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把瘾就死——宇宁
宇宁  发于:2010年10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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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才跟她见一次面而已,就结婚了?潘晓波忍不住说道。他确实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以前他只觉得韩成这个人仅仅在某些事方面缺乏神经,但没想到在婚姻大事上,他也能如此儿戏,就像是买样东西,差不多满意了就行了,好像不好还能再退。他忍不住又问了遍,你确定?韩成看到潘晓波存在如此大异议,却没感到太多吃惊,只冷冷静静地说了句,嗯,结婚不结婚其实还不都一样,父母想要我结,我结不就好了。
潘晓波看了韩成半晌,最终叹了口气,拿起酒杯喝了一大口,然后远远看向远处一些谈笑在一起的男男女女,不知为何,突然感到了一种落寞……

潘晓波回家后,他妈和他都显得冷静了许多。潘晓波扬言,他会认真考虑自己的婚事,这几个月会给他妈一个交待,但他不能保证马上结婚。他妈心里高兴,也知道儿子为了她已做了最大的让步。潘晓波回到**城后,跟孙晓晔说了他妈的话。他说,希望过段时间孙晓晔能有空陪他回家看一次父母。孙晓晔心里高兴,知道潘晓波是真下了决心,想要和她结婚。后面的日子,对潘晓波也格外温顺,什么都依着潘晓波。却可惜潘晓波那段时间总是很忙,潘晓波说是因为前段时间请了假,所以回来后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孙晓晔对于潘晓波骤然变冷的态度丝毫没有介意,一个男人的心和身体她都即将要得到了,她还怕会失去什么?她确实没有什么值得她去害怕了。
孙晓晔的外婆从外地来过一趟,她外婆抱怨潘晓波为什么就买了间那么小的公寓,说两个人住根本不够。潘晓波对于孙晓晔外婆的抱怨则只是冷笑了下,什么也没说。孙晓晔对她外婆的无理也感到相当的难堪。本来她外婆是要安排在他家住的,但孙晓晔坚持要在外面开房,潘晓波也没说什么,他也知道孙晓晔这么做,是为了阻止她外婆又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搞得两个人都不好受。
到了晚上的时候,尽管两人都尽量努力不把话题引到她外婆身上去,但无意中,她外婆还是变相地充当了他们两人之间所有被暗藏起来的矛盾的导火线。潘晓波怪责孙晓晔家人势利眼,说是因为知道孙晓晔要嫁给他,所以特地派个人来查看这里的情况。孙晓晔则觉得潘晓波完全是无中生有,所谓的怪责更属于莫须有的猜测。两个人闹得不可开交,孙晓晔情急之下,更是说出潘晓波其实是不愿娶她,这么说无非是借口。潘晓波说,不愿娶你,那我为什么还带你去见我妈。孙晓晔说,那是因为你妈逼的。潘晓波气的抡起拳头,但过了良久,还是默默放下了。孙晓晔冷笑,你还想打我。潘晓波咧了嘴,难看地笑了,说,我哪敢打你,我打我自己还差不多。说完,真向自己的胸口抡了两拳,闷闷的响。孙晓晔呆了呆,最后面上也露出痛苦之色,说,晓波,其实你也知道的,如果真要和你闹,我干吗还非要让我外婆出去住,我还不是……都为了我们。
潘晓波沉默了,他确实知道,他怎么会不知道呢,可他还是什么也没说。孙晓晔一下子扑到潘晓波怀里,说,晓波,你是不是不爱我了。潘晓波迟缓地摇了摇头。孙晓晔依然有些歇斯底里,为什么,为什么,我们那时那么好,你什么都依着我,为什么现在就不行了。潘晓波看着好久没这样伤心过的孙晓晔,有些于心不忍。他轻轻拍了孙晓晔的背,说,没有,我还会对你好的,我什么都依你,好不好?孙晓晔把脸全埋进了潘晓波怀里,哭了很久。潘晓波也默默地拍了很久。
晓波,我们以后都不要再吵了,好不好。孙晓晔突然把头抬起来,问潘晓波。潘晓波看着,然后沉重地点了点头。孙晓晔笑了,满面的泪水却掩不住源自心底最无法言喻的喜悦。

一个月以后,两人双双请了假,去了潘晓波老家。潘晓波他妈看见孙晓晔甭提有多高兴,心里也早认准孙晓晔就是他儿媳妇。潘晓波看见他妈和即将成为他老婆的孙晓晔两人情同母子热火朝天的在一起聊天时,心里也不知到底是宽慰,还是苦涩。结婚真的就那样吧,身边多了个女人,母亲多了个儿媳妇,他突然想起韩成的话。也不知韩成现在怎样,是不是也和他一样忙着结婚,潘晓波看着眼前的情景,忍不住想。

