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我是你的小受 下——绯灵飞翎非泠
绯灵飞翎非泠  发于:2010年10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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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人却忍不住,像是中邪一样地对着黑暗的河面,大声地、又哭又笑地重复唱着:“早知道是这样,如梦一场……”

(49)

寄喜帖给曾经的情人,真是全天下最残忍的事情了。

※※※

没有季司安的生活,阿令说不上来自己有哪里不同。每天还是上课、下课、家教、打球。突然空出来的时间,在几个朋友的轮班之下,似乎也没有真的那么空。

收到季司安喜帖那天,他打了一通电话给大姐,说:“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呢?”

大姐赶到他住的地方,抱着他,说:“你就爱女人吧,女人不是比较好吗?”

阿令没有哭,他只是问哭得像个泪人儿的大姐:“我跟女人谈过恋爱,那女人抛弃了我。我跟男人谈恋爱,那男人也一声不响说走就走。大姐,是我太单纯吗?还是,恋爱这回事太复杂呢?”

大姐亲手将那张高级的喜帖撕得粉碎,“男人或女人都无所谓,不要让我唯一的弟弟这么伤心,我都无所谓了。”

“我不伤心,大姐。你看我还会笑呢!”咧开嘴,笑容那么空洞。

“小琳,你瘦了这么多,你到底有没有吃饭?你再这样下去会死的!”大姐心疼地捏着阿令的手臂,摸索他的胸腹,碰触他已经凹陷的脸颊,脸上满满都是泪水。

“没有谁失去谁会死的。”阿令又咧开嘴,“不过就是晚上睡觉比较不暖和罢了。”

那天晚上,大姐打电话给她们公司某个据说也只爱男人的男同事,请他介绍适合的对象,两个小时后,一个眼睛很大、皮肤很白的小男生来到阿令的住处,说是要帮他暖床。

大姐离开之后,阿令抱了那个年轻的男生。

抱男人和抱女人最大的不同点,就在男人肌肉比较结实、容纳处比较紧,需要花比较长的时间扩充、以及有着和自己相同的性器官,会在高潮时流泪吧。

事后,那个男孩搂着阿令,说:“葛格好厉害,你刚刚几乎要把我的腰给弄断了呢!”

“不要爱上我喔,我又帅又坏,只打算留连花丛。”阿令笑着,那抹忧郁的味道,竟有了季司安的影子。

搂着男孩,鼻翼间陌生的气息,怀里温暖的体温,季司安离开以后,阿令第一次一觉到天亮。

那之后,大姐带着他去了几次Gay Bar,喝酒跳舞的地方,和之前季司安带自己去的PUB很不相同。很吵、很闹、很……五光十色的寂寞。

一周总有几天,他会从Gay Bar带几个漂亮干净的男孩回家,温柔的作爱,然后搂着一点也不如季司安强壮的男性躯体,一觉到天亮。

※※※

当季老爷告诉季司安,寄了喜帖给他的学生情人时,季司安发狂了。

“你这个该死却死不了的变态老头!”一拳之后,保镳将季司安压倒在地上,在季老爷的示意之下,被狠狠地修理了一顿。

委靡在地上的季司安,看着季老爷走过来,用皮鞋踩着自己的手,“如果不是要留着你的手牵新娘,我今天就叫人把你的手剁下来!”

“为什么?”季司安咬牙切齿,“我甚至已经不和他联络了,你为什么不能放过他?”

季老爷蹲下身子,望着排行第十的儿子,“我如果不放过他,不会只是这样。我只是难得发挥对儿子的爱,想说,至少在婚礼上让你再看看他,你别不识抬举!”

“你没有资格说什么对儿子的爱!”纪司安咬着牙,眼中充满恨意。

季老爷摇摇头,“我对你妈很愧疚,我没想到她那么不经打。虽然你不听话,总是我儿子,我知道你吃了很多苦,特别帮你安排了这样一门点着灯笼也找不到的好婚事,你可别不识抬举!”

