斛律达闻言面色凝重,默堡十六队是他和默野的亲兵,也是连环保精锐中的精锐,从兵将的挑选到武器马匹的配备,无一不是万里挑一,因此都是以一当百的猛士,但人数却并不多,不过八千人,想要斗过匹侯拔二十万大军几乎是不可能。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斛律达没有迟疑,命令众将回去整队,迅速向西北方向冲击,往百里外的云堡撤退。
众将领命而去,斛律达将马鞍前打横放着的陆心髓提起,顺手解开穴道丢下马,对韩缇道:“这个汉人是你的人吧?我原想一刀杀了,又怕你挟持默野,因此想拿他做个人质,如今也不需要了,还给你吧。”
胡长安扶起陆心髓,按着他的背心给他推宫活血。
斛律达刚要离开,忽听得雄壮的马蹄声响,显是有大批骑兵从西而来,心中惊疑不定,拔转马头向西望去,只见凌晨微微亮起的天光中,远处大片沙尘飞扬,不一刻黄尘之中出现了三骑快马,箭一般冲到了大营前。
为首一人勒马停驻,不等马匹停稳就一跃下马,抓过韩缇手中的达尔西掼在地上,一脚踢给后来停下的黑衣青年,后者立刻在马上弯腰探身,将达尔西提起横放在身前,一旁匹侯拔的数十名亲兵立刻鼓噪起来,喝骂来人,那青年却充耳不闻,显是有恃无恐。
接着第三人赶到,停在众人面前,斛律达惊讶地看着三人,认出为首一人是阿穆尔,最后一人是乌力吉。
“这么喜欢冒险吗。”严欢沉着脸,看着韩缇,见他嘴角有血迹,扯住他胳膊拉近了上下看看,问:“哪受伤了?”又看到他胸前有大片的猩红,吓了一跳,道:“哪来这么这么多血?”
韩缇道:“都是别人的。”严欢闻言松了口气,道:“白痴,这么危险的法子只有你这脑残才能想的出来。”说着跃上马,拉着韩缇的手腕将他提上马背坐在自己身前,道:“我昨晚就老觉得眼皮跳,预感你又发了疯,连夜便带人往满月部赶,还是没拦住你。”
韩缇微微笑了笑,低声道:“还好得偿所愿。”
严欢已经从乌力吉处得知了他们的计划,闻言便知连环堡已经和匹侯拔反目。
韩缇抬头对斛律达道:“斛律大人,匹侯拔狼子野心,三年前就将他的儿子送到默堡,可见早就对你们起了杀心,如今他奸计得逞,连环堡主身死,你已经是连环堡最权威的首领,何去何从,还要三思而后行。”
斛律达不语,韩缇又道:“若你执意带领默堡十六队人马向西北突围,以一己之力对抗东柔然二十万大军,那也由得你,不过我有个提议,还请你考虑考虑。”
斛律达已经猜到他的提议,闻言便道:“你想让我与库莫奚结盟?”
韩缇点了点头,道:“恕我直言,以连环堡的实力,难以和东柔然分庭抗礼,如今你与匹侯拔反目成仇,他公然起兵打击连环堡,连环堡被他吞并只是迟早的事,只有与我们联盟,才有可能和匹侯拔一较高下。”
斛律达思忖了片刻,道:“库莫奚内乱未止,又一向臣服于东柔然和北魏,你为什么要冒险反抗匹侯拔?”
