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的骗徒(出书版) BY 李葳
  发于:2010年09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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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展现十足默契地说:「谁跟他相亲相爱了!」

漫长的赠礼仪式结束过后,天隼皇派出的使节团一行人迅速地搭渡船离开。但,其中并不包括暮王及他的心腹,影分身的三人。

「四位裁缝师可以使用这间房。若还有其他需要的东西,直接告诉我就好了。我是掌管内务的田头目。」

「多谢田头目大人,小的们有几台织布机搬进来。准备妥当之后,小的们就可以立刻开工,替族长大人量身,缝制一套御赐的鹰纹祥云礼袍,并顺便教导您这儿的裁缝,如何使用这几台机子。」

为了能测底融入裁缝领班这个伪装身分,叶猿则利用翘起的小指尖与拉长尾音的娘娘腔味道,掩去身上习武人的独特气质。

对方似乎丝毫没查觉到一切只是叶猿的演技,对他们几人的「裁缝」身分,毫无起疑心的迹象,敷衍地点了点头。

「我这就去处理。还有,族长交代过,各位长途劳顿,想必很疲惫了,今夜请你们早点休息,裁缝礼袍的工作等明日过后再进行即可。」

「是。还请田头目大人带小人们向族长大人致谢,多谢他的细心安排与热诚款待,咱家感激无比呐!」

「知道了,我会帮你们转达,你们休息吧。」

客室的门一关上,叶猿脸上的「甜笑」立刻垮了下来。

雷蜥则不客气地模仿着他方才的一举一动,爆笑说:「咱家多谢田头目大人!哈哈哈,殿下您看到没有?我第一次发现叶猿这么有做戏子的天份呢!怪不得田头目落荒而逃,我想他也快受不了一个外貌比他更向大猩猩的男人,讲话却比他老婆还嗲、还秀气了!」

吴熊也学上一学。「小人们等现在就需要田头目大人的帮助。救命啊,快给我点止肚子疼的药,我快笑破肚皮了!」

「喂,你们也笑够了吧?」叶猿有些恼怒地挥动拳头。

暮王为笑旁观了一阵子才说:「我们不过是通过了第一关的考验罢了,别忘了接下来的日子,在敌情未明前,大家都还得继续伪装裁缝,可不能自己先露了马脚。」

用不着暮王再多说,他的得力助手们迅速收敛了行为,不再打闹、保持低调,不惊扰外人。

许多人都以为暮王是靠着「天纵英才」,「预见天机」而在战场上无往不利,并博得了常胜军之盛名——这种想法是大错特错。战场上没有运气或侥幸,暮王本身也没有天眼通,他只是比敌人花上更多的时间,去「准备」战争。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倘若没有准备好天时、地利、人和的三样条件,妄想打赢敌人,恐怕比缘木求鱼更难成真。

然而,「敌情」不会自己从天上掉下来,他也不方便开口请俪族人送一份军情到自己手上,那退而求其「三」——他们只好不请自来地上门自取喽!

藉父皇的名义,致赠庆祝缔结盟约的贺礼,大大方方地敲开了梨诸岛的大门,一如暮王所料,俪族人无法拒绝新宗主国使节的到访。

但单纯地「进入」梨诸岛还不够看。毕竟,在特使团达成送礼的使命之后,最多逗留个两、三天便得离开,否则硬要赖着不走会显得很可疑?

所以,暮王又想到了个好点子——致赠俪族族长,一整套天隼皇朝属国王公们穿着的礼袍,而且是请裁缝到府「手工量身订制」。为了彰显诚意,连织布、绣锦的工具也全带着,编制作边教他们如何使用。

送上了天皇朝独步天上的织布绝活而这份厚礼,不但收礼的人会深深感受到宗主国的情深意重,更棒的是,「裁缝们」可随心所欲地掌控停留在梨诸岛的时间长短,快可十天半个月便结束,慢也能悠悠哉哉地坐上三个月都不启人疑窦。