“你放过我,好不好?”季司安望着老人,表情充满恳求。

“你是我儿子,说什么放过不放过?我这么多家公司,以后总有几家要由你继承的,有这门亲事,对你来说,是天大的帮助。”季老爷站起来,一脸恨铁不成钢。

“那,至少,你放过他吧?”纪司安闭上眼睛,虽然已经被保镳放开了,却仍是疼得一动也不能动。

“我没想过要对付他啊。司安,你知道的,如果我要对付谁,怎么会只有这样而已呢?”

※※※

喜帖虽然被大姐撕个粉碎,阿令对一周后的那个日期,却一点也没办法忘记。他没有再打过电话给季司安,倒是传了一通简讯说恭喜,对方有没有收到就不知道了。

恭喜什么呢?阿令也不知道。但是,有人要结婚了,总是要说恭喜的吧?

喜帖上标注的宴会的日子那天,阿令翘了课,抱着前阵子睡不好时买的一大罐安眠药,躺在早就已经没有季司安味道的双人床上,睁着眼睛到天明。

将粉红色的药丸拿出来观察,然后又放回罐子里,感觉自己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喜帖上印的宴客吉时到的那一瞬间,阿令闭上眼睛,低声地喊:“小安安……”

泪水从他的眼角滑下。

※※※

季老爷将侦探拍摄的照片给季司安时,季司安表现得很冷静。

出入两人住处的,不同长相的小男生。还有,很明显瘦了一大圈的阿令……阿令是笑着的,看起来还是那么阳光的模样。

你瘦了,因为没有人按时为你买饭了吗?新的情人会不会为你收拾房间?你会不会带着新的情人,骑着摩托车,去环岛?闭上眼睛,季司安的唇边勾出一抹笑。

婚礼顾问进来提醒,“吉时到了,新郎新娘准备进场!”从椅子上站起来,季司安才发现自己的脚有些发软。

一直到今天才第一次碰到面的新娘子长得很美,妆点得像个洋娃娃,她对季司安露出腼腆的笑容,将手勾在季司安的手臂上。

结婚进行曲的音乐响起,上百桌的宾客都站起来,用力鼓掌,礼炮和彩带飘落下来,长长的红毯,更像是一条走向地狱的不归路。

闭上眼睛,季司安的唇边勾起一抹笑。

那是,如果阿令看到,总会忍不住伸手碰触他脸颊的表情。

※※※

季老爷病危的消息传来时,季司安正和所谓的新婚妻子在欧洲“度蜜月”。说是度蜜月,其实,只是一起搭同一班飞机出发,住在同一间旅馆的两间相邻的房间里。

新婚的妻子,带了她的伴娘一起来,两个人睡一间,两个人一起去玩。如果自己能够说服阿令,会不会变成是两对情侣的蜜月呢?可是,他知道阿令不可能接受这种事。

他这才明白季老爷为什么说这是一桩“点着灯笼也找不到的好婚事”了,喜欢男人的男人,和喜欢女人的女人结婚,既可以避人口舌,又可以达到两个商业家族联盟的需求。

匆匆结束行程回国,季老爷已经死了,遗嘱的财产分配很简单,所有的财产分为七等分,每一房一份,至于同一房里的几个儿子要怎么分,就交给老婆们自己决定。季司安因为母亲已经死掉了,所以,直接继承了七分之一的季氏,加上和自己联姻的妻子带过来的家产,季司安反而成为季氏第二代最有钱有权的一个。

发现肝癌末期,却坚持不肯治疗的季老爷,给每个妻子和儿子都留了厚厚的一袋资料袋。

打开季老爷给自己的资料袋,里面满满都是季司安被偷拍的照片。从被赶出家门之后没多久,和外婆相依为命、国中、高中、半工半读念大学、当兵、出社会,每个阶段都有不少照片。

最后面的那张,是阿令和自己在澳门的机场,阿令闭着眼睛靠在自己肩膀上,两人脚边有两大箱钜记手信。季司安望着阿令的脸,笑得,很幸福……那是一路成长的偷拍照片里,唯一一张看了会让人微笑的照片。

(50)

喂,所谓的从此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是真的吗?

