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胸口前紧裹着那本素描本。它冰冷的温度被我外露的皮肤摄去。夏天日临近,空气一点点地温和了起来。你看,四季永远不会为一个人停留,不管发生什么事也都一样的。
一条一条街走了下去,形形色色的脸孔,急急地擦过我的肩膀,逆向而行。整个下午就这样被流失在市中的街道口。可混乱的思绪没有缓和,大脑反而更加得浑沌了起来。最后无可奈何下,我唯有折路返回学校。
在回自己的寝室前,我特地跑去女生寝室打听了一下,确定了诗诗已经回去了之后,才放下心来。诗诗向来是一个情感上很脆弱、很敏感的女生,这也就是为什么她和苏文哥分手后,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自杀。我怕她再做出那种傻事来。
这把知道她已经回寝室了,我就能暂时的确定她此时的情绪没有那么的糟糕。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我深呼了一口气,往自己的寝室走去。夏非仍旧躺在床上,好像自从我上午走了之后就没翻过个一样。寝室的另外两个人给他起了一个绰号,叫睡美男。
我倒也觉得这绰号挺贴切的。像他这样能从早睡到晚,吃顿饭,再从晚睡到早的人材,实在是少见。我爬上自己床铺时,努力地把噪音保持在最低点,可夏非却还是被我吵醒了。他睁开眼,有些茫然地垂下头,看着下铺的我问道,“你回来了……咦,天还这么黑,难道现在还是早上?”
“你都睡了整整一天一夜了。”我有些无力地说道,“诶……你在这边无忧无虑地睡着,可我却在这时候受苦受难,饱受心灵的折磨。”
“怎么了?”夏非坐起身,似乎清醒了一点。
“诶……说来话长。”我心烦地倒在床铺上,思考着自己究竟要不要把诗诗的事跟夏非说。总是觉得,被诗诗这么一弄,我们三个人只见的感情就变质了。原本是一潭清澈的湖水,现在被染上了一层诡异的绿色,再也不想原先那样,清澈见底。
“你又有事瞒着我。”夏非不满地挑起了眉毛,“小时候你那点事,我哪样不清楚?怎么自从上了高中之后就有时常有事瞒着我?是信不过我吗?”
虽然知道夏非这丫是在用激将法,诱导我说出真相。但我还是很白痴地坦白从宽道,“其实……就在今天下午,诗诗对我表白了。”
“……哦。原来是这样。”夏非听了之后居然没表现出多大的惊讶,只是紧张兮兮地问我,“那你的回答呢?”
“我……算是拒绝了她吧。”偏过头,我望着雪白的墙壁发呆,之后才发现不对劲的地方,“咦,你都不惊讶吗?诗诗对我表白这回事……”
“惊讶什么啊,全世界都知道了,就只有你这个当事人没看出来。”夏非的嘴还是一如既往的伶俐,他嘲讽地勾了勾嘴唇,“我一开始还以为,你对诗诗也是有点意思的。你们两个在一起,也还在我的接受范围之内。”
“喔……那还真是,辜负了你的期望。”我闷闷地回答道。
“不……我只是不想要别的更讨厌的女人……”夏非的话说了一半就停了下来,忽然间转移到我的身上,“谈谈吧,你为什么要拒绝宋诗诗?”
“我就是对她……没有那种感情了。”其实我自己也很矛盾,拒绝诗诗的事几乎是一种本能,我想都没想就已经去遵守。
“喔?抛开感情不提,宋诗诗可是我们班的班花呢,你就没有见色起义一下?”
“去你的!我是那种见色起义的人吗?”我忿忿地瞪了夏非一眼,头疼般地不停地抚摸着自己的太阳穴,“我不想伤害她……其实做朋友有什么不好?我们这样三个在一起不就挺快乐的嘛?为什么非要把关系搞成恋人才行呢?”
“因为人嘛,向来是贪婪的。”夏非幽幽地说道,“你只喂给他面包的时候,他会满足于现状。可在你喂给他蛋糕后,他就不甘于继续吃面包了。红昌,你给别人太多了,所以他们会亲不自禁地要求更多……”
“你真的是越来越有哲学家的风范了。”我没好气地搭话道,“按你的话说,我对诗诗好,对你好,对苏文哥好……从一开始,就是一种错误吗?”
“错不在你,只在那些贪婪的人身上。”夏非的声音像是一条伸延至云间的风筝线,在空中不安定地摇摆,他似乎用了很大力气才把话说出来,“你只是遇上了错误的人。但既然遇上了……就不愿再放手。”
“好吧。那我现在该怎么办?”我听得云里雾里,最后只好硬着头皮问道。历史一旦脱离了轨道,就不再受我的控制。未知的未来让我恐惧了起来,像是一个没有底的黑洞,你一直不停地坠落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摔个粉身碎骨。
“顺其自然就好了。宋诗诗应该还没有陷得那么深,很快就会恢复的。”
“你真的这么想?”我在心底也是这么期盼的,现在听到夏非的话后,也觉得这事不是那么的不可能了,“但愿如此吧。其实诗诗值得更好的。她找一个像我这样没有艺术细胞的人,实在是糟蹋了。”
“你也值得更好的。”夏非难得没有落井下石,反过来安慰我。我感动地吸了吸鼻子,“其实我泡MM的要求也不高。就是比我年龄大一点就好,最好成熟些……”
“诶哟,你看我妈怎么样?”
