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有多重——三更雨
三更雨  发于:2010年10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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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奇怪呢,皇上便丢开了手中的奏章,唤上闻重,“跟朕走!”
直到皇帝在马车里换起了衣服,闻重这才知道,他是想微服出巡。
“主子,您这是……”闻重忍不住还是问了,要知道皇帝微服,那是多大的事!
“别问,到了就知道了。”他还沈浸在那小小的兴奋和紧张之中呢,没空搭理他!
想想皇帝的功夫的确也是了得,再加上自己,总不至真出什麽事。再说他是什麽人啊,既是定下了要出去,自是有了妥善的安排了,自己也就别瞎操心了。
坐在马车中,远远的就听见了热闹,不知是哪里传来的。不过闻重知道,他们的目的地一定是那里,因为喧闹是由远即近的。
待下了马车,闻重一怔,怎麽是大户人家的侧门?!
“主子……”刚想开口询问,侧门开了,出来应门的竟是……九王爷?!
那这里是……九王府了!
“奴才见过九王爷。”闻重忙欠身见礼。
九王爷向来见他不爽,不愿与他多说,只是哼了一声,算是招呼过了,接著引他那二哥前往後花园。
不知他们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麽药,闻重只是跟著,听他们兄弟二人说话。
“皇上真要见他?”
“朕不能见他?”
“当日有旨意,皇上要是见到他,就……”
“朕的旨意,朕当然能改。”
……
原来……是为了那个人,难怪……
“昨日朕唤著汜儿,这才忽然想起,这麽些日子,他从来都是满口二王爷二王爷,竟是从不知道我的名字。”
……他说了“我”,他已经很久没有这麽叫过自己了,是因为站在面前的是他的好弟弟,还是因为……那个一直令他放不下的人?
“我想亲口告诉他。”
……
“你不会明白。一个人若连名字都没有人喊,是何等寂寞。”
为何说的如此忧伤?即便我日日在你身後注视著你,你还是寂寞……
“天下敢直称我名字的,恐怕只有这个人了。若不告诉他,岂不可惜?”
这到是真,天底下还有谁人能如此胆大包天的?最重要的是,能如此有恃无恐的胆大包天的?!
九王爷到底是答应了,说是要把那小子骗来。
皇帝很是兴奋,很是期待,忙命他躲开。
贺玉郎到底是给骗来了,蒙著双眼,指不定九王爷下了怎样不平等条约呢。
“我的名字……”
原一切还顺利,偏偏他这样的迷糊怎麽在最关键的时候,聪明了起来?
“啊!”贺玉郎想起了什麽,猛地摘下黑巾,眼睛瞪得铜铃一般大,几乎跳起来:“二王爷?”
众人都知道要糟,果然……那小子,三下两下,逃也似的跑了……
留下一个失望至极,寂寞至极的背影,还在艰难的发著声音,“叫……叫……” 那是个惊慌失措、语带哽咽的声音……
“我的名字……”没有人,他只能对著空气,抬头说:“叫铮。”
“铮!”他不甘心似的,对著身边一株连花苞也没有的梅树道:“我叫铮。”
“铮,这是我的名字。”
“铮。”
他许是忘了,他的身後,还有一人……
空气没能记住的名字,闻重记住了……
天下孤苦的滋味,这一天,年轻的皇帝算是尝到了。
为贺玉郎祝寿的戏却似乎已经开始了,相较後花园的安静,外面是锣鼓喧天。
闻重终於想起今天什麽日子了,将目光从他的皇帝主子身上移开,望向那片热闹,突然学著皇帝刚才的样子,自讥的笑了起来,摇摇头,对著自己默念:“生辰快乐啊……”原来,自己不仅仅是和他同岁呢。

天下孤苦的滋味,这一天,并不仅仅只有年轻的皇帝尝到了……
“铮……我们回家吧……”闻重终於站了出来,说了一句他自己都难以置信的话。自己怎麽如此不经大脑呢。
果然皇帝像看到什麽妖怪一样盯著他瞧,两人就这麽互相瞧了许久,都想从对方眼底瞧出些什麽,却又什麽都瞧不出来……
皇帝将头转了回来,“往後不准这麽叫朕……朕是你的主子……”
没有感情的声音,听不出是怒是哀,又回到了那个严肃的令人发指的皇帝了吗……
“……是……”这样的理由,代表了一切!闻重领命。


