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航忍不住给了他一拳，共历危难后没有拥抱相庆，还得拳头相见未免有点讽刺。

韩歌揉脸也不在意，淡淡地说，从我身边受的磨难委屈愤恨就用这一拳抵消了吧，好了，没欠什么了。转身就走了。

许航握着拳，脸色铁青，后来就坐在地面吹着海面冷得发抖守着叶祈醒来，许航很委屈，韩歌从自己身上得到了快乐快感温馨又该怎么还了？这个小王八蛋！

风一吹还真冷，韩歌摸着手臂打着寒颤，往高处的马路走倒是见到了李天几人。

很悲哀立在原地，安阳看着他，抿着唇。

韩歌明白过来很多事，却还是对他微笑，下一秒软软的瘫倒了下去。

安阳大骇，失控地叫韩歌，才跨了第一步就被李天的手刀打昏。

许航叫到他的叫声站起身缓缓往回看，脸色一沉，撒腿就往公路跑，抱起韩歌拍打他的脸，李天的车在身边经过，许航抬起头时的表情很凶狠。

三十五

叶祈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医院了，满头大汗，他梦到堤岸塌陷，海水向他奔来，吞了他的身，淹没了他的头顶。

一直没人知道他怕水，这是个难以启齿的秘密。

许航打着喷嚏过来，声音因感冒有点沙哑，醒了啊。

叶祈看他，缓慢地点了点头。

许航在一旁坐下，抽了张纸巾擦试鼻子。

叶祈侧头眯眼问，是你救了我？

许航顿顿，不言声。

叶祈却当他是默认，转头看着天花板说，讲起来倒让人笑话，我不会游泳。

许航淡笑了下说，是人都有弱点，像我就怕青虫，这没什么大不了。

叶祈跟着笑了下，说，小时候我爸带我去游泳，我胆子大啊趁我爸没注意就往深水区走，我喝了好多水差点淹死，我至今记得水下面的无助，后来我上来了，我爸却没了。我憎恨在岸边看好戏的人，只是举手之劳，可是没人愿意拖我爸一把。

许航不明白他跟自己说这些话有什么含义，静静听着。

他说，我在十六岁的时候杀了第一个人，用我们家的菜刀，我把他沉了河，警察不知道。

许航起了身，双手插兜，酷酷地说，你没必要跟我说这些，我知道越多生命越危险！

叶祈转头瞧他，突地一笑，你倒是聪明人，难怪韩歌向我力荐你。

又是这事，许航烦，说，他不要我是他的损失。

你跟我去美国吧。叶祈冷不丁地说。

许航没有表情，他蹲下身去系鞋带，思考许久后抬头说，我不去了。

叶祈没想到他会拒绝，下意识开口问，为什么？

不去也许会错过很多东西，但是我要的东西在这里。

叶祈多少有点了然，你说的是韩歌？

用不着向你报备，没事的话，我先走了。本来就是替韩歌来看他的，没什么事也就不做逗留了。

韩歌赖在沙发上，看新闻播报的游轮爆炸事件，看着上头显示的死亡跟失踪人数发呆。

林瑞下落不明，前妻苏佳也在失踪人数之列，而这种情况，往往就是预示着死亡。

林瑞是安阳的左右手，他不见了，就好比砍断了双手，安阳失策就失策在没带他一块走，那条忠实的狗。再培养一个，得花安阳不少时间呢。

韩歌翻个身，表情有点落寞，他说许航，原来人要一狠心什么东西都是可以不要的。

许航也不好安慰什么，很实际地问，现在怎么办？

你帮忙善后，该花的就得花，安阳那边你接手吧，夜总会那边我来，叶祈没事，白呈不见得会放过他，那边安全措施你安排下。

许航说叶祈的事，我们不如别管了。

韩歌笑了起来，难怪我混得就是窝囊，因为我没你们狠。

许航抿唇，应了声好。

韩歌过来靠着他，说这下好了，安阳走了，你留下陪我吧。

许航处得位置多少是有点尴尬的，下面的人跟着安阳太久，容下来新出来的毛头小子。许航并不急，他有的是时间进行大换血。

韩歌成熟了不少，每日过去“黑白森林”报道，不是没有去打探安阳的信息，没探得一丝一毫的消息，可见李天保护他保护得够好的。现在的心情比前几天沉淀了不少，事已至此，想什么也没用。

