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魅乱红尘之弟弟是只狐——却却
却却  发于:2010年10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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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势逼人,终南心里虽十分抗拒,还是打开相册,才发现,这满满的一本,相当于小妖的成长记录,不由得定下心神,慢慢翻过去。

和所有的妖族一样,桃三郎的面目在镜头里都有些扭曲,看不出本来的美丽。一岁时病怏怏的,像只小狗崽,包裹在旧衣服里,双眼还有些睁不开的感觉,目光朦胧而柔软;三岁时,才算有了真正的人形,穿着大大的衣服,像罩着个面口袋……直到十八岁,桃三郎才有了合体的衣服,但还是面口袋长衫居多,这些衣服看起来年代久远,做工却是一等一的好,反倒迎合了现在的复古和民族风潮,不至于令人侧目。

相册看完,终南终于明白,桃根和桃花是以怎样的心态对待桃三郎——那是一双无能为力的父母对自己孩子深沉的爱!

“辛苦了!”他将相册合上放进书包,对桃根和桃花分别说了一次。桃根还是温柔地笑,眼中水盈盈的,似乎马上又要流泪,而桃花汪汪叫了两声,在地上滚来滚去,活像撒欢的孩子。

青鸟看得有趣,化作原形飞上树梢,却发现树上的鸟窝早被占据,精卫听到异动,从鸟窝里伸出小小的脑袋,丢了个鄙视的眼风过来,继续欣赏树下其乐融融的美景。

青鸟腆着脸凑上去,栖息在精卫身边,第一次觉得来对了地方。

桃三郎很快做了几个好菜,不过他小看了大家的战斗力,红烧排骨端出来就只剩下一块,笋子炒肉桃花没来得及叫停,连盘子都被青鸟舔干净了……做完菜出来,桃三郎看着空空荡荡的小桌羞涩地笑,朝自己身上指了指,提了个年代久远的木桶出门了。

仿佛是为了炫耀自家的孩子,桃花用鼻子拱了拱终南的腿,朝他单薄的背影得意洋洋地摇尾巴,终南认真地点头,向它伸出大拇指夸赞。精卫吃完一根排骨终于出现,啾啾叫了两声,从小屋叼出一张年轻男人的照片,朝终南拼命啾啾告状。

很快,桃根和桃花也加入告状的行列,一个汪汪叫,一个呜呜叫,青鸟义愤填膺,则在一旁跟精卫一起啾啾狂鸣,终南被吵得头痛欲裂,在两只鸟得寸进尺,跳上桌子逼问时,终于招架不住,夺路而逃。

刚走到桥边,终南赫然看见,桃三郎静静躺在台阶上,满身鲜血。

将桃三郎抱回客栈,两只狗在终南身边连蹦带跳,急得呜呜直叫。倒是精卫见多识广,最为清醒,也不怕终南看去,变成了唇红齿白的小女娃,穿着一套对襟盘扣的红色衣裤,颠颠送来水和毛巾,跨坐在桃根身上,乌溜溜的大眼睛似乎定在小妖脸上。

终南赶走准备用舌头清洁的桃花,捋起袖子为他擦拭,桃花还有意见,青鸟有样学样,骑上去抱住它的脖子,才算让它安静下来。

见没自己的事情,两只狗带着两个小娃娃走了,还顺便将门关上。

有人在附近伺机泼狗血,小妖稀里糊涂闯出去中了招,不过他体质特殊,并未造成实质性伤害,只是摔倒撞晕了,并无大碍。终南一边盘算,一边轻抚他的脸庞,为那不可思议的滑腻触感感到几分惊奇,又很快在心中冷笑,妖就是妖,就算不想活了,也舍不得放弃这好皮囊。

小妖很快醒转,眸中不见悲喜,比起那年轻得惊人的面孔,这种目光太过沉重和绝望,让人心头发冷。

“你知道错在哪里?”

也许是这种质问的口气太伤人,傲气的小妖丝毫没有受制于人的自觉,撇开脸不置一词,眸中愈发冰寒。

终南并不是有耐性的人,脸色一沉,猛地掐在他脖颈,咬牙切齿道:“妖精做成你这样,真丢脸!”

小妖嘴角一勾,竟然闭上眼睛,丝毫不肯挣扎。

难怪他不为这些人类接受,难怪他活得这么凄惨!这种硬邦邦的脾气,能活到今天真是奇迹!

终南脸色愈发铁青,手下更重。桃三郎突然伸出手,踌躇半晌,见别无阻挡,才敢轻轻落在这英俊的脸上,犹如怕惊醒了他的美梦,无比轻柔地碰触,抚摸,感受他的温度,低声道:“你是不是人?”

