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千岁寒对石忌乌道:“白日你揽下了你弟弟的事情,我向你讨个人情。”
“哦?你该不会让我放了七杀教教主吧?”
千岁寒点头,“罹教主其实身中了毒,我们此去天山正是去寻解药。日子实在是耽搁不得。”
既然有何罹六尘撞在了一起,千岁寒算是认了。只好出手。虽然这不是千岁寒的本意,但到底还是遂了罹六尘的意了。不过,人命确实不是拿来赌气的。
“唔,也不是不行,只不过……,”石忌乌好奇地瞅着千岁寒道:“你和七杀教教主很熟?”
千岁寒道:“……算是朋友吧。”
“朋友?熟到人家愿以性命相托付的朋友?”石忌乌眨眨眼道。
千岁寒面色不动,“他自己不怕死。”
千岁寒喝得半醉回到自己的房间,好久没喝得这么醉过了。
一进门就有人从后面抱住了千岁寒,千岁寒连推都懒得推了。这么大胆的除了七杀教的教主大人不作第二人想。
罹六尘转过千岁寒的脸,吻了上去和他唇齿相依狠狠地吻着,似是要发泄什么。千岁寒竟然顺从地任由罹六尘吻着。
一吻毕,二人喘息着。
“千岁寒,我不认识你了。”罹六尘忽然说道。
“教主大人莫非失忆了?”
罹六尘没有回答千岁寒的话,继续道:“我所知的千岁寒心中有悔有恨有不甘,可和巫寂思在一起的千岁寒这些统统都看不见,我看见的是一身轻狂放浪不羁。千岁寒,到底是和我在一起的是真的你,还是和巫寂思在一起的那个是真的你?”
千岁寒半醉,站着费力。也不管罹六尘,自己直直地向床上倒去。罹六尘也只好随着人一起倒向床上。
“罹六尘……石忌乌认识的是从前的千岁寒,你认识的是现在的千岁寒。一样的……也不一样。”
罹六尘知道他确实不认识从前的千岁寒,那样的一个千岁寒让他陌生。他也想要认识那样的千岁寒,那样意气风发的千岁寒。
如果,如果他能早点认识他,是不是会有什么不一样。试想,和千岁寒并肩看这天下之大江湖之远,在人生最得意的时刻。
但是,石忌乌的出现或许是一个契机也说不定,让他认识一下他所不认识的那个千岁寒。
罹六尘心里释然了。
再看本人,已经醉意上头,睡过去了。罹六尘也动了动位置睡过去。
第二日醒来千岁寒看着和他在同一张床上的罹六尘什么话也没说,反正不是第一次了。他把昨晚和石忌乌要来的人情和罹六尘说了,他们今日便可继续往天山而去了。
当然,世事远不能如此顺利。
当千岁寒和罹六尘来到茶楼前头吃早饭时,已经在座的有巫寂思巫寂邈莫凌风,又多了一个人。而且这人千岁寒是认识的,不,应该说是赵元僖认识的。
巫寂思冲千岁寒一笑,笑得颇有深意,奸诈无比。
坐在巫寂思身边的巫寂邈已经对他大哥做出再多出阁的不合常理的行为总算是见怪不怪习惯了。
千岁寒翻了个白眼,早上一不小心,被石忌乌看见他和罹六尘同床共枕。幸好什么也没敢,否则还不被那家伙紧抓不放了。
巫寂思站起来,拿出巫家大公子的做派道:“我来介绍一下,这是皇上派来追查秦淮河连续纵火事件的云麾将军李诚肇。”
来的可真够快的,千岁寒大叫麻烦,这回可轻易走不了了。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这李诚肇曾经是他这边的,大概这点面子还是会卖的吧。
李诚肇并没有什么异样,冲着二人拱手道:“在下李诚肇。千公子,罹教主。”
巫寂思道:“既然我们的任务是把罹教主交到李将军手上,现在李将军在此,那便没什么巫家的事了。”
千岁寒知道巫寂思这是告诉他,他是爱莫能助了。
“李将军,我们能否单独详谈一番?”