这日进休息室，倒是看到了安阳，韩歌默默把门合上，转回头来竟是一脸笑容，说安大哥，什么风把你吹这儿来了？

安阳静静看他，抿下唇，然后道，我不管你信不信，我是逃出来的。

哦，看来李天对你也不过如此。那日也是他逼着你走的？韩歌靠过来，见他答不出话，咄咄逼人地继续问，怎么，没话说了？

安阳咬牙说是，那时我……

我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还能出现在我面前！韩歌打断了他的话，因为激动声音高了不少，我想不到你会想要我的命，我怎么怎么都想不到会是你……安阳，你现在想让我怎么做，啊，你想让我怎么做。

见他如此激动，安阳赶紧伸手按着他的肩说你冷静点。

我怎么冷静？韩歌退了几步躲掉他的手，说你知道不知道我很难过？你比李天还残忍。

那你呢？安阳也崩溃似地大吼，你当初为了许航拿枪指着我的脑袋时你有想过我的感受吗？什么事你都许航许航的，你有想到我吗？我陪了你这么久，我到底算得上是什么？

我一直把你当兄长，最亲的伙伴，但是以后，韩歌闭眼说，陌生人。

安阳微微颤抖身体，声音轻得像蚊蝇，我是做错了，你就不能原谅一次？

安阳，韩歌伸出右手笑，你一直以为当初我救你废掉了右手，其实我骗了你，我没事，我骗你帮我做事，你可真傻。

安阳垂下眼去，眉目间全是疲惫，多少年相伴，走到最后，全毁在了一念之间。安阳恨自己当时的鬼迷心窍，现在怎么也是挽回不了了。韩歌说出了这些话，就是全部了断了。安阳抬脚往外走，脚步很重很重，他站在门口低声说，我不管你信不信，许航是白呈的人，你自己注意了。

韩歌一动也不动地立着，在他走后瘫坐在沙发，掩面，手心湿漉漉的。

出去的时候霓虹闪烁，安阳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

李天过来说回去了。

这就是你要的结果吗？安阳笑起来，恭喜你办到了，滚。

李天并不走，说，我只是让我们仨的关系回到最初，你记不记得那时，你跟我最好。

疯子。安阳转个身跨步走。

李天笑，说安阳，你是不是没搞明白状况？我布了这么多的局，还不是为了你，你以为你走得掉？

韩歌很快就回去了，抱着许航乱啃，许航奇怪今晚的他的热情怎么这么高涨。

床单很乱，韩歌抱紧许航，脸贴着他的背轻语，许航，你不要背叛我。我受不起了。

许航顿了会，翻过身来拥紧他，应了嗯，

三十六

叶祈迫不及待想离开，韩歌知道他是想尽快回去找白呈报复，他咽不下这口气。

走前叶祈很正经地问许航，真不去美国？

许航坚定地摇了头，现下韩歌就一个人，无论如何，他也是不能走的。

叶祈一离开，日子就显得平静了许多，只是越平静越让人觉得心惊，总觉得会有什么事要喷涌而出，会让任何人都无法阻挡的。

韩歌食欲也不太行，莫明其妙地消瘦下去，许航总担心他身体出问题，一再催促他去医院，韩歌不肯去，被许航强制着押去了医院。并没什么大事，只不过是他最近有点神经衰弱罢了，发生的事太多，他的心情不好可以理解。

