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魅乱红尘之弟弟是只狐——却却
却却  发于:2010年10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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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原地扑腾了两下,他没等到刀光,只听扑通扑通两声,才发现桃根和桃花同时跳了下来,而头顶的月亮骤放清冷光芒,将整条溪流照得如同白昼。

刀光无所遁形,迅速在水波潋滟里消散,化作点点白沫。风停了,柳枝换下狰狞面具,变成娇柔淑女,在岸边勾勾搭搭,欲说还休。

他心头一轻,全身瘫软,昏昏沉沉。桃根和桃花一边拖住他一条胳膊,一径游到家门口,一身湿淋淋的桃三郎早已等在台阶,将他用被子包裹住,正要抱起来,守在门口的精卫脸色一沉,手指轻捻,将他迅速送回小屋,狠狠瞪着桃三郎。

桃三郎轻叹道:“他是我哥哥呢!”

精卫撇撇嘴,抓起青鸟钻进小屋,一同守候在终南身旁。

第 6 章

睁开眼睛,小狐狸浑身一个激灵,径直从阁楼扑了下来,抱住一根树枝,径直落进小屋里。

终南睡得非常惊醒,听到异动就睁开眼睛,和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对上,不禁粲然而笑,将小狐狸揽入怀中。

小狐狸一本正经从胸膛开始检查,看到许多被刀风和柳枝划出的伤痕,有的还丝丝渗着鲜血,气得嗷嗷大叫,拼命在他眼前挥舞小爪子,发誓要报仇。

终南受到的惊吓奇迹般烟消云散,举起手活动手指,作势要为他按摩,小狐狸歪着头想了想,抵制住这个巨大的诱惑,抱着他的脸开始舔,为他细心疗伤。

想起小妖的灵力有限,昨天不过为他驱寒就打回原形,终南生怕会噩梦重演,将他高高举起摇头直笑,狠狠亲了小鼻子一下。

小狐狸缩进他怀里,似乎听到精卫和青鸟的吵闹,又赶紧继续工作。

肌肤的柔腻感觉还在,可惜变成了毛,终南突然有些失望,深吸一口气,压抑下心头的邪火,眼睛刚闭上,脸上身上又遭到小舌头的侵袭,虽然伤口奇迹般痊愈,副作用也很令人苦恼,因为邪火又开始燎原。

看来有必要教他一件事,等小家伙用口水将最痛的脚趾头治好,终南强忍某种冲动,无奈地笑道:“你有没有成人?”

妖族的成人,就是和人做某种运动,他发育迟缓,神情一派天真,身边又没有合适的人,只怕还没来得及。

小狐狸眼睛一亮,拼命点头,还掀开大尾巴给他展示某处,转头又要往他裤裆里钻。

终南惊呼一声,火烧屁股般爬起来,从小窗飞了出去,跌落在地。

门应声而开,青鸟拎着菜篮子跟精卫一路吵着回来,仍然是两个小小孩童模样,丝毫没顾忌身后无数窥探的目光。

终南狼狈地起身,随口笑道:“青鸟,这样看起来你真不像神仙。”

精卫显然正在气头上,恶狠狠道:“神仙算什么,都是坑蒙拐骗无所不为!”

这一杆子打的范围就大了,精卫和青鸟再起争端,跳着脚痛骂对方的不仁不义,心肠歹毒等等宝贵品质。

两只老鸟知根知底,论起揭短这门本事,谁也不遑多让,终南忍无可忍,出言制止。

青鸟这才记得他的存在,将菜篮子放下,没好气道:“东方终南,你也不像纽约那个董事长。”

“确实,东方国际的董事长没这么窝囊。”终南叹了口气,精卫和青鸟化作小鸟飞上树梢,还是叽叽喳喳吵个不停。

终南去浴室冲了个澡,换上休闲装出来,小狐狸又开始献媚,抱着他的腿让他坐下,抓着条毛巾在他头上认认真真地服务,尾巴还学着桃根桃花的模样摇啊摇,希望讨得更多欢心。

终南一颗心被撩拨得七上八下,将小狐狸从肩膀抓下来举在眼前,正色道:“你跟我说,做人和做狐有什么区别?”

小狐狸抱着尾巴委委屈屈道:“做狐狸有人抱着睡,有人玩,做人很辛苦。”见终南有了笑容,心花怒放,扑上去结结实实吻在他唇上。

“很好!很好!”

