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担心啊。】

43.对这个世界

剩下的一个月暑假里，我本想安心地做一个月光宅男，就晚上天黑时出来溜达溜达晒晒月光。可这美好的计划，还是破灭于大自然万恶的双手中。

今年夏日的太阳，比往年的还要毒辣。窗台上那株名为‘小红’的仙人掌，和烈日奋力地抗争了三日后，最终还是举出了白旗，壮烈地挺尸在栽盆里。待我发现时早已晚矣，再怎么浇水也是亡羊补牢。我把‘小红’埋葬后，很是抱歉地在电话上和苏文哥交代了一下它凄惨的死状，并踊跃地承认自己的失职。不过能把这么顽强的‘小红’晒死，这天气热得实在是太邪乎了点……

苏文哥听后只是笑了笑，说墨尔本这边的温度才十摄氏度而已，他每天都穿着毛衣去上课。有时候谈谈大学里的趣事，说他在离学校更近的地方和别人合租着一个房间。如果没有什么特别的事，苏文哥隔两天给我们打一次电话。他打来电话时，我总会把话筒死死地贴在耳朵上……好像这样就能离他更近一点。而每次放下电话时，我感觉整个人都被重新地充满了电。好吧，让我说一句很俗气的台词，这就是爱的力量啊！

虽然一年前妈妈就唠叨过，说要给家里安部空调，但到现在空调的影子都没见到。不开窗户时家里和密封的烤箱一样，可开窗户却比不开还要糟糕。我用草稿纸叠出了一把把纸扇，一边扇着一边做题，可做着做着，便头昏脑花了起来。在这种鬼天气里学习，精神力无法集中，效率基本上等同于零。

就在我冲了个凉，享受着这难得的片刻凉爽时，我接收到了一通夏非的电话。他说诗诗他男朋友，组织了一群人去水上人间，为诗诗庆祝生日。做为诗诗的老朋友们，我们也跟着‘沾光’，得到了邀请函和水上人间游泳馆的全天票。水上人间是我们城市最有名的游泳馆。它最著名的一点倒不是因为别的什么，而是因为它昂贵的三位数价位……不愧是有钱人家的孩子，连个生日派对都办得如此大手笔。

夏非说他在家里呆着也没事，如果我去的话他也就勉强跟去了。我连忙答：“去去，怎么能不去！有便宜不占非好汉。再说那可是诗诗的十七岁生日，做为她这么重要的朋友，缺席可就太不厚道了。”

夏非轻哼着损了我一句：“她才不缺我们两个电灯泡呢。别把自己当盘菜了。”

“切……倒时候水上人间见了。”挂断电话后，我神清气爽地为明日的游泳做起了准备。从仓库里翻出了数年没见光的泳裤和泳镜。然后出门为诗诗挑选了一下午的生日礼物。苏文哥不在的时候，果然会孤独。如果我不找些事忙起来的话，思念就会像难以戒掉的毒瘾一样，在我的血管里蠢蠢欲动。我想把自己埋在人堆里，看他们的喜怒哀乐，直到忘记自己的寂寞。我想找个人，把这些思念都诉说出来，随便是谁都好。

……算了，有日记本当无声的听众，对我来说，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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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不愧是水上人间，够大手笔的。”我摘下纯粹是为了恶搞而戴上的墨镜，惊讶地揉了揉眼睛。连个招待厅都弄得这么气派，那悬吊在空中目测超过市价超过六位数的华丽吊灯……那金光闪闪似乎是用纯金镀成的四个大字……这些都不是重点，最重要的是，那开到最大限度的空调，使室内的气温保持在对我来说最完美的二十度……

这里简直是避暑天堂啊。要不是因为这水上人间离我家太远的话，那我包准天天都来这里逛一圈。当然是不为了游泳，只随便的往这大厅的沙发里一坐，我便很足够满足了。

齐子熙好像把他们班上一半以上的人都请来了。呼啦啦的至少有三十多人，男生女生各参半……哦，再瞧瞧他们这幅打扮。我使劲地眨了眨眼……今天其实不是来游泳的吧，我看叫选美大赛还差不多！