载着韩歌回去路过素菜馆，许航觉得他吃点清淡得也好，遂停下车扭头看韩歌，韩歌知道他的意思，瞧瞧店面开了车门下去。

一前一后进了店，许航点了不少东西，东西很快就上来了，味道出乎意外地好，对于能把豆腐烧出香肠味儿韩歌觉得很新奇，感兴趣着吃下去不少东西。

见他吃多了，许航也就乐了，时不时给他夹些菜。

隔一会，韩歌接了通电话，平静着面容说安阳走了。

嗯？许航看他说跑掉了？

嗯，李天下面的人到处在找。

许航放下筷子，有点担心道，那这边要多防备了。

不用，韩歌拿纸巾擦嘴，安阳这人心高气傲，是不可能回头找我，李天是最了解他的人，不会过来找我们麻烦。

听他这么讲，许航也就放心了下来，又催促他多吃点，韩歌摇了摇说饱了。

你要是因为安阳而茶饭不思，我可就生气了。

韩歌瞪他说这要换成了你，你不难受呀。

许航便也无话可说，埋头把桌上的菜全扫光了，心情无可避免的郁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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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安阳离开，这边走掉的人不少，不可谓是不忠心。人手一减少，许航就担心，虽说李天从一开始的目的就是安阳，却也不排除他心狠手辣着想要斩草除根。跟韩歌说起，他却只是笑，然后疲惫地说想结束了。

许航没有惊讶，他察觉到过韩歌的倦意，只是这里的一些事不是说放就能放的，探手过去揉他的发，笑说傻瓜。

韩歌扑过来，枕着他的手臂说真的，我真想找个地方，就我们两个人，一块过活，什么都不用去想。

好啊，许航点头应着。

韩歌仰着头看他说你不怕什么都没有了？

许航笑起来，我本来就什么也没有，就不怕失去什么了。

韩歌也笑，跟你开玩笑还当真了？

你乐意就好。

真傻。韩歌凑上前吻他，舔得他嘴唇湿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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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发展令人意外，警方那边突然就发了安阳的通辑令。许航看到电视播报的时候愣了一下，反映过来立马就往韩歌那奔了。

刚下车就见着李天带着人马出来，许航还是堆出了笑脸迎他，天哥。

李天看了他一眼并没说什么，脸绷得很紧，脚步也重。

许航也顾不上什么，进去店就招手问人，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天哥跟大少吵了一架，不过没动手。

听人这么一讲，许航放了心下来，他怕李天这脑袋一热就拿韩歌开刀了。抬级过去专属休息室，推门进去就见韩歌瘫坐在沙发上，缓步上前伸手轻拍他的肩，韩歌的声音低如蚊蝇，他说你知道了吧，那边在通缉安阳。

许航并不知道应该要怎么安慰，半天才道，会不会是最近他犯事了？

这次是安阳，下个就轮到我了。

胡扯什么，许航的脸色也难看起来，他不允许韩歌拿这些开玩笑。

韩歌笑起来，仰头直视他道，你以为卓远会放过我？

许航脸色一变，随即苦笑下说，原来你知道了？

你的同情心，将要葬送我跟安阳两条命。

你的资料我毁了。

你能保证卓远没有复制？韩歌起身去喝水，像卓远这样的人，是不会甘心当个平凡人的，拿我跟安阳去换能换得他前途一片光明，许航，你可真傻。

许航沉不住气，约了卓远在码头见面，突然间发生了这么多事让许航真是措手不及。他找胖子了解过情况，警方掌握安阳的犯罪证据跟卓远所收集到相同，他不愿自己当初的同情换来这么巨大的代价，或者打心眼里他还是宁愿相信卓远的。仔细着想，这事太不对劲了。

海风带着咸味，让人心烦，已经过了约定时间了，卓远还没到，许航抓抓发，扭头正要给人打电话就见卓远过来了，许航微愣，跟在卓远身后的是安阳。

卓远缓步过来，身体很僵，安阳用枪抵着他的后背。

许航沉默了下来，安阳倒先对他笑，说别来无恙了，许航。

许航看他说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不是最清楚的吗？安阳眼神闪过杀意。

许航无辜起来，笑起来说安哥，你这话就说得稀奇了，我能了解什么？

不是你让他把资料交给警方的？许航你可够狠的。

没有，卓远淡淡地说，我什么资料都毁了，根本就没什么东西可交。

你觉得我会信吗？安阳把枪移到卓远的太阳穴上。

你要杀我我认了，但是我不要死得不明不白，卓远盯着许航说，我真的没交出去。

闭嘴！安阳吼了声，然后再看向许航，不急不缓道，许航，许唯的儿子，白呈的表弟，五年前许唯在一次枪战中死了，所带领的帮派群龙无首，而后是白呈占了位置，而你并不服气，出走。其实你并没有放弃，一直在计划着夺权，所以你接近韩歌，要借由他跟叶祈的力量往上爬。

