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last seven days————黑崎翔
黑崎翔  发于:2010年09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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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放手去相信,也许幸福会就此来临?
幸福,也是得鼓起勇气去追求才能得手的?
季羽再度从梦中醒来,发现立杰不在病房里。
「可能去学校了吧?」
季羽揉揉眼睛,感到有点渴,搜寻房内,床边的柜子上放著热水瓶与茶杯。
季羽想撑起身子,却发现手使不上力,连自己的上半身都移动不了,身体像灌了铅般沉重且不听话。
「可能是躺太久了?」季羽尽量要自己冷静:「或许等一下就好了」
他伸手想握住床栏,希望能藉此使力来帮助自己起身。
但是,他的手指却无法握拢,只能无力地挂在床栏上。「动啊!」他心里不断念著,神经系统却似乎不肯替他将讯息从大脑传递至手指末梢。
於是他咬著牙,拼命想让自己移动至能取得水瓶的范围,额上逐渐因用力而渗出汗水,他从来没想过要动一动身体会如此困难!
昨天是立杰扶他起身坐著的,所以他完全没发现自己失去了力量,直到现在才发现除了肩膀、手臂能动之外,腰部以下及手指细部几乎无活动的能力。
「为什麽?」季羽心里闪过不祥的念头,之前所学的医学知识隐约在告诉他「看来你的脊髓受伤了,所以身体已经不再受你控制了」
「不要」季羽急得哭了,一时间慌乱得不知如何是好,好不容易利用手腕勾住床栏,他猛然将上半身往床边拖动,不料床栏却因过度摇晃而碰触到下降的钮,导致他连停都来不及,整个人翻出了床沿。
趴在地上,季羽感觉自己好比是摊烂泥,明明从床上跌落,双脚却连痛的感觉都有!也感觉不到地板的冰凉!一点感觉都没有!
「呜」无助感汹汹来袭,季羽浑身发抖,泪水与冷汗同时滴落地面。
连感觉都没了!
什麽都没了!
恐惧化成一股气,逼得季羽扯开喉咙,大声嘶吼:「哇啊啊啊啊--!!」
如果可以,立杰实在不想离开季羽半秒钟。
偏偏不去学校办手续不行!
立杰手里拿著季羽的休学单,用最快的速度到所需单位盖章。
每个盖章的人员看见休学原因都摇头叹息说好可怜,却没有人为季羽表示祝福。
为他祈祷一下不行吗?车祸又怎麽样?昏迷又怎麽样?脊髓损伤又怎麽样?瘫痪又怎麽样?至少他现在还活著啊!就算希望未来会有奇迹出现也不过分吧!为何非得用这种悲剧的眼光来诠释现状?就不能给点问候与祝福吗?
立杰闷闷不乐地将盖完章的单子丢到教务处後,急忙往医院赶去。
他怕季羽醒来後见不到他会害怕!
这种时候最脆弱了,他不能加重季羽的负担。
因此除了在途中停下来走进花店买了一束玛格丽特之外,立杰以全速赶往医院。
走进医院後,连电梯都不想等的他,直接冲上楼梯,才来到季羽房间外,却听见季羽凄厉的哀嚎。
立杰马上推开门,看见房里一片混乱。点滴倒在地上,透明的液体自被扯断的管线内流出,柜子与床边的椅子皆倾斜,热水瓶与杯子摔得破裂,满地湿泞。
季羽趴在地上,扯断原本插在手上的点滴,用头撞击地板,声泪俱下地哭喊。
「季羽!」立杰被眼前的情景吓得不知所措,冲上前去阻止季羽撞头:「季羽!你在做什麽?」
「放开我!」季羽声音都哑了:「我动不了!我的手和脚都动不了!」
「季羽」立杰眉头深锁,不晓得该说什麽才好。
「告诉我,我是不是瘫痪了?」季羽几乎用全身的力气在叫喊:「是不是!?」