看似无谋的潜入敌境,但没有相当胜算的话,暮王才懒得冒无谓的险。

他能理解雷蜥与吴熊想借着起哄胡闹来抒解一下深入敌营的紧张感,便放手让他们玩了一会儿,再适时地提了提缰绳,要他们悬崖勒马,别玩过火了。

大家不在瞎闹后,叶猿趁这机会给他们分配好工作。

「他们两个先帮我把行囊整理整理,我来给主子弄个舒适点的睡床。」

「我随便睡哪儿都行。」

「不,这怎么成呢!虽然得委屈殿下和我们三人睡同个地方,但小的会尽全力给殿下弄个不会受人打扰、能好好休息的睡榻的。」

「叫你不必麻烦,你也不会听的吧?」暮王无奈地笑笑。「那就随你的意了。」

人尽其才,物尽其用。

暮王的用人哲学向来很简单,只要放对了位置,放手让手下尽情去做他们喜欢做的事,便能发挥出最大的效果,取得最好的成果。

他会选择叶猿天生喜欢照顾人,让他做首领,会使得其他两个太过「自在奔放」的人多点凝聚力与约束力。

不出暮王所料,叶猿的确做得很好,唯一的缺点就是「太」爱照顾人,到了有点烦、有点鸡婆的程度。

反正世间万物,有得必有失,只要先衡量过得失,付出一点合理的代价——譬如说:忍受一下叶猿的鸡婆,也无妨。

俪族人以竹条、藤绳与一种特殊的泥藻盖屋舍。因应潮湿气候,而特别架高了竹屋,让他悬空于地面上数尺,仅靠数跟桩入地底的支柱撑住整座大屋横梁。如此一来既可保持通风、易排湿的优点,在炽烈的南方岛屿日照下,还可贪恋那竹节间缕缕风捎来的清凉。

天朝人总对边疆的部族,左一声野蛮、右一句未开化地诋毁着,暮王倒觉得野蛮人或未开化的贱民,能建造出如此独特又因地制宜的屋舍的话,做个野蛮人也不比天朝人逊色。

好不容易屋内物品都整顿好了,在夕阳西下前,数名男奴捧着晚膳与内务头目好意送上的自酿酒到他们的大屋内。

没有桌、没有椅,更没有讲究的食器,大家随意地盘腿而坐,以泉水净手过后,直接以手抓起米团子与山菜、烤鱼就吃。

原始纯朴的味道,佐之面前雄伟壮阔的落日海景下饭,这份心灵上的奢侈浪漫,带出了不亚于京城中日日享用的那些精致又讲究的佳肴在舌尖上传达的美味。

「梨诸岛真是个不错的好地方呐!」不只暮王有此感想,连吴熊也心有戚戚焉地说。

「据说这儿的人都很长寿,是不是舍不得丢下这无垠美景太早死的关系?」

酒足饭饱后,人手一杯地聊着聊着,暮王想到之前雷蜥提的「好事儿」还没有讲呢。

「对、对!殿下,之前小的去找马夫帮忙运货的时候,跟这边的当地人打听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消息。听说岛上每年梧桐花初开的头一天算起,每个子夜都有祭典,一连十日,这儿的人管它叫『十日祭』。」

「祭典?什么玩意儿?听来就很诡异。」

「不诡异,有趣得很呢!你晓得俪族人最知名的奇俗是什么吗?」

吴熊对部落蛮族的风俗一点兴趣也没有,自然答不出来。

暮王见状,眯眼一笑,道:「这儿的人是一妻多夫制,而且由姑娘挑选她要的丈夫,完全颠覆天隼朝女子应女子应以夫为天的观念。」

「天……天啊!这是甚么奇怪的习俗?」吴熊不以为然地摇头,姑娘家怎可不知检点地自己挑选夫婿。

暮王道:「不,其实并不奇怪。梨诸岛当初是流窜南海乱贼聚集之所,海贼们又是特别迷信,认为带着姑娘上船劫掠会倒大楣,因此当初在梨诸岛上的孤娘家少之又少。纵使经过长年代代的繁衍,这状况多少有改善了,但姑娘家在这座岛上仍是珍稀的财产,所以握有挑选夫君的权力也不足为怪。」

「荒唐!这不是把男人当种马看待一样!」吴熊愤怒地说。

「嘘,你小声点!人家的习俗你看不惯就算了,我可是打算把握这时机,好好地寻欢作乐一番呢!」

雷蜥从裤袋中掏出了一只精巧的皮雕面具,炫耀给吴熊和叶猿看。

「我用一枚银子跟那马夫买下的。照规矩,他们在十日祭中,无论男女都得戴上这类面具,这样才能抛下白昼的身分,忘却尴尬地尽情欢庆春日。倘若有姑娘看上你了,他会送你一朵梧桐花,你收下的话,就随她回家共度一夜春宵。你不收也没关系,顶多被骂是个不解风情的大木头,呵呵!」