严欢闻言道:“如果你口中的‘内乱’指的是阿会部和处和部的纠纷,那大可不必担心,半月前老哈河畔巴根已被我一箭射死,眼下处和部的头人已经重新加入了库莫奚联盟,他……”严欢拍了拍身前韩缇的肩膀,微笑道:“乌云头人,现在是库莫奚五部联盟的酋长。”
韩缇本来担心严欢是得知自己出征半途跑回,此时方知东线已然平定,登时大喜过望,回头对严欢粲然一笑。
严欢搂在他腰上的手臂紧了紧,眼光继续望着斛律达,道:“库莫奚十八万联军正在赶来,想来你适才应该已经听到马蹄声了。”
斛律达早就知道严欢和乌力吉智谋百出,骁勇善战,没想到他们半年时间就统一了库莫奚,不禁对他们颇为佩服。
斛律达沉默着思忖了良久,方下定决心,抬头毅然道:“好,如果你带来的人马能助我解救被匹侯拔禁制的连环堡八万大军,我便与库莫奚结盟,共同对抗匹侯拔。”想了想又道:“恐怕不久还要直面柔然大汗地粟原。”
韩缇闻言微微一笑,迎着初升的朝阳策马走至斛律达身前,伸出手掌,道:“好,斛律大人,我们此刻击掌为盟,等我们解救出连环堡八万大军,再签订结盟的合约。”
斛律达再不犹豫,伸手与韩缇三击掌,道:“一言为定。”说完拔转马头,道:“我先去会合默堡十六队。”
韩缇心中高兴,一抖缰绳便要跟斛律达同去。严欢将他的手腕握住,用力拧在身后,夺下缰绳,道:“别发疯了,一天一夜没合眼,跟我回满月部去,吃饭休息。”
韩缇挣开他的手,叫道:“我不累,也不饿,我要等你的十八万大军来,打完了这仗再回去。”
严欢用力勒住他的腰,道:“痴线,这一仗打完差不多要一天一夜,你不眠不休撑上两天,迟早扑街,打仗你不行,这里有乌力吉和阿其,不缺你一个。”
严欢身后的阿其闻言笑道:“是啊头人,你跟大将军回去吧,联军不时就到,有我和乌力吉长老就足够了,明日此时我必带着斛律达来和你结盟。大将军有半年没见你了,肯定思念的紧。”
严欢回头瞪了一眼阿其,道:“把你手里的人质看好”,又问韩缇:“这人妖是谁?”
韩缇忍着笑,道:“他是匹侯拔的儿子。”
严欢“哦”了一声,对阿其道:“听到了吧,这么重要的人质,丢了提头来见。”
阿其肃然道:“是!”
严欢一夹马腹,带着韩缇向东奔去。
旭日初升,仲秋的东北秋高气爽,蔚蓝的天空一丝云彩也无,凉爽的秋风吹来松柏的寒香,沁人心脾,让人神清气爽。
骏马在草原上奔驰,严欢搂着韩缇,感觉到他比四个月前丰润了许多,腰虽然还是很细,但肩背明显宽厚了很多,随着策马奔驰,能感觉得到他身上流淌着无尽的活力。
严欢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青涩味道,心中又是安稳,又是激动,不禁在他白皙的后颈轻轻一吻,韩缇触痒,瑟缩了一下,随即嘻嘻一笑,握了握腰上的大手。
两人不一刻骏马奔进了一片树林,韩缇勒马停下,打个唿哨,只听得“稀溜溜”一声马嘶,不一刻乌骓马便跑了出来,严欢抱着韩缇跃下马,乌骓马立刻跑过来蹭着严欢胸前,亲昵地和他打招呼。
韩缇拍拍乌骓马,假意怒道:“见了他就不理我啦?我不高兴!”
乌骓马最是聪明,见韩缇生气,立刻回头又蹭了蹭韩缇,不意却触到了他胸前的血迹,立刻退开了一步。
韩缇立时想到默野是中毒而死,血液中带着毒,忙解开腰带脱下外衣,道:“糟糕,这血里有毒,我差点忘了。”又对严欢道:“赶快去溪边洗洗手,刚才你摸到这里,恐怕受伤沾了毒血。”
严欢展开手看看,虽然手上什么也没有,还是在一旁的溪水里洗了洗手,见韩缇脱了外衣,只穿着浅蓝的里衣,怕他着凉,忙在马背上取下包袱,拿出自己的外袍给他,道:“穿我的吧,别感冒了。”
韩缇接过衣服,却不急着穿,蹲在溪水边仔细清洗双手和面颊、脖颈。
五九章:爱的初体验
严欢见他洗的仔细,便站起身来取下弓箭,道:“我去打只野味来吃吧,这离满月部还远,你一宿都没吃饭,我赶着过来,昨天也没来得及吃饭,这会好饿。”
韩缇摆摆手,道:“你去吧,我在这等你。”
严欢应了一声,跨着马跑远了,韩缇洗了手脸,还是觉得满身都是默野的血腥气,想到又被默野抱过,心里烦恶至极,索性将里外衣服都脱了扔在一旁,打开严欢的包袱另找了亵衣、外袍和裤子换了。
他已经和严欢长的差不多高,只是要瘦很多,因此衣服不显得长,只显得很宽,虽然扎紧了腰带,还是松垮垮地,自己觉得有趣,甩了甩袖子,笼着手凑在鼻子前闻了闻,立刻感觉到衣服上熟悉的清淡体味,不禁微微地笑了笑。
不一时严欢回来,手里提着只野兔,见他穿着自己的袍子,宽宽大大的,失笑道:“好像个衣服架子,大概是原来看习惯了,也不觉得你很瘦,这么看简直像是难民。”
韩缇撇撇嘴,接过严欢手里的兔子去溪边收拾,严欢生了火,将野兔穿在树枝上放在火上烤,恍然记起韩缇肠胃不好,便问:“能吃肉吗?”
