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王幻世录 一——端华
端华  发于:2010年10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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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愿意?”

他见我不答,心上似乎有些急了,问我。

“愿意愿意愿意!拿来啊。”我把手伸到他面前,掌心朝上,向他索物。对於这个动作,李璇不明所以,疑惑了:“拿什麽?”向别人求婚还能拿什麽,当然是指环啦。“指环啊,那是我家乡的规定,没有指环不能成亲。”我一脸认真地解释说:“那是所有爱情誓言的一种凭证。”

“说实在的,你真的是苏七王爷的儿子吗?”你真的是他的儿子吗?当时他曾经也说过这样类似的话,而我当时的回答,是非常肯定的告诉他,我是。然,无论回答‘是’还是‘不是’,明帝苏寒薇在这个时空里只有一个,就算追究其真相也已经无法改变什麽。

“你觉得呢?”我眯起眼睛,朝他甜蜜的微笑。他没有说话,只是举起手在我的脸颊上轻轻的抚摸。陡然间,一个灰白色的影子飞进院子,落在木栏边,收起羽翼,它好奇地盯着我们,想必是在期待有人能抽空到它身边取走捆在它小脚上的消息。

“背上红莲一朵,爱吃桂花糕,消息到此,数日将返。李捷。”我把信条从鸽子腿上取出,念道。

别看才几个字的特点描写,找起人来非一般的难度,是女孩子的都爱吃桂花糕,这条资讯无望了,至於背上有红莲的烙印就更难找了,简直是大海捞针!不可能叫各国的女子都脱下衣服来检查吧。

我垮下肩膀,当初跟千秦达成交易时还那麽自信满满,现在看来,只有一半的找到机率了,或者更低。

烦,烦呐!

我靠着椅背,头往後仰,只差没在将军府里发疯似的暴走。

“表哥怎麽了?”文西公主刚从外面回来,看到我这副失落的神情,顿时觉得奇怪,发话问道。“上回千秦来的时候跟他定了件事,说是要他帮找一个女人,他正愁着以什麽办法找人呢。”李璇回答。

“哎哟,这简单得很嘛!写张告示贴满全城,附加赏银,保证将军府门外每天都会有人排队。”文西公主的一句话,立即使我有了精神。以拳击掌,叫道:“我怎麽就没想到这个笨办法呢!笔笔笔……”

好!暝中大陆各国就交给仲御之门那些弟兄们去办。

想到大陆每块地方遍地都是都是相同的一张寻人啓事,不禁让人背後一阵恶寒。这种做法的确是恐怖了点,不过,总比慢慢一个一个去找好,都说群械牧α渴俏尴薜模?/p>

我写了张告示交给识字的下人们反复抄了上百张,又将消息用飞鸽传书送到幻之风銮城,如今只能等待好消息送上门来。

没过几日,果然有一批人带着年轻的女子找上门来,把将军府的大门围个水泄不通,可是前头的结果往往都是不尽人意的,一百个当中,有六十个是用墨画上去的红莲,有三十个是纹上去的刺青,最後那十个当真残忍:直接烫上去!

这几天花的功夫算是白搭了,唯一从李璇嘴里得到的安慰话便是:至少悬阳城没戏了。

一张告示弄得满城风雨,数日後我被太后再度召唤回去,理由很简单,说我在外面胡来,回到宫里头一件事便是罚我面壁思过一天。

而那天却非常不巧的是文西公主出阁的日子。

离开将军府的前两天,梁国公亲自来接他那个任性的女儿回府,之後便一直把她看管得严严的,不再让她轻易出门。她一定是边披上红妆边在心里低咒我这个‘没有良心’的表皇兄吧?结婚这麽大的喜事,不去凑一下热闹给点面子怎麽行呢。

在殿里呆了一个时辰之後,我决定出逃,将面壁思过的事情抛在脑後。

从帝悦城奔到悬阳城,如果骑马便只用花不到一柱香的时间,更何况我的马儿疾风跑起来犹如一阵风一般。来到沈宅,门外的爆竹已经碎成一片,零乱的躺在地面上,客人们都入宴厅,只有少许来迟的大爷们进门,身後跟着擡贺礼的随从。

我刚跨过门槛就被候在门外迎接客人的下人给拦住了,说是没有请柬不能进入。管家碰巧出门来看,狠狠地在他的脸上抽了一个耳光,低声骂说,狗腿子,连皇上都不认得了,还不快点请皇上进去!