李诚肇没有拒绝,二人单独进了巫寂思让人空出来的雅间。
一进雅间,李诚肇便对千岁寒跪下道:“属下拜见王爷。”
“你果然还认得我。”
李诚肇目光复杂道:“王爷既然未死,为何……?”
“此事说来话长,李将军你且起身吧。”千岁寒双手扶起李诚肇,“我现在已非王爷,不用如此多礼。”
“只要王爷禀明圣上,将实情告之……。”
“这事不如李将军想得那么简单,这事我只对李将军说,李将军切不可泄露与他人。否则圣上怪罪下来那是满门抄斩的重罪。”
李诚肇急忙表明决不泄露一字一句,千岁寒这才说道:“本王其实是奉了皇命诈死,以潜入西夏作探子。西夏联合辽国想侵占我大宋,实在是不得不早作打算。”
“原来如此。王爷以千金之躯以身作险,实在是国家大义。”
千岁寒担心自己现在已经不是王爷了,李诚肇不会这么听他的话把罹六尘放了,遂临时编了这么一出。没想到李诚肇居然信了。
“李将军,本王在西夏这一年多,追查到罹六尘似乎和西夏有关系,正想借着这条线继续追查下去。你看……。”
李诚肇马上领悟过来,道:“王爷无须担心,秦淮河纵火这事就交给属下了。”
千岁寒拍拍李诚肇的肩,微笑道:“他日皇上封赏,本王一定向皇上禀明将军的功劳。”
“属下不敢居功,王爷照实禀明皇上即可。”
等千岁寒和李诚肇从雅间里出来,李诚肇便告辞了。巫寂思众人自是稀奇千岁寒是如何搞定的,千岁寒当然没有说。
李诚肇走了,巫寂思也要带着巫寂邈回巫家,莫凌风要武当与两兄弟同路。千岁寒和罹六尘往天山而去,方向相去甚远。
“唉,酒还没喝你喝够呢。”
“等此事一了,我就去找你喝个够。”
“好,你要来,我必倒履相迎!”
“那……后会有期。”
“虽然我很想再给你个头七,但……还真是后会有期了。可不要让我等太久了。”
“等你的头七吧”。
千岁寒一甩鞭子,马儿便如箭一般地飞奔出去。甩下了石忌乌不停地咒骂声,当然,也有怎么甩也甩不下的东西。
马儿行了一阵慢了下来。
“千公子还真是惜别的依依不舍啊。”罹六尘话里有味儿地说道。
“教主大人又吃醋了。”
“不错,你若是和我分别,可也会那样依依不舍?”
千岁寒不答反问:“教主大人,情为何物,你可知了?”
第十三章
千岁寒不答反问:“教主大人,情为何物,你可知了?”
罹六尘道:“千公子这是要告诉我了吗?”
千岁寒笑笑而不答。
二人一路出了大宋进入西夏境内。两国关系现在紧张,他们在边境的时候还看见赵承宗率领的大宋官兵和西夏军对峙着。
三日之后,二人到达了天山脚下。虽然华扁鹊告诉千岁寒这杜鹃啼血的解药长在天山上,可并没有说这解药是什么。这天山如此之大,岂不是要如无头苍蝇般乱窜。这可不是上上之选,所以千岁寒决定还是先探访个人先比较好。
“你这是要带我去何处?”不瞑目地的跟着千岁寒转了半天,罹六尘终于开口道。
千岁寒拿剑挥开挡路的树枝,啧啧,草木居然旺盛至此,看来这条道是很久没有人走过了。同理,山上的人也很久没有下来过了。
千岁寒并未回答罹六尘的话,只是道:“这地方看似正常,其间暗藏了不少机关暗器奇门八卦,跟紧着点,要不然出了什么事我可不负责。”
罹六尘稍稍安了下来,但不多时,罹六尘又道:“你这到底是要带我去往何处?”
