擒神(出书版)BY 李葳
  发于:2010年09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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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郎不相信他说的每一个字,他拒绝承认他说的有可能是事实。
「我没死、我没死、我没有死!」
他拔腿狂奔,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往「回家」的路奔去。
好远,好远,为什么这么远,已经跑了这么久,怎么跑就是在这条路上,怎么跑就是离不开森林里,怎么跑就是

十郎看见了站在路边的木疏儿,一脸哀戚地看着他。
十郎放慢了脚步,心里渐渐升起一股绝望,知道木疏儿说的是实话,自己已走不出这座山了。他来到木疏儿的面

前时,整个人无力地趴跪在地,握着拳头不停捶胸顿足地低吼。
「我不懂,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怎么会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记不得了?我又为什么会在这儿?」
无法理解、无法相信、记忆混乱,情绪失控。
木疏儿仅是无言地看着他发泄,他等到十郎从激动到认命,从大吼大叫到呆滞无神,才蹲在他身边说:「你会慢

慢想起的,刚脱离的时候,我也失去了一些记忆,过了一阵子自然会想起的,你不妨从自己还记得的事情去回想

。」
还记得的事啊!「巨大的、白老虎。」
「老虎?」
「嗯,非常、非常美丽的白老虎,凛凛威风,金色的眼睛像会吸魂一样。」
「其他的呢?」
十郎摇了摇头,还是想不起来。他想不起来,木疏儿也没辙,两人一起坐在路边望着阒黑天穹的边缘染了几抹橘

紫光彩天,就快亮了。通常这代表充满希望的另一天来到,可是对他们俩而言,希望两字已经和他们绝缘了。
「对了,又是谁害你变成那样子的?」十郎指指后面,那仍横躺于原位的木疏儿的空壳。
「一个可恶卑鄙的女妖怪。」
木疏儿不提则已,一提起来,整张脸在深仇下扭曲、在痛恨中狰狞。
他离开了青松屯之后,拼命策马赶路,哪怕无法在天色昏暗前离开山区,至少也能接近山脚。但是在他进入深山

后不到半个时辰,山里起了浓雾逼得他不得不放慢速度,也因此让他遇上了「她」。
「她穿着一身红衣,比手画脚地拦下了我的马,拼命跪在地上央求我。我不知道她想干么,也不能就这样丢下她

不管,只好跟着她一块儿走,一路上也没什么异样状况,谁晓得走到了某棵巨树下,那女妖就露出了真面目『她

』是专门食人生气的树妖。我猜你们所说的,那些离奇死亡的家伙们,大概都和我有近似的遭遇吧。」
木疏儿双手抱头,懊恼地说:「我那时候要是不那么铁齿就好了,为什么我不听你们的,偏要一个人走呢?这下

子可好,我死了,什么都完了。我一个人完了不打紧,但是却连累了我心爱的她,她还在傻傻地等着我去接她,

我」
十郎体贴地掉开头,不去看一旁颤抖喑呜的男人,给他留存点面子。与木疏儿相较,幸好自己没有辜负了谁不知

怎地,他又想起了那只美丽的雪白大猫。好想再见一面,天底下竟有那么美丽的生物。奇怪的是,虽是初次相见

,自己却对它有一种宛如隔世再见的熟悉感?
到哪里去才能见到它?
他是在哪里看到那只大猫的呢?那只大猫,现在在哪里?
***
细长带尖刺的皮鞭在空中咻咻地呼啸着,然后啪地一声舔过了赤裸、布满精实筋肉曲线的美背,留下一道渗血的

朱痕。
「唔!」
痛楚将他的意识带回现实。
「刚刚开始而已,你不会已经不行了吧?」拖着鞭子,脸上堆着嗜血虐待的狂笑,「它」走近樊虎。
如果不时而恍神一下,这种任人宰割的滋味扬起一抹冷笑,确实不怎么好受。
「还有笑的力气吗?我多替你担心了。也许你还嫌这种程度像在帮你搔痒,根本不够看呢?嘻嘻。」
潮湿的冰冷舌头舔过了新生的伤口,缓慢而淫亵地,汲取那一滴滴从皮肤裂缝中迸出的红色生命。
「多芳醇的极品呐,在里面添加了『痛楚』这一味秘方过后,尝起来更可口了,让人想一再品尝,痛快地啜饮。


