彻底无语，在确定解阳关门出去后，我伸手拉下外衣拉链，还没拉到底门就又开了。
谢莱走进来，看见我正要脱外衣，立刻说：“先等下。”
我疑惑地看他，他脱下自己的大衣放到我面前：“待会儿出去的时候披上我的大衣，小心着凉。”
我指了指天花板：“有中央空调呢。”
谢莱瞥了一眼我手上的衣服：“……那件衣服太薄了，会着凉。”说完转身走出房间，将门轻轻关上。
待我赤裸地穿上那件衣服，才明白谢莱的意思。这件衣服不仅很薄，还很透明，最关键的是这衣服就像一个加长型的肚兜，开口在后背上，我反着手好不容易打上四个结把衣服穿上，可后面开口从脖子一路开到膝盖，虽然靠几个结勉强遮羞，可是一动整个后背就都露出来，连带着屁股和腿一起走光。
认命地叹口气，幸好我身材还不错，就算露了也对得起观众。
穿上谢莱的大衣，一瞬间他身上那股好闻的味道便扑面而来，让我产生我被谢莱拥在怀里的错觉。
推开隔壁房间的门，解阳和谢莱靠在桌边正在交谈，见我进来，解阳下巴指了指左边的仪器说：“把外衣脱了躺在那上面。”
知道医院的检查再尴尬也没办法，人家也是例行公事，于是心下倒坦然了。很快将外衣脱下，放在一边的椅子上。身体背转过去正要坐上仪器台，突然谢莱喝斥了一声：“别动！”
我动作顿在那里，就见谢莱皱着眉头走到我跟前，一把拽紧我后背上衣服的开口，低声说：“谁让你都脱光的？”
指了指一脸坏笑的解阳，我无辜道：“解叔叔让我脱的，他说连内裤也要脱掉。”
感觉到谢莱冷冽的目光，解阳赶紧解释：“喂喂，我又不是故意的。你家心肝宝贝腹部中刀，伤口开的比较下，穿着内裤影响我检查。”
“你胃下面不长肠子么？谁说穿裤子会影响你看腹部的伤口。”
“我是医生我说了算，我说影响就会影响。你不是担心你儿子吗，想好好检查就要听医生的话。”
好一个不怕死，敢这么跟谢莱说话。
我扯了扯谢莱的衣角，他垂目看我。“爸，听医生的话吧，不就是脱光嘛，都是男人计较什么。”
“……”谢莱沉默地注视我，我感觉他放在我后背上的手紧了紧。
半晌他才放开，揉了揉我的头发：“待会检查的时候不舒服就说出来，爸爸替你教训他。”
解阳僵了僵。我忍住笑意点下头。
躺在仪器台上，有种待宰羔羊的感觉。解阳带上口罩看起来还真有那么两下子，他的手在我身上四处轻按，问我疼不疼。
最后他伸向我衣服下摆，抬头对上我眼睛：“现在我要检查你伤口的复原情况，衣服要掀开。为了让你放心我没有任何猥亵你的意思，你的亲属会全程陪在你身边作为看护。”
我猝不及防地抬头撞上解阳的眼睛。
“我……”脱口而出的话又咽下，我平静的心突然狂跳起来。转眼看到一边沉默的谢莱。
谢莱静静地站在我身边，见我看他，随即浅浅微笑。
解阳掀开我的衣服，我下意识握紧拳头。肉体曝露在陌生男人面前，我再坦然也做不到不窘迫。裸露的肌肤在空气中微微打颤，我觉得冷气直涌。
冰凉的手指覆上我的伤口，我忍不住倒吸一口气。
谢莱责备地瞪视解阳：“手也不捂暖了。”
“喂喂，你要求也太高了吧。”
从衣服被掀起开始，谢莱的视线便一直避开我的身体，神情显得有些急躁。
好不容易放下我的衣服，解阳坏笑着瞥了我一眼说：“看不出来，你身体挺诱人的。”
还没等我开口，谢莱冷声道：“你活得不耐烦了。”
解阳彻底噤声。
谢莱替我披上外衣：“没冻着吧？”我摇头，换回自己的衣服后全身都暖和不少。前前后后检查了大概一小时，有些结果要隔天才能验出来，所以谢莱带我先离开医院。
走得时候解阳送到电梯口，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谢莱，凑到我耳边说：“你爸定力不是一般的好，这样都忍得住。”
我不解，解阳已经退后一步。谢莱牵住我走近电梯，似乎没有要和解阳道别的意思。解阳嗤笑声：“老男人小鸡肚肠啊。”转身便走了。
到家的时候已经下午三点，新雇的保姆暖了菜端上桌子，见我们回来便笑呵呵地上前迎接。
谢莱放下公文包却径直回了卧室，头也不回地说：“你先吃吧，我去洗个澡。”
突然想到解阳临走前揶揄的眼神，我开玩笑道：“爸，你去洗冷水澡吗？”
谢莱几乎立刻回头看我。
“胡说些什么呢……”他蹙着眉，眼神复杂。
我耸肩，“玩笑而已。”转身去吃饭。
一道视线停留在我后背上，灼热烫人。
第 17 章
用温水好好擦净遍身体，我回房间准备休息。保姆端来一杯热牛奶，我示意就放在床头柜上。