※※※

父亲的丧事、家产的继承、各种事项的交接,延迟了去见阿令的日子。一转眼,距离季老爷身亡,已经过去两个月了。事实上,季司安也不知道如何去找阿令说清楚。

什么解释都没有的别离,确有其事的婚礼,要从何说起呢?

一遍遍翻看着结婚那天,父亲请侦探拍摄的照片,照片里瘦了一大圈的阿令,每张都搂着不同的男孩。他的笑容仍是那么阳光。

是不是没有了自己,他也无所谓呢?

季司安承认将时间抛入父亲走后的各种琐事处理,都是为了逃避。

直到,那天晚上,季司安梦见了那一天。

靠坐在展场角落的地上,阿令专注地看着从他们面前穿流而过的人潮,那天,阿令好专注地说:

“你知道的,如果你现在逃跑了,我们就真的完了。”

“总是叫我逃的你,这次要不要自己逃跑呢?”

“越到后面,就觉得跳台越高,往下跳的勇气越小。”

“我不能勉强你和我同时往下跳,不过,如果你不跳下来,我就只好一个人一直在水里面了。”

“所以,你要跳下来吗?司安。是你带着我到跳台上的呢。”

“我想要相信你。”

醒来,季司安全身都在发抖。阿令,你还在水里等我吗?他拿出了那支离开那天之后,就再也没有开过的手机,开机。

手机刚打开,就有一条简讯传进来,那是两个多月前,婚礼那天的讯息。阿令的手机号码,在喜宴准时开始的晚上七点,传来两个字。

“恭喜。”刺痛了季司安的眼睛。

※※※

大姐已经接受自己只会和男性交往的事实了,好友们也都有默契的不曾在提过季司安。

大三上转眼已经结束了,不知不觉就是放寒假的时候了。搭着大姐的车,回去南部过年。言语间,试探父母,如果,自己不娶老婆会怎么样?

父亲出乎意料地开明:“想单身一辈子也不是不行啊,现在的女孩子都娇滴滴的,娶老婆搞不好还不如单身呢。”

母亲沉默了一会,只是淡淡地说:“无论是怎样的对象,只要是小琳喜欢的,妈都会喜欢。”

那天晚上,在自己的房间里面,阿令打开NoteBook,开启了那个叫做“澳门蜜月”的资料夹。封面的照片,是略显得白皙的季司安和自己,在澳门旅游塔两百多米处高空,双手紧握的照片。

看着照片里面那么幸福的画面,阿令叹了口气,“跳下来,也不过就是这样而已。可是,你却逃了,你这个,没用的峱种。”

看着儿子瘦了一大圈,陈爸陈妈整天叨嚷着大女儿在台北没有好好照顾弟弟,陈母更是每天这个鸡汤、那个炖土虱的补个没完。

那天夜里,姐姐委婉地暗示两老,小儿子比较喜欢男人的事实。

没有人心脏病发,也没有人脑溢血中风。

两个老人沉默了很久,最后,只是苦笑着说,“这孩子一向死心眼,既然这次回来都那样探口风了,也不是猜测不到。是怕我们生气,急到瘦成这样吗?”

大姐摇头,又点头。终究还是叹了口气,简单地说明关于那个不战而逃的男人与小弟的事情。

※※※

过完年,纪言书来找阿令,说想要去垦丁玩。两个年轻人,骑着摩托车出门了。

“搞不好会走南横,绕过去花莲那边也说不定啊,不一定几天会回来,反正有事就打手机给我。”阿令坐在摩拖车上,背上背了好大一包背包。

看到儿子开朗的笑脸,两老不忘在三叮嘱要注意安全,骑车小心。心里想着,小儿子迟早会走过情伤的,年轻人受点伤,总是好得比较快一些。何况,选择了要和男人在一起这条路,以后要受的伤还会少吗?