咂着舌,惋惜这一丁点的血很快就消失在舌尖上,「它」以手指来回玩弄着那光滑裸背上横七竖八的鞭伤,然后

舔舐着指尖上的血气。
「嗯,不行,我不能太焦急。这么好的极品若一口气喝光,以后就没机会再尝到了。」
「它」暂时放下皮鞭。「外面的日头出来了,我睡觉的时间到了。你不介意我失陪一会儿吧?等日落了,我会再

来,我会趁作梦的时间好好地想一想,有没有好法子,能让我痛快地品尝你,又不把你杀死,呵呵呵呵。」
随着远去的笑声,樊虎总算获得些许喘息的空间。
很可惜,他的双手被捆绑于屋梁上,这姿势太不舒服也放松不了,让他不能把握时机假寐片刻解开绳索、铁链之

类的束缚,本来是动动手指的雕虫小技,可是那些喜不自胜「绑住」他的是吸血藤蔓,纵使自己挣开了,它们也

会立刻再攀附过来,让挣扎化作白费力气。
合上双眼,以目前的状况判断,只要花妖手上有「人质」,自己就动弹不得,只能任由它为所欲为。换言之,他

必须先想办法把花妖从那名年轻人体内引出,释放了人质的自由,自己也才有自由可言。
可是「说」得容易,问题是要「怎么做」?那名青年的魂魄都不知道飘去哪里了,唤不醒他,也别想要把占领他

体内的花妖赶走。
你、好漂亮啊!
虽然是个愚蠢的笨蛋,但对于那双率直、老实的黑棕眼,樊虎并不反感,甚至感觉到一丝熟悉的亲近。
对了,那双眼和那只大笨狗很像!
无论自己怎样凶他、冷漠对待他,总是毫无芥蒂地表达着他对自己的满腔爱意的浑圆大眼睛。
这一定就是自己会觉得年轻人很眼熟的理由。原来,自己当时会不多做考虑,便接受了妖孽的威胁,是出于对黑

狗儿的愧疚所产生的移情作用啊?目睹狗儿为保护自己而死,自己却连他的尸首都找不到。
枉为四天神兽,徒有这莫大的神力,在天轨的航路上,他也无法扭转乾坤。
樊虎扭曲了半边的唇角,自嘲地想着:曾几何时,我像个凡人开始婆婆妈妈了呢?
只因心中的一点廉价感伤,把自身的安危束之高阁,听凭妖孽使唤。
这件事倘若让黑骨他们知道了,可不是训个一顿就能了事的。也许上面的人会认为他脑子坏了,不再能胜任四天

神兽之一的重责大任,剥夺他的神阶。
他愿意承认自己的「不智」,却一点也不后悔。
他这么做不是为了抚慰自己的良心,也不是为了抚慰黑狗儿在天之灵。他这么做,只是为了让自己能从这股无力

感中脱身。说得难听一点,他想出手救这个青年,不过是间接利用这件事拯救自己崩溃的信心危机,重拾他能为

狗儿做点什么的信心。
当「神」自己不再相信自己,又怎能让凡人相信他能拯救自己?
当「神」不再被众人所相信,他等于不存在,不存在的神就会被人们淡忘,最终只有消失于无形之中。
听来也许没什么说服力,但凡间的香火鼎不鼎盛,与仙乡能否繁荣,两者是紧密相连的。如同人们心灵渴望仙乡

,仙乡也不能缺乏信仰上天的凡人。
过去樊虎不知道这一点,但最近这阵子他深刻地亲身体会到了。他之所以从未有过质疑自己、或缺乏自信的一刻

,理由无它在他身边有个比谁都虔诚的「信徒」。
他是一个纵使他的主人是个傲慢、冷酷又爱我行我素的王八蛋,也不曾改变过他的信仰的笨蛋。
可是等到这个笨蛋不见了,才察觉到自己有多依赖这个笨蛋的主人,是个更大的笨蛋。
「一对笨蛋主人与奴才,真是天生一对宝。」
淡淡地叹了一口气,樊虎靠着脑海中那总是引人发噱的笨奴才身影,来忘却肉体的虚幻苦痛,获得一时的心灵休