终南冷笑连连,并不作答,孰料不怕死的小妖仍然不死心,继续追问:“你是不是灭狐?”

小妖大张旗鼓引诱他来,竟然连他是谁都没弄明白!终南嗤笑一声,对自己和对方的眼光都有了些许怀疑,悄悄松了手,转而研究他总是乱蓬蓬的红发,这才发现,头发是天生的红棕色,发质很软,极易打理,真不知道他为什么每天要顶着这怪异的红帽子。

小妖终于泄气,经过苦苦思索,低声道:“你看起来很厉害,有没有办法让我下辈子投胎做人?”

“终南,我的名字!”他顿了顿,突然有些恨铁不成钢之感,冷冷道,“只有活得漂亮的,下辈子才有机会投胎做人!”

小妖苦笑道:“我本来就不该来到世间,肯定没法活得漂亮。”

终南忍无可忍,压低声音喝道:“世上本就没有谁该来不该来,你母亲给了你生命,桃花和桃根它们千辛万苦陪伴你长大,你就应该想方设法好好活!”

狐妖果然不是容易驯服的物种,和他大眼瞪小眼对峙良久,突然哈哈大笑,笑得满脸水光。

妖族的泪水如此宝贵,有的妖精,终其一生也无法得到,而且妖族的泪水如此芬芳,让有心的人深深陶醉。

犹如受到蛊惑,终南慢慢伸手,一点点拭去脸上的泪痕,沿着那涓涓溪流追溯到那盛满哀伤的眼眸,小心翼翼地碰触长长的睫毛,将那颗颤巍巍的珍珠接到手掌。

似乎因为太过渴望人的温度,小妖并没有拒绝他的冒犯,朝他讨好地笑,犹如一只胆小的猫,一点点将脸颊挪进他手心,从心底发出舒服的喟叹,悄悄蹭去所有泪水。

没人意识到这样十分暧昧,他仿佛看出小妖的渴望,由得小妖作乱,而果然如他所料,小妖得寸进尺,终于露出本性,露出无比妖媚的笑容,抱住他的手臂,一点点挪到他怀里。

说时迟那时快,终南手一挥,将一把匕首拂出老远,再次掐在小妖喉头,目色一片赤红,极力提醒自己要克制怒火。

“终南,你这出戏演得太假了,灭狐不是专门杀妖精的么!我母亲早就死了,我找你们来,就是想看看你们的本事,看到底能不能把我送到她身边!”

听到动静,两只狗从窗口冲了进来,龇着牙呜呜发出威胁,倒是桃根最先瞥见地上的匕首,偃旗息鼓,叼着匕首默默走了出去。

桃花没有走,匍匐在地上捂着脸,似乎哀恸不已,终南松开他,转头厉声道:“桃花,我问你,你们找我来,是不是想弄死我?”

桃花拼命摇头,泪流满面。

“到底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终南耐性耗光了,几乎低吼出来。

话音未落,院外传来精卫急促的鸣叫,桃三郎推开终南,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冲了出去。

小桥对面,一群半大不小的孩子正拿着气枪对着院子打,院墙上的爬山虎牵牛花被打得七零八落,而探出头的红花更是遭殃,一朵都没剩下。他们的目标显然是院子里的鸟,还有人带着音响放鸟的声音,十分天真地试图引诱鸟出来。

桃三郎要跟他们理论,被桃花咬住衣摆,硬生生拖回来,青鸟也不关门,捧着小小精卫坐在高高的门槛,看这些小坏蛋到底能玩出什么名堂。

有个眼尖的小孩发现精卫,一群人扎堆不知道嘀咕了些什么,竟然举起枪瞄准青鸟,青鸟终于发作,捻了个诀让子弹回头。

不愧是填海的精卫,做了保姆也难掩睚眦必报的本性,丝毫没准备阻拦,还跳到他肩膀摇头晃脑看好戏,热烈喝彩。

眼看要出事,不知从何处飞出一群乌鸦,劈里啪啦在小孩头顶上空拉屎,在它们的攻势里,子弹倒是消失无踪,而小孩们将烫手的气枪丢了一地,大哭小叫,抱头鼠窜。

乌鸦得手后四散离去,青鸟叫都叫不应,气得直跺脚,精卫撇撇嘴道:“多管闲事!”