「原来是去打听了这种无聊事,怪不得沿途一脸色迷迷、发花癫的贼笑。」吴熊不齿地说。

「哈啊?你甭装什么道貌岸然的君子了!天底下哪个男人听见了有这种祭典,会不高兴的?别跟我说你没到花楼买过春,结果露水鸳鸯情!」雷蜥反击,并拉主子作靠山地说:「殿下,你也跟小的一块儿去玩吧!异族姑娘的温柔乡,躺起来定是别有风情啊!」

「你这臭小子,想沾腥不会自己去,感嘛拉主子下水?」

「我这是有福与主子同享!」

两人眼看又要争论不休,暮王一个轻笑,选边站地说:「雷蜥说得对,这是个大好机会,当然要去。」

「殿下!怎么连您也……您别被雷蜥给拐了!这儿不比王城中,有侍寝的的太监替您打点妥当。未经检查,谁晓得这些异族女子身子干不干净?万一……折损到您的玉体,该怎么办才好?」吴熊惶恐地道。

暮王但笑不语。

「殿下……」连叶猿也敢不妥,你先是以「瞧你教唆了主子去做什么蠢事」的眼神愤怒地一瞪雷蜥后,再试着劝退。「等返回王城,环肥燕瘦,您要什么样的姑娘没有?请您忍耐一阵子吧。若您忍耐一阵子吧。若您迫切有些『需要』,小的可以差人回去把您的宠姬们全接过来。只要您答应小的,绝不碰此地的姑娘们全接过来。这里的姑娘生活太淫乱了,不检点,不适合您的。」

「适不适合,得见识过才知道啊!」无所谓地一笑,暮王转头向雷蜥说:「再去弄三副面具来。今夜你们每个人都得陪我参加这祭典,谁也不许缺席。」

劝阻无效也就罢了,还被主子强迫参加。需要担心的事越来越多,照这种速度累积下去,叶猿还没离开这座岛,头发便要全白了。

异乡,低垂的夜幕,万籁俱寂的子夜。

挂着皮雕面具的主从四人,摸黑离开大屋,走在不见办个人影的陌生小径上。望着四周家家户户门窗紧闭,怎么看都看不出有半点节庆祭典热闹气氛的样子,他们开始感到忐忑……是不是哪里弄错了。

蓦地,伸手一片漆黑的前方,一束小小的火光晃动,重新点燃了他们的「期望」。

循着那火光的带领,他们远离了城中心,往海岸线移动,近到能听见潮来潮往的浪涛捣岸声处,细小的火光彷佛萤火虫般不停地、陆续地聚在一起,说说笑笑的人声在微咸海风中忽隐忽现。

鼻端才嗅到了岸堤所种植的整排梧桐花香,耳中刹那盈满了咚、咚咚、咚咚咚的激昂鼓声。

宛如推开了一扇通往魔窟的门扉,熊熊烈焰驱逐了黑夜,堆着营火的祭典中心热闹无比,挂着妖魔鬼面的人们环绕着营火翩翩起舞,和先前的寂静有天差地远之别,看得主从四人目瞪口呆。

「哇!」雷蜥说。

「哇噢!」吴熊也说。

慢他两人一步,台词被抢走,叶猿没了能表达讶异的话,于是咳了咳地说:「……也、也不过尔尔。」

尔尔?

拜性好寻欢作乐的父皇之赐,暮王见识过各式各样的宴会,放浪形骸、酒池肉林、奢侈糜烂的——可是在场的人并非全乐在其中,里面总会有些人面露不悦或无聊,再不就是伪装成笑脸,眼神却空洞虚渺。