憩。
***
睡在这个盈满纯阳之气的体内,醒来之后,通体一片舒畅。
花妖尝到了人类青年的年轻健康身躯,这种随心所欲、自由活动的舒服甜头,对这身体「它」是越来越不舍得放

手了。
这个身体的魂魄,几乎全被挡在这山神庙的结界封印外,仅剩一缕游丝般的气系住。
按照天网,两日二十四个时辰里头,若他的魂魄一直不回到身体内,就会永久地徘徊在天地之间,变成四处飘荡

的游魂。等于「它」连抢都不必抢,只要一直霸住这个身体不放,那个青年再过数个时辰就等同死人,而这个身

体也自动成了「它」的寄居壳。而唯一棘手的问题就是
「它」贪婪而不怀好意的目光,溜到被自己用藤蔓捆住,高吊在大厅,姿态宛如一只落入蜘蛛网的美丽蝴蝶的神

兽身上。
自己一旦弄死这个人类,神兽也不可能再听令于「它」了。「它」才不过享受了两天神兽的滋味,哪里够本呢?

如果有法子吸干神兽的精气又不杀了他,让神兽不得不听令于自己就好了。
「它」再三地以视线舔着神兽绝色出众的外型。
仿佛一尊以金与银所打造的华贵、高雅,无与伦比的精美人偶。
比白银还辉亮的波浪披肩长发,比金子还闪烁的水漾双瞳,男子气概十足的笔挺高鼻,嘲讽一笑时的性感厚唇与

尖锐虎牙。
同样在仙乡中生活过,「它」晓得这头大猫神兽的美即使在天界,也是数一数二,不知让多少仙子、仙姑赞叹爱

慕不已。
更不用提他源自地表上最为敏捷、剽悍、等同力量化身的猛兽体魄那双长腿是为了将天下踩在脚底而生,而那双

贲张的长臂生来是为了拥抱天下一切力量,当然也不能错过他下腹处傲视群伦的「梦幻逸品」。
「它」倏地想到了个好主意。
过去「它」只能被动地等待着,等蜂儿在自己的雄蕊与雌蒂上传递着花蜜,从不知道主动摘采是什么滋味,但是

现在不同了!「它」有了手脚、「它」也有了能容纳花蜜的内腔,「它」可以恣意地吸取神兽的体液而不愁杀死

他!这比吸食他的「生」气更有趣!
***
「啊嗯嗯」原本靠在树干上睡着(或者自以为睡着了)的十郎,蓦地被一股燥热袭击。凡人的魂魄,照道理说是

没有冷热感触的,也没有痛与快感的,失去了五感与六欲的肉体,剩下来的,全是过去情感魂体的累积。
所以当这股莫名其妙来袭的燥熟,令他发出羞耻的呻吟时,他自己都吓了一跳。在他附近的木疏儿也好奇地瞟了

他一眼。
「啊,对、对不起,我好像怪怪的。」
「兄弟,你在发光呢,虽然只有一点点,可是很明显你发亮了!」
十郎吓了一跳,慌了手脚。「这、这代表什么?我要被鬼神带到地府去了吗?是不是?」
「你问我,我也不懂啊。」木疏儿以前又没死过,哪知道「事情」是怎么运作的。
十郎抱着自己的双臂,现在他低头也能看清,自己在黑暗中发出淡淡黄白光芒的身子。这种奇特的现象,让他相

信自己就快离开凡间了地府的门是不是正在为他敞开了?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更强烈的白光从远方如流星般殒落、堕下,就在十郎他们的附近。
不一会儿,草丛被人粗鲁地拨开。
「樊虎,你这可恶的」
一名扎着螺旋发髻的美童冲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一个拄着拐杖、满脸皱纹,白须白眉的白发老头儿。
他们看了看十郎与木疏儿,一副吃惊的模样,过不多久,美童皱着眉逼近了十郎。「你,是哪儿来的孤魂野鬼,

为什么身上会发出樊虎的神辉?」
樊虎?神辉?啥米咚咚?
「快点招来!你在哪儿看到了、碰到了樊虎,为什么他的神辉会出现在你的魂魄里?再不说,我立刻灭了你。」
说也奇怪,十郎应该害怕的,但他却有种得救了的预感,他知道这童子能救自己一命,他就是知道。

 
 