千岁寒道:“教主大人不相信我?”
“不是……。”罹六尘只是不喜欢千岁寒什么都不告诉他,而且,千岁寒似乎对这里很熟的样子。罹六尘不喜欢不在他掌控之内的状况。
“那教主大人跟着来就是了。”千岁寒当然知道罹六尘在着恼什么,只不过他就是乐意看教主大人急躁的样子。这可是难得一见的盛景,毕竟罹六尘向来无情不动心,也不会轻易恼怒于人。当然,他当真恼怒的时候面上也是看不出来的,但你会发现这比雷霆震怒还可怕。
千岁寒就差哼着小调上山了。
又过半个时辰,罹大教主再一次地不耐烦了。
“你对这里很熟?”
“……。”
“你这到底是要去往哪里?”
“……。”
“千岁寒,你到底来天山做什么的?!”
“……。”
教主大人的怒火在千岁寒的沉默下节节飙升,终于停下脚步冷冷道:“既然千公子有事在身,在下自己去找解药便是了。”
说完也不等千岁寒说话,脚下一转,踏上了另外条道。
“喂……,”千岁寒只来得及说这么一个字,罹六尘的身影一晃便不见了。千岁寒咬牙,只得跟了上去。谁让这是他一时兴起贪玩惹的祸。
“教主大人,你不是如此小气吧?……糟了……。”等千岁寒追上罹六尘一把拉住罹六尘的手腕的时候才发现,他们已经进入了这奇门遁甲之中。
见千岁寒凝起的眉,罹六尘忘却了先前的不快,问道:“怎的了?”
“托教主大人的福,我们已经陷进了这神仙绕里了。”
“神仙绕?”
“就是把神仙也能给绕进去的阵法,借这山川自然之力,可以将阵法布置得极大。枝叶相绕、环环相扣,想要破解,绝非易事。”千岁寒解释道。
罹六尘故意道:“千公子既能说得出这阵法的来历,又对此处极熟悉的样子,想来应该难不倒千公子才是。”
千岁寒看了一眼罹六尘道:“我许久不曾来,这阵法也不知改了多少,贸然乱走,自是凶多吉少。”
夜深,篝火燃得噼啪作响,山中鸪鸟时不时地叫上这么两声。却也只是显得夜更加清寂了。
千岁寒拿着跟木棍随意地拨动着火堆冥思苦想,那噼啪声就是因为他的拨动才噼啪作响的。
看来他们是真的被困在这里了,看着千岁寒愁眉苦恼的样子,罹六尘心里却丝毫不担心。
“千岁寒,如果我们真出不去怎么办?”罹六尘不忍见千岁寒在那伤脑筋开口说话道。
千岁寒却以为是罹六尘在担心走不出去,遂道:“教主大人放心,在下定会将您平安送出去的。”
罹六尘皱皱眉,靠近千岁寒道:“生死由命,即便今日真是死在这里,我罹六尘也不会有丝毫怨言。只是……。”
“只是如何?”千岁寒好奇。
“……只是心中遗憾。”
“遗憾为何?”千岁寒再问。
罹六尘双手一摊,道:“就是莫名遗憾。”
千岁寒也不再深究,转而道:“教主大人确实应该遗憾,死在如此蛮夷之地,而且是和鄙人死在一起。实在是不值。”
“你……。”罹六尘无奈。
“唉!要是石忌乌在此处说不定还有办法,可惜……。”千岁寒忽然转换话题道。
罹六尘正想问清楚,却听黑夜里有人传来一阵笑声,朗声道:“早知道你如此想我,我就早点来了。”
千岁寒双眸一亮,惊喜道:“你不是回去了吗?”