两人回来后就着手开始准备结婚。韩成这期间来找过潘晓波一次,说想让潘晓波见见他女朋友。潘晓波嘲笑韩成说,这么给他面子,连女朋友也要带过来让他把把关。那天,不知是因为马上要面临结婚,整体情绪因此显得比较低落,抑或说有些感伤,还是因为酒喝太多,韩成一反常态,甚至煽情地说,其实他一直把潘晓波当成他很好的朋友的。这话不像韩成说的,他说这个话,太酸,潘晓波有些受不了,本想笑,可不知为何,却又笑不出来,甚至还有些难受。潘晓波想,可能是因为他们都是快结婚的人,所以本来可以引以为笑的话,经过这层关系过滤,他们又变成彼此需要互相同情的人。
韩成拿了酒杯,高高地举起,把酒杯和潘晓波的脸放在了同一个水平面上,然后又举着杯子慢慢凑近潘晓波的脸,眼睛似乎在看杯子里的酒,又似乎在看潘晓波。潘晓波感觉不出韩成到底想干什么,韩成这时候,突然拿了杯子在他面前一举,说,为了朋友,然后就一饮而尽。潘晓波傻了半晌,端起自己的酒杯才缓缓干了。转过身去,却总隐隐觉得韩成刚才那一瞥,意味深长,可意味深长在哪,他又囫囵说不出。

两人又另约时间,韩成带了他女朋友来见潘晓波。韩成的女朋友是个非常文静的女孩子,从始至终没说过几句话,她过于灵动的一双大眼睛,甚至让潘晓波觉得那里面存在一份惊慌,或者说恐惧。潘晓波不明白她那种恐惧的心理从何而来,而且整个过程当中,她总在不停地看表,还有手机。韩成对于他这位即将成为他老婆的女人也没表现出过多的热切,只是礼仪上的关怀和客气,若是说两人相敬如宾,那真是一点也没错了。
中途,那个女孩退席了。一通电话打过来,潘晓波明显感觉到那女人身体一怔。懦懦地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背对着他们说完后,对他们解释朋友突然找她有急事,就匆匆走了。韩成并没有问什么,只关照路上要小心,就让她走了。
潘晓波说,你真要和这个女孩子结婚?韩成说,为什么不?潘晓波说,你甚至不了解她。韩成笑着说,就算再找一个,也同样不了解。潘晓波被韩成绕进死胡同,他不明白,照他那种说法,那他要的又是什么,如果不是婚姻。

之后,潘晓波每每和韩成联系时,都会问到那女孩子的情况,每次听到的结果也是现在两人关系很好,进展很顺利。潘晓波不敢相信,韩成真的要和那女孩子结婚。日子一天一天推移,韩成的婚期如约而至。
※※
韩成无疑是要约潘晓波去参加他的婚礼的。婚礼选在一家非常高档的酒店举行,韩成的家里算是有钱,排场等方面都很阔气。女方从婆家直接过来,韩成老早派车过去接,现在他自己人正在婚宴上招待客人。大家都显得十分客气,气氛也足够喜气洋洋,潘晓波看得出来,无论是他妈,还是他那众多亲戚,对韩成的婚事都非常期待,只是韩成自己,似乎对这桩婚姻,觉得可有可无。

众多人都在期待新娘子的最后来临,整个婚宴也就只缺席她这一个重要的人。潘晓波在观察整片会场的时候,脑海中浮现出那个女孩子的样貌,温柔安静,端庄贤淑,但他却想象不出,这样一个女孩子跟韩成结婚后,两人究竟会过着怎样的生活,生活平淡像杯透明的白开水,还是感情如涓涓细流慢慢流淌。潘晓波觉得,无论哪一种想象,于韩成都不合适,他自认为对韩成还算了解,但韩成究竟适合过什么样 的生活,他也说不出。