远处望去，女生一栏是一片粉粉紫紫，除了超短裙之外就只有超短裤。做为刚刚高二的学生，她们的身材发育好得令人惊叹。咳咳，这么热的天，女生们想穿得凉快点无可厚非，但这长度也太……令人浮想联翩了。请大家不要想歪了，我的意思是，在大厅里一群年龄为大叔级、口味却极其幼齿的男人们，正贼眉鼠眼地一会看看那个，一会看看这个……把她们当稀有动物般的围观了。诶这种长度的裙子/裤子，比穿比基尼泳衣还要有杀伤力。半露不露果然是古往今来，令人无法抗拒的杀手锏。

略扫了眼分布在女生四周，满脸傻笑的男生。他们的打扮正常多了，T恤衫，加上短裤。虽然有些人小腿肚上的毛，长得过于密集……但从远处看的话，还算可以接受……至少没有上升到影响市容的级别。

“哦，红昌~！你可来了，咯咯咯！”做为今天的女主人，诗诗精致的妆容和一身纱织连衣裙，硬是把身边的莺莺雀雀们给比了下去。她出落得越来越漂亮了，和高一那时没有完全张开、显得有些椭圆的脸比起，现在她下巴尖尖的，眼中散发着似有若无的妩媚。啧啧……看到她这个样子，我都有些嫉妒起齐子熙那家伙了。

……我自然是在开玩笑的。因为在我心目中……谁都比不上苏文哥。

“诗诗，生日快乐！你今天真漂亮。”我很坦率地夸奖道，其结果便是遭到了周遭女生们无数个怨念的目光。

“啊？呵呵，你这么说人家会不好意思的啦。”诗诗脸微红，然后马上凶悍地双手叉腰，一副霸道女王样地表情，“多说无益！礼物快拿来！”

“呵呵……我的礼物可能要让你失望了。”我摊了摊手，无奈地撇嘴，“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但是还是希望你会喜欢……”

“无所谓，我也没指望你送我什么金银财宝……”

“人来得差不多了，我们先进去吧。”齐子熙抬起手，看了看手表，很有领袖风范地大手一挥。我们男女分开两列，纷纷地走到前台，取得自己的柜台号码和相应钥匙。夏非还没到，根据我对他这么多年的了解，我初步推测他是睡过头了。我寻思着反正自己也不急着去游泳，干脆坐在大厅里等他来了再一起进去。今天的生日派对男女的分配极为平均，让我莫名地联想起大学里时不时就搞一次的联谊会。而糟糕的是，我的出现似乎打破了男生这边的平衡。

平时在学校里，有众老师和校领导们盯着，大家也不方便发展地下恋情。而现在正值放假，女生们又穿得如此的凉快（泳衣能不凉快吗），这群男生绝对的……狼血沸腾，蠢蠢欲动了。没蠢蠢欲动的，不是有生理有问题，就是闷骚的装出清高的样子。当然也有例外的，像是夏非这样的……

我想他是属于发育极为迟钝的那一类，嗯，排除在外……

等会去游泳时，能躲就躲，尽量把机会让给更加迫切、长期缺乏爱的滋润的男同胞们吧。

“哟。红昌，怎么就你一个人在这。”我在大厅里跟着MP3里周杰伦的《夜曲》哼了四遍后，终于等来了夏非。他老人家姗姗来迟，却一点迟到的自觉都没有。松垮垮的白色T恤印着‘TO YOUR HEART’的大LOGO。他懒散地迈着步子，一脸刚睡醒，神志恍惚的样子。

我翻了个白眼，从柔软的沙发中站起身，“还呦什么！我们不是约好了十点钟准时在这里见面，你都整整晚了半个小时了！”

“嗯嗯……”夏非打了个哈欠，明显的在敷衍着，“要不是你非说来，我才懒得来呢。我整个假期里……都没有过在下午一点前起床的记录。”