「别这样季羽,你冷静点,听我说」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你看你的头都流血了,先听话,到床上休息」
「我的身体我动不了了让我死,让我死啊!」
季羽的尖叫惹来其他病房家属的围观,护士和医生也都赶过来。
立杰将季羽抱上床,护士赶紧替他打镇静剂,季羽才逐渐不再哭叫。
护士将房间清理乾净并为季羽换上新的点滴後,留下立杰与季羽独处。
季羽没有睡著,睁著双眼望著天花板发呆,眼泪却一直没停过。
立杰心痛地为季羽抹去泪水,季羽也没有反应,只是静静地躺著。
「季羽」立杰仰起脸,努力地试著不让自己的眼泪滑下,他伸手抚著季羽的脸庞:「跟我说说话好吗?看到你这样,我好难受」
季羽的视线依然未从天花板移开,他淡淡地道:「我们分手吧!」
立杰震动了一下,从没料到季羽会说出这句话,他惊慌地道:「你在说什麽?」
「我们分手吧!」季羽闭上眼,像是不打算再说话。
「宋季羽!」立杰打从心底感到愤怒:「你这个胆小鬼!」
季羽默不吭声,接受立杰的批评。
「对,你是瘫痪了,伤在脊椎第四节到第五节,高位的脊椎损伤造成截瘫,也就是双下肢瘫痪,而且是完全性的脊髓损害,连感觉都没有,恢复的机率是零;上肢与排泄功能也受到影响,手臂虽然尚能活动,但力量只有正常人的一半不到;至於排泄功能,如果以後自解训练失败,可能一辈子都得靠导尿过日子!」立杰非常不客气,狠心将原本隐瞒的情况全讲出来:「很可怕对不对?终生瘫痪!我首度听医生讲的时候也是头晕脑胀的,而且我很害怕,因为不知该如何对你启口,不知该怎麽帮你面对这个事实。」
季羽紧闭著眼,眼泪从眼角滴落在白色的枕头上,将枕头染了一片湿。
面对用沉默来抗拒一切的季羽,立杰感到自己就快无法可施,他深吸一口气後道:「你是不是觉得我会丢下你?」
难熬的僵持延续了几分钟,季羽终於轻轻地点点头。
「所以你决定自己先提出来?打算你要先抽身离开?」
「不然呢?」季羽总算开口了。「等你赶我走?」
「为什麽?为什麽你就是不相信我?」
「不是不相信,而是我根本不适合再待在你身边,你也不要再为我浪费时间。」
「谁说待在你身边是浪费时间的?我有如此说过吗?」
「」
「如果我没有开口,那就只是你的想像!」
「就当作是我的想像好了总有一天也会变成真的正常人不可能与瘫痪的人有结果的更不用说相爱到永远」
「说穿了你还是不相信我」立杰在柜子上重重地捶了一下。
季羽再度闭上眼。「你走吧!」
立杰起身走到门口,却是将房门上了锁,然後他又折回床边。
季羽听到他又走回来,便睁开眼睛看著他。
他从来没见立杰那麽生气过,立杰正握紧拳头,咬著牙,怒意盛极地瞪著他。
接下来发生了季羽始料未及的事。
立杰居然爬上病床,狂吻著他,且肆无忌惮地掀开他的衣服,开始抚摸他的身体。
「立杰,你在做什麽?」手无缚鸡之力的季羽只能藉摆动头部来闪避立杰的吻,但颈套限制住可活动的空间,所以立杰还是吻上了他的唇,不顾他反对地将舌头探入。
季羽对立杰的强硬感到无助,可他不想任由情况这样发展下去,於是他咬了立杰的嘴唇。
「唔!」立杰抬起头,擦拭从嘴唇淌下的血。「你咬我?」
季羽的唇边也沾了立杰的血,他惶恐地望著立杰。立杰的行为虽然粗暴,但他的眼神好哀伤!让季羽感觉心脏像被人握住般,即将窒息的难受;可是不能心软,不能就此屈服,不能拖累立杰
「哼!」立杰闷哼一声,低头继续亲吻季羽的胸膛,并将手伸往他的下腹,爱抚他的私处。
原本一直在设法挣扎的季羽忽然静下来不动,也没发出任何声音,让房里突然陷入死寂。立杰担心地起身看著季羽,却见季羽睁大著眼睛,颤抖著嘴唇像是想说什麽。
「季羽?」立杰紧张了起来,以为季羽又出现异状,他立即伸手拍了拍季羽的脸,忧心忡忡地问:「怎麽了?季羽?」
「我」季羽断断续续地道:「没有感觉你应该已经把手伸进我的裤子里了对不对?但是我一点感觉也没有甚至感觉不到你的手指感觉不到你的触摸」
