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鸟————阿夸
阿夸  发于:2010年09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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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对他站着的李沐雨正在削苹果,桌上摆了几个盘子,装着红提,柑橘等水果,摆得整整齐齐,这是他的一贯风格。江栉默默地注视着修长的身影,想咫尺天涯的滋味不过如此吧,人在眼前,情在心中,嘴里却不能吐露一个字。他应该一直都很幸福吧?从来是笑得这么从容,事业稳定,妻儿和睦,一切都平衡到极点。如果此时对他说,你所谓的儿子根本没想过要把你当父亲的话,这个平衡会不会被打破?束缚住自己的不止是道德还有他的幸福。他现在极不想看到李沐雨的平静生活在自己手中被破坏。这样的想法让他觉得自己果然是成熟了些,以前从未有替李沐雨思考过。可这种成熟,让感情越发失去了出口。
就这样放弃吧?可是……为什么会这么难受啊?如果现在还是那个六年级的小男生该有多好,他不会畏缩,也不会明白什么叫欲爱不能,什么叫绝望,也不曾理会过什么叫距离,他曾那么勇敢地对李沐雨说:你是我的。可现在呢?他在心里喊了千千万万遍,却惟独不能把它说出口,哪怕泄露一个字。
“咦?你愣在那儿做什么?快来吃,有你喜欢的红提哦。”李沐雨转身,看到了呆站在自己背后的江栉,微笑着对他说。
江栉拉回神思,故作轻松地靠近他,拿起一粒提子就往嘴里塞:“张阿姨呢,怎么是你在弄啊?”
“今天是她值晚上的班,先走了。”李沐雨把手中削好的苹果递给他。
“阿城呢,怎么不出来吃啊?”
江栉思忖着阿城可能在生气,他接过苹果放在嘴里啃了一口,不知滋味。
“他累了,先睡着呢。”
李沐雨略微点头后沉静地凝视着他咬苹果的动作。江栉的苹果吃不下去,在李沐雨的目光中,捏苹果的手指开始颤抖,心跳就要失控。
“臭木鱼……你干嘛怪怪地看我啊?”他勉强笑着,伸出拳头捶向李沐雨。
“看你……又长高了,”李沐雨叹息,握住他的手,“真的是个大人了。”
“废话,我都是大学生了。”江栉连忙把手抽回来,否则自己的脸色又要开始进行“红色革命”了。
李沐雨笑,眼角眯起:“好久没见着了,想不想我?”
江栉心跳差点停止,他躲开他的目光,张着嘴却怎么也回不出话来,最后只是重重地点头。
“怎么想的?”李沐雨又问,话语柔和得似温水,轻滑过江栉的心脏。
李沐雨……你在问什么扯蛋问题啊?!江栉的眼睛不敢抬起,他死盯着桌面,狼狈地拼命往嘴里塞苹果,口齿不清地回答:“很想你啊……就很想很想念……”他的心跳在这双目光下完全失控,嘴里的食物全挤在喉咙里,忘了嚼难以下咽,干呕了出来。
“慢点吃啊,不要着急。”幸好李沐雨不再逼问,他举手轻拍着江栉的背。
“你……那个同学,很好。”他突然轻声说。
江栉没有作声,他不明白李沐雨怎么会突然这样说。
“他真是个不错的小伙子。”李沐雨又说,拿起装满果皮的盘子准备离开。
江栉呆怔:“木鱼……你……究竟想说什么啊?”他小心翼翼地问,让看起来有些蹒跚的背影顿滞住了。
李沐雨一如既往平淡地笑,摇头:“没什么。江栉,你长大了,我真高兴。”
江栉垂下目光:“我……真不想长大,李沐雨,如果人不会长大该多好……”
“别说孩子话。”
他得到一句轻轻的责备。
“李沐雨,我已经……不是孩子了,你知道的。”江栉反抗。
李沐雨点头:“我知道,你早就不是个孩子了,那就不要说孩子话。”
江栉语塞,他走到他面前,把身体靠了上去,把头枕在他肩膀上,依旧是孩子式的撒娇。只是这次李沐雨没有什么反应,既不抱他也不抚摸他,任他靠着,甚至没有问原因。