终南欲火焚身,无从发泄,加上还忌惮着血缘,自己独自煎熬挣扎,苦不堪言,看到他这不成器的样子,气得眼冒金星,霍然而起,拎住大尾巴倒挂在树上,转身大步流星走了,后面跟着耷拉着脑袋的两只狗。

循着溪流来到昨天遇袭之地,桃根和桃花并不着急,趴在柳树下喘息。想起昨晚惊心动魄的经历,终南暗暗为它们捏了把汗,蹲在两只狗面前劝说他们回去,两只狗嫌他聒噪,爬起来头也不回走了。

再度被狗鄙视,终南苦笑连连,跟着它们又来到古城医院。看门的老人家似乎根本没见过他,为了赶人竟出动了火钳,终南看到那黑家伙,还当是最新式武器,逃也似地跑了。

漫无目的地走出蟠龙牌坊,他学聪明了,也不去问人,沿着河岸而上,果然看到一处挂满白花圈的低矮小屋,只是此时日上三竿,吊唁的人已经纷纷离开,只有几条狗钻来钻去到处觅食。

见他独自一人,几只狗眼中凶光毕露,悄无声息地包抄过来,终南对上其中一双眼睛,背脊一阵发冷,拳头握得浑身颤抖。

千奇百怪的妖精他见得多,如此怨毒的眼神却第一次见,加上昨天晚上的经历,怎能不怕!

说时迟那时快,桃根和桃花猛扑过来,一左一右护在他身边,冲那些狗呜呜怒斥,全身的毛都炸开来。那些狗四散逃走,桃根回头冲他嗤了一声,这次倒没离开,贴着他的腿紧紧保护,示意他回去。

终南蹲下来抱住桃根的脖子,悄声道:“我已经习惯了,不把那家伙引出来,我们谁都没好日子过!”

桃花耳朵扇了扇,用嘴指了指那满屋子的白花,终南摇头正色道:“他只是被人利用,而且并不一定是灭狐的人。”

桃根和桃花这才想起这家伙是灭狐的主子,是它们的敌人,纠结了许久,垂头丧气回转,终南满腹谜团,低着头慢慢跟在它们身后,苦苦思索。

走到牌坊,封天赐带着两个当地人打扮的美女迎面而来,笑眯眯道:“东方大哥,父亲让我请你去吃饭!”

终南连忙推辞,话未出口,两个美女齐齐上前,一左一右抱住他的手臂,虽笑语盈盈,那架势颇有些唬人。

桃根和桃花要去救人,被一种奇特的力量定在当场,动弹不得叫不出声,只能眼睁睁看他被拖走。收到乌鸦报信的精卫火速赶来,解除它们的定身咒,冲回家找人帮忙。

桃三郎化成人形,正在藤椅上小憩,眯缝着眼睛看了看她,似乎知道她的来意,慢慢摇头。

精卫忍住怒火,咬牙切齿道:“你装什么装,昨天能救,今天为什么不能?而且你自己说的,他是你哥哥!”

“昨天那种情况,伸手就能救,何乐不为!还有,我必须更正一点,他不是我哥哥,我哥哥是什么人,怎么会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桃三郎好整以暇朝青鸟招招手,青鸟听出端倪,也不敢跟精卫斗气了,眨巴着眼睛装可怜,飞入巢中随即遁逃。

“你到底想做狐狸还是做人?你找他来到底想做什么?”所谓神妖人殊途,哪怕是自己照看大的孩子,精卫也经常有掐死他的冲动,他好的不学,倒是把人类妖精身上的臭毛病学了个十成十,一天到头没个正经,谁都不知道他哪句话是真是假。

精卫的问题难倒了小妖精,他将脸埋进手心,闷闷道:“做人,你们都不喜欢我,连那么坏那么臭的封天赐也嫌弃我。”

“他嫌你什么?”

精卫知道事情有望,懒得再管闲事,冲入巢中一看,青鸟果然不在,气急败坏,带着啸声冲上他头顶。

桃三郎还想继续插科打诨,被精卫的啸声吓了一跳,知道她动了真怒,老老实实回答,“他嫌我没钱,嫌我瘦,嫌我不好摸,不懂穿衣服,嫌我老土,嫌我家太破,嫌我会流血,老是弄脏他……”

轰地一声,桃三郎手边的桌子片片碎裂,一时院子里木屑翻飞,桃根和桃花幸好逃得快,在门口匍匐着,抖得根本无法站立。

也怪不得精卫血冲头顶,自己一手拉扯大的宝贝,被别人如此欺负,简直窝囊透顶,愧为妖精,他那些本事都学到脚板心去了不成!

