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杀无论——和也
和也  发于:2010年10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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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出去?"
没有人应答。
"你想想吧,如果妈妈知道了会说什么。"谌祥的声音不自觉地扬了起来。
谌吉没有说话,凶狠地瞪了她一眼。
谌祥退在门口,似乎想阻止或者想防守什么。谌吉走了过去,手扶着她肩,微微用力,推开了她,走了出去。
"哥,你!"
谌吉停了一会,还是走了。

这次进大厦的门,谌吉没有躲躲闪闪,也没有去注意有没有人看着他。
谌吉进了屋子里的时候,灯光很暗,他没有按平时的习惯,把钥匙放回口袋,而是放在了鞋柜上面。
肖鹰飞看见了,眼角的不自然地抖动了一下,仍然快乐地扬起声音,"我做了些色拉,你快坐下来吃吧。"
屋子里有点烛火的感觉,看到了久已没有用过的烛台派上了用场。
"阿飞,我们分手吧。"
肖鹰飞的脸扭曲了一下,转过身去,"放点音乐吧,放你为我写的那一首。"
"阿飞,算了吧,我们没有将来的。"
"你胡说什么??"肖鹰飞的脸上青筋暴起来。
谌吉坐了下来,他觉得腿很软,非得有点支撑不可。
"你知道不知道我总是听别人在谈你是什么滋味,他们好象都比我更了解你,知道你的血型,你的星座,你爱穿什么衣服,爱看什么电视。"
"那有什么关系?我?"肖鹰飞企图说什么,谌吉平静地看了他一眼,他停下来了。
屋子里继续缓缓地响着谌吉的声音,"我很想好好的检讨一下我自己,谁是你的恋人,谁是爱你的人,可是,我更难过的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是你给了很多人机会了解你,却没有给我机会。也许你也想叫我去翻杂志,看你的娱乐新闻......"
那个声音顿了一下,烛光里跳动,不知道是自己眼中有泪了,所以看错了,觉得对方的眼睛也出汗了。
"只是,我不想和他们了解的你是一样的你。可是我们却很久不在一起了。我不知道我还有没有机会再来了解你。"谌吉的声音里夹着了鼻声。
"肖鹰飞,我累了,我们分手吧。"他轻轻地吐出来,好象只是说,我们吃饭吧一样简单。
"阿吉,我们认识有七年了,七年的感情,好象转眼之前你还在我的门外叫我一起打篮球,你怎么可能觉得我们会不了解了呢?"肖鹰飞问,他茫然,他找不到答案。
"
是呀,只是所有的事情都是会到终点的,我想真的很奇怪。我也想,还是那个时候,我现在来,只是来找你打一场蓝球,那也是我想要的。只是有什么事情是没有终
点的呢?你看你说的我,善解人意,是不是你就是一直有这样的感觉呢,我爱你,所以我总是应该大度呢?为什么我不能也撒娇,为什么我不能无理取闹呢?为什么
就是你觉得你可以因为没时间来拒绝我呢。在我面前什么都可以说?是不是就是你来说,你困了、你累了、你想睡了,那如果你是觉得你没有那么多你想说的。如果
我是那么可有可无?其实不算什么了呢?"
鹰飞冲过来紧紧地搂着谌吉,"你不能停一下吗,不能不说吗?"
谌吉挣脱了他。
泪已经不自觉地掉了下来,但是还是用力地挣脱了他。"我今天来说这些,不是要你来哄我的,不需要。"
吸了一下鼻子,"我想撒娇来着,想了很多次,不过这次不是的。我们没有可能的了,原因你也清楚。"
"那你为什么不早说呢?"
"因为象你说的,我们认识了七年,我以为你很了解我。""了解"两个字,被谌吉咬重了一下,然后,听着很讽剌,肖鹰飞没法说话了。
"最后一样,不知道你还是不是了解我,如果没那么了解了,我来说也是一样。我说分手是认真的。"