那下人被打得侧脸红肿,急忙恭恭恭敬敬地请我进门,入宴厅,什麽红绸缎啊、红色花团挂满室内,刺得人眼儿张不开。我望眼到满堂宾客里,好不容易在五十六桌上百个人头里扫到了李璇的身影,走过去直接往那空位置一坐。

“你今天怎麽能来,不是被太后关起来了麽?”他看着我,疑惑道。

我叼着筷子,手撑着下巴,把他的问话当耳边风吹过,没有回答。真是哪壶不开开哪壶!一看就知道我是偷偷溜出来的。

他剥了个橘子,把橘瓣儿放在我的掌心,好让我不要生气。刚吃完甜橘,司仪的声音就高喊起来,拜堂咯!两对新人走了出来,步入室内高堂前,媒婆扶着新娘子,将红绸塞进她的手心里,还没开始拜天地,新娘子就松开红绸,扯下盖在头上的红布斤,说,我不嫁!

笑容满面的两位高堂瞬间拉下脸来,客都已经请来了,拜堂的时间也到了,怎麽忽然就脱口说不嫁呢?短短的三个字,立即惊动了满堂宾客,腥硕加靡苫蟮难酃獯褡牛庑履镒釉貅崃恕?/p>

“文西,不要胡闹!”梁国公忍不住,低声怒道。

“爹!我根本就不爱他,嫁给他做什麽。”文西不顾身後腥说囊槁鄯追祝涣澄匕鸦八党隼础?/p>

“你……不嫁也得嫁!酒席都已经办了,你想让你爹在那麽多人面前丢脸麽?”梁国公越发涨红了脸,当着腥说拿嫜党庾盼奈鞴鳌?/p>

“反正我就是不嫁。”

“你!”梁国公怒气冲天,举起手来就要打在自己女儿的脸颊上,还没落下就被一旁的沈家大老爷给接住,沈家老爷子无奈地劝说道:“好啦好啦,既然文西她不想嫁就不要勉强她,算是我沈家没有那个福份。”

一直默不作声的沈云听不下他们这番对话,脱下身上的挂红绸扔到地上,转身步出屋子。沈云、沈云!你给我回来!他径直走出宴厅,任身後的人怎麽喊也坚决不肯回头。这麽隆重的一场婚宴就这麽毁掉了。

我离开座位,追去沈云离开的方向,在通向院子的长廊里看到了他,只见他皱着眉,手握成拳用力地打在木栏上。沈云!我唤了他一声,他没有擡头,把脸别过一边淡淡地问道:“你来做什麽?你跟着我来做什麽!”我愣住了,感觉眼前的他像一只失落又怨恨的豹子。

“我只是来劝你不要太伤心,成亲本来就是要看姻缘的。”我说。

“不必如此对自己谦虚,你是皇上!你跟李璇的事,我们都知道,但依然改变不了她的心,既然我跟她没有姻缘,我也只好放弃。”沈云说,目光望向前方,有一种无法穿透的失落及无奈。

“那你以後怎麽办?”

“我决定不再呆在这悬阳城,我要去参军,当个真实的男子汉!明日就走。”

去当兵啊……说起来,总比去当和尚好。

明王幻世录34

沈云的话刚说完,就有人行到这里,低着头说:“皇上,太后驾到!太后说要皇上立即回宴堂。”

太后下驾沈宅来了?!!我心上一惊,来不及说最後一句话就被催促着奔回宴厅。太后驾到,满堂宾客都规规矩矩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即使心里想走也不敢有所行动。

我穿过人群,绕个弯步入里房,径直行到太后的身边,低着头说:“给母后请安。”太后注视着我,目光中隐隐浮着少许怒气,说:“皇上可还记得哀家半天之前说过的话麽?皇上不记得,哀家可以提醒,不过,罚麽还是要翻个倍数。”

听到倍数这二字,我不禁冒出冷汗,心下想着:莫非思过一天还不够,要增加一、两天?不行不行,那样我会憋出病来的。急忙说道:“母后,朕知错了还不行麽?求母后收回成命,朕真的是爲了国家大事才‘胡闹’的。”怎麽感觉说得这麽别扭?