立杰诧异地望著季羽,他不晓得季羽的瘫痪竟然严重到连体验性欢愉的感觉都失去。
「季、季羽」立杰开始感到自己做错事,他跳下床,绞尽脑汁寻找安慰的话语。「对不起,我我」
「你走开!」季羽哽咽地道。
「季羽」立杰伸手想摸季羽的脸。
「不要碰我!」季羽近乎歇斯底里地喊著:「你侮辱我,侮辱得还不够吗?你走,去和纪晓苹交往吧!反正她一直在等你!以後不要再来这里了!我不想再见到你!我讨厌你--!」
最後那四个字,季羽几乎是用全身的力气吼出来,狠狠刺入立杰的心。没有什麽会比听到最爱的人说讨厌自己更糟的,立杰虽然明白这件事错的是自己,但是听到季羽哭著叫他去和别人交往,他的心几乎要碎了。
心,碎了
季羽听著立杰渐远的脚步声,感到极度疲倦,突然间觉得不想再面对这个世界,不想再维持自己的呼吸,不希望自己的心脏继续跳动。
「我还活著做什麽?」季羽喃喃自语:「为什麽要醒来?为什麽要把我救回来呢?与其受这种折磨,何不一开始就死了算了」
脑海里浮现方才作的梦,立杰捉弄他之後的开怀大笑,捏著鼻子吃棺材板的有趣表情,在射击摊的英姿,温柔的初吻,蛮横的拥抱,还有个人表演会上的那首歌
怎麽唱呢?
「失去你,我将一无所有」季羽以不成声的语调轻哼著,自嘲似地笑:「我也真是的,两年前被骂胆小鬼,现在依然是胆小鬼」而後他捂著脸,无声地哭泣,他刚赶走自己最爱的人,只因他觉得这副模样的自己绝对会被丢弃,所以就以前一样,与其等别人抛下自己不管,不如由自己先斩断这份羁绊。
如果有复原的机会,他绝对愿意提起勇气撑下去,但高位的脊髓损伤即使复健,恢复的程度也相当有限,就算可以训练到自己翻身好了,生活大小事仍需依赖别人,连吃个东西,也需要靠辅具才有可能办得到。
尽管他害怕被抛弃,但立杰一定会照顾他的,他很清楚这点。
正因如此,所以才更难过,形同得眼睁睁地看立杰为自己受苦,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照顾瘫痪者的辛苦绝非一般人能想像的。即使立杰愿意,他也不要!
就算他把立杰赶走,依他对立杰的了解,他知道立杰过不了多久就会再回来,所以要做就做绝!让一切都没有挽回的馀地!
那该怎麽做呢?结束自己的生命?
对!就是这个,季羽心里清晰地浮现两个字:
「自 杀。」
立杰满腔怒气地回到家里,深刻感觉自己的感情被糟踏。
「他到底懂不懂我心里有多难过?」立杰用力甩了家门,感觉还不够,他又抬脚往鞋柜猛踹。「竟然叫我去和纪晓苹交往!他妈的混蛋!」
烦躁的情绪令他坐立不安,他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把书柜上所有的书都搬出来扔到地上,彷佛这样可以排解他的情绪。当他正准备把桌上的东西也推开时,有人按了门铃。
他起身开门,晓苹站在门外。
「做什麽?」立杰冷冷地问。
「立杰学长」晓苹睁著无辜的双眼:「我听说季羽出事了,所以想来探望你是否还好」
「一点都不好!」立杰回到房里,坐在床缘,无措地抹著脸,显得非常疲倦与焦虑。
「季羽情况怎麽样?」晓苹在立杰旁边坐下,以关心的语气询问。
立杰叹了口气,无奈地道:「医生说他颈椎第四到第五节受损,神经几乎完全扯裂,一辈子都得靠轮椅行动了。」
「这麽严重啊」晓苹也跟著叹了口气:「有抓到肇事者了吗?」
「嗯,」立杰点点头:「幸好那家超商外的监视器将整个过程都拍下来,警方很快就找到了。」立杰双手握著拳头:「但是抓到了又如何?季羽的身体也好不了!有个屁用!」
「上天真是不公平」晓苹幽幽地说:「季羽是这麽好的一个人,为何偏偏让他遇上这种事?」