桃三郎目的达到,眸中闪过一道洋洋得意的耀眼光亮,扑哧笑出声来,又赶紧委委屈屈道:“别生气,我这不是跟他断了嘛!”

桃三郎天性吃不得亏,怎么会被人类如此欺负,精卫也察觉自己被耍了一回,冷哼一声,双手抱胸等在门口,桃三郎慢腾腾走上阁楼,在精卫发飙之前才懒洋洋道:“等我换衣服。”

精卫咬牙切齿道:“你不去,不要怪我不认你!”

“我好怕怕哦!”他做个大大的鬼脸,颠颠地跑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现身,头发服帖了许多,还换上了一套古旧的蟠龙土布衣裳,自然也是压箱底的好东西,衣上凤凰是珍贵的朱金丝线所绣,展翅欲飞,美得炫目。

显然,他很得意于自己的外表,在精卫面前晃来晃去讨表扬,精卫忍无可忍,一脚将他踹出门。

有精卫监视,桃三郎不敢再扮可怜,走起路来派头十足,也不再故意躲避人们的视线,满脸灿烂笑容加上天生的妩媚姿态,简直如同灼灼绽放的桃李,艳色逼人。

一路行来,人们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个人,都看的目瞪口呆。精卫一个示意,桃三郎连忙正正经经跟大家打招呼,叔叔婶婶婆婆叫个不停,大家回过神来,也热热闹闹地应,场面无比壮观。

精卫冷眼旁观,牙齿磨得嘎吱响,恨不得掐死这小伪君子加没心没肺的小笨蛋。

封家院子门明明开着,桃根和桃花却碰了壁,这一下碰得挺重,两只狗倒退几步才停下来,瘫软在地。桃三郎满脸畏惧,想要逃跑,精卫低斥一声,吓走作祟之物,和他一起迈过高高的门槛。

封家大院里热闹非凡,八仙桌摆得满满当当,最重要的一桌设在厅堂之上,桌上入座只有三人,终南披红挂彩坐在主位上,身上缠绕着两双白生生的藕臂,身旁则是封子建和另外一位白发白须的老者,三人都喝得满面红光。

终南笑在脸上,苦在心里,终于明白中华酒文化的博大精深,杯子在面前,喝那就是一口干掉,不喝他们也有办法劝得你喝,加上两个美女的殷勤服务,他早就醉眼朦胧,只得拼死硬撑。

封天赐正在院子里招呼客人,显然没料到他们能进门,嘴巴张得老大,回头向父亲讨主意。封子建大笑而起,径直迎上来,寒暄两句,将桃三郎引进厅堂。

比起以前,桃三郎好似变了个人,变得更加诱惑,封天赐跟在后面,连口水流出来都不自知。

地仙庙撤了,封家却请来更厉害的大仙,大仙神龙见首不见尾,那冲天的邪气却做不得假,桃三郎走走停停,眉头越来越紧,连封天赐的热情招呼都忘了回应,气得封家上下一个个化身天王,怒目圆睁。

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淹,桃三郎不动声色坐下来,终南见到救星,里子面子全都抛诸脑后,赶紧挪过来贴着桃三坐下。桃三郎到底还是心疼,哪里顾得上害怕,赶紧为他按摩穴位醒酒,终南愈发晕乎,头往他怀里一钻,昏沉睡去,桃三郎始料不及,被他推倒在地,更倒霉的是正当灵力受损,原形无力维持之际,痛得尾巴都冒出来。

察觉不妥,终南这才知道长衫的好处,迅速将他扶起来,提出告辞送人回去,封子建也不阻挡,介绍过那位蟠龙德高望重的陈姓老者,连道“来日方长”,和陈老两人将三人送了出来。

回到家中的小院,大家都不敢相信就这么轻易脱身,桃根和桃花在自己窝里无力起身,两人则瘫坐在藤椅上,同时仰天长叹,桃三郎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委委屈屈走到终南身边,拉拉他的衣袖,撩开长长的衣衫给他看,向他证明做人的坏处。