谌吉在离开了肖鹰飞的那一天晚上哭了,只是回到家的时候,却出乎他自己意料之外的平静。他躺倒在床上,去倒了一杯酒,酒瓶空了的时候,终于觉得心里都被他倒空了,爱与恨,全倒走了,只有一片空白。
从谌吉离开自己起,肖鹰飞就开始觉得是一场混乱。
他觉得自己被谌吉那些话击倒了。从谌吉进屋到离开,都让他觉得象一场梦,肖鹰飞从来不能在自己的梦中说话,那个时候也是,他觉得自己的话就被堵在嗓子眼里。

后他在梦中一次又一次地看到谌吉站在自己面前,一次又一次地说,"我们分手吧。"而他每次从梦中惊醒的时候,都是因为他没有发出声音,没有办法挽留。只能
够感觉到自己的嗓子象被什么掐住了一样,自己的声带好象因为这些原因,干涩得发不声音,而那莫名的耳鸣一直在耳朵嗡嗡地叫个不停。每天一早上起来的时候就
觉得自己耳朵痛的历害。
而现在他站在台上,音乐的节奏在他耳朵里好象都只是一片片的嘈杂的叫嚣。他扑捉不到自己音乐,不知道为什么这都不是他喜欢
的,他想唱的,这里他面对的观众,有一个人不在,有一个他喜欢的爱的人不在听了,可是这里没有人知道,他们还在要求自己欢笑,可是不能责怪他们,是自己的
选择!是自己的选择?

秋宗实皱着眉头站在后台,脸色不豫。
演唱会前,彩排的几次,肖鹰飞的表现都差强人意。
他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脸上带着一种深深的疲倦,为了他的状态,秋宗实都有想取消这次演唱会的打算。
可是为了这次演出能成功举办,公司在做策划的时候就已从欧洲订下了昂贵的服装,音响设备也准备的是顶级的,这些投资都是为了这一次放在肖鹰飞上面。更不要说准备会场,预售出的门票。
本来他信心十足,这一次的演唱会,他有信心能将肖鹰飞的歌唱道路推向一个高潮,因为演唱会是真正表现实力的时候,毕竟在录音棚里面都是修饰过的声音,肖鹰飞的个性中就是那股子野心勃勃,不愿服输,而在现场也许能让任何人感到他骨子里的热情。
秋宗实曾经信心满满地设想过经过演唱会的宣传,和媒体的评论,肖鹰飞再次获得今年的最佳男歌手可以说是轻而易举。
但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而临到这正式演出的一次,肖鹰飞的状态就更是混乱。
那些动作呆板而没有激情,如果不是会场还有不知情的歌迷的尖叫的掩盖,他都怀疑是不是大多数人都能感觉得出来他在走音,有些音发出来了过于尖利,尖到让他自己觉得剌得自己的心跳过快到自己快承受不住。甚至于在某些地方跟本没有跟上节奏,象一辆脱轨的火车头,在乱撞。
秋宗实没有办法忽视这些,他想那些靠这个吃饭的现场记者和专栏乐评人都是有有一双从炉火里煅炼出来的耳朵,绝对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秋宗实望着台上的肖鹰飞,心里暗暗有些着急。

昨天晚上肖鹰飞的脸色就有些吓人。
秋宗实当时被吓了一跳,连着几天的这样的状态,让他又着急又上火,而要他去看医生也被挡了。"你好象是病了?严重吗?挺得过去吗?"
"没有!我没事!"回答的是死板板的腔调。
秋宗实关心地用手想去探他的额头,被对方凶狠地推开了,对方的态度好象是负伤的野兽,分不清对方的善意还是虚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想窜出来咬人一样,对所有人的亲近都不喜欢。
"你放心,我死也会死在台上,不会让公司为了违约赔钱。或者你们刚好拿我的死炒作一下!"
秋宗实莫名得恼了,他对肖鹰飞的关心,绝不是只考虑到演唱会的成败,还有这三年来累积起来对这个歌手的关心,不过在对方心里,原来自己也只是一部机器,为此他丝毫也不放软语气。
"你选得这条路,没谁逼你!你自己报名来参加的比赛,就是你自己选择要来承受这些压力的,而且你想想你现在的所有一切,哪里不好了?光鲜鲜地站在舞台上,成千上万人来捧场,而公司,又什么时候亏待你了!?"
肖鹰飞头一次明显地表示出他不愿意合作的态度,"我想静一下,请你先出去吧。"
秋宗实甩了门走了。
他无法判断肖鹰飞发生了什么,是恋爱上出了差错?是谁呢?在他有限的离开自己和媒体的时间里,是谁插进来了?或者是那个人一直在?