「季羽他」立杰愤愤地道:「我从没见他做过任何对不起别人的事,他既善良又温柔,处处为别人设想,这世上若真有神,我会说衪们全都瞎了眼,放著一堆坏人不管,尽折磨好人!」
「对啊!」晓苹附和地道:「太过分了」
立杰沉默了一会儿,然後望著晓苹:「你不是很讨厌季羽吗?」
晓苹皱了皱眉头:「怎麽突然这麽说?」
「系上的人都在传,当我公开我和季羽的关系後,你非常生气,甚至还诅咒季羽。」
「谣言真是种可怕的东西。」晓苹摇摇头:「我承认刚获悉这个消息时,确实很生气,但很快就没事了,因为」晓苹低下头:「爱一个人,就是希望他幸福如果学长觉得和季羽在一起能得到幸福,那我当然没有理由反对」
立杰忍了许久的泪,终於落下,他哽咽地道:「我也以为我和季羽会一直幸福下去没想到事情怎麽会变成这样呢?怎麽会这样?如果我不要贪睡,和他一起去买晚餐,或许就不会出事了我为什麽不和他一起出门可恶!」
晓苹温柔地握住立杰的手:「学长你不要自责,这不是你的错啊!」
「可是季羽季羽他他再也不能起来走了他连感觉都没有了,你知道吗?几乎从胸部以下,他都无法感觉到我的触摸了」立杰掩著脸:「他说要和我分手!甚至说他讨厌我我该怎麽办?我不知道还能怎麽办」
「学长」晓苹拥著立杰,让立杰靠在她的胸前哭泣,她轻声地说:「你不要难过你还有我啊我会陪著你的」
立杰不自觉地也伸手回抱著晓苹,情绪已几近崩溃的他,本能地在晓苹身上寻求慰藉,此刻他多麽希望有个温暖的拥抱伴著他。於是当晓苹献上自己的吻时,他没有拒绝,甚至疯狂且近乎贪婪地啃蚀著她的唇与舌;晓苹迎合立杰的吻,悄悄地脱去自己的衣裳,享受立杰的爱抚与占有
从接到季羽车祸的消息开始,立杰的心未曾放松过,犹如悬挂在万丈深渊之上,或许一不小心,就会摔得粉碎。医生说过,季羽虽然奇迹似的醒来,但状况随时可能恶化,要他做好心理准备
要做好什麽心理准备?
没有人告诉他该怎麽做,他得边摸索著该如何面对随时会失去季羽,边努力让季羽接受事实。但他终究只是个平凡人,是个会害怕失去爱人的普通男子,光是想像哪天季羽没有了呼吸、全身冰凉地躺在病床上,他的心脏就快停止,要怎麽做心理准备啊?
他可以接受和季羽分开一年半载不见面,那是因为他知道季羽还与他活在同一个天空下,只是在不同的角落,总会再相逢;但若是死那是种不同的分离,他将永远不会再见到他,永远不能再与他对话,永远不能再碰触他,宋季羽会成为回忆,不存在,不再於这个世界上占有任何空间与份量,不再与他共享这世界的一切
最爱的人,如果不在了,该怎麽办?
立杰不安到胃在翻呕,却为了不让季羽担心而要假装坚强,假装他能处理一切。
「我们分手吧!」
如果事情,有这麽简单就好了
可不可以暂时抛开一切,什麽都不要去想?
立杰脱去上衣扔在一旁,亲吻著躺在床上的晓苹;心里正窃喜著自己终於获得学长青睐的晓苹主动卸下立杰的皮带,无意间隔著裤子触碰到立杰已然硬挺的勃起,她脸儿红了起来。
「学长」晓苹娇柔地道:「我是第一次你温柔一点哦」
立杰没搭理她,继续将头埋在她柔软的乳房上,眼角忽地瞥过一抹白色。
那是一朵玛格丽特,就在立杰上衣的口袋附近,看来应该是他脱下衣服时,自口袋里跌出来的。
今天去医院时,买了一束玛格丽特去,在处理季羽的一片混乱中,他根本已顾不得该把花塞到哪里去,或许是折断了的花儿在那时落进他胸前的口袋?
玛格丽特静静地躺在立杰的衣服上,在微暗的灯光下透著淡淡的惨白,彷佛正无言地凝视这个世界。
第一次和季羽的激情,也是在这张床上。季羽本来要送他的玛格丽特在他的粗暴下夭折四散,默默地落在他们的身边,见证著他们初次的结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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