“去你的!那是大‘一点’吗?不要拿别人的青春开玩笑啊喂!”
(某凌:最近银魂看多了……)
第二日,我忐忑不安地去图书馆找诗诗。我本以为和她相处,会有些尴尬的,或许她还因为昨天的事记恨着我。但我显然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诗诗在图书馆的老地方等着我,笑容干净而灿烂,一点也看不出大部分失恋同胞们常有的憔悴模样。倒是我,眼圈下有一圈青紫色的痕迹,好在有眼镜的遮挡,才显得不那么明显。
好像昨天告白的那件事完全没有发生过一般,诗诗还是和平常一样,该开玩笑时开玩笑,没心没肺地勾着她那双弯弯的眼眸。看到她这样子我也就放心了,倒是为自己之前的自寻烦恼感到好笑。也许诗诗本来就没把我当盘菜呢,倒是我杞人忧天地在那里操心。
但是在讲解完所有数学题时,诗诗却忽然抓着我的衣角,小声地说了一句,“红昌。谢谢你,一直这么体贴。”
“哪,哪有!”我慌乱地摇了摇手。不知所措地看着诗诗眼角上的泪水。
“我没事。其实我回去想了想,觉得你说的对,我们三个保持现状是最好的。还有,其实夏非他人也很不错的,我昨天说的话有点过份。”
“没事。那小子确实对女孩子太不客气了,你没说错。”
“嗯。那我回寝室了。”诗诗擦干了脸上的眼泪,露出坚定的眼神。对,坚定的,没有丝毫的动摇的迷茫。我想她已经找到了她今后的目标。
我没有权利去阻止你喜欢上谁,没有权利去改变你自己都还不清楚的命运……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在你需要我的时候,站在你的身旁……这就是身为朋友的职责。
“看你这幅表情……是搞定了吧?”
“搞定了。”我如释重负地吐了一口气,心里像是打翻了无数个盛满情绪的容器一般,只想狠狠地发泄一番。于是不由分说地勾搭上夏非的肩膀,“走,正选同志,陪我这个替补打会球去!”
“你除了三分球之外,还有什么能赢得过我?加以补充,你赢过我时,也是你运气特别好的时候而已。”
“好嘛,做了正选后就要把我这个平日里辛勤地提高你打球技术的替补给踢开了?看我不砸死你!”
“喂,那边的同学!我们是在篮球社,不是排球社……快把你手里的球放下来!”
“……”
23.跳跃
高中的时间过得很快。经常是在一转眼间就度过了一年。而你仔细回想这一年你都做了些什么时,大脑都会呈现出一片可怕的空白。你还来不及数日历上的日期,就已经要撕下这一页,换上新的。可现在的高中生每天都过得水深火热的,恨不得早日脱离这等苦海,如此才觉得度日如年。
联欢会过后,大家都归心似箭地打包回家。大部分人还沉迷于自己的考试成绩中,或开心,或难过,但每张脸上都挂着浓浓的疲倦。我还是惯例地在学生会门外等着苏文哥一起回家。趴在走廊的窗口向下望去,才惊讶的发现外面不知何时竟下起了小雪,因为温差的缘故,走廊的玻璃窗上被涂刷上了一层浓浓的雾气。
还剩下半年,苏文哥就要高中毕业了。而距我重生后,也有一年半多了。我现在平静的生活,真和我当初的打算一样……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都没有做过。唯一和前世不同的,除了学习成绩从前世的中下游变成了班上的尖子,和家里人的关系更紧密一些之外……真的,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了。
也不知道是谁给我的这个机会,让我重生的。我估计自己的表现肯定让‘它’失望了吧,因为纵使是穿越回来的我,过得日子也仍旧是平平淡淡的,没有一点的悬念。不过还是很感激‘它’给我这样的机会,让我重新去体会读高中时那段美好的友情和傻头傻脑的热血。
“走吧。”在我发呆的这会功夫,苏文哥已经办完了学生会的事情。忘了说一嘴,苏文哥已经从副会长转成正的了,基本上他就是我们学校的老大了。咳咳,校领导之类的人除外。我对苏文哥笑了笑,跟废话一样地说了一句,“哥,一起回家啊。”
“嗯。”
脚踏在雪上时,发出那种很轻很轻的声音。看着白色的雪印上我的大鞋印,让我觉得有些刺目,于是我专门挑着别人走过的路径走,一会蹦蹦跳跳的,倒也自娱自乐。从刚刚为止,苏文哥一直侧着眼睛看着我,让我有些摸不到头脑,转过头去看苏文哥时,他却又把视线拉开。我和苏文哥在交流这方面上,还存在着很大的障碍。走着走着,苏文忽然轻咳了一声。我连忙紧张地扭过头去,“哥,你是不是感冒了?是不是有点冷?要不……我把围巾给你?”
