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风流 上——玉树后庭花
玉树后庭花  发于:2010年10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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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死!”金枬颜心中怒骂赵吟王八蛋,脚下坚定不移的朝赵吟走去,即便再不愿和他呆在一处,总也不能看他伤了那两个小孩。

也不知道是金枬颜太过敏感,还是赵吟太过狡猾给了他错误的信息,反正这一大两小三人玩的不亦乐乎。赵吟很能哄小孩,尤其是男孩子,几番相处下来几乎就把他当偶像来崇拜了。赵吟也很大方的将自己贴身带着的一对麒麟匕首送给了两个娃儿。小男孩本来就喜欢舞刀弄枪,得了这么一副精致小巧的匕首更是爱不释手。

“他们这么小,怎么可以给他们刀,会弄伤的。”金枬颜看那两把锐亮的匕首就觉得十分不妥。

赵吟回眸朝他扬笑:“又没开过锋,伤不了人,你看这刀头上还嵌着一粒珍珠呢。”为了表明所言非虚,赵吟抽了其中一把出来,果然刀头的尖处嵌着一颗米粒大小的珍珠。

金枬颜心中嘀咕他这人真无聊,“没开过锋的刀你带着干什么?”又不能防身,还累赘。

“好看呗。”赵吟轻巧的丢出三个字,让别人顿时气也不是,笑也不是。

“阿吟哥哥,教我们舞刀好不好?”辫子上扎着蓝带的小男孩大眼一眨一眨的瞅着赵吟,红扑扑的脸蛋就像个大苹果,让人忍不住想捏两下。

“好啊。”赵吟大手一带,就将小娃子抱上了膝盖,手把手的教他一套十分简单的刀法,小孩子悟性极高,被赵吟带着耍了两次居然已经舞得有模有样了,“阿炳是块学武的料。”赵吟摸了摸腿上小男孩的脑袋,笑着夸奖道。

叫阿炳的小娃儿将手中短刃“哼哼哈哈”的又舞了两下,义盖云天的以剑指天,奶声奶气的说,“我将来要作大将军,保护哥哥和爹娘。”

他的摸样太过逗趣,引得赵吟哈哈大笑起来。

“未来的阿柄将军,恩,一定是个英雄。”赵吟笑不可遏的捏了捏他的脸颊,突然之间发现自己很久都没笑的那么快乐了。

而另一旁阿炳的哥哥,正用那柄小刀在沙滩上挖坑,玩得不亦乐乎,而在他的面前堆出了一块城池,有山有水有房,虽然样子有些粗糙,可轮廓却很清晰,听到赵吟这么夸奖弟弟,他也抬起头来,咧嘴一笑,道:“我将来要作大军师,帮阿炳出谋划策。”

赵吟横过身去,摸了摸他的头,赞道:“有出息,兄弟齐心,其利断金。”

估计也没听懂赵吟说的什么意思,小娃儿憨憨一笑,又低下头继续开始挖沙。

赵吟耳尖的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轻微的笑声,回过头去看,站在他身后一直在防备他的金枬颜却迅速敛去脸上笑意,大概由于脸色变化太快,面孔有一瞬间的僵滞。赵吟憋着笑转过头去,心中感叹,这又是个别扭的人。

“吃饭咯。”芸娘站在屋门口朝他们扯着嗓子大喊。

赵吟带着阿炳从地上站起,顺手就将他抱在了臂弯中,阿炳乐颠颠的窝在赵吟怀里,双手环着他的脖子,蹭啊蹭的。

哥哥从地上爬起来,眼巴巴的看着他们,目光中是掩不住的羡慕,可他却没有开口。赵吟转身对金枬颜使了个眼色。可惜有人比较木讷,愣是没有反应过来。

“你去抱哥哥。”赵吟对他提点。

对上那双可怜兮兮的大眼,金枬颜这才回过神来,走过去将哥哥一把抱起。哥哥高兴的眉眼弯弯,脑袋凑到金枬颜的脖子旁,吸了吸鼻子,欢笑道:“颜哥哥身上好香。”