青鸟自然很想知道这是谁在管闲事,倒霉的乌鸦当初跟他们一样是信使,只是嘴巴太笨,耳朵也不怎么灵光,西王母派他们送信给牛郎织女时把“七天一会”说成“七夕相会”,害得天下以为西王母棒打鸳鸯,严重破坏其形象。

西王母面子里子丢尽,动了雷霆之怒,将乌鸦赶出昆仑。乌鸦从此流落人间,人见人憎,加上城市里高楼林立,无处安身,乌鸦渐渐绝迹。不过,他们如何会聚集在蟠龙古城,倒是一个不解之谜。

这种事问精卫肯定问不出来,青鸟正在捧着脑袋冥思苦想,桃三郎探头看了一眼,微微一笑,将他抱上肩膀,重重关上门,为了显示自己的好心情,还将收藏多日的大红灯笼挂出来。

第 3 章

天渐渐黑了,桃三郎在两只狗监督下开始打扫卫生,细心的桃根四处检查哪里有不干净的地方,汪汪发出指令,而桃花则担负监工之职,没打扫干净就朝桃三龇牙。终南站在院中看他们忙来忙去,突然有种错觉,公狗桃花和母狗桃根担负的正是严父慈母之职,将小妖教养到如今。

闲着也是闲着,青鸟很快从认亲无果的沮丧中走出,拖着个小小的芦花扫帚上蹿下跳,客栈里顿时鸟鸣狗吠,其乐融融。

第一天就遇到这么多状况,终南已经可以想象小妖平时的生活,郁闷不已,懒得搭理那群疯子,早早上了阁楼休息,下面这么闹腾,自然没法睡觉,只得拖出那古香古色的躺椅放在平台,欣赏古城夜景。

他还算挑对了地方,这个角落里看去,古城一览无遗,灯火幽幽水光粼粼,充满诗情画意,加上这里空气太过芬芳,每一次呼吸每一次眺望都是享受。即使看不上这些个笨妖精,他也不得不承认,桃三郎的母亲实在太有眼光,挑选了这么美的地方让他长大,未经人类污染,不受外界干扰,平静而安全。

那种爱如此深沉,连铁石心肠的他也为之动容,他下意识看向自己手掌,某些柔软的触觉还在,让心头涩涩地疼,不禁长长吁了口气,仿佛要把多年的疲累隐藏在这浓郁的花草树木香气里,脱胎换骨,重新开始。

不知何时,下面的吵闹停了,桃三郎悄无声息出现在他面前,头发终于打理得一丝不苟,对襟开的长衫没扣上,用一根丝带松松系住,随风乱舞,偶尔泄露底下的秘密,白玉般的肌肤,还有光裸的身体。

又想玩花样!终南脸色一沉,冷眼瞧着,并无动作。小妖果然沉不住气,没有看到预想中的反应,胸膛一挺,对他怒目而视。

鸟窝里,两个“爱情顾问”精卫和青鸟急得蹦蹦跳跳,又不敢吱声,精卫急火攻心,嫌青鸟碍眼,飞起一脚将他踢了下去。

良久,终南没有察觉出杀气,终于向那快暴走的人伸出手。小妖初次勾引成功,颇有些沾沾自喜,下巴一挑,笑容从眉梢眼角一直散开,而此时月亮从乌云中钻出,陡然明亮,让他摇身一变,貌似平凡的脸立刻光彩夺目,比世上任何一个妖族大明星还要美丽动人。

终南呆若木鸡,明白了结界的第二重意义,再次感慨其母的良苦用心,没有带任何欲念,将小妖结结实实抱在怀中,探向那隐蔽在稀疏毛发中的小小物事。

怀里的人浑身一震,又悄然放松,仿佛一切理所当然,将头搁在他肩膀,眨巴眨巴眼睛,等着他下一步行动,哪里有半点始作俑者的自觉。平南又好气又好笑,握住那小玩意轻轻套弄,很快发现不妥,即使那物事涨大,也不过是个小嫩芽,最长最大的时候不过状如中指。

这可是先天不足的迹象,对一个杂种小妖来说近乎致命。终南心头突地一沉,顾不得嫌弃,一手小心翼翼套弄,一手顺着他的背脊摸下去,小妖非常懂得享受,竟然也忘了这是死敌,几乎化成一滩水,不住地哼哼唧唧。

小妖很快泻火,睁着一双雾气蒙蒙的眼睛呆呆看他,蜷缩在他怀里如同婴孩,不过几秒就昏睡过去。终南翻了翻白眼,在肉肉的屁股上拧了一把,大叫道:“送茶水来!”