“真服了你。”我和夏非一起走进了男更衣室。水上人间不愧于它远近闻名的昂贵，甚至连每个淋浴室之间都用花玻璃隔离了起来。我换上了泳裤，匆匆地冲了一个凉水澡，没想到冷得打起了得瑟。我连忙找了条毛巾披到身上，催促着在换衣间里磨磨蹭蹭的夏非，“冷死了冷死了……妃子你怎么还没好？”

“嗯……好了。”夏非终于从淋浴室走出。他大步流星走在前面，我只好踩着塑料拖鞋，快步跟在他后面。啧，身材挺不错的嘛。之前在淋浴室里磨蹭了那么久，我还以为他有什么‘缺陷’呢……比如肚子上有赘肉什么的。暂时只能看到夏非的背面，但也足够养眼了。夏非的皮肤本色……比我预想的要白。平时露在衣服外面的皮肤都是小麦色的，可像是后背和大腿，这些平时不怎么晒到太阳的地方，都白嫩嫩的。

= =亏得我以前还夸他是健康皮肤呢。原来这丫是内秀。

水上人间是室内游泳馆，游泳池差不多有五个。正常的五十米来回游泳池、为小孩子准备的、高度只有一米三的游泳池，还有专门为了冲浪滑梯准备的水池……好吧，齐子熙请来的这群人里，正经去游泳的根本找不到，百分之七十的人都在冲浪滑道那里排着长队。男生趁着排队的时候，自然而然地和女生搭起了讪。诗诗和齐子熙不知跑到哪里两人世界了。

这一派和谐、全民恋爱的景象，让我顿时有些怅然。青春真好……那这样光明正大、并受到他人祝福的谈着恋爱……真幸福。

夏非蹲下身，很谨慎地用手指尖试了一下水温，然后才慢吞吞地走上跳台，以冰棍的姿势跳了下去。我以前还真没和他一起出来游泳过，也不知道他的游泳技术如何，但就看那跳水的姿势……呵呵，我敢肯定他在游泳上是个刚入门的新手。篮球上超不过他，但在游泳上，我总算能扳回一局……等等！我貌似是在上了高三之后才学会了游泳吧？这一世……似乎没有碰到学习游泳的契机。晕，我在这边嘲笑夏非，说不定等会自己的速度还不如他呢。

我站在跳台上，看着脚下被漂成浅蓝色的游泳池，暗自纠结着。跳或不跳，这是个问题。万一自己跳进去后溺水了，那丢脸可大。可现在我都站在跳台上了……这么掉头往回走，感觉也太没胆量了点。

“……红昌，你会游泳吗？”在下面用手臂扒拉着水，只冒出一个头的夏非，对着站在跳台上的我大声地问了一句。他还真是不忌讳……声音也不能控制的小一点。周围不少的‘游客’听到他的问话后，都好奇地抬起头，打量起站在跳板上，一脸无奈的我。

= =本来还想趁着没人注意时，偷偷退回去的小算盘算是彻底被推翻了，我现在是彻底的骑虎难下了。身子一僵，我硬是摆出一副‘别开这种没品的玩笑’的表情，从牙缝中一个一个字地挤出，“谁说我不会游！”

“喂，红昌，别逞强了。溺水可不是开玩笑的！”夏非有些急急地说道，他把泳镜撸到头顶，“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每次摆出那种表情时，都是在逞强……”

丫的知道我在逞强还这么说啊……我脸一黑，对这个世界有些绝望。

44.冷场

周围的‘游客’们马上投来鄙夷的表情，有个大叔甚至啧舌道，“现在的年轻人啊……”

我迅速地瞄了眼离自己最近的救生员，很好，他离我只有三米远。我就不信他离我这么近，还能眼睁睁地看我这个大活人淹死！

既然死不了，那就跳吧……

我咬了咬牙，半认真半开玩笑地对夏非说，“等会我要是在十秒钟内没浮上来的话，记得要叫救生员哦。”