“李沐雨,你喜欢过一个人吗?那种……无法克制的喜欢?”江栉低声问,把头埋在他颈后。
李沐雨沉默。
“如果你喜欢一个人,会不会让他知道?”江栉又问。
“我已经和张阿姨结婚了。”李沐雨模棱两可地回答他。
“那你爱张阿姨喽?”江栉抬起眼,目光炯炯地盯着李沐雨的眼睛。大家都说眼睛不会骗人的。
“你说呢?”李沐雨反问他,面对他的目光没有丝毫退缩。
江栉反而进退两难无法回答,他忿恨地紧抓着李沐雨的胳膊,进行毫无意识的泄愤。李沐雨没有动弹任他抓,痛得额上有冷汗沁出。
“对不起……”半晌后,猛然醒悟了,江栉慌忙放开李沐雨,局促不安地向后退了一步。
“没关系,”李沐雨笑了笑,“江栉,你肯定是累了,早点休息。”他抬手温和地抚摸了一下他的头,还是一贯的疼爱动作。
江栉拼命点头:“是的,我很累了,我要去休息……”他匆忙逃开,无计可施。


“他爱你,我敢肯定。”阿城靠着墙,对进屋就倒在床上的江栉说。
“废话!”江栉仰头看着天花板。
“我说的是……爱情。”阿城迟疑着。
“不可能!”江栉想也没想地否定。
“我会证明给你看。”阿城冷静地回答。
江栉从床上跳起来:“你别多管闲事,我说过你敢再去测试李沐雨的话,我们俩就玩完!”
“你在害怕?害怕他是,或者不是?”阿城问。
江栉别过头,不予回答。
“还是想永远沉浸在对他的幻想中,连个答案都不想要?”阿城又问。
“够了!”江栉忍不住叫起来,又连忙捂住自己的嘴。
“如果你再这样下去,他妈的别怪我赶你走!”他贴近阿城,悄声威胁。
阿城看着他,毫不生气,目光里满是怜惜:“江栉,我只是怕你受到伤害。你可知道你自己心中最大的结在哪里吗?”
江栉冷冷地摇头:“我不想知道。你明白李沐雨对我有多重要的话,就不要多管闲事!”
阿城苦笑着沉默,他其实就是为了“多管闲事”而来的,并且他现在发觉江栉的心结并不在于李沐雨不知道他的感情,还有更严重的……

 

****


寒假是短暂的,但对于无所事事的两个家伙来说,也是漫长的,何况各自心事沉重。
江栉高中时代的女朋友陈艳来看过江栉一次,结果被他冷淡的态度给气了回去,从此再也没有来找过他。阿城觉得江栉很过分,这样玩弄人家女孩子,江栉只是淡淡一句:那是为她好。阿城就没言语了,毕竟那是江栉在还没有完全了解自己的情况下犯出的错误,算是可以原谅吧。
还有一个叫阿良的男生来玩,模样长得还不赖,见面就和江栉又抱又跳,开心得跟什么似的,让阿城警觉了半天,结果人家已经有女朋友了,跟江栉聊了好久他跟他女朋友的事,还向江栉讨教经验,说是江栉从初中起就是少女杀手,经验丰富,让阿城笑得腰都直不起来,让阿良莫明其妙地直犯愣,觉得自己没有说错啊,江栉则是面无表情任人笑。
阿城觉得江栉的确是个很好玩的人,他的世界即开放又封闭,矛盾却又和谐。不过要他命的是虽然晚上两人挤在一张床铺上睡,却是同床异梦,规矩得和好哥们没什么区别。全因是李沐雨的关系,江栉可以连性的甜美一并放弃,让阿城觉得匪夷所思,也心有不甘。李沐雨巨大的影响让他难以喘息,想要回击却无从下手。


转眼就过年了。
李沐雨家的过年一向与众不同,毕竟这是个有点特殊的家庭。往年李沐雨和江栉两个人的时候,除了偶然去李沐雨的公司聚餐或同事家中应酬,通常都是在零食和电视之中把一个新年打发过去,江栉也从来没有什么不满,因为从小对过年没有什么概念。对他来说,和李沐雨两人过年的日子是最为幸福快乐的一段时期。等李沐雨结婚了,江栉对于家庭式的过年才有了点认识,但已经失去了幸福的基础。
身为护士的张莉丽没有国定的节假日,大年三十也必须上班。李沐雨照例送妻子去单位。江栉和阿城在家里无聊地看电视,使劲换台也看不出什么兴味,到处是毫无新意的莺歌燕舞。
阿城伸了个懒腰,眼珠子开始乱转,张嘴就问:“你家有没有A片可看啊?”