石忌乌施施然地从黑暗中走出来,身后还跟着他的弟弟巫寂邈。
石忌乌走上前来笑道:“果然啊,缺了我你就寸步难行了吧。”
本是打趣地话语,石忌乌却招来了七杀教教主莫名其妙的不善目光。听说想要在七杀教教主罹六尘的脸上看见表情变换是一件很困难的事。
石忌乌瞅了瞅千岁寒,嘴角一抹贼笑。
“你怎的来了?”千岁寒好奇道。
话说当时巫寂思带着弟弟巫寂邈回巫家,离开了千岁寒的石忌乌也只是巫寂思而已。文雅翩翩的巫寂思。
巫寂思捏着手中的酒杯,抿了一口又皱着眉嫌恶般地放下了。
坐在巫寂思对面的巫寂邈举起自己的酒杯喝了一口,这就没有问题啊,清香甘冽。绝等的好酒。巫寂邈记得这还是巫寂思管千岁寒要来的,叫什么杏花酿的好酒。
巫寂思此刻的模样其实是再正常不过的平常模样,只是这事对于从前来说。自从见过另一个巫寂思之后,这个巫寂思怎么看怎么奇怪。
他们虽然是兄弟,但其实同父异母。巫寂思是大娘所生,巫寂邈则是巫家老头子在外的女人所生。两人也不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
巫寂邈十六岁那一年娘死了之后被领到了巫家,那一年巫寂思二十,正和千岁寒在江湖上胡闹。巫寂邈一个人在巫家受尽了巫家上下的白眼,直到两年后,老头子突然染病死了,他的大哥才被召回来接任巫家掌家。
巫寂邈与是第一次见到了他的大哥巫寂思。于是,在他的印象中巫寂思就应该是温文尔雅,说话含蓄手段却不含糊。
巫寂思对他这个半路弟弟却着实不错,没有像巫家其他人一样冷眼相待,甚至不许巫家上下的任何一人冷眼相待于他。凡事都向着他让着他,可真是比亲弟弟还亲了。
所以巫寂邈对他这个大哥还是打从心眼里敬爱的。虽然两兄弟平时兄友弟恭,巫寂思却从来没有和他说过他闯荡江湖那两年的事。巫寂邈本来也不在乎,只是那一天,他们两兄弟难得的对月把酒。
美酒入喉三分,便醉了三分。
巫寂思越喝兴致越高,竟然嚷嚷着要舞剑。宝剑出鞘,剑鞘飞了出去。寒光照亮了巫寂思的脸,紧抿的唇透露了平常的巫寂思隐藏起来的棱角,清醒地双眸却因为不知想起了什么迷离起来。
巫寂思持剑而立,忽然清啸一声,动了起来。巫寂邈很快就看出这根本就不是巫家的剑法,而且巫寂思只是空舞着剑招,断断续续磕磕绊绊的,一看便不熟练。
巫寂思舞了两遍之后渐渐熟练起来加快了速度,巫寂邈静静地看着。
纵横决荡,剑气穿空。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真真是一舞剑器动四方,天地为之久低昂!
这剑招空有招式便如此的利害,配合上内力的话实在无法想象。巫寂邈自认尽得巫家剑法精髓,决不肯承认逊于任何人。但此时却不得却为这套剑法心折。
舞毕、剑收。巫寂思回到座位,巫寂邈开口问道:“大哥这剑法并非巫家剑法。”
巫寂思道:“不错,确非我巫家剑法。”
“那是……。”
“这是我一个朋友的剑法,他曾在我面前舞过,今日算是被我偷师了。”巫寂思笑笑。
“大哥的朋友?和我们家有生意往来?”巫寂邈好奇道,因为但凡和家里有生意往来的他都识得。巫寂思明显不想多提此人,显然并不是巫寂邈所熟识的。
巫寂思稍稍犹豫,然后开口道:“本来,巫家家规有言,不得提江湖中事。但今日只你我兄弟二人,告诉你也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