虏一样。
「你受伤了?」立杰问道。
「嗯?」少年瞪著大眼睛:「没什麽啦!只是」
少年伸手抓著头发,立杰赫然发现少年的手腕上有被困绑过的痕迹!於是抓过对方的手来看,都瘀血了,还严重的擦破了皮。这下更是怪异了,立杰以近乎命令的语气问:「你发生了什麽事了?」  
面对神色严厉的立杰,少年没有丝毫胆怯,依旧笑著:「我是今年的新生啦其实我是男的,可是我的外表常让人误会。像刚刚就是一群学长好像是把我当成女生了,就把我绑起来,说是想找我玩一玩」少年低下了头,摸著腕上的伤痕,继续道:「我以为他们发现我『真的』是男生後,就会放我走了,没想到,他们对男的也是」
立杰慌慌地说:「那你??」
「我?我没事啦!只是刚开始被他们打了几下,但当我发现他们连男生也不放过的时候,就死命地挣脱绳子,赶快跑啦!」
「那也就是说」
「是的,我完全没事。」
「哦,那太好了」立杰松了一口气,之後连自己为何会有此反应都搞不懂。
「行了,你滚吧!」立杰提起吉他,又重新坐回椅子,方才那种奇异的思绪已稍稍被压抑了下来。
「我坐这儿听你唱歌,会妨碍你吗?」少年拉了把椅子坐下,又补充道:「啊,我叫季羽,季节的『季』,羽毛的『羽』,宋季羽。你叫什麽名字呢?」
「没有告诉你的必要。」立杰低头拿起吉他:「你想留就留,可是坐远一点,最好不要在我视线范围之内。」
季羽乖乖地起身换了较远的位置,趴在桌上,嘟著嘴,张著眼睛盯著立杰,有点像在赌气的小孩子;立杰也不再管他,自个儿哼起歌来。
待窗外的薄暮已逐渐让夜晚给染了黑时,冷风悄悄地吹进教室里。
「好吧!该回家了。」立杰停止了歌,收拾东西,要关灯时才发现方才那位名为「季羽」的少年竟还没离去,仍待在位子上。走近一看,才看清他是已经睡·著·了。
立杰突然觉得自己今天怪怪的,通常像这样有人闯进他独自的世界里时,必会被他硬赶出去,但今天他到底最後还是让这少年留下来了。
为什麽呢?
真不像自己的作风!
唉~算了算了,或许是觉得那少年有些可怜吧!
凝视著季羽天真的睡脸,有种舍不得叫醒他的念头,立杰便背了季羽,提著吉他回到宿舍去。
「这家伙还真轻呐」
边走边嘀咕著,未全掩没的夕阳馀晖把影子拖得好长好长
咖啡香将季羽从梦中叫醒。
微睁著眼,顶上是不熟悉的天花板。季羽慌张地坐了起来,盯著这个未曾见过的房间。那是个一丝不苟的房间,每个角落皆散发著有条有理的气息;桌上的咖啡壶咕噜噜地响著,一支吉他靠在桌旁。
「该不会是」
才疑惑著,一个身影从浴室里走了出来,啊是那位自弹自唱的人!真是的,自己仍是不晓得对方的名字。
立杰拿著湿毛巾踏出浴室外,见到季羽疑惑的望向自己,不等他开口问,便解释道:「这是我的房间。你睡著了,我只好把你扛回来了。」
「哎呀呀真对不起」季羽红著脸困窘地道歉。一边准备起身下床。
立杰按住季羽的肩:「等等,你想这麽一走了之吗?」
冰冷的语调,震得季羽的心凉了半截,才刚从一个虎穴逃了出来,不会又落入另一个虎口吧?季羽睁著眼,有些害怕又无辜地看著立杰没有表情的脸。
沉默在房里盘旋了一会儿,立杰伸出一只手扶上了季羽的下巴,季羽可真的慌了,怎麽自己今天的命运这麽多舛??