打开橱柜扫了一眼，我意外地没有看到平日里穿惯的睡衣。“阿姨，我那件深蓝色格子睡衣你放哪了？”把上了年纪的保姆唤下，我问道。
五十岁左右的妇人一脸慈善的笑容：“今天谢先生让我把您的睡衣放他房里头了。”
我纳闷，过去敲了敲谢莱的卧室门。里面应了声：“进来。”
推门进去，谢莱把手提电脑摆在床上，正目不转睛地敲击键盘，见我进来，也只是稍微抬眼看下。
似乎来的不是时候，我正想退出门，谢莱放下电脑看我：“怎么了？”
“我来拿睡衣。”
谢莱指了指沙发，我的睡衣折叠整齐地摆在那里。
我走过去拿起它，转身正要离开，谢莱开口道：“今晚睡我这。”
我挑眉看他。谢莱收回注视我的视线，又忙起电脑：“晚上你要是有什么紧急情况也好照应些。”口气似乎我随时都有可能口吐鲜血而亡。
“我真怀疑我是不是得了心脏病。”叹口气坐上床，倒有些怀念似的来回抚摸了几下床单。大概有四年没和谢莱一起睡了，自从我十八岁成人礼后。
熟稔的感觉带着温馨扑鼻而来，我忍不住笑了笑。自从被袭后，谢莱对我的态度潜移默化里变了许多，从一味地纵容变得有些霸道和专制，像是在我身上铺下一道网，让我没办法挣脱掉他。
我猜不透让他改变的原因，也判断不了这种变化究竟是好是坏。一切顺气自然吧。人死过一次，忽然之间便会看开很多，一些过往执着不能释怀的，生死之间徘徊一圈也够明白了。
我只能珍惜现在已有的。
之后一周，我坚持每天上午去学校，中午的时候谢莱准时在小西门接我。下午便在家里度过。
谢莱推掉了许多工作在家里陪我，我劝他去上班，他笑笑：“儿子最重要。”
那天谢莱洗完澡出来，我忽然发现这个男人瘦了很多，头发湿湿地贴在脸上，显得他的脸削瘦得更加明显。
“最近很忙吧？”我问他。
谢莱优雅地系着扣子，不紧不慢地说：“还行。”
“我那件事对公司负面影响大吗？”
谢莱一愣，放下系到一半的睡衣走到我面前，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小傻瓜，这点事情难不倒我的。”
“那张婉欣的案子……”我欲言又止。
谢莱的动作顿了顿，他忽然低头靠近我：“你恨她吗？”
恨……？脑海中浮现夏子淇悲哀的神情，我摇了摇头。
“为什么。”
“不管做姐姐的如何，她弟弟却待我不薄。”
谢莱的手从我头顶离开，“你说夏子淇？”
“嗯。”
他眯起眼睛没有说话。
“爸。”我抬头看他，“如果可以的话，尽可能帮帮张婉欣吧，毕竟我还活得好好的。”
“什么时候你也有了怜悯他人的习惯？”
“……”
谢莱不悦，我清晰地感觉到。但我只是静静注视他，连一丝回避都没有。
“……我再考虑下。”沉默许久，谢莱丢下这句话又回到电脑面前，眉头却皱得死死的。
妇人之仁？他想说我的是这个词吧。
于是一夜无眠。
科技节前三天，开幕式在巨大的国旗广场上彩排，副校长特递从市区的本部赶来观摩。彩排准备从上午七点开始，我六点半便拖着谢莱赶去了学校，这个当爸的还不赖，为了今天全程当我司机，直接一通电话打给公司的二把手，抛下一句：“除了公司失火或有员工死亡，今天一天都不要打我电话。”
汪睿估计在那头气得不轻，我揶揄他：“当心你的手下背着你在公司造反。”
谢莱一挑眉：“我用十年教育出来的员工，我对他们有信心。”
我赶紧低头咳了声，以掩饰自己因为谢莱刚才挑眉的动作而瞬间加速的心跳。
工作人员搭起的临时舞台已经基本完工，加上音响设备，巨大的背景屏幕徐徐落下。时代的朝气和简约的美感配合的恰到好处，我远远见着，不禁满意地笑起来。
谢莱拍了拍我的肩，“做得不错啊儿子。”我差点眉飞色舞。
小跑着来到舞台前，体育部新上任的部长顾凯正在指挥现场的工作人员摆放道具，拿着扩音喇叭一边一边的吼：“放左边点，不对，再左边点。”柳舒儿今天扎起马尾，额前的刘海全用夹子在侧面固定，感觉一下子精干不少，她板着脸在后台紧张清点待会儿上台的演员人数，大一的小学妹穿着短衣短袖的演出服在阵阵秋风里瑟瑟发抖。
有人从后面勾住我的脖子：“迟到半小时，该打。”
我伸手像摸小狗似的拍了拍他的脑袋：“乖啊，待会儿给你买糖吃。”康成作势要咬我的手指，我赶紧缩回去，用手肘撞他的腰，笑骂道：“真属狗哪。”
“哟，两位主席又在打情骂俏了呀。”沈菲梦凉凉地声音在我们面前响起。她叉着腰抬头看我，一脸的不认同：“这么多学生都在这看着你们，要注意形象。”康成赶紧讨饶：“好好好，我马上改正我的错误，希望组织再给我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得了吧你，”环顾一下四周，我开始说正经事：“现场布置的怎么样了？”