“喂！你不会真的要……”夏非的眼睛开声睁大，嘴唇也微微地启开，勉强算是一个惊恐的表情。我悲怆地一笑，在一米高的跳板上蹦了两下，努力地回想着学会游泳的要领，和跳板时的姿势。然后我深吸了一口气，脚尖向前猛地一点，在空中做了一个些扭曲的前空翻，以平面砸上水面……溅起了水花一朵朵。被水砸得脸好痛，耳朵里涌进了水，只能听见‘咕噜咕噜’气泡上升的声音。这水池最多也就只有三米多深吧，可怎么感觉像是浩瀚无底的海洋一般，身子一路地往下沉去。我入水的时间加起来也不过三秒，可却足以让我惊慌。胳膊胡乱地扒拉着，两条腿一会蛙泳一会自由泳，拼命地向上蹬去。

“呼！”从水里冒出头后，我真切的感受到那种劫后重生大彻大悟的触感。头发湿淋淋地贴在我的前额，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双手双脚齐用，勉强地漂浮在水面上。周围的‘游客’们看到我浮上来后，纷纷露出了失望的表情。感情他们都太无聊了，想见识一下水上人间救生员们的英姿嘛！夏非慢慢地向我游了过来，很勉强地伸出一只手，把我拽到了一边的泳道上。我连忙用手抓上了隔开两条泳道间的那条红色塑料浮漂，这才确定自己的生命有了最起码的保障……

“红昌……你还真是胆大啊。”夏非看我这幅狼狈的样子，犹豫了一会后才开口‘赞扬’了一句，哼，也不知心里是不是正在偷着笑呢。

“……多谢夸奖。”我撇嘴道。

“我不是在夸你，白痴。你也太爱面子了，被我激一下就真跳下来。”夏非小声地笑了笑，这次他挺给面子的，没把嗓门扯开，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损友啊损友，损起人来，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我留……

“切，我这不是浮上来了嘛！”我红掌拨青波，象征式地在游泳池中扑腾了两下。身子渐渐地适应了在水里浮动，吐气换气也得心应手起来。我试探着，游到了浮漂一米开外的地方，确定自己不会像动漫里常出现的镜头那样--‘咻’地一声沉下水底后，才放下心来。

“哈哈，妃子，你怎么游得那么慢，像乌龟一样！”把‘游技’不深的夏非甩到身后十米后，我轻巧地扭过身，挑衅般地对夏非扬了扬头，“哦，我看看，你居然还在蛙泳……那种游法早就老土了。还是自由泳帅气。”

叫你之前害我出丑……这口恶气我一定要在你身上讨回来！

好像和夏非在一起时，我会变得很幼稚，好像不做恶作剧就手痒的顽童一样。这就是我和夏非的相处模式……这么多年了，从来没有改变过。要是哪天你能从夏非的口中听到一句‘温情’的话，那离世界末日就不远了。等等，世界末日这个比喻太没有新颖了，我得重新想一个。好吧，就如同银魂变成了苏玛丽遍地的小言世界……

“切……”夏非虽然努力地摆出对此不屑一故的表情，但嘴角还是不满地向右抽了抽。运动神经向来比我发达的他，没想到也会有输给我的一天吧？于是他的脸越来越臭，我的嘴角也跟着随之上扬……

游完了一圈后，我决定停止这场单方面的呕气。把夏非气炸了，开学后也不会有我的好果子吃。

“那个，我教你自由泳吧，想不想学？”我露出平时无害到极点的微笑。

“哼……”夏非垂了垂眼，似乎有些犹豫。水珠没有间断，不停地从他的短发上滑落下去。他的胸口在碧蓝色的水下若隐若现。游泳池的水有种漂白粉的味道，但从颜色看上去，真的很漂亮，甚至有种少女漫画的梦幻感。而夏非在水中央那么一站，把热血和少女漫画完美的结合了起来，让人移不开眼。我咽了咽口水，忽然间觉得自己的运动量过大，严重需要补水。要是夏非再这么磨磨蹭蹭下去，那我就干脆上岸休息……让他继续把蛙泳发扬光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