韩缇点了点头,道:“少吃点没事。”
严欢拍拍身边厚厚的落叶,示意他坐在旁边,道:“过来,让我好好看看你。”
韩缇依言坐下,严欢仔细打量他,这时太阳已经升高了,茂密的树林里虽然阴翳蔽日,明亮的光线还是从树叶的缝隙里透下,耀出点点绮丽的光斑,和四个月前相比韩缇的面色红润了很多,精致的眉眼在半明半暗中美得惊人,修长的剑眉带说不尽的英武之气,漆黑的眸子明亮极了,闪着内功精湛之人特有的莹彩光华,微微上翘的眼角带着些微的俏皮,薄薄的嘴唇也恢复了玫瑰般的色泽,细白的脖颈衬着暗紫的衣领,越发显得白皙优雅。
韩缇见严欢一直望着自己,拢了拢袖子,抬手蹭蹭严欢的嘴角,严欢纳闷地道:“干嘛?有脏东西吗?”
韩缇嘻嘻一笑,道:“你这样色迷迷地看着我,口水都流下来了,我帮你擦擦。”
严欢气结,无奈笑道:“你这自恋狂。”
韩缇忍俊不禁,严欢摇着头取下烤透的野兔,撕下后腿塞在他嘴里,道:“吃吧,难民,请接受我的人道主义援助。”
韩缇翻个白眼,却立刻被喷香扑鼻的兔肉吸引了,知道自己肠胃弱,只能忍着饥饿细嚼慢咽,很久才将两只兔腿吃完,伸着手还要,严欢怕他胃疼,却再不给他吃了,韩缇无奈,站起身在溪水里洗了洗手,不一刻觉得胃里有些油腻反胃,回来见严欢正在喝酒,便就着他的酒囊喝了两口酒解腻。
韩缇从没喝过酒,两口酒下肚立刻面色绯红,严欢本想歇息一会就和他回满月部,没想到洗了个手回来,便见他醉的连眼睛都睁不开了,只得将大氅铺在厚厚的落叶上,将韩缇放在上面,韩缇嘟哝了两句听不清的醉话,便沉沉睡去。
严欢无奈熄了火堆,靠着大树坐在韩缇身旁,他也是一昼夜没有休息,不一刻困倦袭来,便躺倒在他身边睡了过去。
韩缇这一觉睡的分外沉稳,大约是在是太累了,连个身都没翻过,醒来时只觉得头有些昏,抬起身来,发现身下铺着严欢的大氅,身上盖着他的披风,暮色四起的树林里起了些薄雾,一旁的大树下生着温暖的火堆,严欢正持着一支树枝在火上烤,树枝上穿着的大约是一只雉鸡。
听到身后悉悉索索的声音,严欢知道韩缇醒了,便回头看了看他,笑道:“陈抟老祖,你醒了,我以为你要睡到明早呢。”
韩缇揉揉有些胀痛的太阳穴,站起身来走到他旁边,树林里不时有秋风吹过,略有些冷,他伸手烤了烤火,道:“真香,这样吃饱了睡,睡醒了吃的生活真好啊……”
严欢嗤笑了一声,取下熟透的雉鸡,撕下腿子递给他:“吃吧,吃完休息会我们就回满月部,凌晨阿其应该会回来。”
韩缇嗯了一声,慢慢吃完一只鸡腿,连着吃了两顿肉,感觉胃里不舒服,便不再吃了,严欢三两下吃完了雉鸡,见他捂着胃皱眉,担心地道:“怎么了?胃难受?”