4
没有理由留下的俩人到底还是离开了,不同的是,来时坐的马车,回去时却只想用走的。
闻重保持著一定的距离,跟在他的身後,注视著他的一举一动丝毫不敢马虎。
原本前面那个不紧不慢走著的人突然停住了,闻重一愣,忙抬头看他。
这一刻,是什麽东西吸引了他所有的注意?
高高的树干上是一个男孩子灵活的身影,他是想起了另外那个喜欢爬树的家夥了吧。差不多的年纪,差不多的身影,就连笑容都差不多。
此时的他,到底在想些什麽……
闻重猜不透当今圣上在想什麽,不过他知道现在去打扰他,不是好时候。
可等皇帝回过神来,那男孩已经离开了。
“闻重……”
“是!”闻重知道他要说什麽,自觉主动的打断他,“奴才明白,一定为您打听到他。”自己也是个寂寞的人,没法给他什麽温暖,说起来也只有像贺玉郎一样的人才配得上他。

“……嗯。”看了他一眼,却又不知道要说些什麽,静文帝只是点了点头。
“……别忘了,还有正事。”
“是。”
他自然知道什麽是他口中的正事,计划还是他提出来的。


约莫五天之前,静文设在京城最得力的谋臣刘弈来见。
“皇上,您命我查的都已经查清楚了。”
“哦,那你说吧。”大概也料到七八分,静文并没有显得多麽兴奋。
“可是……他……”这是何等机密的事,让这麽个人留下来,那不太好吧。
闻重明白他的意思了,反正刚才刚做了番运动,去休息一下清洗清洗也好。
“奴才先行告退……”
“不必!他在这儿无妨,你说你的。”静文打断闻重,要他留下。
闻重承认这一刻自己是欣喜的,原来他对自己如此信任。
“……是。”皇帝自己都这麽说了,刘弈没有道理再多言。於是将这几年来他暗访收集的证物一一呈上。
“种种物证表明秦尚书一党与大王爷交往甚密。三年前先帝爷驾崩时,他们便指望伺机而动,未想皇上安排得周全,丝毫没有他们可趁之机。那时皇上是为了顾全大局,先行安抚,这才让他有机会去往云南,没成想大王爷去了云南之後便广收粮饷,私征兵马,甚至私铸钱币。秦大人在京中遥相呼应。三年下来,不臣之心日毫不避人,想来大王爷不会再多做等待了。是时候了,皇上!”

此时闻重才明白过来他们谈论的是何等大事,看来一场战事无可避免了。
“嗯……这些朕都知道了。”静文起身负手在殿前度步,“可朕担心……此事牵扯甚广,若要追究起来……恐怕……”
这也正是刘弈所担心的,“是啊,秦尚书无论在朝中还是百姓口碑都很是不错,如若定他的叛国之罪,一则打草惊蛇,大王爷手下党羽定会兴风作浪;二则令朝野上下人心惶惶;三来他又深受百姓爱戴。可如若不然,那又当如何?!”

这事当真难办,静文和刘弈都陷入了沈思。最後还是皇帝当机立断,下了决心。
“无论如何一定要办了他,实在不行,也唯有坐实他的罪名了。”
“主子,坐实了他的罪名,到时候必然牵连到朝中不少官员,主子江山才刚坐稳,实在不宜如此大刀阔斧,而且只怕他们会狗急跳墙。”闻重直到现在才出声发表自己的见解,那是因为他已有方案在胸了。

静文猜想他许是有了什麽主意,也命他道来,“哦?那你说说看,有什麽好主意没有?”
“主意算不得好,也就是权宜之计罢了。主子您可下道密旨,命人去秦府中,以盗抢之名,行杀人之实,取一两件值钱的事物留个线索,到时候在附近的县狱里捉来一两个死刑犯,这事就算了了。这样,一来与他那些党羽心知肚明,杀一儆百,让他们弃暗投明;二来也算为他死後留个好名声。”

“咦?这到是个办法。虽然……好象卑鄙了一点……”看来刘弈是同意了。
再看静文皇帝,思索了半天,终究是点了点头。
“刘弈,秦府总共有多少人来著?”
听他问出这样的话来,闻重一惊,难道说……
“回皇上话,秦府上下总共是十六口人。”
“闻重,既然是你提出来的主意,那这事就交由你去办吧,怎样?”
“主子?!”怎麽让他去做?他虽然是出主意的人,可实在无意让自己扯入这样的是非,更何况要他去杀一个与自己无冤无仇的人,他怎麽下得了手?!
“一个活口都不准留!”
“皇上!”闻重闻言跪了下去,情急之下连久未出口的称谓都叫了出来。
刘弈虽不是第一次见闻重,可是却是第一次如此关注这个人,虽然他不明白闻重与皇帝之间到底是怎样的微妙关系,可这一刻他敢肯定的说,绝不一般!
“他犯的本就是灭九族的大罪,你出那样的主意,就是为了留他一世英名。”
“……话虽如此,可……”可我没有试过杀人啊!
“没有多余的时间,就十天,十天之内,给朕办妥。这点事都办不了,如何随朕出兵南下?”看来是没有一点余地的了,闻重只有领命。
“……是!”他的意思是不是在说,他已经准备好了要御驾亲征?
刘弈看看皇帝,再看看闻重,直觉得自己再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
“皇上,那微臣告退了。”
皇帝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下去了,之後便留下他与闻重二人。
看了一眼眉头紧皱的闻重,皇帝到底还是叹了口气。
“如果你觉得自己一个人不放心,叫上闻潜就是了。”言下之意,此事带上闻家无妨。
闻府啊……很久没有回去了……