江栉皱眉:“怎么可能有?”他记得自己初中时候看黄书还被李沐雨狠揍了一顿,这件事让他至死不渝地放在心里,不过回忆起来奇怪地让人兴奋。
“你怎么知道没有?李沐雨也是男人啊,是男人都看,何况他有老婆呢,说不定两人一起看,干起来比较爽嘛。”阿城不以为然,可是话刚落,脑袋就被砸了三只沙发垫子,居然挺痛。
“闭上你的鸟嘴!”江栉的脸皮绷紧了。
阿城悻悻然地讪笑:“你再不舒服也没有办法,他们是夫妻,这是事实啊,哪有夫妻不办事的?!”
江栉把手中的电视遥控器举了起来,作势要砸,吓得阿城赶紧收口。
“好好好,我不说了行不行?你快把东西放下。”
江栉看着他惊吓的样子不由笑了,他明白自己的生气的确是无理取闹。李沐雨也是凡夫俗子,怎么会没有七情六欲?他就是不能往这方面想,会闷得慌。
“吃不到的总是最好的……”阿城低声念叨,有些委屈。
“想打架是不是?”江栉“噌”地站起身,火气又大了起来。
“我不想打架,我只想做、爱。”阿城侧过头,没好气地回答他。
江栉全身震了一下:“不行,在这里不行!”
“你怕什么,他又不在。”阿城不以为然地哼着,人在身边却碰不得,憋了两个多星期,人不浮燥才怪呢。
江栉没理他,扭过头专心地盯着电视屏幕。
“你守什么节啊,他会领情吗?他不是一样会跟他老婆干!”
“你闭上嘴,行不行啊?!”脑中某根神经不自觉地刺痛起来。
“行,来一下我就不再烦,OK吗?”阿城挑衅似地睨着怒火冲天的人。
江栉怔怔地愣了一会儿,用力咬着自己的嘴唇。
他不是一样会跟他老婆干……嘴中有血腥味,却不觉得痛。
“好,要办就快点!”扔下话后转身向房间走去。阿城倒傻了傻,没想到他真会这么痛快地答应下来。

不过,配合却出了问题,性事变得就像是一场自虐。前戏太潦草,江栉流血得厉害,比第一次还糟糕,疼得全身都是汗,他使劲咬着牙不吱声。阿城心想着你跟谁犯劲呢,吃苦的还不是你自己。他一遍遍地亲吻他,试图让其放松下来,可江栉就是心不在焉,全身肌肉僵得跟死人似的,两人折腾了好一会儿,什么乐处也没尝到。
“你不想快活就算了,没事找什么罪受啊?!”阿城自己也痛得要命,火气直往上蹿,兴致全消,不由冲身下的人吼起来。江栉闭着眼不说话。
阿城无奈,抽身而出。
被单上有血迹,很扎眼,眩得他头晕。
“妈的!”忿恨地啐了一句。
“药呢?有止血的药吗?”他问趴着的家伙。
“不知道……”江栉深呼吸了两口,裂开处火辣辣的疼,但还不算很厉害,他支起身体,“我自己去找。”
“得了吧,你给我躺着!”阿城横了他一眼,满心不忍又觉得他活该。胡乱地往身上套好衣服裤子,打开门却动作顿滞,立即反手把门关上,靠着门背直拧眉头,“他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李沐雨?”江栉吓傻了。
阿城看着他的神情就来气,冷笑:“放心,他没发觉,坐在那儿看电视呢。这么怕被他捉奸在床啊,怪不得守节到现在,给你立个贞节牌坊要不要啊?!”