新娘子一直没出现,韩成的妈已经开始有些着急,不停催韩成打电话去问一下。韩成则只是推委说,路上可能堵车,再等会。韩成是不急的,即使他是这个会场上最应该着急的人。潘晓波默默看在眼里,终于知道为什么刚才那些他针对于韩成今后生活的想象不对味,因为,韩成的心里根本没那个女人。可是就算没又怎样,韩成说了,不了解也无所谓,就算再换一个,也同样不了解。韩成说的对,其实只是一个婚姻罢了。
谁也没想到,这样一个婚礼竟变成别人的逃婚仪式。那个女孩逃婚了,在韩成所有的亲戚面前,甚至她自己的父母也在。没有人想到,更没有人立刻接受得了。韩成的母亲惊讶得甚至当场就叫了出来,拿着那女孩打给她自己父母的电话,在电话里面大吼。韩成把他妈拉到一边,他妈却反身给了韩成一个耳光,所有的人都静静看着,没有人说话。韩成知道,他妈那巴掌是打在她自己心上的,而不仅仅儿子的脸上。韩成喊了一声,妈。面前的人立刻就哭了。会场里开始响起悉悉簌簌离席的声音。那女孩的父母向一身盛装的韩成还有同样一身喜服的韩成父母道了歉,说一定会把她女儿抓回来,向他们韩家道歉。韩成他妈说,道歉还有什么用,难道还能再举行这样一次的婚礼?或者说再让她逃婚一次?那女孩家再没说一句话。
直到最后会场上的人走得空空如也,也没有一个人问一句,为什么那女孩会逃婚,因为甚至连潘晓波那样的局外人都知道,一个女人逃婚,除了私奔,还会为了什么。

潘晓波是唯一留到最后的人,韩成问他,能陪他喝一杯吗?潘晓波点点头。两人出了酒店,潘晓波在附近的便利店,拎了十来听啤酒,和韩成在附近找了处僻静的地方,坐在水泥地上,便一瓶瓶喝起来。
潘晓波说,看来老天不让你结这个婚。韩成什么也没说,只是笑。啤酒一瓶瓶在他手中由重瓶变成空瓶,然后再被大力地踢开。潘晓波怕他喝太多,也跟着抢着喝了很多。潘晓波说,别喝了,想开就好。韩成笑的比上次更厉害,最后缓缓说,晓波你不明白……其实我不想结婚。潘晓波心里一怔,想其实自己猜到过,只是韩成一直不承认,他也只能做他不怕结婚之想,如今韩成这么说了,他总算明白,韩成终归也是怕的。

韩成把地上最后一听啤酒喝完,然后把罐子砸到很远很远,潘晓波甚至觉得没听到它最后落地的声音。天上的月亮很圆,但因为有云,所以总是亮一阵,暗一阵。风徐徐地吹,潘晓波坐在韩成身边。韩成突然转过身,把潘晓波搂在怀里。潘晓波身体有些僵硬,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知道到底该说什么话。他静静任他搂了,他知道他需要的其实仅仅是安慰,他话说不来,但至少身体语言还会。一个人感到冷,两个人的体温总归够一个人温暖。
韩成最终慢慢把潘晓波放开,潘晓波看见韩成那在黑夜里显得尤为深邃的一双眼。韩成对他抿嘴一笑,潘晓波以为他会跟他说些什么,韩成却什么也没说,转过身,面向一望无垠的黑夜,再没了任何动作。
韩成的妈这时候突然找来,看见韩成和潘晓波在一起,好像有些不高兴。她把韩成拉到一边,嘀咕说了几句。潘晓波没有仔细去听。过了一会,韩成回来,他妈在他的劝说下已经走了,临走前,还看了潘晓波一眼,潘晓波总觉得韩成他妈看他那眼,透着股难以名状的怪异,就像一根针插在平坦的地方,突兀的总让人奇怪。
潘晓波正沉陷在对那一瞥的理解当中,韩成突然对他说,其实我有个秘密,只不过我自己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潘晓波笑着说,自己的秘密,自己还不知道?韩成摇摇头,说,确实不知道。潘晓波犹豫着要不要再问,韩成一直盯着远方,潘晓波只能从侧面看见他眼里闪烁出本属于星空的那抹光亮。潘晓波决定再不说话,属于秘密的则属于私人,潘晓波觉得他没有权力,也没那本事插手韩成的事。韩成之所以对他那么说,也不过拿他当朋友,把心里想说的话说出来,如果他再不想说,他便没理由再问。
韩成等了很久,他看见天上最亮的一颗星,闪了亮了,闪了又暗了。漫长的等待当中,甚至迎来一颗流星,韩成看着它从天空的一际划向另外一际,然后消失在顿空的夜色里,只留下仅能在脑海中持久呈现的那一点灿烂的光迹,可他一直也没有能够等到他想要等到的。