今天早上再次见面的时候,仍然是面色苍白,似乎一晚上的休息根本没有用。但秋宗实忍不下气主动去打招呼。没有安慰,没有鼓励。
演出嘉宾陆续也到了,肖鹰飞最后和他们的试演的配合也有点心不在焉。秋宗实压住了火,为了不影响肖鹰飞的情绪。可他觉得自己一开口,也会有无数的怒火要喷出来。
秋宗实想到这里点起了烟,强自安慰起自己。偶象型的歌手,有时现场表现不那么理想,也仍然会有人捧场,会有人原谅。
但是肖鹰飞太不够讨好观众了。而再过一会,如果肖鹰飞的状态仍然不够好,无法对歌迷进行回应,歌迷的情绪一低调,就会因为失望而对这次的演唱会就难以控制了。他实在是觉得头痛起来。眉头也锁得越来越历害。
第一段的表演已经结束了,他看到肖鹰飞满脸满头的汗,心里默默地心惊。
此时,另一位嘉宾和主持人正在台上插浑打科,肖鹰飞应该换第二套服装了,可是他推开服装师和化妆师,拿出了手机。

谌吉过了几天安定的日子。他知道肖鹰飞在开他的首场个人的演唱会。
他总记得鹰飞是如何兴奋地和自己设想着他的首场演唱会,包括他的服装,他要做的打扮,他的雄伟愿望。

一夜他回到了家里,谌祥什么也没说,包括母亲也没说什么,可是他莫名地觉得好象她们都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那样不问什么,比问了更让他压抑着不能出声。生
活好象回到了正轨,可是心里怎么更难过。原来他只能在无尽苦涩地等待和沉默中去品那一点点甜,他以为分手了,生活重新开始,在别人都没有发现自己停止,那
就是放弃了那苦的部分,就可以得到甜的。只是现在才发现,他让生活发生的这个变化,自己都未必能承受过去。现在他连品尝生活味道的能力都失去了一样。
报纸上没有关于自己与肖鹰飞的诽闻传出,为此他稍微松了口气。李宪生好歹没有把事情做绝。
而从那一天开始家里的电话每一次响起,他的手机的每一声铃声,他都象惊弓之鸟一样抬起头,不知道往哪里躲藏起来好。
他在心里默默地念叨,自己好不容易下定了决心,请别来打扰自己,别来,让自己平静下来吧。让我们在时间里互相忘记对方吧。
而在这样的夜晚,就算他再怎么想回避,也知道巨星之夜肖鹰飞的演唱会在这个城市里举办着。
他想睡觉,可是睡不着,他打开了音箱,可是怕听到音乐,他在厅里象热锅里的蚂蚁。
谌祥似乎也被他的情绪感染,紧张地盯着他的动作。可是谌吉仍然无法平静下来。他已经无法顾及别人怎么看自己,怎么想自己,只知道自己内心里什么东西在奔涌着,狂叫着非要去找一个什么地方突破而出。
就在他还想着打开窗帘,看看那个体育馆的方向,手机响了,屏幕上滚动着是"鹰飞"两个字。

谌吉被惊了一下,谌祥也抬起头来已经放下手里的电话望着他,那双眼睛里不知道是表现什么情绪,突然冲了过来拿起他的手机,按下接听见,塞在谌吉耳朵边上。
熟悉的声音一下子出现在耳边,比自己想象地更让心脏纠结起来。
"你来吧,我求你了,我好紧张。真的,平时没有感觉,可是这是你第一次不在我的身边,我一点底也没有。"声音是微微有些抖的。
"吉,你有没有在听,有没有,我需要你在我身边。"那声音虽然提高了,却没有鹰飞一直有的强悍了。
"你要我疯了吗,要我不能唱吗?"
手机里的声音越来越大,是怒潮咆哮。"你要我疯,我就疯给你看。"
可是谌吉却始终没有开口,谌祥偷偷地看着他大气也不敢出。