四、阴与阳
话说,天色才刚暗,苏醒的妖孽便等不及回到大厅中。
花妖动手将打着赤膊的樊虎,从高吊于半空的状态放下来,让他躺平于地板上,樊虎这时警觉到新的危机正要发

生。
「臭妖孽,这是在干什么?」
将原本不理会这妖孽的「决心」作废,他主动打破沉默地喝叱。
花妖一个弹指下令,蠕动攀爬过来的藤蔓再度缠绕上他的手腕,但这回连脚踝也没放过。绕紧了之后,藤蔓拉扯

开他的四肢呈大字状,固定住。
「这不是一目了然吗?我要享用你啊!有何问题吗?」
樊虎试着坐起身,但花妖迅速地一屁股坐上他的双膝,一手恬不知耻地直袭樊虎的下腹,隔着绸裤盈握住「普通

」状态中,已经相当可观的伟物。
「痛苦的时候,你高贵的血液是天下一品,但不知道神兽兴奋起来时,体液的滋味又是如何?我非常好奇,你不

介意让我尝上一尝吧?呵呵,不过就算你说介意,我也是要尝的。」妖孽透过年轻人的真挚外貌,格格地笑着。
乍看之下无比纯真的笑容,也难掩那双可爱棕瞳里所透出的邪佞暴虐之气,教樊虎看了不作呕也难。
凭你?光是你的气味就让我想吐,怎么可能兴奋得起来!
樊虎于内心嗤道。
他对自己的「品味」还有点自信,无论「它」乔装成国色天香的绝世尤物、或楚楚可怜的小家碧玉,它都引不起

挑剔的自己的半点「兴」趣。
这时花妖对着樊虎的口鼻,吹了一口浓烈的香气香得过头,薰得他的鼻子快失去嗅觉。
「担心你太害羞而无法放松、好好地享受,这是我送你的一点助兴小礼物,希望你会喜欢。」花妖眼神淫猥地微

笑着。
顷刻之间
樊虎的脸潮红了,心口骚动着热气。「你、你对我下了什么」
「花儿的香气,本来就是为了引诱蜂儿来摘采的发春媚药。我只是让你体会一下,蜂儿追逐花丛的快感,这没什

么好生气的吧?我倒觉得你该感谢我呢,呵呵呵。如何?被我抚摸的地方,应该很有感觉吧?尽量制造出花蜜吧

,我可爱的神兽,我会把每一滴的蜜都喝干的。」
他不该感到意外的,一个早已堕入魔道的妖孽,什么事做不出来?
嘲谑地勾起一边的唇,樊虎冷冷地凝睇着他。
花妖被他瞄得有丝不悦。「怎么,你好像还有话要说?」
「没什么。」他不认为自己有必要警告妖孽史上有太多因为抱着非分之想而最后自取灭亡的例子。
或许是樊虎的表情太过气定神闲,或许是原本渴望能看到他求饶却又落空,理应占尽一切优势的妖孽,这时候竟

有点儿狼狈地放话道:
「好一个超凡出尘的神兽,瞧你睥睨万物、高高在上的神情你很了不起是吗?我不信当你春情荡漾时,还能维持

得住这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你能做上神仙,还不是靠好机缘,骨子里你也和我没什么两样,是个下流的禽

兽。」
「它」错了。
樊虎从不认为自己是没有欲望的。
神仙当然也有神仙的欲望,毕竟在未成神神仙之前,不也是六道之众?欲望没有分上流与下流,因为下流的是「

人心」,不是「欲望」。
「吸了我的媚香,我就不信你能不发情。」
或许身体是无法不发情。
但心灵不动情,再怎么发情,也不过就是种形同呼吸般自然的生理现象,又何足以挂齿?
***
剥除一切衣物的两具裸体,交叠在一块儿。
黝黑而纤瘦的。白皙而剽悍的。像强烈对比的黑暗与光明,彼此互斥又无法分离,紧密纠缠。
大气中层层密布着一股甜腻、腐败的淫香。
「嗯嗯嗯」
黑发青年埋首于男神强健的大腿间。
卷着舌舔弄着铃口,再一口含入蓄满甜美的生命蜜津的伟物,一边还发出紊乱呼息的妖孽,心中得意极了,因为

「它」赢了。
看呐,这傲慢的神兽,还不是屈服于欲望底下。方才他那嘴硬的态度,让「它」以为他真有能力能抵挡得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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