“除了几个校级领导没来，其他的人都到了。”
我点头，“让体育部找几个人在舞台前摆两张横台，上面铺上绿色丝绒布。再准备四个椅子，要行政楼会议室里的那种，搬到桌子后正对舞台。半小时后我来检查，有问题吗？”
康成无语：“你每次布置完任务总问一句‘有问题吗’，看似民主实际上谁敢回绝你呀。”
我淡笑，“什么叫民主？就是你民我主，学着点吧。”
看过沈菲梦手里的出勤单，我皱眉：“宣传部怎么回事？部长和其中一个副部都不在。”
她看了一下本子说：“部长于科请病假，副部陈果果还没来。”
“陈果果的手机打了吗？”
“没人接。”
拧了拧鼻根，我说：“去把宣传部那个来了的副部叫过来。”
一个理着平头的高个子男生走到我面前。我认得他，一年前他面试宣传部的干事，面试会上我正好出会场有事，经过准备室，里面等待面试的学生闹哄哄的一堆，唯有他一个人安静地坐在角落里看杂志，一手拿着铅笔在素描纸上随性而画。他的面色平稳宁静，与周围喧嚣的背景似乎隔了一堵透明的墙，完全专注于自己艺术的世界中。
我对他印象深刻，面试会后特递去找宣传部部长，让他要了这个学生。看了一眼他的自我介绍信：周志敏，能源与动力学院大一新生。
一年时间过去，这次干部调动，他不负众望的坐上副部的位子。
“主席有事吗？”周志敏的声音很硬朗，倒是不难听。
我微笑：“你做副部快一个月了，适应了吗？”
他也笑，嘴边出现两个酒窝：“已经完全适应了。”
“那最好，和你同级的副部和部长都是大三的学长学姐，在宣传部呆了三年，算是元老了，要学其所长，但更要避其所短。”
周志敏似乎没听明白，我继续说：“今天这么重要的活动，身为部长的于科居然没有出席，虽然是病假，但昨天还活蹦乱跳的人，今天能病到哪里去？还有副部陈果果，无故缺席是大错，完全无视组织纪律性和责任，科技节一过我就会撤掉她的职位。身为干部，责任意识第一，时间观念同样重要，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说得很严肃，周志敏点了点头郑重回答：“我明白。”
“今天彩排宣传部要做的事，之前于科有做过内部动员分工会吗？”
“有。”
“那你记下了宣传部彩排的所有工作安排吗？”
周志敏点头：“开会的时候我怕出意外，就把所有的工作安排都记下了。”
我微笑：“很好。那今天宣传部所有工作就由你指挥，我相信我的眼光，更相信你的能力，好好干。”
他一笑，酒窝又出现在脸颊上，显得有几分憨厚可爱。
交代完宣传部的事，我回身正要去找柳舒儿，就见远处花圃下立着的那个人影。今天谢莱穿着休闲，灰色风衣加上一条长长的黑色围巾，银边眼镜，文雅俊朗，散着一股子收也收不住的魅力。
他见我看他，便冲我挥了挥手。
一旁的女生许是注意到他，惊呼：“那个男人是谁啊？好帅啊——”
我隐去笑意，胸口里却弥漫着一丝窃喜，这么优秀的男人，是属于我的。
外衣口袋里手机在振动，我接起：“你好，我是谢未秋。”
“主席啊，我是体育部的，这边行政楼的管理员不让我们借椅子，说要辅导员批条。”手机那头的声音委顿的很。
我说：“让那个管理员接我电话。”
隔了几秒钟，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中年男人不耐烦的声音，“喂，我说你们是谁啊，借东西要批条知不知道啊。”
我笑道：“是张叔叔吧？我是谢未秋，学生会的，上周才在你那借教室。”
中年男人顿了顿，声音终于显得有些熟络：“哦是你啊不早说，学生会又有工作了？”
“对啊，这次是校级活动。今天连副校长都要来，行政楼的椅子就是给他们坐的，时间紧我一时拿不到批条，你看你就行个方便，毕竟让重要的领导没地方坐我可吃不消啊。”
中年男人的声音已经相当客气了：“给副校长他们坐的？哎这就不用批条了，你快让他们把椅子搬吧，记得选几个好的。”
“那就谢谢张叔叔了。还有今天是彩排，三天后才是正式活动。到时候会有很多重要嘉宾出席，我还要麻烦你借我们几十个椅子哪。”
“行行行，你拿吧，到时候在我这登记下就行。”
“太感谢你了，麻烦你开会议室的门让我同学进去拿椅子吧，就这样，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