金枬颜顿时困窘,耳根子又烧了起来,狠狠瞪了一眼笑得可恶的赵吟,要不是他的吩咐,别人又怎会在他衣服上熏香,被人一闻就闻出来了。

“走咯,吃饭去。”赵吟抱着阿炳走在前面,小跑了几步,而阿炳的手上还舞着刀,“咯咯”的欢笑声飘荡传去。

金枬颜抱着哥哥跟在赵吟身后,一步一步走的稳健。

打渔为生的人身上总免不了有股味道,就连屋内都有股鱼腥,但赵吟和金枬颜这两位金樽玉贵的皇子脸上倒是一点异常都没有,甚至连眉头都没皱。

解了大氅,两人在芸娘的招呼下在桌边落座,桌子上放了一整条的红烧石斑鱼,阵阵浓香扑鼻而来,其余的便是黄花菜、凉拌海带还有碗烧肉。菜色并不丰富,但对于这样的人家来说或许这已经是顿大宴了。

金枬颜从小接受王廷教育,即便在军中三年,可养成的习惯还是吃饭时候不说话。反观赵吟,可能是在军中混得时间太长,什么王族规矩礼仪早被他不知丢到哪个角落里长草了。或许和任何人都能侃出门道来也是赵吟的一大特长吧。

阿汉与赵吟聊的分外投机,他是渔人何时潮汐潮落最清楚,甚至海中什么时候会有最肥最大的鱼成群游过他也知之甚详。

赵吟认真听着,时不时问两个问题都能得到阿汉最全面的回答。

小孩吃饭快,芸娘先把这两个孩子哄睡了,然后才端了灶头上的一锅鱼汤进屋,拿碗分了汤。

先给赵吟和金枬颜盛了两碗料最多的,他们自己则草草的盛了两碗清汤。

“外面天色已经不早了,两位若不嫌弃不妨在这宿一晚吧。”芸娘说着,看了一眼阿汉,阿汉也点头附和。

金枬颜不及发表意见,赵吟抢先道:“估计这时回去缙墨城门也关了,那还真要叨扰两位了。”

阿汉替赵吟杯中斟满烧酒,笑道:“赵公子有所不知,这一个月是商旬,为了方便生意人来往,这个月内缙墨不宵禁不落城门,且官府不收商税。”

赵吟转头看金枬颜,意味深长的笑道:“这个主意不错,想必能吸引大量客商前来吧。也难怪缙墨会是四国中最为富庶的大城了,敢情这就是一个聚宝盆呢。”

金枬颜缄默,只是低头一口口喝着汤。商旬之策是他当年想出来的,本来商人上税供奉朝廷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而朝廷也需要这些钱。只是商税太高,就很难吸引到外国客商,他便想到了免税,一个月本来只是实验,没想到效果却出奇的好,加之初时都是由他一手亲力亲为,商旬的举措被贯彻的非常彻底,各国商客纷纷涌来缙墨,不过一个月的免税换来的却是经济的持续发展,这笔账他着实赚了个满盘皆钵。

已经四年未曾涉足缙墨,乍然听到自己当年的举措仍旧被人执行,心中难免有些感慨。

赵吟见他神思有点游离,伸手推了他一把,笑道:“想什么呢?”

他抬头看了赵吟一眼,难得有问必答:“商旬之月并不固定,每年都要经过朝廷发布公文才能知道。”

阿汉点头补充道:“最近世道不稳,朝廷已经不再对外发布公文,但商旬的规矩还是没有取消,只是其他三国的客商少了很多,有部分是因为打仗的关系,更多的是不能及时得知商旬的消息,来不及提早安排的话,即便赶来了,商旬都过了。”

赵吟若有所思的点头,取了桌上烧酒轻酌,芸娘却不懂这些,从椅上起身道:“我替两位收拾一下屋子,只是我家小只留了一间空屋,还要委屈二位了。”

赵吟目中璨光大闪,大声笑应:“不委屈,不委屈,一点不委屈。”说罢,眼光又绕到金枬颜身上,瞧着他如同瞧着一朵大花一样,喜不自胜。

金枬颜手一抖,一口鲜汤生生呛在喉咙里……。

15.挖贝

很小的屋子,房内除了一张床就只剩下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了,角落里还堆着一摞干草,虽然看上去挺破,但至少不漏风,勉强能凑合。对于打过仗的两人来说,这种条件的住宿不能算差了。