两个影子嗖地掉了下去,而怀里的人纹丝不动,仿佛嵌在他胸膛。

终南总算服气,将小妖送到阁楼里那张华丽的清末大床上,把偷偷摸摸钻进挂钟当间谍的精卫捉出来丢出楼下,探头一看,果不其然,栏杆正下方,那两只狗正在翘首相望。

为了适合自己的采花贼身份,他轻佻地吹了声口哨,似笑非笑道:“你们的情报没错,我确实喜欢男人,也确实喜欢他这种小美人……我说,你们确定要把他交给我,我对奸尸可没什么兴趣,更何况还是一具妖尸!”

他理解它们拳拳托孤之心,只是照目前看来,这似乎是个大麻烦。

两只狗没想到千算万算算错了一步,急得噔噔就往楼上冲,一边狂吠不已,想要惊醒那傻孩子。终南连忙拎出青鸟挡在楼梯口站岗,打了个大大的呵欠,抱着看起来至少有一两百年的青花薄被扑向大床,当然,为了舒适性,还不忘索性把某只小妖踢下去睡地板。

没好戏看,精卫和青鸟悻悻然回到鸟巢,青鸟终于忍不住了,顶着精卫凌厉的眼风,朝她这边挤了挤,用鸟语轻声道:“他父母到底是谁?”

精卫没好气道:“你不是一直吹嘘自己能耐大吗,怎么啦,这点小事都不知道?”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青鸟讪笑道:“他身上的气息太干净,我太笨了,看不出来啊!”

“承认自己笨,你还有救嘛!”精卫不忘揶揄两句,懒得跟他多扯,飞上阁楼一看,差点气炸了肺,变成小女娃将被子拖下来给桃三郎盖上,还不解恨,又将楼下闲得发霉的关公大叔请上来,手拿一柄鲜血淋漓的大刀,站在床头震慑敌人。

终南从美梦中惊醒,懒得跟她计较,眯缝着眼睛看她出什么鬼主意,看到凶神恶煞般的关公,哪里还装得下去,一跃而起,将辛辛苦苦收拾出的地方让给这些不讲理的家伙,躺在藤椅上生闷气。

桃三郎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到血淋淋的东西,还当索命的无常来了,尖叫一声,一路狂奔而去,看到救星,以绝妙的姿势高高飞起,扑入他的怀里。

终南美人在怀,郁闷之气也烟消云散,眼珠子滴溜溜直转,开始打如意算盘:反正妖族一贯追求享受,没人类那么多计较,何不遂了两只狗的愿,拆吃入腹再说!

桃三郎还在惊魂未定,桥上突然灯火通明,有人拿着喇叭大喊,“桃三郎,你这个伤风败俗的东西,你要不要脸!”

晚风将远近不怀好意的笑声拉近,在小院中一丝丝放大,桃根和桃花似乎习惯这种挑衅,趴在门口虎视眈眈盯着。青鸟作势要对付那人,精卫一翅膀扇过去,他顿时昏头转向,抱着头不敢吱声。

月光下,桃三郎的脸色惨白,目光中刚浮现的些许暖色褪得干干净净。他慢慢离开那温暖的怀抱,一次又一次挺直胸膛,走到平台的栏杆处遥遥眺望,第一次有了狐族天性好战的模样,煞气隐隐。

终南已经看到来者何人,冷笑一声,仰躺着看向苍穹,果然如他所料,月色渐渐朦胧,似乎想遮挡桃三郎的目光,而晚风骤狂,将长衫高高扬起,似乎要散去他浑身的怒气。

楼下两只狗开始狂吠,那人抄起喇叭又声嘶力竭叫嚣,“桃三郎,你看好你们家那老不死的狗,古城好不容易有人来,把游客吓走了你来养活大家么!”

月色达到了目的,包围桃三郎的某种气息终于消散无形,他浑身一轻,不知道想到什么,扑哧笑出声来,转身冲终南挤挤眼道:“你相信吗,我曾经想跟他一起?”

“为了这种东西,你不想活了!”终南一边猜测护佑桃三郎的诡异力量,一边淡淡说出真相。

桃三郎满脸惊奇,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番,朝他挥舞着小拳头,梗着脖颈道:“才不是!我要找灭狐决斗!”

终南冷笑一声,朝自己胸膛拍了拍,朝他遥遥伸出双臂,桃三郎到底还是贪恋那里的温暖,摆出不屑的表情,踮着脚尖一点点挪过去,接近时,已经掩饰不住雀跃,也不踮脚了,再次跃起,稳稳当当扑在他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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