“那也不行!绕了这一次,谁能说得准还有没有下一次?不行不行!”太后拒绝我的要求,随後加了一句:“哀家决定要请个人来日夜陪在皇上身边,好让皇上学会约束自己。”

不会吧?完了,我以後的生活要陷入极其悲惨的境地当中。我沮丧地垮下肩膀,唯一能做的就是看看那个即将跟随我到永远的‘保镖’到底是何方神圣,好心里有个底。但见太后并没有召见任何人,只忽然对着屋里的空气说:“也别藏了,出来吧!”我回过头,赫然看见李璇从幕帐後面现出身来,吃了一惊。难怪刚才进来时不见他呢,原来藏这儿了。

“以後就由李璇看管皇上,来人!把东西拿上来。”

太后一句话末了,唤来一个侍女,侍女手捧着漆盒迈着小步金莲来到跟前,“把盒子打开。”太后笑盈盈地说,丫头很听话的把盖子掀开,我凑近那盒子一看,红色的垫布上躺着两只晶莹剔透的翠色玉指环,光滑的表面上还雕上了细致的凤纹或龙纹。太后取出凤环拉着我的手,套在指上,又取出龙环套在了李璇的手指上,随後将戴上指环的两只手叠在一起,对李璇说:“给哀家看好皇上,若是出了什麽事,哀家惟你是问。”

这番话怎麽像要嫁女儿似的,新娘的娘亲对新郎的嘱托?

“你给我说清楚这到底是怎麽回事?太后怎麽像变了个人似的。”我把李璇拉到没人影的地方,伸出食指点上他的前额轻轻一推,说道:“你用了什麽法子完全说服了太后?”

“其实有一半是明雯长公主的功劳,长公主去冬梵寺之前把真相告诉了太后,我只是顺手推舟,求太后成全一对恋侣而已,太后觉得自己这个儿子少了点皇帝的威严,需要有人帮他改进,於是乎——就有了刚才那场戏。”

“你慢慢演戏吧,反正我宁愿娶也不‘嫁’。”我瞟了他一记白眼,说。他似乎毫无在意我的神情,在我的面前举起那只套着龙环的手,说:“真的不‘嫁’?”

“不嫁不嫁不嫁!”我抱臂,将脸别过一边,生气道。明明计划好了,居然瞒着我一个人跟太后说,也不问问我同意不同意这个法子,把我当什麽了。

“可我记得有个芳美的少年曾经说过这样一句话,说只要送指环给他就会以身相许,嫁给我。”李璇笑着,唇边滑落出这句话。

“你……”我转过脸来正要爲自己说过的旧话辩解,开口刚脱出一个字,後尾的话就被他用嘴唇封在了嘴里边,一时额头微微发晕,我竟无法再吐出刚才那句被封死的话。愣了一楞,他像是想到了什麽,拉住我的手一言不发地就往新娘子的换衣室跑去。

到了换衣室,文西公主已经把红服换了下来,人正准备掩门离开。看到我俩奔过来,便好奇了,问:“表皇兄!你们这是来做什麽?”

李璇喘了口气说:“文西公主,那套红服还在里边麽?”

“在,我刚换下来呢,不过你要红服做什麽?”她疑惑地看着我们。“借用一日,明日奉还。”李璇说。文西公主苦笑道:“都用不着了,还来做什麽,你拿去吧!”