芸娘担心晚上风凉特别拿了两床新被子过来,赵吟高兴的对她道以感谢,反而金枬颜脸色看上去有点不太好,时白时青的。

“睡觉。”赵吟展了展双臂往那张不大不小两人勉强能睡的木床走去。

金枬颜看他靠近,像见了妖怪似的忙从床前跳开,与他保持着安全距离,闪到椅子前,“我不困。”

“不困?”赵吟挑了下眉头,解下腰间玉带往床尾一搁,怪笑道:“你别告诉我你准备在那张破椅子上坐一宿。”

目的被看穿,金枬颜也不恼,只端正的坐在桌旁,看样子是准备就这么耗一个晚上了。

赵吟心中长叹,为什么他就是如此固执呢。

桌上的油灯朦朦胧胧,将他俊美的脸孔贴上一层薄薄晕光。

赵吟走到他面前,半蹲下身子,目光与他相对,口气平静:“你可以拒绝芸娘的提议回到缙墨的,可你宁愿留下来,为什么?”

他别过头,不接他的话。

赵吟自顾自的说道:“你是担心下午那个富家子来找我们麻烦,你是在为我着想?”

金枬颜冷冷瞥他一眼,眼神森寒如刀,分明没有半分感情。

赵吟摇头失望,“你不是担心我,你只是担心我会毁了缙墨是不是?”

“哼……。”他依旧没有正面作答,只是那一声冷哼已经等于给了赵吟答案。他并不担心赵吟的安危,只是担心那几个不长眼的家伙来惹赵吟而将整个缙墨拖入水深火热,赵吟是不是有仇必报他还不清楚,不过他不想冒这个险,将他骗出缙墨,也是不得已,本来以为赵吟必然是猜不到的。

“可惜你的好意人家未必领情。”赵吟突然冒出来的一句话让金枬颜心中一动,竟有不好的预感漫上心头。

“什么意思?”他脱口问道。

赵吟笑得高深莫测,“告诉你我有什么好处?”

金枬颜哑然,这辈子还从没人跟他谈过条件,一时间反应不能,只能疑惑的看着赵吟。

赵吟一指刮上他的额头,从眼角轻抚至唇角,语气暧昧的说:“你上床去睡,我便告诉你。”

他的目光闪亮,深褐色的瞳眸中有火光 隐约跳动。

金枬颜霎时醒得他话中含义,恼意顿生,一把挥开赵吟的手,霍然从椅上站起,愤恨道:“赵吟,你当我是什么?”他堂堂金国太子,他居然……居然……。

看着金枬颜红中带青、青中带白的俊颜,赵吟无辜的耸肩,道:“什么什么?我就是让你去床上睡觉而已。”然后他又十分可恶的微笑道:“莫不是殿下想到了什么什么??”

金枬颜被他一通抢白,气得肠子都要打结了,只能双眼冒火的怒瞪赵吟,却也发作不出来。

“好了,别气了。”赵吟怜香惜玉的软声哄道,“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况且我若真要对你怎么样,你以为坐在椅子上我就不能了吗?你也太看不起我了吧。”

他这算给予安慰,还是给予保证?!

金枬颜狠狠咬牙,一把挥开赵吟的手,恶声恶气道,“你到底要干什么?!”神经被绷到极处,他觉得自己快要被赵吟逼疯了。

“睡觉呗,那么晚了你不困吗?”赵吟又向他凑过去,嬉笑道:“要不要我替你更衣?”

金枬颜真是被气得一佛出窍,二佛升天了。

和赵吟对峙需要很大的毅力和耐心,显然他已经败得溃不成军。胡乱的脱了外裳,他卷过一条被子将自己裹紧,背向外,蜷缩在墙根睡了。

赵吟看他将自己裹得像个蚕蛹一样,只能扶额失笑,这人还真不是普通的别扭。赵吟慢吞吞的脱了衣衫,钻到另外一床被褥里,刚躺进去还挺冷的。

“你冷不冷?”赵吟不知好歹的凑过去问。

金枬颜根本不理他,把被子往上一拉,将整个脑袋都盖住,名副其实的变成了一个蚕蛹。

被人家甩了个闭门羹,赵吟也不气馁,一手撑着脑袋,半倚着上身,口气慵懒的说道:“我觉得今晚会有意外哟。”

说完后,他笑嘻嘻的看着那床捂的严实的被褥,起初没有动静,渐渐的,他把脑袋探了出来,漂亮的双眸中像是有星辉闪烁,“你的意思是那些人会找到这里来?”若真是如此,他岂非害了这个村庄的百姓?