季羽紧闭上眼,准备接受这麽无情的安排,但感到唇边的却是种毛毛的感觉。
「?」季羽张眼看,才看清原来是立杰拿著毛巾在帮他擦脸。
「你想这样带著嘴角的血迹、脸上的脏垢回家吗?真是个笨蛋!」
「哦」
「还有,衣服也顺便换了。」立杰拿了自己的衣服给季羽:「对了,你乾脆去洗个澡吧!我可受不了你脏兮兮的睡我的床!」说完便拉起季羽,把他推进了浴室。
季羽在浴缸放了水,一面照著镜子,看著自己稍肿的嘴角及沾了血的毛巾,回想方才立杰为他擦脸的情况,心中忽地一阵温馨。
洗完後,季羽穿著立杰的衣服出来;立杰正坐在桌前,戴著之前没戴的眼镜,专注地审视著乐谱。
季羽凝视著立杰的侧脸,那可算是一张粗犷的脸吧?不同於自己的风格截然不同;立杰的轮廓很深,浓眉下是单眼皮的感性双眼,加上高挺的鼻梁;嘴唇虽然感觉薄了点,但毕竟完美的五官都放在同一张脸上也不见得好看。些许不足反而更令人想欣赏品味。
立杰突然地转过头来,打断了季羽的沉醉。
「看什麽?」
「没没有我要回去了谢谢」
「喂--!你疯子啊?现在是半夜二点了耶!」
「无所谓啦!」季羽抓了抓头发:「我是男生呐!」
「男生?」立杰哼了一声,拿起咖啡喝著:「你别忘了你今天才遇到的事。」
「我」
「不准回去,你给我睡这儿就好!」立杰像在命令季羽似地,充满威严。
季羽无措地伫立在原地。
「你要我踢你呀?」立杰站了起来,对著季羽:「床只有一张,将就点,你睡里头。」
「可是我才刚睡醒呐」
「我给你管那麽多!去去去!」
「可是你才刚喝完咖啡,能睡吗?」
「咖啡就是我的安眠药!我要熄灯了!」
「喔」
立杰爬上了床,在季羽身边躺下,真的倒头就睡了。
立杰右耳上的耳环映著微晕的月光,季羽望著那淡淡的光芒发呆,不曾再阖上眼。
立杰接获季羽车祸的消息至今已过了八个多小时。
他是在睡梦中被电话惊醒的。
到底是怎麽回事?
立杰为了考完大四上学期最後一次测验而晚归,肚子空空的他一进门就嚷著肚子饿,却见刚洗完澡围著条毛巾的季羽走出来。
「你还没吃饭吗?八点多了呢。」季羽擦著微湿的发丝。
「嗯」
「呐,你先去洗澡好了,我出去帮你买。」季羽拿起牛仔裤边问:
「你想吃什麽?」
「什麽都可以,」立杰走到季羽的身边,冷不防地抱住他:「不过我想先吃掉你!」他笑著往季羽的颈子吻下去。
「喂别这样你先去洗澡我要去买」季羽抵抗著,仍敌不过立杰的毛手毛脚。
立杰将季羽推倒在床上,一边卸下衣物一边道:「先别管吃饭的事了,你比较重要!」
季羽甜甜地笑著,喃喃骂了声:「呆子!」双手盘上立杰的肩,两个人逐渐地拉近距离,一起寻找那最後的规律。
雨开始稀稀疏疏地下,季羽已起身穿好了衣服,瞥了一眼钟,糟糕!已经快十二点了,看样子只能到便利商店买了。临走前,季羽弯下腰对有些惺忪的立杰轻声道:「我去买吃的,很快就会回来了,你乖乖等著,嗯?」
「嗯」立杰睁眼望了一下季羽,叮咛著:「小心点」
「好。」季羽点头笑著,起身,轻轻地关上门。立杰听著季羽的脚步声远去,也慢慢地进入了睡眠。
直到电话铃声在黑暗中凄惨地哀嚎起来!
立杰吓得一身冷汗,才发现季羽未归,电话的嘶吼声房里回绕不散,一股不祥的感觉漫开,他颤抖著手接了电话。
深夜的电话,常是种可怕的象徵。仅由那冰冷的话筒中,传来不幸的消息,多半都是如此。
立杰甚至连衣服也没扣好就往外冲,没命似地骑车奔到医院去。
当他赶到时,手术已经完成。
季羽被送往加护病房。  
「情况不太乐观脑部有严重的出血,但是否能开刀,还需观察。除此之外,他的脊椎骨受到相当大的伤害。虽然命是保住了,但能否会醒来机率不大;就算是醒来了,胸部以下也可能会终生瘫痪」医生叹著气:「真可惜他还那麽年轻」
立杰傻傻地杵在原地,眼前那些刺眼的白色墙壁彷佛在旋转,不停地旋转,他感觉自己身子摇晃了起来,伸手却摸不著墙壁,愈来愈晕眩,他闭上双眼,整个人像失去衣架的服装似地跌落在地上。
「先生,你还好吗?」一位护士小姐扶住了立杰的肩膀。
她大概刚从手术房出来的吧!?身上有强烈的药水味,而且依稀还有夹杂著一股血的味道。
那是季羽的血吗?
天呐!怎麽会这样呢?怎麽会这样呢?