敢情他刚刚没穿内裤,不对,敢情他没有穿内裤的习惯!终南终于后知后觉,慢慢瞪大了眼睛。

火红的尾巴,白生生的腿,挺翘的臀……这里有绝色风景,奇诡而诱惑,无人能抵挡。可怜的终南邪火再次熊熊燃起,两柱鼻血冲向天空,将树上刚刚气喘吁吁回来的青鸟射下来。

一团混乱之后,一直没怎么顺利过的青鸟终于享受到了桃花客栈的最高待遇,躺在桃三郎怀里收惊,顺便说一下刚刚的所见所闻。

原来,刚刚青鸟攀了半天亲戚,又搬出了精卫,才从不通人情的乌鸦那里打听出一个消息,自从结界打破,众多妖魔鬼怪对蟠龙这片纯净之地趋之若鹜,都想在此建立自己的地盘,加上蟠龙降妖之术失传多年,造成今日妖魅横行的“热闹”场面。

精卫嗤之以鼻,却也不纠正,抱着两条肉乎乎的手臂坐在两只狗中间发愣。桃根看出她有心事,悄悄用鼻子拱了拱她,精卫冲它挤出一个笑脸,犹如疲累到了极点,轻轻吁了口气,躺在它温暖的怀里。

青鸟的消息聊胜于无,终南好好感谢一番,还非常好心地倒了杯茶送到青鸟面前,怕他这种体位不方便喝,还特意将他扶起来,青鸟撇撇嘴,也不讨他嫌,将他的宝贝狐狸弟弟让给他。

终南看狐狸弟弟身上那套衣服碍眼,上楼去找舒适的土布衣服,准备跟他凑成情侣装,桃三郎眯缝着眼睛看他忙活,笑得像只偷到鸡的野狐狸。

一会,只听终南惊呼一声,裸着上身冲出来,环视一圈,将门再次关好上了闩,回头一字一顿道:“我们中了调虎离山计!”

桃三郎飞身而起,攀着树枝径直跳上阁楼,不出十秒就探出头来,满脸不合年纪的肃然,轻声道:“东西全丢了。”

桃根和桃花同时起身,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冲进小屋,精卫也跟了进去。一阵杂乱的响动之后,精卫从小窗探出头来,正色道:“桃三郎的东西也全没了,只剩下一些衣服。”

“照片!”桃三郎惊叫出来,那些照片如果流传出去,大家都只有死路一条。

精卫苦笑道:“别着急,你母亲早就防着这一天,只要出了这个院子,那些照片就成了灰!可惜……”

她靠坐在窗口,摇晃着两条短腿,笑得无比凄然。

犹如午后移动的树荫,那些惨淡的成长时光悄然而来,将桃三郎重重包围,他抱着尾巴转了转,变成一只小狐狸,蹿上去抱住终南的腿。

然而,他打错了算盘,终南并没有像往常那样抱着他甜蜜地吻,满脸淡然。

小狐狸满心失望,缓缓松开手,扑到树上,恋恋不舍地看了看,希望终南能改变主意,直到终南把目光撇开才死了心,跳下来又抱住终南的腿。

终南摸摸小狐狸脑袋瓜,苦笑道:“别这样,你长大了!”

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完全超乎他的想象,出了事,也到了重新审视的时候。敌人可以进来偷东西,小狐狸的秘密自然不存在,以后自然要倍加小心。

昭南可以做无数年的小狐狸,自己却只能做几十年的终南,真相如此残酷,有些事情,两人一定要学会面对。

他第一次明白人妖殊途的意义,不管怎样的结局,人和妖之间,永远没有喜剧。

化成人形之时也是妖精性格培养的重要时机,以后为害一方还是造福人间,就靠这短短几年,他不愿看到某一天小家伙成为灭狐捕猎的目标,最终灰飞烟灭。

他再次肯定了自己的心事,他喜欢桃三郎,并不全是因为桃三郎叫做东方昭南,更因为从抱着驯服戏谑之心到如今的平等相待,真正把他当成携手相伴的朋友,甚至……走得更远。

禁忌,只要无人管束,无人在乎,便不是禁忌,如同桃三郎和他的血缘关系。

“桃根,桃花,你们也不喜欢我做狐狸么?”他的沉默令人心冷,小狐狸站起来抱住尾巴,以极其难看的姿势走到两只狗面前,希望能逗乐它们。

两只狗毫无所动,掉头就走,回到自己窝里很快睡着了。

小狐狸再无指望,将尾巴放下来,垂头丧气走回小屋,很快换了身和头发颜色相近的长衫,吧嗒吧嗒走到树下,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低眉顺眼缩成一团坐好,听候训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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