那又如何，至少我在韩歌最危险的时候还一直陪着他身边，许航勾起嘴角笑，继续道，而你知道是谁安排我接近韩歌的吗？是李天。

你跟李天，我都不会放过，现在我先解决他。安阳说着扣下保险栓，卓远到底是受过训练的，瞬间就反拧过安阳的手，枪掉落在地，再一个过肩摔，安阳被重重的摔倒在地。

卓远立马拾起枪指着他，许航过来说算了吧。

算了？卓远不可置信看他说他会要了你的命。

许航皱皱眉蹲下来道，就算你要了我的命又如何，韩歌已经把心放在我身上了。

安阳咬牙笑，你有本事就现在了结了我，否则你会后悔的。

三十七

卓远沉吟了片刻，到底是听从了他的话把枪从安阳的头上移开，随即跟着许航一前一后地离开。

许航边走边掏出电话准备报警，刚按下数字键，就有枪声响起，紧接着身边的卓远哼了一声跪倒在地，左肩处的血喷涌而出，迅速将衣服染红了一大片。许航大骇赶紧扑过来扶起他，扭头就瞧着安阳握枪对他冷笑，我说过，放过我你会后悔的！

你个混蛋，许航紧紧按着卓远的肩，自责自己大意，早知道刚才就得一枪毙了他。虽有不甘，却忌讳安阳手里的枪许航并不敢轻举妄动。

安阳走近，枪指着许航，眼神却看向卓远，对他道，我可一直对你不错的，你倒好，帮着个外人对付我。

我本就是警察！卓远脸色苍白，按着肩处的手也已经被血染红了。

警察，哈哈，一群吃公饭的废物！安阳厉眼看向许航，你再动，我就马上让他见上帝！把身上的枪扔过来！

许航咬牙摸出口袋里的枪扔过去，安阳指指跪倒在地的卓远，还有你。

卓远把枪给他，大腿又马上受了一枪，他啊了声扑倒在地，痛楚让他浑身发抖。

安阳！许航厉声叫出来，你要对付的人是我，放过他！

你倒搞得兄弟情深呀，安阳眼里满是阴霾，突然冲上去就照着许航的肚子给了一拳，狠狠地抓起他的头发拖到拦杆上，恶狠狠说，如果没有你，韩歌唯一依靠得人就是我！

许航仰着头大笑，背叛他的人没资格说这话。

你以为韩歌会不在意你的身份，别做梦了，你的资料我早让人送去给韩歌了，你接近他是另有目的，你以为他会放过你？

那又如何，自始自终我都陪着他身边，安阳，你已经没有任何机会了。

是吗？安阳不怒反笑，嗜血地道，你死了，机会就多的是！

枪移到许航的太阳穴，刚要下手突然就被人勒着了脖子往后拉，安阳后肱猛烈撞过去，卓远重重撞倒栏杆。许航还没反映过来，安阳补了卓远一枪，狠狠一脚把他踹下了海。

卓远！许航惊骇大叫跑过去，海面起着涟漪却未见人影。你这人混蛋，许航反身一跳起就给了安阳一脚，安阳踉跄地扑倒地，手上的枪摔出去老远。

许航拾起一把枪恶狠狠指着他。

安阳扭头大笑，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你以为我不敢吗？

那就动手呀，哦，你在犹豫，怎么，你怕杀了我韩歌就不理你了？安阳站起身来，一把握着他的手，把枪对着自己的胸口，还是笑，朝这里开一枪，你就能卓远报仇了。

许航盯着他，安阳表情没变，依旧是笑，他料定着许航碍于韩歌并不敢动手。突然，他动了动手，强硬地带着许航的手扣动了板机，枪声伴着韩歌的叫喊声。

安阳说许航，你输定了，便仰身往后躺去。

韩歌跑了过来，紧紧按着安阳的胸口，安阳痛得抽搐。韩歌大声对着许航叫，救护车啊，快叫救护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