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对不起。”我还是保持着低头的姿势，一边道着歉，身子一边向后退着。谁想到被我撞到的这个人却没有要放手的意思，他用手抓住了我的校服领口，“在走廊上小跑，可是会被扣分的。”

“啊。可是，现在是星期天啊。”我泪眼朦胧地抬起头，透过水帘洞般模糊的眼镜，看到苏文哥似笑非笑的表情。啊呸，我这是什么RP啊，居然撞上了苏文哥！还是以这么狼狈的样子撞上的。

“怎么了，哭成这样。”苏文哥倒是体贴万分地摘下我的眼镜，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包纸巾递给我。我连忙用纸巾擦了擦鼻子，然后才开始擦自己的眼泪。苏文哥看到我的一系列的动作之后，有些好笑地挑了挑眉，“我这里有足够的纸巾。你不用急。”

“啊。哦……那个，苏文哥。真是巧遇啊。”擦完了脸上泪迹的之后，我顿时觉得气氛尴尬起来。一个大男人，这么感性有个P用啊？居然会为过生日这种小事而流泪！我实在是太太太没出息了！遥想当年，就算诗诗和我分手的时候，我也没在当场哭出来啊。虽然在那之后我是颓废了整整的大半年。

“我正巧要去找你呢。”苏文哥偏了偏头，望向窗外，“今天是你生日。来说声生日快乐。”

“啊。其实如果苏文哥不想的话，不用对我这么好的……我知道，其实从一开始，就是苏叔叔要求你照顾我的吧？你不想的话，就不要勉强自己嘛。我这么小强，就算没有人照顾也一样活得好好的，呵呵。”

也许是之前的可乐喝太多了吧，致使于此时的我，血液里被注射入了太多的糖份，现在跑到苏文哥前胡言乱语了起来。说话也颠三倒四的，简直白痴死了！红昌，你简直没救了！在这么快乐的日子里，和苏文哥提起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哥……他一定不开心了吧？

我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苏文的表情。可惜苏文哥向来喜欢隐藏自己的真实情感，让人怎么猜都猜不透。他生气的时候，可能会笑得一脸风轻云淡。可开心的时候，反而会装出一副不为所动的表情。现在他脸上的茫然表情，更是令人琢磨不透！

最该茫然的应该是我吧，为什么哥会摆出这样的表情？

“小昌，你还记得我之前对你说的话吗？”

“什，什么话？”苏文哥忽然间和我拉近了距离，让我有些不适地缩了缩身子。

“就是你什么都补偿不了我的那句。”

“啊。那句。记得呢。”苏文哥的脸离我真的太近了，几乎我视线所及的地方，都被他姣好的面容挡住。他的皮肤可真好啊，连一个粗大的毛孔都找不到。停停，现在不是想那些东西的时间。我连忙甩了甩头，从牙齿里挤出了一句话，“那个，哥，你离我是不是太近了点。两个大老爷们靠在一起，感觉挺奇怪的……”

“我要说的是。其实我改变主意了。”苏文哥向后退了几步，对我笑了笑。这抹笑却让我毛骨悚然，背脊发凉，好像被猎人看上的猎物一样。

“那，那……您这是打算要我干什么？上，上刀山，下火海，我……”

“这个倒不急。诺，你的生日礼物。”苏文哥递给我一个巴掌大小的礼品盒。礼品盒上方的紫色蝴蝶结精致的让人窒息。我心神不安地将那礼品盒塞进兜里，用手掌胡乱地擦了擦脸，就听到自己身后传来熟悉叫声，“红昌！干什么呢！大家都等你呢！”

“这就来！”我连忙小跑前进。脑子里却还不停地想着：苏文哥的最后一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改变主意了，打算让我补偿他了？那要从哪里补偿呢？为什么我会有种很不好很不好的预感呢？……也许只是错觉吧。

我自欺欺人地想着，然后举起盛满可乐的杯子，情绪微微地有些激动，“谢谢大家来为我庆祝生日～于是干杯！”

在吃完了小食品，喝完了饮料后，大部分人都撤退了。小部分的还留在寝室里，聊胜于无地打着牌、嗑瓜子。我在原地发呆兼清扫身边附近的垃圾。

“怎么了，看你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夏非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我身后，拍了拍我的肩膀。我看了他一样，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摇了摇头，“没什么，我就是在想点事情。”

“你这是在装深沉吗？”夏非狭促地笑了笑。我心烦地扭过头，“没有，我是真的在考虑一些事情。”

“喔……什么时候有事情都要瞒着我了？”夏非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道，“不是有关你那个半路认的哥吧？”

“欸？！你怎么知道！”一下子就被猜到了重点，我有些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睛，喃喃地感叹，“原来男人的直觉真的存在啊。”

“你还真的在想你哥的事啊。”夏非脸色一沉，眯了眯眼睛，“你和你那苏文哥……究竟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啊，就是那样子呗。”我耸了耸肩，单手拖着下巴，“我总是觉得自己什么都改变不了。就算是知道未来会怎么样，拼了命地去努力……但现况还是一团的糟。诶，跟个白痴似的。”