韩缇点了点头,严欢坐到他身边将他搂在怀里,伸出温暖的大手轻轻揉按他的胃部,见他鬓角都见汗了,不禁有些着急,道:“疼的厉害吗?要是能坚持住的话,我带你回满月部,那里有大夫。”
韩缇皱着眉摇了摇头,道:“不能骑马颠簸,让我休息会,大概是不消化,扛过去就好了。”
这一场胃疼延续了大约一个时辰才慢慢缓解,韩缇已经是浑身冷汗,严欢一直抱着他给他按摩,胸前也潮了一片。
“我想喝口酒。”韩缇道:“太腻了。”
严欢只得给他喝了两口,烈酒下肚,他的脸色立刻浮上粉粉的颜色,眼神也有些发散,严欢摸着他的背心都被汗湿透了,便从包袱里另拿了衣服来,道:“在火堆边换了衣服吧,汗湿透了,一会回去还要骑马,风大,着凉了就不好了。”
韩缇摇晃着站起来,想要解开腰带,手却有些抖,严欢叹气道:“你这是什么酒量,简直一口倒,真受不了。”说着帮他解开腰带,一个个解开外袍的扣子和衣带,脱了下来,又开始解亵衣的盘扣,韩缇饧着醉眼,脑子还有些清醒,挡开严欢的手,道:“我自己来。”
严欢知道他有些心病,虽然从前重病昏迷的时候都是自己给他换衣擦身,但他清醒过来后却一直很反感被人触碰,因此默默住手,看着他勉力将亵衣脱下,露出瘦削的身体。
他原先的伤痕都差不多褪尽了,整个上身细腻雪白,只有背上的烫伤还留着浅浅的粉红色凸痕,大约是一直练习刀法的缘故,肩背和胸部的肌肉比半年前厚了些,手臂也似乎比先前粗壮有力。
韩缇接过严欢手中的衣服,拉扯着披在身上,套上袖子,颤抖的手指却怎么也扣不上扣子,严欢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伸手替他系上,道:“别逞能了……以后我再让你喝酒我就把严字倒着写。”
韩缇带着醉意嘻嘻一笑,道:“我也再不喝了……比蒙汗药还厉害……”说着他打了个酒嗝,腿一软身体就往下出溜,严欢忙将他拦腰抱住,道:“你这样怎么回去啊。”
韩缇额头倚着他的肩膀,侧着脸,温热的呼吸喷在他下颌,带着些微的酒气,乜斜着眼道:“不行,我悃了……”说着整个身子都软了,严欢无法,只得将他打横抱起,放到白天他睡过的大氅上。
韩缇的脸越发红了,半闭的眼眸醉意朦胧地看着严欢,满脸困惑的神色,嘟囔道:“欢仔,你怎么长了两个头,四只眼睛。”严欢又好气又好笑,哼了一声没理他,他却抬起手,摸了摸严欢的眼睛、鼻子,而后细长温热的手指滑到他的嘴唇,轻轻地抚摸着,唇角带着暧昧的微笑,喃喃道:“厚嘴唇就是比较性感。”
他的表情带着三分俏皮,三分情动,还带着三分些微的挑逗,严欢看着他酡红的面颊,只觉得喉咙发干,掌心发烫,忍了半天,终于沙哑着嗓子道:“白痴,是你非招惹我的……”
说着他俯下头,狠狠吻在韩缇玫瑰色的唇瓣上,韩缇哼了一声,却没有拒绝,反而伸出柔软的舌尖,与他辗转深吻。
因为一年多不断地吃药,韩缇的舌尖带着轻微的苦涩药味,此时和着淡淡的酒香,那味道奇特极了,也挑逗极了,严欢心中的火越烧越旺,不由自主的在他口中辗转吮吸,几乎想要把他吞下肚似的用力,韩缇被他吸得发疼,终于轻轻呻吟了一声,这一声细碎的呻吟传到严欢耳中无异于催情的迷药,让他立时血脉贲张,下意识地扯开韩缇本来就没有系牢的衣襟,温热干燥的大手穿到他身下,用力抚摸他纤华的背脊。
韩缇头脑发懵,糊里糊涂地被他用力揉搓着,只觉得很舒畅,不由得放松了身体,双臂环住严欢的腰,温热的嘴唇辗转相就,回应他的热吻。
不一时严欢浑身燥热,迷乱地想要脱下韩缇的亵衣,却无意间扯破了他的衣襟,棉布发出的裂帛之声瞬间惊醒了韩缇,他的脑子里轰然一声巨响,陡然睁开双眼,看到严欢带着情 欲的迷蒙双眸,身体立刻僵了,严欢还没有感觉到他的变化,手轻轻滑下,抚摸他纤细的腰,不小心触到了昨夜默野踢过的淤青之处,韩缇立刻疼的抖了一下,而后身体更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