“不用。你自己戴着就好。”如我所想的那样,苏文哥干脆的拒绝了。
我不甘心地挑了挑眉,“真的不冷?”
“唔……其实也有点。”苏文哥似乎是有些伤神地点了点头。我心想:终于到我表现的机会啦!连忙扯上自己的围巾,想要把它摘下来。可苏文哥的下一句话却令我停止了手上的动作。
“手有点冷。”
“啊,手冷啊……”这下我是真没招了。因为我刚巧也没带手套,现在手也跟冰块一样缩在袖子里。也难怪苏文哥会说冷了。这鬼天气,一下起雪来就能冻死一头北极熊。
“你手给我。”苏文哥对我勾了勾手掌。我听后傻呆呆地伸出手。也不知道是怎么的,苏文哥说什么我就照做什么。这已经成了一种习惯,在我大脑进行任何考虑之前就情不自禁地做了出来。后来我才意识到苏文哥是要用我的手取暖。可是我这么冷的手,怎么可能给苏文哥带来温暖呢?说不定比苏文哥的还要冷。当下我就想收回手去。
可在我来得及收回手之前,苏文哥就已经抓住了我的手掌,贴到自己的手心里。
其实……苏文哥的手心好暖和啊,我有些茫然地想到。停停!我这不是在剥削苏文哥的体温吗?明明是我要给他温暖的,怎么到头来又变成他给我温暖了?
“手怎么这么冷?”苏文哥用手掌包裹着我冻僵的爪子,有些不高兴地问道。
“忘记戴手套了……”我心虚地回答。其实那手套,早就不知道被我塞到寝室的哪个角落里塞耗子洞去了。我偷偷地仰起头,看着苏文哥低垂的眼帘,漫不经心的侧脸。眼前的这个人,好像是前世的那个,把我照顾的滴水不漏的苏文哥。
这一世,我和他的世界全没有太多的交接。可能是因为我学会了自己去照顾自己吧,于是他就不再需要花费精力来照顾我了。难道我一定要混得悲惨点,苏文哥才会和我主动亲近?我好笑地想着,感受着从苏文哥掌中传达过来的温暖。
然后我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苏文哥,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苏文哥不置可否地回答道,“你手冻坏了。谁给我做饭?”
“喔……”他……还是关心着我的吧?就是表达的方式比较含蓄……
我自欺欺人地安慰着自己。在自我鼓励、自我激励这两个方面上,我不算是个专家,也算是小有成就了。
和苏文哥有一话没一话地一路走回家。和苏文哥在一起时,即使没话可说也不会觉得气氛尴尬。他身上总是有种让人安心的气质。不知道这种气质是否也是伪装出来的。回到家后,我做了几盘炒菜和一个简单的冬瓜汤。托苏文哥的福,现在我的厨艺可谓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了。连我妈吃了我做的饭菜后都赞不绝口。顺便提一嘴,她年轻时可是个厨子呢。
吃完饭之后我就回房间睡了。新房有开暖气,所以纵使窗外的风挂斩断了多少条树枝,积雪在青石板上落了多少层,房间里也暖和的如春天一样。我躺在床上,在黑暗中听着MP3,感觉浑身的燥热。把棉被踢开到一边,从床头打滚到床尾……可还是一样不舒服。这种感觉我从来没有过,唔,其实也有,但是……是什么时候呢?我懵懂地想着,感觉全身都像是被细小的牙齿啃咬着一样,痒痒的,却不痛。
“小昌,你睡了没有?”就在我不停地纠结着的时候,苏文哥的声音伴随着极有频率的敲门声,一起敲入了我的耳鼓。我翻了个身,不舒服地哼了一声,“还,还没睡呢。苏文哥有什么事?”
“你的牛奶还没喝呢,牙也没刷……你看你是不是起来刷刷牙?”
“明天,明天一定刷。”我懒惰地趴在床上,抱着死活不肯起床的念头眯上了眼。好热,真的好热……难道我发烧了?怎么体温这么吓人。
“不行。阿姨刚刚打电话来角交代我,一定要看你把牙给刷了才行。”说完,苏文哥就推门进来了。我痛苦地发出了一阵呻吟,半趴起床。苏文哥在黑暗中摸索了两步,之后很快地就找到了我的床头灯,“快点去刷……”
苏文哥的话说到一半就停了下来,似乎是被我此时的样子吓得不清,半饷都没有再说出话来。
我眯着眼睛,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把撒娇的口气都搬上来,为了寻找安全感更是伸出手抱上了床头的豆腐型抱枕,“哥~明天再说好不好……我现在不想起来。”
“你怎么睡衣穿得里出外进的?扣子都不扣上。”苏文哥似乎有些恼羞成怒地说道,“你这个样子,简直就是在……”
“哥……我难受。你摸摸我是不是发烧了?”我主动地抓过苏文哥的手,放到自己的额头上。平时我神志清醒的时候,哪敢无视苏文哥的指责呢?可是现在的我,一是身体不舒服,二是大脑正处于迷迷糊糊、半睡半醒的状态,所以才做出这样的一系列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