江栉顾不上他的冷嘲热讽,忍痛从床爬起来,翻着杂乱不堪的床褥找自己脱下的衬衫。
“你想干嘛?”阿城皱眉,一把紧握住他忙碌不已的手腕。
“我不能这个样子……给他看见。”江栉颤动着嘴唇,完全六神无主。
阿城的火气翻江倒海地涌动,胸中积蓄多日的郁闷像条饥渴的蛇一口一口地吞噬理智。“哈,你就应该给他看看这个样子!你再乱动,不信我立即叫他过来看?!”他威胁他,绝不是开玩笑的口气。
江栉惊讶,怒视着压制住自己的人:“你他妈的到底想干什么?我警告过你,敢试李沐雨我们就玩完!”
阿城阴冷地笑,凑过脸在紧张的嘴唇上粗蛮地吸吮了一下:“我只想证明给你看一件事,让你知道自己有多傻气!”
他伸出双臂从江栉的腰下抄起,把整个人抱进怀里。江栉最初不知反应,不明白他要做什么,等到想起挣扎,身体已经被对方用力挟住。
“阿城你疯了,快放下我!”江栉压着嗓门怒吼起来。
阿城没有理会他,练了多年的武术对付一个受伤的人来说实在是太容易了,用点劲扣住了其腿弯底下的某处,江栉只觉浑身酸麻脱力,任凭被抱着向门外走去。他害怕了,不知道阿城吃错了什么药,李沐雨正在外厅呢,他不能让他看见自己这幅样子!
“你现在要叫也没关系。”阿城见他面红耳赤不由调侃,他自然清楚他不敢叫。
江栉急疯了,用尽全力挣出被扭在背后的手,朝阿城脸上就是一巴掌。阿城吃痛,手劲一松,差点把人给摔到地上去。
“你这臭小子!”阿城真的火了,抽手拉住对方的手臂一绞,把江栉撂在地上,然后半拖半拉一路直朝电视机前的沙发奔去,把人扔在满脸愕然的李沐雨旁边。
江栉撞在沙发背上,头有点晕,等他缓过神来,侧首就看到坐在一旁注视着自己的人,眼瞳里映出无法躲藏的狼狈。他被他的目光盯成千疮百孔。
天哪!世界末日来临的时候他大概不会比现在更惊慌了。赤身裸体在李沐雨眼前……真希望这是一场梦,他需要有人来叫醒,叫醒这场突如其来的噩梦。
四目皆是震惊到极限的空洞。
阿城交叉抱着双臂,冲着还没有回过神的李沐雨微笑:“你儿子被我干出血,有没有药可以用用啊?”
江栉全身的热量都冲到脸上,他想扑过去揍阿城,身体却动不了,因为李沐雨一直看着他,用一种古怪的从来没有见过的凛冽目光。如果这一刻能立即死去,也无所谓了。脸上的血色开始消退,转向苍白,他无法面对这种没有内容的像深海似的目光,也无法预测李沐雨下一步会有什么反应。
李沐雨静静地注视着这个全身一丝不挂的叫做江栉的儿子,眉头蹙紧足足有五分钟,然后站起来,脱下自己身上的毛衣扔向江栉。
“穿好,别受凉了。”他冷淡而平静地说,目光终于从江栉的身上移开,看向笔直站在对面的阿城。
阿城觉得自己的呼吸都给这男人目光给冻结了。他看到他握起拳头,也清楚地感受到自己脸上被重重地揍了一拳,痛得眼冒金星,不过心中涌起一丝胜利的快感。他想自己可能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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