“我什么都没说。”他居然矢口否认。

“你方才明明……。”金枬颜半撑起身子疑惑的看着他,突然见他双目中闪过促狭笑意,方才惊觉异常,尚来不及拿棉被打掩护,手脚麻利的赵吟突然扑了过来,双手牢牢抱住他,在他错愕难防间,双唇已经贴上,紧紧的含了他的唇瓣。

他已经惊得呆住,只能睁大眼睛傻愣愣的看着面前那双幽深似古潭的眸子,这个家伙居然使这种手段骗他?!而他居然傻憨憨的被他骗了个正着。

赵吟在他唇上狠狠吮了一口,看他那副震惊失魂的样子,心满意足的笑道,“跟你开个玩笑,睡吧。”说完,他竟然自顾转身睡了。

金枬颜好不容易回过神想发怒,赵吟却已经退守而去,让他一腔怒火无处发泄,看着他枕在草席上裸露在外的脖颈,金枬颜恨不能上去掐死他。

就着屋内一盏昏暗的油灯,两人背对背睡着,屋外的海浪有规律的敲打暗礁,哗哗的激荡声催人入眠。

身旁躺了个恶魔,外面情况不明,又被赵吟一说,金枬颜本来是怎么也睡不着的,可大概由于体虚未愈又经过长途跋涉,一日的劳顿外加海浪声的催眠,他竟然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本来他的睡眠状况是极好的,可自从驻守抚州开始,他就一直只是浅眠,以便半夜时也能处理紧急军务,不知不觉的,竟然已经养成了习惯。

浑身莫名打了个激灵,他从睡眠中醒来,身上压着的分量似乎重了点,他伸手一摸,发现自己居然盖着两层被子。心中惊讶这么冷的天赵吟该不是就这么光着睡吧。

他推被起身一看,身旁床铺冰凉,哪里还有赵吟的身影。

心中一动,他拿过衣衫穿戴整齐,推门走出屋舍,半夜的海风,冰寒刺骨。金枬颜不自禁的打了个寒战。

那夜的月色非常好,天上繁星闪烁,半轮皎洁的明月悬挂天幕,洒下的银辉流泻在海面上,波涛一层层的起伏,像是要把这些晶亮散碎。

金枬颜目力极佳,所以远远的就能瞧见沙滩上那抹孤孑的身影,十分的熟悉,根本无须猜测那人是谁。

赵吟正卷着裤腿赤脚站在沙滩上,弯着腰,手中拿了根木棍不知道在挖什么。

金枬颜悄无声息的走到他身后,也不作声,赵吟还是蹲在那里一个个坑的挖,似乎并没有发觉他的到来。

一阵大风刮过,衣袍迎展,猎猎作响。赵吟从地上站起,转身叹气,月色下的俊美容颜隐隐透着无奈,“看了这么久,你也不嫌外面风大?”

“你在干什么?”看着地上密密麻麻的浅坑,他疑惑问道, 莫不是这位大元帅半夜在此挖宝。

“你知道荧贝吗?”赵吟眼睛一眯,笑道。

荧贝是种比较罕见的贝壳,在暗夜中能透出一股淡淡的荧光绿,因此价值极高,加之很难得到,所以这种东西寻常人家见不到,大多数都珍藏在金国王宫中了。虽然稀罕,金枬颜也见过不少。

“你不会半夜三更就在挖这个吧?”金枬颜微微蹙眉,心中只道赵吟真是挺无聊的。

赵吟了然他不屑的神态,依旧卷了袖管继续挖坑,边挖边说,“我府中荧贝有不少,加上皇上赐的怎么也有一箱吧。”

金枬颜顿住,金国王宫内的荧贝才十几个,他一个王府居然有一箱?要知道每一个荧贝都可谓价值连城的。都说金国豪富,他现在有点怀疑是赵国藏富不露了。

赵吟压根没瞧见他脸上神色变幻,依旧自顾自的说道:“不过我瞧着这些荧贝都一个色,或深或浅都逃不开一个绿,见多了就没什么意思了,后来我去翻了《十方宝鉴》,你猜怎么着……。”他突然转过头看金枬颜,一脸得意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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