后她慢慢伸出手想安抚她哥什么,可是就是她这一动好象触动了谌吉的什么开关,谌吉猛一用力,好象他抓得不是手机,而是快要爆炸的定时炸弹。身体用力地象弓
一样地弯着把手机弹了出去,狠狠得砸在墙上。手机从墙壁上反弹下来,掉在地上还弹了两下,声音其实并不是很大,屋里的人却觉得脑子里都嗡嗡地,不知道什么
作响,就是停不下来。
谌吉瞪着手机,好象瞪着肖鹰飞,而手机就象是被打倒在地的人喘息着。终于停了下来。
谌吉直起腰,看着不动了的手机.当他有着动作的时候,他向门口踏去.
拉开了门,门口站着的举起手要敲门的李宪生。


李宪生睡不着,只能在谌吉的家门口前徘徊,他想来告诉谌吉,就算是他拍下了那种照片,他也不会真的拿出来。可是当他再三犹豫的时候,门拉来了。大眼瞪小眼的时候,谌吉已经穿过他走了出去。

李宪生默默跟在谌吉后面已经走了很长一段路了。
谌吉的背有些弯,方向却是笔直的,没有看街面的任何一个地方。
有好几次,他直直地在马路上面走着,来往的车冲他按喇叭,他都好象没有理会,有的司机探出头来向他大骂着找死。而谌吉始终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他穿行着,丝毫不加理会着。
李宪生心惊胆战,就如同看着要发狂前的野马,而自己根本不敢去拉动疆绳,因为怕让野马受惊,更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谌吉走着走着,站在一个街心公园的篮球场边,他抬起头看着头顶上出现的那一个篮球架。夜黑着,那个篮球架孤单单的直立着,蓝框好象因为被无数次的投篮撞击过,所以歪着脖子。
谌吉站着,过了一会,将外套甩在地方,就开始绕着场子跑起来。
李宪生看着他一圈圈地跑,觉得头晕脑花,莫名的甚至觉得自己的心脏沉沉地压抑着,眼睛往前看,那远方的体育馆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无数个萤光棒所以把那边的天空照亮了,可是这边孤寂的身影,莫名地让他的眼睛发潮。
突然那个身影倒了下去。
李宪生忙跑了下去。"谌吉!"
那个人坐了起来,头仰得高高的,莫名的,李宪生想起很久以前听到的一句歌词,"是不是把头抬起来,眼泪就不会掉下来。"
李宪生有些不敢看。也默默地在他身边坐下。
片刻,他突然听到了谌吉缓缓的声音,"很想现在能拍拍篮球呢。听到那个声音也许能让我舒坦一些。"谌吉的脸上出现一种奇特的温柔。"那一次我在这里被他撞到了的,为了得到球,他总是很玩命,他想要的,争取的,大概从来不想放手吧。不过我摔在哪里的时候,他还是特别伤心。"
"你们感情很好呀。"李宪生的心里莫名的带着酸意。
"
感情?我和他在一起很多年来了,还从来没有谁向谁说过我爱你。"谌吉似乎是要扑哧一声地笑出来,他停了一会,声音在夜色里静静的象棉絮一样铺开,缠在人身
上,不管怎么拍打,好象总有那么一些抖不下来。"其实如果没有感情,谁又会和他在一起呢。就是一直觉得走不到头的,只是,没有想到会这么快结束。"

很多年以后,李宪生仍然不明白,他不知道爱情是什么,他也不懂,当谌吉在说这番话时候,他的心理到底是在想什么。在那个夜晚,他头一次对同性恋产生
了疑问,为什么会有男人喜欢男人?不,不是一般的喜欢,是爱情?当他身边的男人用那样的感伤,诉说着另一个男人......是爱情曾经来过,还是爱情本来
就没有存在?

夜空是被救护车的声音惊起的。
李宪生的手机急速地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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