阿令和纪言书两个才各自骑一台摩托车离开三合院的院落,就有开着高级车子的人来家里拜访,车上下来的,是个穿着黑色风衣,衬得肤色有些白皙的高大斯文的男子。

“请问,有人在吗?”

有阿令的大姐,听到声音,回头往外看,愣了一下,看到那张似曾相似的脸,终于再也忍不住冲上前,就是狠狠两巴掌,白皙的脸上,很明显有两个五指痕。

季司安跪了下来,说:“我想见阿令。”

陈爸陈妈讶异女儿凶悍的态度,却在来人说出想要见谁时,了然于胸。

院子外头,突然又传来摩托车的声音,阿令爽朗地从摩拖车上下来,一边往院子里走,一边说:“哇!好大台的黑头车!我忘记带手机出门了啦……”

看到跪在地上的人时,阿令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季司安从地上站起来,望着阿令,那么深情、那么愧疚:“对不起。”

望着那人白皙的双颊上,明显的两个巴掌印,想也知道一定是大姐的杰作。阿令张口又闭口,却不知道要对眼前的人说什么。

纪言书从外头走进来,一边问,“不是说要回来拿手机吗?是拿到了没……”看到季司安,纪言书愣了一下,突然冲向前,抡着拳头一副要打人的样子。

阿令焦急地喊:“不要!”

纪言书勉强停住脚步,有些不甘心地回头看阿令,“陈小琳,至少让我先揍他两拳。”

季司安慢慢地走向阿令,声音很轻、很卑微、很自责:“阿令,我真的很抱歉。我知道道歉并不能挽回什么,无论我用什么藉口,都不能掩饰我的卑劣,可是,我会补偿你的,你要我怎么补偿都可以……”熟悉的对白,是刚强暴完阿令时曾经说过的。

阿令的眼框慢慢浮出水雾,仍是一言不发。

转眼,季司安已经来到阿令的跟前了。他很小声地说:“对不起。”

“这句对不起是第七百零一次了。”

“阿令,我会补偿你,我会对你好。”两个明显的巴掌印,让季司安好看得脸开始有些发肿。

“你讲第八百次了。”阿令叹了口气,伸手去碰季司安的脸。“先冰敷一下吧。”

“阿令。”季司安闭上眼睛,眨掉睫毛上的泪珠,身体有些发抖。

“好久,我差点以为,你不跳下来了呢。”阿令叹了口气,闭上双眼,让泪水滑落。“小安安。你真不是人!干!”

(51)

如果已经知道结果是悲惨的,那么,你会更用力去享受过程,还是会放弃往下走?

※※※

看到阿令的表情,大家就知道现在跳出来说什么,都有些妄作小人了。

纪言书叹了口气,乖乖向外走,去到两个人的摩托车旁,将摩托车熄火。现在看起来,当然不可能去垦丁了,花莲什么的,就更不用说了。

陈爸清了清喉咙,“有什么事情,进屋里说吧。”乡下地方,那么显眼的黑头车停在院子里面,左邻右舍已经开始张望。

阿令的大姐看起来仍是有些气虎虎的,母亲抓住了她的手,安抚地轻拍着。

“可是!”阿令看到喜帖时,全身发抖的样子,空洞的眼神故作坚强地笑着的样子,只有陈大姐看到。看过那样的阿令,他无法轻易原谅消失了几个月,说出现就又突然出现的男人。

陈妈摇摇头,压低声音,眼角含着泪水:“我的孩子终于回来了,这样就好。”

进到客厅,陈爸陈妈在椅子上坐下,也招呼季司安坐。

季司安走到两老前面,有些尴尬地说,“我是……”

请侦探查到阿令家的地址之后,他就风风火火地开着车子南下。过年期间,车流量很大,从台北到高雄,塞车塞了快10个小时,可是,他却始终没想好见到阿令要说什么,见到阿令的父母,又要怎么解释自己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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