“你不会还在想你穿越时空的那件事吧？”夏非有些咋咋呼呼地说道。我瞪了他一眼，对他比了一个‘小点声’的手势。夏非好笑地摇了摇头，我本不指望他会说出什么安慰人的话来，可没想到这次他却出乎我的意料。

“就算知道未来又怎么样？你能改变的是现在，不是未来。我不知道，在你口中的未来里，我们都会变成什么样，但对我来说，最重要的就是，不要在现在留下一丝的遗憾。”

“……夏非，你还真的有点哲学家的意思。”我把他这句话想了又想，觉得很在理。顿时用崇拜的表情瞅向夏非。

“不要沿着历史的路线走，你只要走出自己的道路就好了。”夏非画龙点睛地总结了一句。我眯了眯眼睛，慎重其事地点头，“我明白了。妃子……谢谢你。”

“那我就不送你生日礼物了。嘿嘿。”夏非得意地扬了扬下巴，一副小人得志的表情。我心里一片感动，知道他这般反常行为，完全是为了逗我开心才做出来的。其实在上一周，我就发现了他藏在枕头里礼品盒了，只是装作不知道罢了。

“骗你的，白痴！”夏非从枕头下掏出一个浅蓝色的礼品盒，得意洋洋地对我晃了晃。

“白痴，我早就知道了。”我也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寝室里一片热火朝天，打牌时牌纸落地时发出的噼里啪啦声，气泡在透明玻璃杯里破碎的声音，和肆无忌惮，不参杂一丝忧虑的笑声……我的十六岁生日，最终完美的落幕。

21.告白

苏文哥送我的，居然是一对十字架款式的耳钉。这礼物让我纳闷了许久，我的耳朵上并没有穿过耳洞，以苏文哥对我的了解，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吧。……不过既然是苏文哥送的，那我就好好的收藏着吧，说不定哪一天就能用上。

夏非送我的是一款红色的SWATCH手表。这个倒是实用多了，虽然它的价格很让人肉痛。我第二天就戴上了那手表。

唯一让我失望的，就是诗诗……她今年居然没有给我准备礼物。好啦，其实不准备也没什么问题，毕竟朋友之间送礼物也不过是为了表示一种祝贺。送不送我都无所谓的。但她平时每年都会送我礼物啊……没道理今年连一张生日贺卡都不送我啊。

最近奇怪的事一个接着一个的到来，像是暴风雨中的沙滩一样，我很快地也就忘记了这件事。在我生日后的一个星期里，我忙得昏天黑地，下课后都没有时间去找诗诗和夏非聊天。好不容易迎来了星期日，能缓一口气。诗诗也刚巧在这一天约了我去学校的小卖铺‘单独’见面。

当我站在学校的小卖铺外，嘴里叼着根吸管，毫无自觉地吸着的时候，才忽然间觉得很不自在。这还是第一次，没有带着夏非，单独和诗诗出来呢。我怎么有种背叛了夏非的罪恶感呢？他明明是不喜欢诗诗的，不是吗？话说话来，诗诗找我，到底就什么事……

就在我苦恼着的时候，身着一身淡粉色毛衫和格子长裙的诗诗，出现在我的视线里。我对她笑了笑，随后垂头看了看手表。诗诗来晚了三十分钟，估计是用来打扮了吧。诗诗迈着极为淑女的步伐，慢吞吞地向我前进着。

她走近了我才看到，她今天脸上居然也抹上了一层薄薄的化妆品。虽然只是淡色的唇膏和黑漆漆一层的眼睫毛膏，但还是给她清秀的脸上添了不少的色彩。说起来，诗诗本来长相就不差，这么一打扮，就更出众了。只是她打扮的这么花枝招展的，和身为她铁哥们的我单独出门……这就有些奇怪了。

我脑子也不笨，明白女孩子是不会无故地把自己打扮起来。可想当年我和诗诗在一起那么久，也没见她这么细心地化过妆啊。难道她对我……

这个想法马上就被我推翻。怎么可能，开什么玩笑！在前世，我追了诗诗三年多，她都没对我有什么超出哥们的感觉。这一世，我连一点喜欢她的意思都没有表露出来，她自然是更不会往那边想了……

“走吧。”诗诗很自然地牵过我的手。这次我俩谁都没戴手套，我那个不自在啊，连走路都顺拐了起来。诗诗噗哧地笑了一声，“红昌，你这是在干什么？路都不会走了。”

“那个，我不太习惯，一定要牵着手走吗？”我扭捏地将脸扭到一边。抓着女孩子的手，这触感果然十分的美好……导致我的大脑开始罢工，满脑子只剩下乱七八糟的东西。

“我这个女孩子都不介意，你介意什么？”诗诗很是可爱地撅起了嘴，眼睛俏皮地转了一圈，“红昌……你该不会，真的连一个女孩子都没有交往过吧？”

我平时都跟你们混在一起了，哪有时间去勾搭女朋友？

我心里是这么想的，可为了捍卫自己那少的可怜的自尊心，“当让有交过！哪止一个，好多个呢！”