孙晓晔在潘晓波的陪同下去婚纱店试婚纱。孙晓晔站在镜子前,看潘晓波,问他,好看吗?潘晓波笑笑,说,好看。孙晓晔在镜子前又撩了下裙摆,婚纱很长,拖在地上,婚纱店的女服务员替她牵了起来。我也觉得好看。孙晓晔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也笑了。
向店老板又交待了一些事后,孙晓晔挽着潘晓波的胳膊,两人一同从婚纱店走出来。
你兴致好像不高?孙晓晔问他。潘晓波笑笑,不置可否,也未做任何解释。孙晓晔心里隐隐有些不快,脸上却依然还笑着,怎么了,是不是嫌结婚事多,烦心了。潘晓波知道再不说话,不太好了,抿嘴笑了笑,把孙晓晔的胳膊也拽近了点,说,怎么会,不是一直有你操心,我哪还嫌什么?孙晓晔这才露出笑,眼睛向马路两旁一扫,说,我们去家居市场看看吧,上次选的那套沙发不好,我想再去看看。潘晓波没有办法,只好答应了。

两人在家居市场兜了很大一圈,孙晓晔挑挑拣拣,还是什么也没挑中看好,潘晓波真的开始觉得有些烦。潘晓波并不是真心实意讨厌陪孙晓晔逛街,陪自己老婆逛街还有什么好埋怨的,更何况孙晓晔比起其他有些吹毛求疵的女人已不知好上多少倍,潘晓波明明知道自己该耐下心来陪身边的人,可还是聒噪的如同七月里的知了,烦躁到没完个没了。潘晓波铁青个脸,陪孙晓晔从一楼逛到三楼,从三楼又逛到一楼。孙晓晔说再到刚才那个铺面去看看。潘晓波一下子火了,说,我在这等,你自己去看吧。孙晓晔停下来,看着潘晓波,盯了他很久,突然牵强地一笑,转身走了。潘晓波马上就感到后悔,想追上去,迟疑了很久,却最终还是站在原地没动,再看孙晓晔时,人早走的远了。
潘晓波到附近的超市,买了两瓶饮料,还到冷饮店,特地为孙晓晔买了她最喜欢吃的蓝莓口味的冰激淋。潘晓波又回到家居市场,站在他们刚才分手的地方,等了一会,孙晓晔却迟迟未来。潘晓波拨了通电话给她。孙晓晔在那头接过,潘晓波故意放松了语调,问她在哪,怎么到处看不到她。孙晓晔说,她已经回家了。潘晓波听了愣了半晌,最后一句话也没说,把电话挂了。
潘晓波把冰激凌随便给了路边的一个小孩,两瓶饮料,开了都喝了一小口,也都扔进了垃圾桶。潘晓波回到家,孙晓晔已躺在床上睡了。潘晓波洗了个澡,进到另外一个房间,也默默躺在了床上。晚饭的时候,潘晓波迷迷糊糊醒来,孙晓晔这时候已经把晚饭做好。孙晓晔并没有叫潘晓波起床,自己吃好了早已坐在客厅里,躺在沙发上看她每晚必看的连续剧。潘晓波潦潦草草吃了些,毕了问孙晓晔还有没有汤?孙晓晔没理他,潘晓波这才记起他们下午吵过架。潘晓波悻悻觉得心情又变糟了,本来他业已把下午的事悉数忘了,孙晓晔冷漠的态度却又让他想起了在他觉得根本微不足道的事。
晚上,韩成打电话来,说找潘晓波有事。潘晓波在家刚好和孙晓晔冷战得难受,知道孙晓晔不会理他,但还是交待了句,然后就匆匆穿好衣服出来了。

韩成带了个人来,韩成告诉他是他表弟。潘晓波猜不出韩成找他干什么,还带他表弟来,潘晓波更猜不透。三个都喝了点酒,他表弟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他聊着,反而韩成的话比较少。酒过三巡,韩成的表弟看见一个漂亮的女孩子,过去和别人搭讪,两人邀约一块进了舞池,韩成这才开口。
韩成问潘晓波,能不能替他表弟在他们公司找份工作。潘晓波不知道韩成找他竟是为了这个事,感到有些为难,并不是不想帮,真的是因为他自己也才进公司没多久,位低权轻而已。他支吾说了几句,最后说,能帮一定帮。韩成笑笑,说,你也不用太放在心上,我也不过说说罢了。潘晓波听进心去,却总觉得哪不对劲。韩成又为他叫了杯酒,两人换了吧台,靠角落的一处沙发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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