“在想什麽呢?”被思绪牵引著,不知不觉都回到宫中了,闻重让他主子的问话找回了魂。
“哦,没什麽,只是在想主子让办的事。”
“嗯,想著要办啦?”前些天一点也没见他有意动作,一副不到最後关头不动手的样子,看也知道他那是妇人之仁,无意动手。
“是,再不办十日之限将至。”言下之意是如若没有这时限,他是真的会拖的。
“那你去办吧,今儿个朕上素妃那里。”不知道自己为什麽要告诉他这些,可一看到他那无所谓的样子他就很是不爽。
“……是。”闻重低著头,不让自己的心绪给瞧出来半分。

闻重退了出来,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去往闻府一趟。
此时闻父不在,正巧,闻重要找的人,闻潜倒是在书房里。
“见过四哥。”
“哟,今天是什麽风啊,怎麽把我们皇上身边的大红人,闻七公子给吹来了。”脸上尽是不肖之色,丝毫没有起身相迎的意思。
“四哥说笑了,弟弟哪里敢当。”不是闻重谦虚,说起来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跟平日里他用来玩弄自己的那些个“东西”差不多。
“哼!你不敢当谁敢当?你可给闻家长脸了!”一想到自己那些“好友”对他的冷嘲热讽他就气不打一处来,归根结底就是这小子的不是!
闻重也不反驳,有什麽意思呢,今天来的目的是什麽说了也就是了。
“今日回来是为了请四哥帮个忙。”
“我还能帮你什麽?”想也知道,无事不登三宝殿。
“今天夜里,请四哥陪我去一户人家。”
“哪里?”
“秦府。”
“去那里做什麽?” 奇怪,他那是什麽意思?
“……杀人。”
闻潜猛然抬头,望著他这个弟弟。他莫不是听错了?!
“秦尚书有意谋反,皇上命我二人今夜秘密处决秦府上下一十六口人性命。”
“……你不是在开玩笑?!”此事非同小可,他虽是跟秦家人有些小过节,可也下不了手做如此惨事!
“哪里像是玩笑了,就在今夜动手,你我二人。此事不得让第三人知晓,即便是、是父亲也不可。”闻重淡淡的说,反倒是把闻潜问得顿住。如此不冷不热的态度真让人生气,却也不好发作。

“那何时动手,又如何动手总要商量商量吧。”
“我来就为此事。”闻重取出随身带来的秦府地图指给他看。
“你看,这里是秦府。秦大人、两位夫人、一位公子、一位老夫人,此五人住於东院内,今夜子时过後由我前往。另外,西院内住的是一位老管家、五名婢女、四个男仆以及一个新到的厨子,同为子时一过,就交给四哥了。最重要的是不准惊动了外头,要神不知鬼不觉地下手。”

……
二人商议多时,直至晚膳时分,闻重以不便透露行踪为名悄悄离开了闻府,连母亲都未曾去打个照面。
不想自己竟逃也似地离开自家府第,闻重却也真不知道要往何处。知道自己好友疏浚向来喜欢在云来酒家喝酒,就想著不如碰碰运气。
莫不要说,运气还真是不错。
一入酒家,小二便迎了上来。
“这不是闻七公子吗。您可好些日子没来了,是与游少爷约好了吧。还是那间雅间,游少爷已经等候多时了。”
闻重忙上二楼,推开最里面那间房门。
游疏浚一见来人,真以为自己是做梦一般。
“你怎麽、怎麽来了?你……”话都说不利索了。
“今天出门办点事,时间还早,就想过来瞧瞧,没想到你还真在。”
“怎麽能不来呢,今天是你寿辰,以往你没跟在他身边的时候,都是我在这里陪你一块儿过的。这些年可好,差不多是不记得我这麽个朋友了吧。”一边抱怨一边给他让了个座,再让小二上几个菜、几壶酒。

“别人不晓得也就罢了,你可不应该说这风凉话啊。”轻轻摇了摇头,闻重倒没真生他气。这些年,自己的确疏待了这个好友。虽时而还能见上几次面,可已经不再有以前那样随心所欲、把酒言欢了,更是再没机会和他一同过这生日。对此他心中有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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