「护士小姐」立杰抓住护士的手:「请你带我到季羽的房间好吗?」
「啊?啊好、好的。」
护士有点被立杰那苍白的脸色吓到,反应钝了一下,但她仍是扶著立杰蹒跚地步到季羽的病房去。
「这里就是了。」护士开了门让立杰进去:「还有什麽我可以效劳的吗?」
「不了谢谢。」
「那,若有什麽需要的话,请按床边的呼叫铃。」
立杰点了点头,关上了门。
灰蒙蒙的天空在哭著。
不停地、不停地,流著豆大的泪滴。
泪洒在玻璃窗上,好不凄凉。
惨白色房间内,心跳声回响著,那是首蕴含著节奏的旋律。
立杰抱著胸,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好害怕、好害怕。
季羽脸上有几道擦伤,手上也有,脖子则套著支撑与固定用的颈套。
罩在鼻与口上的氧气罩一清一浊的,显示著季羽还有生命迹象。
就如同沉沉睡去的天使,但遥不可期的苏醒却让人的心为之碎裂。
立杰轻抚季羽柔软的发丝,轻触季羽细嫩的脸颊。
「醒来吧!我心爱的天使」
立杰握著季羽的手,不断地重复著这句话;季羽眼皮偶有的振动都会让他心跳,期待那双眼再次睁开,放出光采。但随之而来的,总是一阵失望。
一次比一次微弱的希望。
一次比一次都强烈的失望!!
几近崩溃!
立杰跪在床边,无助的像个小孩子。回想以前曾有过的许多愿望、要求想满足;此时此刻才发觉昔日的无知与愚蠢,那麽多的物质欲望,得到手之後的空虚感造就继续去追求下一次满足的原动力。
真是穷极无聊!
那般无聊的事竟能使他用尽全力,甚而荒废一生去追求。
如今,他只想要心爱的人儿再度睁开双眼,对他微笑、和他说说话就好,此般微不足道的愿望,竟是最难以实现的
立杰捧起季羽的手,不停地轻吻著。
感受著季羽的体温、肌肤的触觉,心揪成一团模糊的血肉。
「听话呀!把你的眼睛睁开求求你」泪水溢出立杰的眼眶,在颊上横行:「季羽,醒来吧!我还有好多爱要给你我还需要你的存在」
哭倒在季羽身上,立杰从来不晓得人的泪腺中含著如此多的水份,将季羽胸前染了一片湿。
「」
季羽的口中似乎发出了一些声响,立杰抬起头来。
季羽半张著眼,却像是又要闭上了。
「季羽!我是立杰!你听得到我吗?快醒来季羽!」立杰倾身靠在季羽耳边说著。
季羽似乎得用很大的力气来抬起眼皮,身体微微颤抖著。
立杰紧握著季羽的手,彷佛欲藉此将自己的力量传递给季羽似地;在眼皮经过多次跳动之後,季羽终於睁开了双眼,但他此刻虚弱得无法将头转动任何一寸,只能尽力地将眼珠移到能望见立杰的角度。
立杰站起身来,低头轻吻著季羽的额头,滚烫的泪水决了堤似地洒在季羽的脸庞,同季羽的眼泪一起沾湿枕头。
「立杰」季羽的声音微弱得快要无法在空气中引起波动。
「季羽!季羽!」立杰急切地呼唤著,伸手轻抚季羽的额头与发丝,看到季羽痛苦与虚弱的模样,连自己都快要无法呼吸:「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季羽的嘴角隐约透出了淡淡的笑容,像是很满意,眼皮又逐渐往下垂
「季羽!你别睡你别闭上眼!我很害怕啊!你不要离开我!」
随著立杰的呼喊,季羽的眼睛又稍微睁开了些,他看著立杰,以同样飘缈的声音道:「看到你真好,我刚刚梦到你,梦到梦到我们第一次见面的的时候」
「季羽!」
「但、但是我现在有点累让我睡一下」
「不行!不行!你不能睡!你睡了就只剩我一个!你要丢下我了!」
「傻瓜我不会丢下你我会再醒来的我答应你一定会」
「你答应我?」
「嗯」
再一个无力的微笑,季羽闭上眼,呼吸平稳地休息著。
立杰相信他绝对会再醒来,季羽从来就不曾对他说过任何一句谎话的!
The Second Day
当季羽再度於立杰房间里醒来时,立杰已经出门了。他揉揉眼睛,起身坐在床缘呆望著窗外的阳光,脑袋里满是昨晚立杰睡在身边的记忆,有趣的是自己到现在都还不晓得对方的名字。随後他瞥见书桌上的乐谱和笔记本,顺手拿过来翻阅,他不懂分布於纸上的豆芽菜,但倒是看得懂书角的姓名--陈立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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