但这里不同,面具下每个人都放开怀地微笑着,不分男女地勾肩搭背、或歌或舞,展现出天生的热情奔放,没有人带有一丝勉强。

也许他们没有天下第一舞姬的优雅舞姿,也许他们没有天下第一琴音绕梁三日的伴奏,可是他们的快乐耀眼而熠熠生挥,远远胜过暮王参与过的任何一场宴会。

暮王拍了拍叶猿的肩膀。

「这么欢乐的气氛,你没感受到吗?我决定要学他们戴上面具,放下拘束,尽情狂欢一下,让这『尔尔』的一夜变成最棒的夜晚。」

「殿——」

暮王竖起指头嘘了一声,示意他别泄漏了自己的身分,一眨眼道:「我要去玩了,你们也各自散开,各找自己的乐子去吧。」

「殿——」

在叶猿开口想劝主子打退堂鼓前,暮王早已混入了俪族人中,左搂右抱着身材曼妙惹火的姑娘家,共舞起来。

「呐,叶猿,我实在不懂你耶!你应该很清楚,主子的脑袋比咱们灵光不知多少倍,功夫也好到不需要我们这些贴身护卫,为何你却老爱做一些徒劳无功的担心?主子不嫌你烦,我都要嫌你烦了。」雷蜥边羡慕地看着主子,边问伙伴道。

叶猿苦笑。「我何尝不知与其操心主子,还不如操心自己会不会拖累肚子?我会这么唠哩唠叨,不过是想让咱们那个老是飘飘然、像神仙般难捉摸的主子,腿上多点负担,别飘得太快,把咱们这些仰赖他的人给抛下,一个人不知飘往何方啊!」

「……我还以为你是天性婆婆妈妈,才会这么啰嗦哩……不好意思,我误会你了。」雷蜥搔搔脑袋说。

「不。我也喜欢唠叨没错。」

冷冷地抛下这句后,叶猿遵照主子的建议,打算今晚喝个不喝不归——比起姑娘,他宁可找只有宿醉这个后遗症的乐子。

时机差不多了。

过了半个时辰左右,暮王观察了下左右,泰半的人都沉浸在酒酣耳热的欢乐气氛中,无暇他顾。

他的周遭陆陆续续出现相互看对眼而自人群中消失的「情」侣,若挑选这种时候离开,最不引人注目。况且,天助我也,若是自己在可疑之处徘徊,还有个「喝醉了,弄不清回家方向」的好借口可以使用。所以这时候不去探敌情,何时去探?

暮王最想弄清楚的,就是俪族人的船只藏有的秘密。

根据荠王兄所记录的交手经过,俪族人经常迅雷不及掩耳地出现,以巨石炮轰掉数艘船只,并在受到大军包围前又迅速地扬长而去,宛如能在大海上神出鬼没、来去自如。

可想而知,敌人的船速远快与天朝君的船只,才有可能办到这点。倘若能掌握敌船的机密,等于掌握致胜的关键。

「嗳,慢着……小相公……请留步!」

突然被叫住,胆大的暮王也不禁捏了把冷汗。「有……甚么事吗?」

他缓慢地转过身,心想要是不妙,就把对方打昏了逃跑再说。幸亏这儿离人多的地方已远,火光晦暗,还有面具的加持,多少能遮掩自己的真面目。

「那个……刚刚我们共舞过,你记得吗?……不知道今夜你愿不愿意收下我的梧桐花?」

一根绽放着洁白花朵的小树枝,递到了暮王面前。

原来事传说中的……听说在这十日中,俪族女子会尽量「试」夫,在一番比较,明白自己中意的是哪一个之后,十日祭过后会挑选一人做未来一年的伴侣,直到来年的祭典为止。

「多谢姑娘抬爱,但我已经……」

「有谁先约了你吗?」和温驯的天隼朝女子不同,俪族姑娘被拒绝了也不会轻易退缩。「甩了她!我保证比她更行,我经验丰富又老练,被我疼过的小相公各个都迷恋我不放。」

糟糕,被她缠上了的话,自己恐怕别想去探敌情了。「今日真的不行,我已经『力有不逮』了,改日再说吧。」

「呵呵,这更没问题了,我家里有好喝的鳖汤,一碗下肚,整晚受用无穷呢!你不相信它的神奇妙用,来我家喝喝看便知道。」

连鳖汤都有?!暮王脑海中不由得勾勒出一个个被吸光了精气的男子,双腿发软地走出姑娘家的画面。

「我、我尿急,实在无福消受姑娘的一番情意,失陪了!」说完,立刻拔腿飞奔。

「喂!你别跑啊!」

这还是暮王头一次跑给姑娘追,而且还不是开玩笑的跑一跑而已。俪族姑娘除了性格呛辣,连腿力也不输给男子,暮王若没使出腿上真功夫,恐怕已经被追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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