“哦……也对，红昌你是挺受女孩子欢迎的。我听他们说……你每天都会收到一封情书？”

“额，确实……但那些情书我连看都没看。说起来，你什么时候对我的感情世界这么关心了？”

“怎么不看？”诗诗直接忽略了我的问题，自顾自地问道。

“哈，因为高中的女生都太幼齿了。我还是比较喜欢成熟点的。”我半开玩笑半认真地糊弄了过去。说真的，我不看那些情书，最大的原因其实是我懒得去拆封……一开始收到时还有些新鲜感，但后来就越来越食之无味，所幸看也不看地就把它们放到一边。

“那你喜欢我吗？”诗诗吹着手里的热咖啡，亮亮的眸子在腾升的雾气下显得湿润起来。我们正坐在GLORIA BEANS的咖啡馆里，四周到处都是磨碎的咖啡豆混合着牛奶所散发的醇香。背景音乐正放着一首欧美的曲子，男歌手的声音很特殊，现在歌正唱到小高潮的部分，不停地在重复着一句歌词‘Cry me a river’。

我想也许就在刚刚，我的耳朵产生了极为荒谬的幻听，于是我眨了眨眼，一脸茫然地看向诗诗，“你刚刚说了什么？”

“你喜欢我吗？”

好吧。这并不是幻听。我怔怔地看着坐在我桌子对面的诗诗，她垂下的睫毛，像是蝴蝶的翅膀一样，在我眼前小幅度地煽动着。她是这么美好，我追了她整整高中三年。现在她就坐在我的对面，用着有些期待的口气询问我，“你喜欢我吗？”

如果我还不明白眼前的状况的话，那我就不是男人了。如果换在几年前，我肯定会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干脆地回答道，“我当然喜欢你了。”

可是现在……我却做不到。我只能呆坐在原地，看着她的面容发呆，冷静地分析着。如果答应了，也许我们两人，就会在一起了。可是在一起之后呢？诗诗还是会对苏文哥一见钟情，还是会像是甩垃圾一样把我抛弃到一边。也许经过努力，这段历史也会被我改变，可是我却没有勇气去面对失败的后果……

更何况，我对诗诗，已经不是那种感觉了。她此时更像是需要我悉心照顾的妹妹，而不是我暗恋了数十年的青梅竹马。

如果我说‘不’，那会不会伤她的心呢？

我头疼地想着，额头上不知何时，都落下了一滴汗珠。我颤抖着手指，端起了碟子上的咖啡杯，浅浅地舔了舔。没有加牛奶或糖的咖啡，只剩下苦涩的味道，一如它的颜色，纯粹的黑。我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抬起头，对上诗诗一半羞涩、一半期待的表情，

“诗诗……你在开什么玩笑。”不能答应，也不能拒绝。我只能选择像一个懦夫一样，去逃避。

“红昌……我不是在开玩笑！”诗诗有些生气地将茶杯砸到桌上，小部分的液体溅出了咖啡杯，桌面一片狼藉。我垂着头，努力地摆出一个无辜的表情，“诗诗啊，别和你‘哥们’我开这种玩笑哈。我可经不起那打击。”我故意在哥们两字上重读，希望能让诗诗明白，其实我对她只有哥们间的友谊而已。

“你……”诗诗从来就不傻。她很快就听出了我的意思。她很勉强地笑了笑，“这样啊。你也看出来我在开玩笑啦？”

“诗诗……”我坐立不安地挠着头，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才能安慰到她，“我们不是约好的吗，我，你，夏非，三个人永远在一起……如果我们两个在一起了，那夏非该怎么办？”

“夏非他从一开始就根本不在乎我。他只关心你一个人！”诗诗从书包里掏出了一个黑色A4开素描本，声音中带着明显的哭腔，“你的生日礼物。”说完她就甩袖离开。我本来要追着出去，可在门口却被服务生拦下，要求结账。等我结完账后，诗诗早就跑得不影无踪。我颓丧地叹了口气，又一件事情又被我搞砸了。我实在是太糟糕了。明明发誓说要保护诗诗和夏非他们的，可最后居然变相的伤害到诗诗。

翻开手里的素描本，几乎每一页上都有我的出现。有的是抽象派的画法，有的只是一个浅浅的轮廓，有的则是一笔一划，即使我这个不懂画画的外门汉，也能看出花费了很多时间才能画出来的素描。

然后本子的最后一页上写着一行大大的LOGO：献给我最最最完美的红昌。祝你十六岁生日快乐哦。希望能陪你渡过每一个生日，耶！

诗诗……我的心被狠狠地揪了起来。她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呢？为什么不早一点，在前世时，在我那么喜欢她的时候？感情如果消失了，就不会再生。现在历史整个被倒转了过来，诗诗喜欢我了，我却不再喜欢她了。真是可笑至极……这就是人们口中常说的命运吗？总是一次次地错过，总是得不到自己想要的。

……或许，我现在重新喜欢上诗诗，也还不算晚。这样，我们大家都会开心起来……不是吗？

22.哲学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