推门进入换衣室,李璇将红服披在我身上,替我换了它,像帮新娘子化红妆那样,他取出眉笔、胭脂、唇纸在我脸上细细的描绘,亲手绾起我的长发,并在耳边插上一朵鲜艳的花做头饰。

“真美啊你,就像当初你扮女装混在秀女里一样……”说着这句话,他举起手用手背在我的脸颊边温柔地滑过,随後把我横着抱起,带出换衣室,一路穿过宴厅,打道回将军府。穿过宴厅时,那里已经一个人也没有了,只剩下空空的座位。

太后回宫了,婚宴也砸了,被宴请的宾客自是不会再呆在沈宅里这个屋落。

回到将军府,进门後刚经过客堂,走道里就劈里啪啦响起了一串串爆竹的声音,下人们定是从门缝里窥到了我们从外面归来,兴意盎然地便点燃了爆竹。李璇没有理会下人们的这番心意,径直把我带回房里,直到膝盖碰到床边才把我放下来,问我:“饿不饿?”

“我想洗把脸,换身衣服。”

“那可不行,我好不容易化好的妆,一碰水就全化掉了。”李璇立起身子来,样子有些不乐意。

“可人家毕竟是男人,被认识的人看见了多不好啊,老公。”我趴到床上,揪住被子,更加不乐意的样子说。

“这个……等等,你刚才叫我什麽?”他忽然揪起字眼来,问道,眼睛里跳跃着一丝一丝的兴奋和许多期待。

“什麽?我什麽都没说。”我懵懵地看向他,把脸贴在被子上。对於这样的回答,他显得异常失望,搔搔头,“我去吩咐下人弄点吃的。”他转身步出屋子,身影没在门外看得见的廊道里。

次日,沈云走了。这小子当真一句话也没有留下就驱车去了陆水桥的护都营地。他老子也没有拦他的意思,反正儿子都长这麽大了麽,懂得做什麽事情,是该放任自流的时候了。

至於沈莺莺,她在差人送来消息的时候,顺道叫那丫头塞了个别致的香囊给我,说是沈莺莺自己亲手缝制的,我见它散发出来的奇香好闻就收下了。

目光灼灼风云频,涩涩弦韵叩晏媚,方雪一屑千凌落,耳暖东城香竹枕。

写字还没多久,大门外再次有人叩响铁环。怎麽又回来了呢?不是已经把话都带完了麽?我不奈烦地一边探头看向门口,一边嘴边嘀咕说‘女孩子就是麻烦’。不多时,开门的下人带了两个人进到客堂里来,其中有一个我认识,是炎琰!另一个端庄、长相花容的女子我却不认识。

“参见门主!”炎琰见到我,便立即弓下身,单膝跪在我面前说。“起来吧!”我命令道。瞥了一眼那女子,那女子只是向我微微一弓身,想必一定不是仲御之门的人,只有仲御之门的人见到了门主才会下跪,那女子不跪必定不是。

“这位姑娘是?”我望向他身边的女子。炎琰擡起头,冰蓝的眼眸里依旧射出的是万丈寒光,炎琰说:“她是乐女阁的弟子,乐女阁长月阁主的得意门生姜小瑶。”

“仲御之门收到门主的飞鸽传书,特让炎琰来帮门主。”

话音落下,一干人等立即进入内堂,炎琰在地板上洒了一杯茶水,随後取出项上那挂刻有奇怪咒文的挂饰,抓住它的顶端,让坠子垂直掉在水镜的上方,开始嘴边念念有词,瞬间,见底的水镜变得混沌,用肉眼看去仿佛那里面是深不可测的异界之空的云门。

有什麽东西即将要从那混沌当中展开,“门主想要知道的那女子的真实身份是……”炎琰刚念到此,水镜里突然袭起一阵狂风,吹乱了发丝,地面也开始剧烈摇动起来!昏暗的光芒让人分不清而今是夜晚还是白日,杯子打碎和侍女的尖叫声连成一串。似乎,是有人在这道秘术当中施了妨碍之术,想要将答案隐藏。

“小瑶!”炎琰唤了一声身旁的女子,一边镇住那幻变爲四只鬼面蛇的狂风。姜小瑶听到他唤自己的名,点了点头,立即取出一支箫放到唇边吹了起来,优美的音律飘入水镜当中,霎时那四只巨大的鬼面蛇咆哮着,渐渐幻灭而去,水镜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平静,不再发生任何异象。

竹篮打水一场空!就差一点点,就差一点点就能看到那红莲烙印的主人是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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